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生子如此,夫複何求!(2 / 2)

哪知劉據忽然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兒臣起初也不理解,如今終於有所醒悟,這不過因為世人皆醉,唯父皇獨醒罷了。”

“父皇怎會是窮兵黷武的暴君,父皇才是貫徹仁道的仁君,自始至終以仁為本,以義治之。”

“戰有三仁:”

“殺人而安人,殺之可也。”

“攻其國,愛其民,攻之可也。”

“以戰止戰,戰之可也。”

“匈奴多年屢犯大漢邊境,致使邊境百姓民不聊生,父皇被迫戰之,是以戰止戰,此一仁也。”

“羌人首領與匈奴勾結,危及河西走廊,父皇被迫戰之,止殺首領頑徒,其餘歸降羌人皆遷入內地妥善安置,既安漢民,又安羌民,是殺人而安人,此二仁也。”

“此前衛滿朝鮮欺壓小國,阻止小國與大漢通商朝貢,斷了小國生計,父皇被迫發兵衛滿朝鮮,韓將軍遵循皇命,雖攻下王儉城,但未傷及當地百姓,還特許以工代賑接濟百姓,正是攻其國愛其民,此三仁也。”

“我大漢雖善戰,但兒臣回顧以往所有的戰事得出一個結論。”

“父皇非好戰主戰,皆是被迫戰之。”

“而就算要戰,父皇也始終以仁為本,如何便成了窮兵黷武的暴君?”

“世人不知其中利害,竟如此誤解父皇,當真愚蠢至極!”

“兒臣請封敦煌王,以列候之殘軀鎮守國門,也是為了真正理解父皇。”

“兒臣以為,唯有真正直麵戰爭,才可理解戰爭,才會敬畏戰爭,方才能夠看見父皇所看,理解父皇所想,讀懂父皇的仁德,明白父皇為何能夠無往而不利。”

“因此,兒臣懇請父皇成全,給兒臣一次理解父皇的機會!”

話至此處,劉據躬下了身子滿臉虔誠,等待著劉徹的回應。

這番說辭自是提前想好的,其中暗合《韓非子?說難篇》中的許多直指人性的遊說技巧。

諸如“凡說之務,在知飾所說之矜而滅其所恥”,“欲矜以智能,則為之舉異事之同類者”,“欲內相存之言,則必以美名明之,而微見其合於私利也”之類。

劉徹不是一般人,一般的遊說手段恐怕難以令他信服,必須組成一劑強力合劑,再搭配自己那過人的魅力,方可確保萬無一失。

“啪!”

話音才剛剛落下,劉徹竟已拍案而起,眼中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矍鑠光芒,

“逆子,你這回說到了點上!”

“朕非好戰,不得不戰,因仁而戰,故而無敵!”

朕此前為何沒有想到?!

如此高尚尊貴的仁道,明明就寫在《司馬法》中,正如這個逆子所言,朕此前的許多事情皆暗合此道,為何就不曾想過將其聯係在一起?

這是一個多麼完美的故事啊,朕便不與?客氣了!

不不不,這哪裡是什麼故事,這就是朕一直以來的想法。

朕是真正的仁君,所施皆為仁道!

這一刻,劉徹鼻子莫名發酸,眼眶有些發澀。

不愧是朕的兒子,你果然在朕的栽培下成長了,若這世上有一個人能真正能夠理解朕,恐怕便隻有你了吧?

生子如此,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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