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法蘭西(1 / 2)

1429年3月8日

在紅薔薇的冠冕下行使您的權利。

仍舊是那天所見的,富麗堂皇的宮殿。

足下的羊絨地毯極其柔軟,因人體的重量而微微凹陷,少年看到了不遠處的斑斕色塊,及遙遠的王座。

王儲的目光穿越人群,灼灼燃燒一般,帶著真實的熱意。

立夏有些不適的縮了縮肩,繼續死盯著足下的羊絨地毯。

查理是這麼熱情的人嗎?

那目光給人的感覺,簡直就像是……

‘陷入一場熱戀。’太宰嗤笑著說出。

立夏用右掌虛捂著嘴巴,輕聲嗬斥道:“彆亂說。”

‘這些人聽不到的啦。’

“不……”立夏把聲音壓得比之前更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啦,總感覺王儲好像可以察覺。”

‘不應該……這已經超過了人類的聽力範疇。’拋開那些比菜市場裡討價還價還更喧嚷的臣子,兩人之間的距離,無論怎麼看都有點太遠了。

“唔。”少年含混的應了聲,換了話題,“說實話,我現在要窒息了……我大概會成為第一個被臭死的禦主。”

明亮由燭火帶來,這裡不透陽光。

或許是吸取了兩日前的教訓,侍女們為古銅燭台換上嶄新的蠟燭,足以將廳堂明亮一天一夜。

空氣裡混合著汗臭與各種香水,形成一股非常微妙的甜臭,其內還摻雜著餿了的臭鹹魚的味道。

真不愧是屎尿屁橫流的中世紀,有的人甚至一生都不會洗澡。於是貴族們發明了掩蓋體臭的新辦法,香水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誕生的。

然而……這並不意味著臭味會消失掉,隻能變成奇怪的甜臭,除了令人作嘔以外並沒有什麼作用,聞多了還上頭。

再加上城堡的通風性能很差……其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反人類的氣味把立夏熏得眼花,他不得不將呼吸壓至最緩。

說真的,他不想呆在這裡,一刻都不!

但是不行,因為,現在是審查委員會對他進行審查的時刻。

審查團,由王儲查理的顧問機構皇家會議所委托的議員與神學者組成。

他們會根據今天的審查結果進行鑒定分析,得出‘是否需要貞德’的最終結論。

吉爾元帥告訴他不用在意。

吉爾君也對他說——‘這些家夥純粹就是端著最後的……唔,所謂的尊嚴這種東西。並以此來告訴你,你的可有可無。’

‘比沒用的閒談更加一文不值。’少年將手腕上的通訊儀器貼在耳邊,才隱約聽到了太宰的聲音。

他到底把少年的說法聽了進去,將聲音壓低。

‘總之,當成走過場就可以了。他們不會舍棄你的,事實上,從你出現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最優選擇。’

太宰帶笑的嗓音,通過冰涼的儀器與少年耳鬢廝磨:“讓那,你彆怕。”

聽到太宰稱他為‘讓那’後,立夏愣了愣。

所謂戲要做全套,就是說的眼下這麼回事了。

既然選擇成為讓那·達爾克,就要蒙蔽特異點的規則。畢竟規則這種東西非常敏感,稍有不對就會被察覺。

因此,至少在少年存在於這裡的時候,他隻是貞德,而不再是藤丸立夏。

短暫舍棄自己的名字,走上了一條同樣崎嶇,卻更短暫的路。

與之前的相比……究竟那條路更難?

這是加拉哈德想要問,但是不會問出來的話。

因為立夏不會去思考這樣的事,從他堅定說出自己名為貞德的那一刻起……一切還未開始,一切都已注定。

那些貴族們,以居高臨下的目光予以注視。

他們打量著自薦而來的少年,像是在衡量著他的全部價值。

審查,開始了——

“你的名字?”明知故問,毫無新意的開篇。

少年沒有任何停頓的回答道:“讓那·達爾克。”

“故鄉?”須發皆白的學者就少年的回答進行記錄。

“香檳-阿登大區與洛林大區的交界地,名為棟雷米的村莊。”他一板一眼的回答,絕不從審查員的問話中多做任何延伸。

目前為止,全都是一些雙方全都心知肚明的問題。

審查團故作不知對少年進行提問。

而少年,權當做他們的確不了解來回答。

就像是一場由雙方同時開始的粉飾太平。

讓那·達爾克這個名字代表什麼?從何而來,向哪而去……誰會不知道呢?

畢竟,那位做出‘預言’的觀星者,還侍立在王儲身後不是嗎?

審查團的所有人,目光一錯不錯的盯著少年。

除了他們以外,立夏還能夠察覺到,那更遠些的目光。

或直白,或隱晦。

這些注視中傳達而來的情緒都有著細微的差彆,但是,僅有一種是例外。

那就是……貪婪。

貪婪?

他們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嗎?

少年有些費解。

不過這並不重要,目前首先要進行的,是完成針對於他的審查。

“——據我們調查的情報得知,棟雷米已經在英格蘭人扔下的一把大火裡燃燒殆儘。”

“幸存名單,並沒有你。”老人的鷹鉤鼻上,是一雙鉛灰色的眼睛,看向少年時無比銳利。

似是要將他剖開,看到內裡的真實。

“讓那·達爾克,是已死之人的名字。”

“因為,我進入了棟雷米東北方的森林。”立夏如此回答道。

“嘩——”

這下不得了,這個殿堂瞬間炸鍋。

人聲沸沸嚷嚷的,全都在討論與爭執。

“肅靜!!”鷹鉤鼻的審查員顯然有著不低的名望,他的一聲大喝,霎時壓住了亂作一團的場麵。

“你看到了什麼?”

“腐朽的葉下,蓋著人與獸的骨骸。”少年的模糊的聲音仿佛一場迷夢,訴說出了那些令人畏懼的光景,“我看到了披著頭紗的靈魂。”

“是了,正是這樣沒錯。”鷹鉤鼻的中年人,聲音顫抖,“是那個死亡之地。”

那片森林,曾是個繁榮的地方。

不止是棟雷米,還有其他附近村莊的獵手們,都在那裡打獵。

可以這麼說……那片森林曾經養了不少人。

直到五個月的某一天,越來越多的人死在裡麵,後來漸漸的,也沒有了獸類的聲音。

再也沒有人敢進去了。

曾有幸逃出來的人,說自己在森林裡看到了‘死亡’。

“你是怎麼活下來的。”這是一句質疑。

“潔白無瑕的光輝,引領我的未來。”少年這麼回答著,右手的指尖,依次在眉心與胸口劃過,“我遇見了天使聖彌額爾、聖瑪加利大和聖加大肋納。”

最後,他雙手交握,立於身前。

“天使向你傳達福音?”

“然也,我得到了上帝的啟示。”

表麵上穩的一比,心裡卻慌的一批。

不知道是因為特異點的特殊性,還是一些其他的不可抗因素……總之他無法召喚貞德。

立花那邊又是一堆堆的禮裝。

不過,事情總算沒有到最壞的那一步。

禮裝——[引導迦勒底的少女]

達芬奇說得沒錯,這的確是了不起的強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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