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1 / 2)

也不知道是不是去了趟寺廟原因,接下來幾天,他們果然沒有再被拉入夢中幻境,平穩地一覺睡到大天亮,那晚所遭遇驚恐也漸漸淡去。

兩小孩天天黏在一起,在家裡看動畫片,去小溪抓抓魚,日落後帶上小狗去田埂上散步,輕鬆平靜又愜意。

有時候會遇到蛋娃那群村裡小孩,他們都直勾勾地看著沈季澤,明顯充滿了好奇,卻不敢上來搭訕。

因為沈季澤雖然長得好看,但全身上下包括表情都勁勁兒,和他們明顯是不一樣人。

小孩兒們說不出來什麼感受,就是覺得不一樣,所以每次遇見隻盯著瞧,目不轉睛地瞧。

沈季澤覺得這些小孩有些臟兮兮,最開始不想和他們一起玩,何況他本質顏狗,喜歡盧茸這種長得漂亮。不過被凝視次數一多,他便也會看回去。

小孩就是這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代表互相看對了眼,可以處處。

蛋娃他們被沈季澤多盯了幾次,像是得到了某種鼓勵,終於上來搭訕。

最開始是找盧茸:“盧茸,我們馬上要騎豬了,你來看嗎?”

“對啊對啊,我們馬上就要騎豬了,快去看。”有人開了頭,小孩們都嘰嘰喳喳。

龍泉村豬反正沒人偷,也不會自個兒尋路跑下山,所以大多是散養,並不時刻都關在圈裡。它們會去田裡吃那些菜幫子,還會上山鑽樹林子吃掉落堅果。

因為堅持運動,村裡豬長得很結實,身架子也大,且麵容凶悍。要是誰多看了它們幾眼,它們就會停下吃東西,脖子一擰,滿臉都是你瞅啥?不注意話,還以為這是一群野豬。

不過這群牛犢子似豬,也成了村裡小孩兒們坐騎,他們會趁豬不注意,偷偷摸摸從後麵翻上去。豬不樂意,四下狂奔,小孩兒們就騎在背上四處顛。

大人們看見了也不會特彆在意,隻笑道:“小心點哦,莫被摔下來了。”

小孩兒皮實,就算被摔了也不在意,爬起來就去追豬,玩得不亦樂乎。漸漸地,也發展出了騎豬比賽這項運動。

財爺不準盧茸去騎豬,但他最喜歡看那場麵,聽小孩兒們說又要騎豬了,高興得很,拚命點頭。

蛋娃他們往田裡跑,邊跑邊頻頻回頭看沈季澤,目光裡像是長了鉤子。

小孩之間奇妙交流,讓沈季澤秒懂這種隱晦邀約,再加上盧茸一直在扯他手,便也跟了上去。

蛋娃一群玩得很瘋,在田裡打滾,給選手豬加油,豬們也嗷嗷叫。

沈季澤雖然不會去騎豬,也不允許盧茸去,隻矜持地站在田埂上看,但臉上掛著笑,時不時指點兩句,給心中那頭豬加油。

小孩兒們對他挺滿意,覺得這人不錯,好相處。

盧茸站在他旁邊,聲嘶力竭地給自己心頭豬加油:“大黑,大黑,衝啊,往前衝啊。”

他聲音一反平常奶聲奶氣,高亢尖銳,像隻聒噪小雲雀。沈季澤被他吵得耳朵嗡嗡響,忍不住頻頻側頭看。

盧茸一張臉漲得通紅,雙手握拳放在胸前,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顯然心情是非常緊張。

沈季澤瞧他這副模樣,不由生出了惡趣味,伸手將他眼睛擋住。

盧茸看也不看地一把將眼前手撥開,繼續嘶喊:“大黑,你好好跑,我給你吃花生!”

