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阿姨端了兩杯茶過來給他們，許鬆墨喝了口熱茶，心底的不安也漸漸淡去，他早年還在學校的時候鋼琴就彈的不錯，這些年不算勤勉，但也從未疏於練習，教個小孩應該還是綽綽有餘的。
排在他們前麵的人一個一個念到名字然後去了房間，過了一會就又出來了，然後終於輪到了許鬆墨。
他放下茶杯，手指輕顫了一下，然後他挺直腰板不緊不慢地往屋裡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抬起手，輕輕敲了兩下。
“進來。”
屋裡響起一道稚嫩的童聲。
許鬆墨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回過神，推開門隻見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坐在鋼琴椅上，小短腿在半空晃悠著，見有人進來，好奇的抬著頭往門口望去。
旁邊是個二十多年的青年，氣質淩然，戴著副細框眼鏡，看起來不好接近的模樣。
青年看向許鬆墨，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恢複鎮定，低頭看著手中的簡曆，剛要開口，坐在鋼琴椅上的小男孩率先開了口，“你會彈兩隻老虎嗎？”
小男孩的聲音奶聲奶氣的，還有些含糊不清，像一塊糯米糍似的，軟軟的甜甜的。
因為是要教小孩，許鬆墨來之前特意查了查兒歌的樂譜，雖然記不全，但是演奏一段還是行的。
他看向一旁的青年，青年輕輕點頭，於是他走到鋼琴前，小男孩乖巧的騰了個位置給他。
看著麵前的黑白琴鍵，許鬆墨心裡的那絲不安漸漸消失，他輕吸口氣，伸出潔白細長的手指輕輕搭在琴鍵上，隨即一連串生動活潑的從他指尖流轉而出。
小男孩坐在一旁跟著搖頭晃腦的大聲唱著歌，稚氣的聲音可愛又動人。
許鬆墨眼底也漸漸浮現笑意，其實他挺喜歡小孩的，前些年有過收養個小孩的意思。但是趙亦鳴小心眼的很，生怕多個小孩搶走了他的注意力，一直不肯要。
青年站在一旁看著許鬆墨越看越覺得眼熟，尤其是他彈琴的模樣，但卻想不起來到底像誰。
一曲罷，小男孩高興的拍起手來。
許鬆墨笑笑，低頭揉了揉小男孩的頭，小孩發色有些淺，像是營養不良似的，身形也有些單薄，手腳像是抽長的柳條，細細的，臉色也沒有一般小孩那般紅潤，體似乎不太好。
青年輕咳一聲，對著許鬆墨道：“許先生，麵試結果我們會在三天之內通知你的。”
許鬆墨點點頭，起身離開，臨走之前和那個小男孩揮了揮手，小男孩眨巴眨巴眼，乖巧的說道：“叔叔再見。”
“怎麼樣？”
趙一晨緊張的在門口候著，見許鬆墨出來立馬迎了上去。
許鬆墨笑笑，“讓我等通知。”
趙一晨心一緊，“還說了什麼嗎？”
許鬆墨搖搖頭。
趙一晨估摸不太能成，其實一般麵試的時候大多就能知道結果了，如果什麼話都沒有，也就懸了。他有些懊惱，覺得自己就不該聽那小子的屁話，如果這次黃了鬆墨估計得難過一陣。
其實正好相反，有了這次麵試經曆許鬆墨卻心安了不少，至少他知道自己也不是真的什麼做不了。
“其實想想教小孩也挺沒意思的。”
出來後趙一晨絞儘腦汁的想安慰許鬆墨，最後隻乾巴巴的憋出這句來。
許鬆墨知道他想安慰自己，笑笑道：“放心，你鬆墨叔叔這麼厲害，一定會找到工作的。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去明星公司碰碰運氣，我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長的還行，想要混口飯吃也不難。”
後半句許鬆墨帶著玩笑的意味，畢竟以他的性子想要去混娛樂圈還是太勉強了。
趙一晨心中警鈴大震，如果鬆墨真的去娛樂圈肯定被人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趙一晨頭一回恨自己年紀太小，沒能力保護許鬆墨。
趙一晨把人送到小區門口，頭一回沒粘著許鬆墨，乖乖的離開了，他得儘快幫鬆墨找到工作。
許鬆墨不緊不慢地走上六樓，破舊昏暗的樓梯被他走出紅毯般的感覺，到門口後他拿出鑰匙開門。
屋裡如今已經稱得上是煥然一新了，許鬆墨受不了臟亂，搬進來的當天就收拾個不停，地板都是他跪在地上拿毛巾一點一點擦乾淨的，那些破舊的家具他也都收拾到陽台去了，所以現在屋裡空曠得很，但也異常乾淨。
許鬆墨去廚房給自己簡單做了碗麵，然後就著煮麵的不鏽鋼盆吃了起來，他現在沒錢購置家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工作領到工資，所以能省則省。
吃完麵，許鬆墨洗了盆便回到客廳，客廳裡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台老舊的電視和一張桌子，沙發因為太臟被他丟到陽台去了，所以現在連個椅子都沒有，不過好在地板很乾淨，可以直接坐在地上。
他打開電視，換了幾個台卻都沒什麼意思，於是他關了電視，屋裡卻頓時又顯得異常安靜。許鬆墨往後躺去，看著空蕩蕩的天花板，心裡同樣空蕩蕩的。
“嗡——”
這時，手機響了一聲，許鬆墨拿起手機看了眼，隨即就立馬坐了起來，看完那條短信他臉上的笑意逐漸擴大。
他被錄用了！
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家庭老師，但是對他來說卻是停滯不前的人生的第一步。
另一頭，男人坐在書房看著電腦屏幕，孩童稚氣的歌聲和旋律優美的鋼琴聲從音響流轉而出。
小孩站在書房門口，透過門縫眼巴巴的看著男人，小聲問道：“叔叔我唱的好聽嗎？”
男人的眼神沒舍得從屏幕上離開，聽到小孩的聲音，道：“難聽。”
小孩臉上的表情頓時一變，他癟著嘴委屈巴巴的看著男人，黑葡萄似的瞳仁似乎下一秒就要落淚，不過他還是忍住了，可憐兮兮的說道：“以後，以後我會努力唱的好聽的。”
男人這才看了他一眼，過了會，他招招手，對著小孩道：“默默過來。”
小孩一喜，立馬跑了過去，一副渴望的神情看著男人。
男人猶豫了會，動作生疏的把小孩抱了起來放到自己的膝蓋上，“以後要聽鬆墨老師的話，不可以惹他生氣，要對他好知不知道。”
小孩咬著手指，稚聲問道：“為什麼？”
男人拉開小孩的手，“因為你的命是他給的。”
小孩眨巴眨巴眼，“他是我爸爸嗎？”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嘴角輕輕勾起浮現笑意，“如果他願意的話。”
許鬆墨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趙一晨，然後哼著小調高興的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卻是一臉憂愁。
——他沒有衣服可以換。
走的時候他什麼都沒帶，隻有這一身衣服，所以前兩天去超市的時候花了七十塊錢買了件t恤和打折的長褲，原本想再買一套，不過著實沒什麼錢，就不敢再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