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112章(2 / 2)

而他,是作為這所謂的資源中的邊角料存在的,從測出靈脈粗細時,便被剝奪了讀書的權利。

可幼時曾偷聽夫子啟蒙,提到一句“高山仰止”。

他不知道意思,便回去問娘。

娘告訴他,這詞的意思,就是見到強大的修者時,就如同看到高|聳巍峨的山峰,氣勢之盛,仰的脖子都快斷了也看不見。然後她哭哭啼啼,抱著他說他要爭氣,要成為這樣強大的修者。

葉柏成為了葉柏後,曾見過不少高山,也曾見過傳說中浩瀚深邃的無邊海,直麵過不少修為高深的修者,可從來體會到“高山仰止”的感覺。

如今,這一刻,看著那杯被溫瑾握在手中晶瑩的果汁,葉柏感受到了什麼叫“高山仰止”。

是真的,因為看得太投入,一動不動,連脖子都酸得像是快斷了一般。

而最初將連玉簡借過來的掮客,也忙著跟隨溫瑾多研究研究,見葉柏看得投入,又想到那連玉簡是為了這次誇自己傳送的留影準備的小號,還沒綁定靈力正式啟用,用不了幾次,也不值幾個錢,便也沒著急要,直接推給他:“相逢便是有緣,同是天涯淪落人,這連玉簡便送給道友吧。”

待到葉柏看完,他默不吭聲地挑了個八瓣紋的鴨梨,坐到一旁,沉心靜氣,也開始做起果汁來了。

溫瑾也許是個壞人。

但他這一手做果汁的控製力,也許也可以為他們這些天道的棄兒,開辟一個新的可能。

而且這畫框坐北朝南,挺吉利的,毀了也不好。

破碎的黃|色果皮中,八八六十四道細小靈力傾注而下,這一個鴨梨,並沒有像其他人手中的那樣碎裂,而是有一點點透亮的淺色汁水,從邊沿緩緩滑落。

*

與此同時,“控製力”的這個信息,也在守著無邊台留影同步貼的修者們中多點開花,不同的修者群體中都紛紛有人悟出了這點,就近找個水果開始試,有那種彪悍的,直接去菜地裡找了個巨型南瓜試驗。

然後,帖子中也熱鬨起來了。

不過不是罵人的,而是向溫瑾學習的,儼然一個大型學術研討會的交流現場,修者們紛紛探討著靈力控製的訣竅和法門,並且相約要準備一個果汁製作大會,實時比較研習靈力控製能力。

當然,如果那時候能請來溫瑾城主當評委,那是最好的。

“砰!”

眼見溫瑾被拉入疫魔之城不到半天的功夫,兩個台上的風向已經從“認定他是殺人凶手的咒罵”轉變成“大家一起來跟著溫城主榨果汁的隱性相信和站隊”,萬廣海克製不住,直接捏碎了手中的連玉簡。

碧色玉簡崩裂的碎片射出,有微小的一片穿透紙窗而出,將剛去摘了西瓜的弟子嚇了一跳。

經無邊台上分析,對於初學者來說,越大的水果著力點越多,越適合練習。

而畫框之溫瑾城主對著那比黃豆大不了多少的紅果子的那操作,可以作為他們仰望的脖子都差點斷了的終極目標。

弟子看著崩裂的玉簡碎片,雖對峰主有敬畏懼怕之心,忙匆匆地走了,可心裡不免懷疑,萬峰主是在屋裡拿玉簡偷偷地練習控製呢,一個沒練好也崩了。

回到住處,有幾個師兄弟師姐妹一起練習無果後,在大家都有些挫敗之時,這弟子一拍腦袋,想起這回事,立刻將這當做“峰主剛開始也練不好呢”的案例分享給大家打氣。

並且,開始逐漸小範圍地流傳開來,而且,因為這件事中溫瑾和萬廣海兩個人的綁定,每每有人練習控製力,就會對那張溫瑾最初所拿到的紙條上的話,再次產生疑問。

這一次,是疑問“為什麼偏偏是萬廣海呢?”

無論紙條上所寫的是真是假,萬廣海都已經開始成為了事件關注的中心,連帶著,就連被蝕滯疫風刮到,在疫魔之城中失憶的沐顏的動向,人們的關注也都高了起來。

而這個時間,一個普通弟子經過,萬廣海沒有在意。

他甚至仰仗屋內的屏蔽法陣,拿出一枚天藍和墨綠交織著的傳玉簡,近乎訓斥的質問:“歿禦,我交給你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那邊很快傳來了回應,是沙啞中帶著尖細的聲音:“有高手守著畫框,我派去的人都死了。”

“那就再派,多派!你知道的,我要是倒台了,我會拉著沐顏和我一起死。”

若是有弟子在這裡,定然會驚訝此刻萬廣海話語中的急躁,這個從底層一步步走上來的強大修者,對外一貫引以為傲的形象,便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堅韌、刻苦、努力和毅力。