他白皙脖子上都鼓出了青筋,恨不得自己跳上去化身為大黑,風一樣地衝向終點。

沈季澤也不去瞧豬了,又伸手去擋。

盧茸再撥。

繼續擋。

繼續撥。

沈季澤極其幼稚地一次次去擋盧茸眼睛,似乎看他反應覺得很有趣,盧茸也很有耐心地一次次將他手撥開,最後終於忍不住皺眉道:“哥哥你好煩啊。”

沈季澤心尖尖一跳。

他挺喜歡看盧茸皺著眉頭,用這種軟軟腔調說哥哥你好煩,有幾分無奈,幾分委屈,還帶著幾分親近。

“叫聲哥哥聽,我就不煩你了。”他捏了捏盧茸臉蛋兒。

盧茸敷衍道:“哥哥。”

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他眼睛驟然一亮,又尖叫一聲:“大黑啊啊啊啊啊。”

沈季澤被這串啊啊啊啊吵得腦門兒疼,伸手將他臉蛋兒那團軟肉扯起來:“重新叫,認真點,你這樣吵,不好好叫哥哥我是不會答應。”

盧茸終於屈服了,他轉頭嗲嗲地叫了聲:“多多~~”

臉還被揪著,哥哥兩個字不標準,但是沈季澤隻是想聽那語調兒,於是滿足地收回手,還將他額頭濕發撥到一邊:“哥哥放過你了,好好給大黑加油吧。”

當然除了玩兒,兩人每天也會做一陣作業。沈季澤做作業看上去很認真,寫字唰唰,眉頭輕蹙,做認真思索狀。

因為要在盧茸眼前撐臉麵。

現在兩人熟了,他就逐漸暴露學渣本質,盧茸作為一名還沒步入三年級小學生,都能自覺寫作業,他這個再過一年就小學畢業,隻在練習冊上畫小人兒。

但盧茸問起時,他還是一臉嚴肅地回道:“你不懂高年級學生學習方式,寫一會兒就要放鬆大腦,這樣學習起來更有效。當然,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盧茸似懂非懂道:“哦。”

沈季澤又用指節點點他作業本:“快寫,不要開小差。”

“嗯。”

財爺把沈季澤帶到村委會,讓他用裡麵座機給家裡打個電話報平安。

“……嗯,每天就是做作業……沒跟小叔一起,他人都跑沒了……小叔讓我在爺爺家……村長爺爺……挺好,每天都認真寫作業,這裡挺開拓思維,我覺得我開了竅,突然搞懂了很多以前想不明白題……”

沈岩終於辦完事回了龍潭山,下車後直接來到財爺家,提了大包小包禮物,要接沈季澤走。

盧茸正在幫財爺擇菜,看到沈岩瞬間,手裡菜啪嗒掉到盆裡。

“他,他怎麼來了?他不是說了要去,要去辦事,讓哥哥等,等他嗎?”他不可置信地結結巴巴道。

財爺沒在意到他異常,說:“彆他啊他,要叫沈叔叔。”說完就起身,親熱地迎了上去。

盧茸雷劈般怔在原地。

當初沈岩對沈季澤說要去辦事,過幾天再來接他,盧茸當時在一旁聽著,心裡還很同情,覺得沈季澤這是被他小叔給扔了。

最開始心裡是不大接受,覺得有人來和他搶爺爺。但現在不同了,他經常會暗戳戳高興,慶幸沈季澤被沈叔叔扔了,讓自己多了個哥哥。

可……可沈叔叔怎麼又回來了?

沈季澤聽沈岩吩咐,去收好衣物包和書包,剛剛走出屋門,一道黑影就衝了上來。

盧茸一頭紮進他懷裡,用腦袋頂著往屋子裡推,很急切地說:“你進去,不要出來,你進去。”

沈季澤說:“茸茸,我小叔來接我了。”

“不行,你不能跟他走,不行。”

盧茸仰起頭,滿臉都是焦急,大眼睛裡已經泛起了水光,眼看就要開始嚎啕了。

“啊……小叔……”沈季澤抓緊門框穩定住身形,為難地去看院子裡沈岩。

財爺很不好意思地上來抱盧茸:“你這娃娃,又不是見不著了,就在隔壁工地,明天一早就可以去找小澤哥哥嘛。”

原來是這樣嗎?

盧茸頓了頓,打斷了正在醞釀中一係列後續。諸如滿地打滾,大聲嚎哭,一屁股坐他腳上再抱住小腿不鬆之類。

“是啊茸茸,隨時都可以和哥哥一起玩。”沈岩見狀笑道:“要不茸茸今天就和我一起去工地玩玩。”

財爺猶豫道:“這樣啊,那會不會打擾到你啊……”

“財叔說什麼呢?小澤都麻煩您這麼久了,也沒聽您說一句被打擾了啊。”

盧茸已經快速變臉,牽起沈季澤手,飛快走向院門:“爺爺,我明天中午回來吃飯,要吃炒雞蛋。”

又仰頭問沈季澤:“哥哥你要吃什麼?”

