48、最後一場(1 / 2)

暴雨過後,走在柏油馬路上隱隱能聞到雨後泥土獨有的氣息,兩邊栽種的綠植被衝刷過後青的刺眼,昨天壓抑了三年的考生終於結束了最後一門,校園裡扔的滿地都是書和卷子,偶爾還能聽到幾聲釋放壓力的吼聲。

曲霽依舊是把自己裹得親媽都不認識,倚著樹站在鐵絲網外遙遙望著裡麵的綠草坪和紅跑道,緩緩呼出一口?氣,將手頭的煙丟到地上碾滅,剛要轉身?離開就?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曲霽?”

熟悉的聲音讓曲霽在心頭一悸,默默罵了句媽的,腳步卻越走越快,黑色衛衣帽子被人“唰”的一下掀了下來,緊緊抓不鬆手。

“你?認錯了。”曲霽走不成?,頭也不回,雙手插兜頂著一張社會人的黃毛臉,妄圖能夠嚇跑身?後的小個?子男人。

“認錯個?屁!”

曲霽的後腦勺結結實實被卷起的書砸了一下,口?罩也被人拉了下來,他慢吞吞的回頭,正好對上張恒銘額頭擰著幾道褶兒的臉。

“張老師。”

張恒銘冷哼一聲:“受不起。”

曲霽從善如流:“哦,那再見。”

張恒銘揪住他的一頭黃毛,痛心疾首的數落了一頓,誰能想到當初開學典禮上穿著筆挺校服演講,學校重點培養的高材生現在混成?這幅模樣,彆以為他沒?看到地上的煙頭,染毛,抽煙,就?他媽差嫖了。

幸虧曲霽聽不到他的心聲,保不齊還要懟他一句,沒?嫖,上趕著被人嫖呢。

前師生兩個?在校門口?站了一會,偶爾遇到幾個?學生和張恒銘打招呼,曲霽眼疾手快的抽回了自己衛衣帽子重新戴在頭上背過了身?子。

張恒銘冷哼一聲:“嫌丟人?”

“倒也不是。”曲霽說,“怕被不知情的好心學弟學妹到保安處去告狀,說您張老師被街頭的小混混勒索。”

說完轉身?就?要走卻被張恒銘堵得死死的,曲霽心裡還有那麼點岌岌可危的師生情誼,他無奈:“老師您還有事嗎?”

張恒銘看到他露出的黃毛就?眼疼,沒?好氣的說:“有。”

“哦,您說。”

張恒銘:“退學這一年多去乾什麼了。”

曲霽偏過

頭,懶散的踢著地上的石子:“就?吃喝玩樂混社會唄。”

“胡鬨!”

想到當初他一意孤行要退學,張恒銘也是這幅模樣指著他頭,灌了幾大杯涼茶都壓不住心頭的火氣,到底是老師難聽的話也說不出來,一下午除了苦口?婆心的勸導,餘下說的最多的就?是“胡鬨”二字。

曲霽笑了下,抬眼看到一家甜品店:“老師,我?請您吃點東西吧,這兒也不好說話。”

甜品店裡人挺多的,曲霽隨意點了兩個?千層,陪著張恒銘上了二樓,找了個?角落的地方,從窗外望去剛剛好能看到學校的操場,一群穿著校服的學生們?朝氣蓬勃的跑圈。

他支著下巴看了會兒,桌子被敲了兩下,曲霽回頭卻看見桌子上放著幾張試卷。

張恒銘是那種少數出門還會在口?袋裡放鋼筆的人,他把筆遞過去,抬了下下巴:“試試。”

若不是地點不對,曲霽真有種恍惚自己在辦公室被抓著做奧賽題的錯覺,他眼睛有些澀,也就?一兩秒的時間便恢複了正常。

卷子是今年的高考題,曲霽乍一拿起鋼筆,還有些不習慣,遲遲不動,卷子上很快暈出了一塊黑色的墨點。

他是高二下半學期退的學,按照學校火箭班的進度,高三的知識已經全?部學完了,剩下的一年時間全?部用來鞏固複習,即便耽擱了一年,對於曲霽來說這些題也算不上陌生。

張恒銘儘職儘責的當一名?監考老師,並不打擾他,看了會兒他的下筆的速度和解題思路,滿意的笑了下很快又繃起了臉。

兩人在甜品店一直坐到了下午一點,曲霽考完四?門後也沒?要答案,今年的高考題並不難,除去真正用來劃分頂尖那一波的難題他沒?有把握,上了650還是不成?問?題的。

張恒銘:“當初說受不了學校的氣氛要出去散心,散夠了嗎?”

曲霽一直故作懶散的姿態有些微微變化?,他脊背僵硬的挺直,掰手指的動作也緩慢了不少,他在奶茶吸管上咬了幾個?牙印,聲音低不可聞,甚至與張恒銘都沒?聽到他說了句“嗯”。

張恒銘歎了口?氣:“你?這種情況原本學籍是應該注銷的,我?舔著個?老臉給你?辦

了因病休學,你?要想通了就?來找我?。”

曲霽一怔,愣神的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了頭,直到張恒銘走,他一句“對不起”和“謝謝”卡在嗓子裡都沒?說出口?

——

直到張恒銘走了半個?多小時,曲霽才慢吞吞的掏出手機給拳場經理打了個?電話談解約。

晚上八點多,曲霽進了會議室,經理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常年混跡在這種地方,他向來是處事圓滑力求讓手頭的利益達到最大化?,並不會過多的去為難於誰。

但曲霽不一樣,當初他與這人簽約看中的不過是這張臉,沒?想到不僅不是花瓶反而又狠又能打,有他的這大半年,這個?小黑拳場收入翻了好幾番,不僅是他,就?連上頭的人也斷然?是不可能讓過這個?搖錢樹的。

經理本以為對付剛滿十八歲的曲霽會很容易,但沒?想到這就?是個?茅坑裡的石頭,脾氣又臭又硬,寧願掏空家底來陪違約金也不願繼續打下去,是鐵了心要離開。

曲霽整個?陷在皮質沙發裡,言簡意賅,就?兩個?字:“解約。”

意見不和,又沒?有商討的餘地,經理稍一思索,習慣性的抬了下眼鏡:“想解約也可以,當初簽約打滿十二場,要是我?沒?記錯,你?還差六場,是嗎?”

曲霽:“是。”

彆看隻差六場,黑拳並不比正規拳賽,賭的就?是拳手的命,曲霽狠歸狠,但他又不是鋼筋鐵骨,或是有睡一覺就?百病全?消的本事,六場想要活著打下來,最少也要三個?月。

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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