這樣喜怒形於色,且落於下乘的燥然和逼迫模樣,是人們想都不敢想的崩裂。

對麵那聲音並沒有爭辯,沉默了下,回道:“還有一個門人活著,他辦事一貫利落,也許能帶回來一些消息。”

說這話的時候,歿禦口中利落能乾的門人葉柏,正在掮客的喝彩聲中將梨汁擠在杯子裡,甚至這個本該去破壞畫框的人,因為圍著的人太多擠到了畫框上的百合花,還伸手將人給撥開了。

萬廣海皺眉:“我要的不是也許,而是肯定。”

“溫瑾都已經被蝕滯疫風吞沒到另一個空間了,我們難道還對付不了他嗎!還有懷玉城,你和你的人不是都去過嗎?將他的城都滅了,看兩個台上還有誰會為他說話!”

即使是歿禦,也覺得如今萬廣海的表現過於的不冷靜了,就像是明明天上隻是打了個小雷,有那麼一瞬的閃光,可是萬廣海卻哭天搶地,對著全世界宣告和咒罵“天上破了個大洞,世界要毀滅了!”的痛哭。

歿禦渾身覆上陰冷,都道萬廣海是個英雄,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想來他是在禦獸宗被溫瑾嚇破了膽子,才如此這般。

可就像萬廣海說的,溫瑾被困在疫魔之城,千年的時間,從來就沒有歸者,他注定有去無回,又能做什麼呢?

這想法冒出來的時候,歿禦已然忘記了,當初懷玉城城主府中,他在梁上與溫瑾對峙,最終抱頭而逃的場景。

或者,即使記得,他也不認為,那樣高的修為,在靈力被封禁的疫魔之城中,能起到什麼作用。

“誣陷溫瑾,證明他是凶手的證據,我已經準備好了。”與一個情緒不穩定的人爭辯,除了耽誤時間,並沒有什麼用處,因而歿禦並沒有多說,而是重新聊回正事。

“最慢到明日晨起,這證據便可以發酵了。”

“至於懷玉城,懷玉城的隱蔽陣法被加強了,我此前進入留下的漏洞全部被反轉變成了陷阱,想要除掉懷玉城,我需要管製路引。”

管製路引,是上弦宗與被收管製費的宗門達成延後收繳的協議後,用於第二次到來引路的靈寶。

路引取了宗門內的土壤和牌匾上的碎屑為引,隻要宗門仍在,哪怕是再奇詭的陣法,也不能阻止手拿管製路引人的靠近。

這是為了防止宗門跳票的。

管製路引,可以將歿禦的人,引到懷玉城,但同樣的,一旦懷玉城出事,管製路引的事情被發現,在這樣已經吸引到注意的關頭上,第一個被懷疑的人,一定是他萬廣海。

這件事,萬廣海清楚,歿禦也清楚。

黑暗之中,腐爛墨綠色的藤條串起那枚藍綠色的傳玉簡,歿禦靠在烈焰梧桐上,聽著對麵粗重的呼吸聲。

須臾,萬廣海的聲音傳了過來:“好,我會拿到管製路引給你。”

“但懷玉城的結局,隻能是一座死城,我要它,連一隻蒼蠅、一隻蚊子都逃不出來。”

“嗬嗬嗬。”歿禦沙啞的笑著,黑暗的空間中回蕩著最後微微尖細變變聲的聲音,他眼中燃燒著嗜血和報複的渴望:“當然。”

那樣漂亮的一座城,溫家兩代人精心守護的城,被大火淹沒、被汙血沾染後的模樣,一定會很叫他們痛心吧。

這可是連傲堂都無法找到、都沒有踏足過的城,如今,卻會毀在他歿禦的手裡……

傲堂……不如……他……

歿禦笑了。

傳玉簡光芒無聲而黯,屬於萬廣海的聲音被徹底切斷。

黑暗中,歿禦咧著嘴,露出猩紅的內裡,微微喘氣皺眉,有些激動和難耐的模樣。

“紫蘿……”他忍不住靠向了身後的烈焰梧桐,粗糙的樹皮摩|擦著又柔|軟又堅|硬的藤蔓軀體,歿禦揚起頭,嘴難耐又克製地微微張開,散出迷蒙的熱氣:“你看我,你看看我……”