沈季澤說:“涼拌菜苔吧。”

財爺隻好道:“行行行,那明天中午給你倆做好炒雞蛋和涼拌菜苔。”

見沈岩現在就要走,財爺又從廚房橫梁上取了塊掛著臘肉塞給他:“你們工地夥食不好,拿去嘗嘗。”

沈岩也不客氣,當即就道了謝收下,心道回工地後,得備一份厚禮還回來。

他們公司承建療養中心離村子大約半公裡,主體工程剛完工,沈岩就住在搭建臨時宿舍裡。

雖說是臨時宿舍,但條件還挺好,自帶衛生間,冰箱空調電視等電器都齊全。

附近村子小孩會經常來工地玩,撿點不要廢角邊料做玩具,盧茸也來過幾次,對工地不陌生。

他撿過那種全是泡泡氣泡膜,按爆時啪啪作響。半米見方氣泡膜他可以玩上半天,剩下還要保存好,看動畫片時就拿出來,邊看邊按,雙份享受。

進了屋,沈季澤要在小叔麵前表現,剛坐下就從書包裡掏出本子要做作業。

但沈岩本就大大咧咧,並沒有領悟到這舉動背後深意,從而誇獎他一番。還隱隱覺得自己侄子讀書讀迂了,走哪兒都要先做題,沒有小孩子該有活潑好動。

於是他有點擔憂地旁敲側擊了一番,鼓勵他多出去走走,多和村子裡小孩一起玩玩。

沈季澤因此很惆悵。

他成天和盧茸到處跑,還看村子裡小孩騎豬,怎麼就不活動了?如果那豬再乾淨些,他自己都要上去騎了好嗎?

於是等沈岩去外麵看工程進度時,本子擺出來後也不寫字了,和盧茸一起看電視。

等到傍晚沈岩回來,帶著倆小孩去食堂吃飯。他們一桌坐滿了人,財叔送那塊臘肉也煮熟端上了桌,還擺了幾瓶橙黃色洋酒,是沈岩從山外帶來威士忌。

沈季澤和盧茸一人端碗飯,邊吃邊聽這群工人喝酒聊天,天南地北地吹。

期間,盧茸視線總會落到彆人酒杯上,沈季澤明白他心思,就湊近了低聲道:“這是白酒,度數很高,你不能喝。”

盧茸轉頭盯著他,欲言又止,滿臉寫著央求。

“你彆看顏色一樣,但那不是梅子酒,叫威士忌。”沈季澤又說。

他家酒櫃裡有很多酒,從瓶身上英文就看得出這是洋酒,而且是威士忌。

兩小孩嘰嘰咕咕地低聲說話,被沈岩注意到了,他問道:“你倆在說什麼呢?”

沈季澤解釋:“我在給他說那不是梅子酒,是威士忌。”

“哦,小孩兒想喝酒嗎?”一名工人笑著逗盧茸。

盧茸大眼睛四處瞟,沒有回答,那表情卻寫滿了垂涎欲滴。沈季澤見勢不妙趕緊道:“他不想喝,他不會喝酒。”

盧茸倏地看向他,眼睛裡滿滿都是控訴。

工人們都大笑起來,有人就在盧茸麵前放了個酒杯,給他倒上小半杯酒:“想喝就喝,沒事,嘗嘗味兒。”

盧茸躍躍欲試地抬了下手,沈季澤在旁邊麵無表情地咳嗽了聲,他又將手慢慢放了下去。

他知道小孩子不能喝酒,所以就算平常可以和沈季澤頂嘴,這種事情上還是能聽話。

大人們見他雖然不端酒,但兩隻眼珠子就粘在酒杯上,像隻饞貓似,更是慫恿個不停。沈岩平時也不著調,現在覺得有趣,便沒有阻攔,隻笑嘻嘻地看著。

“彆怕,喝,叔叔們給你撐腰,哥哥不敢管你。”又對沈季澤說:“讓你弟弟喝一口吧,就讓他嘗嘗。”

盧茸在桌子下麵扯住沈季澤衣襟左右搖晃。

沈季澤終於頂不住他渴求目光,無奈道:“那你嘗嘗吧,一嘗就知道辣嘴巴了。”

盧茸獲得允許後,高興地捧起了酒杯。所有人都等著看他被辣得露出怪相,沒想他嘗了一口後,咂咂嘴,又一仰脖,把那小半杯都喝光了。

“厲害,高人。”

