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2 / 2)

雖然還有些疼痛,雖然嘴唇發白,但四月還是笑了起來。

她突然有點想爹爹。

如果爹爹在,定然不會叫人這麼欺負她。

她有些倦了。

眼前重疊白影中,不知何時,現出一片黑色。

像是感受到威懾,紫牙蛇儘數遊|走,卻又忍不住回頭,似在擔心受傷失血的少女。

豎起的蛇眼中,那人將少女抱了起來。

少女縮在那人的懷裡,雖然並不清醒,但並沒有防備。

*

第二日。

巫振鋒再次邀請溫瑾和溫瑜去議事廳。

同樣,隻有溫瑾去了。

議事廳中,巫振鋒提出要儘快為溫瑜和巫興謀辦理合籍大典,他笑容和肅:“兩家聲明已經發出,懷玉城送親的隊伍也已經在路上,無邊台和玉簡台上眾說紛紜,我們也不要耽誤兩個孩子,就儘快為他們完婚。”

“明日,就是最好的日子,千年難遇。”巫振鋒遞來測算盤:“我早已經發出請柬邀約,請各大宗門和相熟朋友觀禮,他們明日也都能到了,時間剛剛好。”

“溫城主如何看?”

巫振鋒看過去,他隻是順勢而問,因為被他利用陣法蠱惑的人,從來都不會拒絕他的話。

他們會將他當做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對待,也會將禦獸宗當做這一生最重要的宗門。

甚至於,由於這份重要有些加強和扭曲,所以,幾乎他說什麼,對方都會聽從,不會有任何異議,哪怕損傷自身也沒有關係。

曾經,巫興謀年幼時,曾對一個門派的宗主開玩笑,說父親巫宗主生病了,需要人的血肉做藥引,那個宗主聽到的當下,立刻就剜了自己的心口嫩肉。

然後,巫興謀又不緊不慢地說:“啊,宗主太過性急了,父親並不需要宗主的血肉,他已經獲得了醫治。”

“我隻是來告訴宗主這件事情而已。”

那個宗主當場氣得顫|抖,可因為巫興謀是巫振鋒的兒子,她愛屋及烏,並沒有發作。

因為宗主頗有才能,儘管受到些影響,但是那個門派仍然發展得不錯。

後來,整個門派被席卷到蝕滯疫風中,徹底被疫魔所吞噬。

這就是雕像的力量。

它會讓人偏執執著到極點,隻有在麵對這一個人時,完完全全地走了極端。

極端的忍讓,極端的看重,極端的順從。

在巫振鋒的眼裡,任憑溫瑾有再多的能耐,從他被雕像所影響的那個瞬間開始,他就已經是他的羊圈中任人宰割的一隻羊了。

他問這話,得到的當然隻有肯定和讚許。

可當他的目光落在溫瑾的臉上時,卻微微一滯,因為,他不僅沒有讚許,甚至於眉頭緊皺,麵容嚴肅,頗有些荒唐地看過來,就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這是在溫瑾的臉上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表情。

他一向溫和,溫和之中,又透著點矛盾的冷漠,可綜合來看,都是安靜離群的力量。

端方城主問道:“巫宗主,你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

巫振鋒心中一緊。

這是質問。

難道……雕像失效了?

巫振鋒相位差懷玉城諸般種種,這溫瑾確實有些本事,他不禁有些懊悔,這對於他來說是難得的情緒。

今日見麵時,不該受昨夜竹兒之事的影響,沒有再度確認就太過著急的想將事情了結。如今,雕像失效,就隻能拚力殺了溫瑾了。

他眸中湧出殺意,笑了兩聲想暫時糊弄過去,右手指甲卻尖利,隱有殺機,向溫瑾襲去。

可指甲剛到近前,就被溫瑾抓住,他像是有一種超乎常人的敏銳,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尖利森寒的指尖,刀鋒一般,毫無遮掩地被亮在兩人中間。

隔著衣袖,他的手泛著涼意,眸光有些清冷,在巫振鋒緊張地想要破釜沉舟的眼神中,突然一笑。

像是春暖花開,凝滯的空氣為知一破,有輕柔的風,吹了過來。

“摯友!我們之間,何必問什麼看法呢?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溫瑾仍舊沒有放開他的手腕,可說出來的話,看過來的眼神,卻叫巫振鋒鬆了一口氣。

也是,雕像是何等偉大神秘的力量,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失手過。

溫瑾怎麼可能逃脫呢?

定是昨夜救治竹兒太累了,一整晚耗儘靈力為她續命回血,才會有些心神不穩,錯下了判斷。

隻是,摯友這個稱呼……溫瑾麵對重要的人,倒是比他往常要更……活泛一些。

“結親的事,巫兄安排就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吩咐。巫兄剛剛說都邀請了哪些門派,我看看……”

他垂眸看著桌上散出請柬的標記,又是眉頭一皺:“這兩家結親是大事,怎麼隻能邀請這麼幾個門派呢,那些大門大派,巫兄怎麼不發請柬?”