他視線所望之處,高大的烈焰梧桐樹上,枝杈羅草絨毛組成的巨大鳥窩中,放著一枚仿如月球表麵般坑窪黯淡的巨大蛋殼碎片。

這期間,溫瑜做好了三杯小丁果汁,是帶了碎果肉,加了一點點細冰調過口感的,嘗起來就像是果肉翻倍的果粒橙。

她自己喝了一杯,給了係統一杯:【潤潤喉。】

做果汁的時候,係統一直在說,在這個過程中,它漸漸從那撩閒的戲精狀態中脫離,又恢複了自己以往的樣子。

整個過程很平滑,潛移默化地改變,哪怕是精細的人,也未必能注意到其中的變化。

但溫瑜不隻是精細的人。

精細的人,活不過129個任務世界,她的眼睛,她的感知,連一粒微塵都不會放過。

無論什麼在影響著係統,那影響都逐漸被排解消失了。

而這期間,溫瑜也終於知道,在蝕滯疫風中發生了什麼。

被卷入後,溫瑜沒有意識,沒有記憶。

但係統和金蟾卻是清醒的。

它們被一團紫藍色的暗光包裹著,連同著其他積分換寶的造物,一起被從溫瑜的身上剝離開來。

至於聚怨壺,用係統的話說——【它拒絕挪動和剝離,於是,便停留在原地了。】

很大佬的感覺。

而對於這個129個世界中從未出現過的情況,被從頭腦空間中剝離,裹挾在扭曲虛幻的空間中的係統,有點懵了。

除了懵以外,它也無法突圍,綿軟軟的白團子手臂上一伸出去,就“滋滋”作響,炮烙般的炙痛感。

同時,腦海中湧出無數陰鬱的信息,全是它和溫瑜的過往,像是被人挑出來,斷章取義一般地告訴它,灌輸給它——它一點都不重要,根本就是個廢物。

但隻有一瞬,因為金蟾撲了過來。

【它就像是個蓋世英雄,披著金色戰甲,踩著五彩祥雲來救我。】係統很感動,難得地克製住嘴饞,吞了吞口水,委屈巴巴又可憐兮兮:【要不我的果汁給金蟾喝吧。】

溫瑜知道,係統是真心的,但同時,也是套路的。

套路她多做兩杯。

但溫瑜並不介意。

也許是經過的世界多了,溫瑜什麼都不太在乎,可對於係統,這個從最開始到現在陪伴了她129個世界的笨笨柔|軟的家夥,卻總有那麼一點點的微小的特彆的位置給它。

金蟾保護了係統。

它當得任何獎勵。

看著溫瑜繼續做第三杯果汁,係統肉眼可見地開心,它接著說道:【金蟾將我放到了袋袋裡,但是那股信息卻捉住了它,我因為離得近,也感受到了一點。】

【都是些你不喜歡它,它長得很醜,又沒有白色毛毛又不軟綿綿,一點都不討人喜歡全天下的人都討厭它,它該尋個地方躺屍,臭癩□□,不如當個烤蛙被人吃了填飽肚子還算有點價值。】

係統又把自己說得生氣了,小白拳頭猛地捶桌:【可惡!它欺負金蟾!】

【若是沒有遇上你,我們就被吃了。金蟾的銅錢都讓人給扣了嗚嗚嗚。】

【不過,雖然主角意誌是壞的,但它當時過來的那個光還挺好看的,就有點像,以前45號世界中,你當碼農時,電腦默認屏保中的那個彩線。】

溫瑜看它情緒多變,豐富的就像是六月的天,覺得這樣的日子,才是她熟悉和習慣的時間,之前失憶時莫名缺失的感覺,被徹底地消解了。

她笑笑:【金蟾的銅錢,已經被人主動送回來了,因為沾了油,正在消毒。】

腳旁,金蟾像是聽到了溫瑜在頭腦空間的回應,四仰八叉地立起來,不用前爪,而是翹起一隻後爪,以一個很考驗柔韌性的扭曲瑜伽姿勢,向著房間中的臉盆指了過去。

係統共享視角看過去,才發現臉盆中,正是金蟾一直抱著的那枚銅錢,正給汩汩冒出的水流循環衝洗。

它掰著指頭:【還有蓮花台,回春笛,玉玲瓏和巫毒娃娃,我們得把它們找回來。】

【你等我去更新下這裡的信息!】

它說完就開始趴桌翻書。

溫瑜笑笑。

失去記憶,被剝離出係統,靈寶缺失,這些對於她來說,從來都不是問題。

隻是強大到能對付係統的主角意誌,讓人還是有點在意。

它是跟隨蝕滯疫風而來,那是否在這個疫魔之城中,會抓到它的蹤跡呢?

欺負了她的人,總不能什麼都不損失,就想隱下身全身而退吧。

但總歸,廟還在這裡,和尚就跑不遠。

茶匙緩慢地攪動杯中的果汁,濃鬱的果肉和冰晶將這果汁襯托的像是冰淇淋甜點,溫瑜略微思考了下,開口問道:【係統,女主沐顏現在在哪呢?】

係統卡了一息,查詢出信息後眼睛很明顯地放大了些,有驚訝有不解。

【和原劇情一樣,她被西街幫奉為了聖女,正利用鳳凰血脈對於疫障的克製,與放逐者一起探索城城外迷霧。隻是……】它猶猶豫豫。

【隻是……我探查到,沐顏現在正和……妹妹在一起……】

作者有話說:

繼續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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