“真是高人,來來來,你是大哥,快吃口菜。”

工人們嘻嘻哈哈地笑,有人拿起酒瓶去給盧茸麵前空杯斟酒。

“不行不行,不能給他倒酒了。”沈季澤趕緊去擋那人手,見盧茸滿臉希冀地盯著自己,又沉臉道:“想什麼想?不準喝,你是小孩兒呐。”

那工人靈活地轉身,讓沈季澤擋了個空,從空隙裡給酒杯滿上。

剛滿上瞬間,盧茸就端起咕咚兩聲,喝光了。

酒水入喉,他在心裡感歎:“真好喝啊……”

工人們拍著巴掌大笑,對盧茸豎大拇指。盧茸也哈哈樂著,去看身旁沈季澤。卻看他沉著臉一臉怒氣,又訕訕地收起了笑。

沈季澤又氣又急,卻也不好對著那些工人發作,隻能將他空酒杯奪過來,還給廚房師傅。

沈岩也阻止工人道:“行了行了,小孩兒喝一杯都頂了天,不要再給他倒酒,咱們自己喝。”

盧茸滿足地打了個酒嗝,提起筷子開始吃飯,沈季澤一聲不吭地在他身旁坐下,隻黑著臉刨飯。

“哥哥,我想吃那個雞翅膀。”

他想吃鹵雞翅在大圓桌中間,手短夠不著,便去扯沈季澤衣袖,讓他給自己夾。

沈季澤卻像是沒聽見,隻顧吃自己,腮幫子有力地鼓起,像是泄憤般地狠狠嚼著米飯。

盧茸慣會看眼色,知道他在生氣,也不敢再說吃雞翅膀事,隻悶頭刨飯。

還好沈岩在旁邊聽到了翅膀兩個字,趕緊夾給他:“茸茸,還想吃什麼給叔叔說就是。”

盧茸邊啃翅膀邊偷眼去瞧沈季澤,見他臉色不太好,便湊到耳邊討好地說:“哥哥,雞翅膀很好吃,你也啃一個吧。”

“離我遠點,一嘴酒氣。”沈季澤咽下嘴裡米飯冷冷道。

盧茸撅起嘴,悶了片刻後道:“那你之前喝梅子酒呢?我都沒嫌棄你。”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沈岩道:“就是,茸茸彆理他,自己吃。”

盧茸見沈季澤不理自己,就低頭啃翅膀,結果一根還沒啃完,便覺得一股熱氣衝上頭頂,眼睛也開始發花。他甩了下頭繼續啃,可那雞翅左右晃動,怎麼也不能準確送到嘴裡。

對麵工人發現了他異狀,用筷子指了指:“小孩兒喝醉了。”

盧茸隻覺得腦子迷迷糊糊地,勉強張開嘴,手上雞翅卻被一隻手取走。他想奪回來,可彆說伸手了,連句連貫話都說不出。

模糊視線裡,他看見身旁沈季澤長出了三個頭,每個頭都怒氣衝衝地看著他。

“哼。”

他哼一聲想轉開頭,身體卻不受控製地靠了過去。在倒入沈季澤懷抱同時,意識消失,沉入了酣睡。

*

盧茸躺在一張雙人床上,小臉通紅地陷在被子裡,沈季澤坐在床邊,不時伸手去探他發燙臉和額頭。

“小叔,他會不會太燙了點?”他皺眉問道。

沈岩也探手去摸,說:“正常,喝醉了就是這樣,再過一會兒就好了。”

外麵天色儘黑,沈岩去簡易衣櫃裡取換洗衣服,嘴裡道:“小澤,這個床隻能睡兩個人,你今晚和茸茸睡,小叔去其他人那兒擠一擠。”

“知道了小叔。”

“那你多注意點茸茸,牆邊那箱子裡都是礦泉水,他如果半夜醒了要喝水,你就給他拿。”沈岩說。

沈季澤道:“明白。”

沈岩出門前往後看了眼,看到沈季澤正拿起盧茸搭在外麵手,小心地往被子裡放。動作間很輕柔,含著極大耐心。

沈岩不禁在心裡暗暗點頭:沒瞧出來他還會照顧比他更小孩子,真不錯。

等沈岩離開後,沈季澤去拿了兩瓶水放在床頭,再爬上床躺在盧茸身旁。

躺下後又不放心地盯了會兒,確定他沒有什麼異常,這才開始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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