巫振鋒小心地觀察著溫瑾的神色,他現在很確定,溫瑾是中招了。

隻是,他中招後的表現,與以往的人有些不同,就像是喝醉了,有一種隨時一句話一個動作就叫人心跳狂跳的驚詐。

不能太過隨意的對待他。因為他們還有基本的認知和理智。

巫振鋒笑笑,他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可卻發現溫瑾握得用力,而當想要收起爪子時,卻發現,溫瑾的手指,穩穩地抓在了他的脈門上,阻擋了靈氣的流動。

巫振鋒:……

他忍了忍,擠出笑容:“這些門派勢大,宗主又多繁忙,遞請柬去,他們也未必能來,巫某就不互相為難了。”

“不過,巫某倒是請了上弦宗明清峰的峰主,百目真人萬廣海過來,也不算辱沒禦獸宗和懷玉城兩家。”

“這怎麼行?”溫瑾搖頭:“請還是要請的,若是巫兄弟怕折了麵子,我來請。我不怕丟麵子,瑜兒的婚事,定要辦得轟轟烈烈的才行。”

他提筆就要寫請柬,巫振鋒想攔,卻因為被他抓住,姿勢彆扭不利,忙開口阻止道:“且慢,不可。”

“此後禦獸宗和懷玉城就是一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既然不會來,溫城主還是莫要發出這些請柬。”

他頓了頓,聲音加重:“溫城主,我希望你這麼做。”

溫瑾剛剛落字的筆停了。

他轉過頭來,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帶著審視和思考,像是尚未開光的寶劍,無鋒卻犀利,隻要出鞘,就能瞬間奪人生死般。

巫振鋒心中一突,那種他脫離控製的感覺又出現了。

可溫瑾卻笑了。

他的嘴角近乎垂直地往上翹,雖是在笑,可笑意未達眼底,就像是被人強行畫上了一張笑臉,帶著點神經質的詭異:“巫兄弟,你叫我什麼?”

巫振鋒愣了愣,迎上那眼神,放軟了口氣:“溫兄弟。”

在這麼多被操縱的人中,他從來沒有這樣稱呼過任何一個人,可是第一次,在對方受控之下,他感受到壓製。

也是第一次,他被迫開口,稱呼對方為兄弟。

溫瑾這個人,絕不是善於之輩,當他失控的時候,反而被平常那個懷玉城主要更危險,更加無法預測。

溫瑾的一舉一動,幾乎是在他的心臟上跳舞。

“這樣就對了。”溫瑾笑容放大,眼神溫暖,露出了點曾經溫城主的溫柔和善,巫振鋒驟然看到,竟覺得有點懷念。

他將筆隨意扔下,大大的墨點氤氳在請柬上:“摯友說不寫,那就不寫了。”

“我聽你的。”

巫振鋒鬆了一口氣。

懷玉城風頭正盛,禦獸宗多年來雖然韜光養晦,可名聲也不錯,若是結親請柬發出去,哪怕是這樣時間緊急,接到請柬的,卻沒有一個不會來的。

甚至於,沒準還會拉來一些沒接到請柬的。

婚禮是一種綁定的利益最大化,是侵蝕和掌控懷玉城的砝碼,同時也需要一些人來做個見證,見證萬廣海的罪行和覆滅。

所以,被邀請來的人,都是他能夠掌控的人。

巫振鋒並不想引起那些大宗門的注意。

他想得入神,卻聽到“哢嚓”一聲,緊跟著,便覺得食指指尖一涼,有種陌生的光禿禿的感覺。

然後,有冰冷的觸感,觸及到了他中指的皮膚。

“你在做什麼!”

巫振鋒想要掙脫,可手卻抽不回來,明明溫瑾隻是個元嬰初期,可她卻是像有無限的靈氣和力氣,將他這個元嬰巔|峰牢牢地控製在原地。

仿佛,想要掙脫,隻有砍了那隻手才可以。

“我在幫巫兄弟修指甲。”

溫瑾笑容溫和回望,他的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比手臂大小的金剪子,左右張開,中間鋒利的位置,正對著他中指的指甲。

溫瑾仍舊在笑:“巫兄弟,若非你是摯友,這樣的事,溫某是不會做的。”

他看過來時,手卻沒停。

“哢嚓”一聲,又是一根指甲掉落。

“你——”指甲是他仿照靈獸,自行參悟,修煉出的內生武器,每一根,都是花了不少的心血和時間培養和養護的。

鋒利和力量不比天級靈寶差。

那剪子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竟然……

“巫兄弟,”溫瑾看過來,皺了皺眉:“你不願意嗎?”

“溫某一向不喜歡人不講衛生,留這樣黑漆漆的長指甲,作為溫某的摯友,巫兄弟應該很清楚才對。”

“還是,巫兄弟是厭倦了溫某,故意為之?”

巫振鋒:……

他可算是明白了。

溫瑾這個人,寬於待己,嚴於律人,對自己沒什麼標準,對這最重要的人——摯友的要求卻很高。

高到,連指甲都要管。

巫振鋒猶豫一瞬,點了點頭,眼下,擺脫眼前的情況為佳,後麵溫瑾的腦子不好用,再說幾句糊弄他便可。

“原來,巫兄弟是不願意當溫某的摯友了嗎?”

果真,溫瑾聽到這話,他神情低落了一瞬,就連手中的剪子,都鬆了鬆。

有漏洞!

巫振鋒心中一喜,忙要抽身回退,同時一掌擊出,可身形剛剛動了一瞬,就聽到“哢嚓”一聲。

比以往的更大,略微有些參差不齊。

指尖一痛,巫振鋒身形一滯,靈器被毀讓他氣血翻湧。

他不敢置信地望過去,鮮紅染血指尖的背景下,他聽到了溫瑾的低笑。

像是嘲弄。

“不是摯友,那就更要剪掉了呢。”

作者有話說:

巫振鋒以為的摯友——一切都以我為中心,無條件退讓。

溫瑜腦回路裡的摯友——同。

即使腦子不清楚了,溫瑜也一定不會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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