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霧。
眨眼間，三四滴眼淚就滴在了舊黃色的紙上。
滴在了女孩流著血的眼睛上。
他也不管膝蓋上的傷口，跪在地板上隻無聲地落淚。
將那張舊黃的紙角捏緊。
他不應該問的。
他怎麼能一遍又一遍地去揭孩子的傷疤呢……
他太過分了。
係統的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
【任務點一完成度:90】
【任務即將完成，請再接再勵哦~】
“陳安哥哥你為什麼哭？”嬌嬌將手裡的人偶娃娃塞到楚辰安的手上，“哥哥不要哭鼻子，娃娃給你抱，不要傷心啦。”
楚辰安的視線模糊，他抬手將眼前的淚抹乾淨，溫柔微笑，握住人偶娃娃，道，“好，我不哭。”
“嬌嬌。”他看向客廳周遭。
嬌嬌，“怎麼啦哥哥？”
“你可以出來一下嗎？”楚辰安紅著眼圈，他艱難地哽咽著，“哥哥想看看你。”
其實他上次遊戲裡，看過一次嬌嬌的臉。
那是在深夜，她的臉上一片血色，一隻眼睛不見了，空洞的眼眶直往外流著血。
但那次光線太暗，光憑印象根本辨彆不出來她的死因。
“不要，”嬌嬌猶豫道，她撅嘴，“可是……可是我不好看嘛，哥哥會嫌棄我的。”
“不會的，嬌嬌，”楚辰安溫聲說著，眼底的淚在堆積，“哥哥永遠都不會嫌棄你的，你永遠都是最好看的呀。哥哥想抱抱你，你不想出來抱抱哥哥嗎？”
嬌嬌好像被說動了。
她很想抱哥哥的。
哥哥居然說想抱她。
她以前的壞蛋媽媽都沒有抱過她呢。
驟然，客廳至次臥的燈關了。
室內恢複了一片漆黑，女孩幽長的聲音在耳畔傳來。
楚辰安看見了一個嬌小的黑影。
那就是嬌嬌。
他借著微弱的電筒光線，小心地看過去。
“哥哥。”女孩的聲音小心翼翼地。
一隻空洞的眼睛流著血，白色的公主裙被撕扯得破爛不堪，血色點點浸染著紅裙，腿側的鮮血直流。
頭頂右側被硬物砸出了一個坑洞般的傷口，其內血色蔓延。
楚辰安看著嬌嬌死前的模樣，眼角堆積的淚珠又再次決堤。
他慌亂抹掉臉上所有的淚，溫柔微笑著走上前，輕輕抱上女孩的肩膀。
他的手掌從胳膊撫上女孩的肩膀時，卻摸到了一手的傷疤。
是燒傷。
大片大片的燒傷。
……
他的眼淚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很疼。
她很疼的吧。
嬌嬌乖巧地讓楚辰安輕抱著，沒注意楚辰安在哭。
她很高興。
原來被抱的感覺是這樣的啊……
好溫暖。
“哥哥。”
楚辰安的淚模糊了視線，像是被蒙了一層酸痛的霧，他哽咽著，“嗯？”
“我真的忘記我是怎麼死的啦。我隻記得我的壞蛋媽媽偷走了我的眼睛，讓那個壞蛋叔叔欺負我，然後我咬了那個壞蛋叔叔後，他就拿錘子砸我的頭，把我關在了屋子裡。後來我太冷了，就用壞蛋叔叔的打火機燒了被單來烤火，我烤著火的時候好暖和，就睡著了……對不起哥哥，我沒有幫到你。”嬌嬌有些自責，偷偷捏緊了楚辰安溫暖的衣擺。
女孩仔細地說著自己的生前的遭遇，卻依舊不懂他說的死是在什麼時候。
對啊。
她一個孩子哪裡會懂什麼死不死的。
就算沒有了眼睛，被錘子砸破了頭，被火燒……
在她的世界裡依舊不能說是死。
因為那都是她活著的時候遭的罪啊。
她一直都能感受到疼的。
楚辰安想著，心疼地摟緊了女孩的背，“沒關係。”
他積在眼中的三四滴淚滴落，哽咽著說，“忘記了不要去想了……嬌嬌你已經幫了哥哥很多忙啦……謝謝你嬌嬌，你已經很棒啦。”
“嘻。”嬌嬌又高興地笑起來。
哥哥誇她很棒耶。
楚辰安靜靜抱了嬌嬌很久。
嬌嬌小心地開口喊他，“哥哥。”
楚辰安，“嗯？怎麼了？”
“我也想要一條新裙子，我的裙子破啦。”嬌嬌期待地看向楚辰安。
楚辰安心裡泛起無限酸澀，“好，哥哥給你買很多條。”
嬌嬌問著最後一個問題，“哥哥你能一直陪著我嘛？像媽媽那樣保護我。”
楚辰安的視線模糊不清，“好，我以後保護你。”
係統在他的腦海中提示他:
【恭喜您完成任務點一】
【小女孩的死因［點此展開］】
【獎勵積分:x10】
【請儘快完成任務點二:找出四樓住戶的死因。】
【任務時限:1天】
嬌嬌鬆開了楚辰安的衣角，脫離他的懷抱，去抱回了自己的人偶娃娃。
“嘻，哥哥真好。”
就是是知道她捅死了壞蛋媽媽，活活燒死了壞蛋叔叔。
也沒有責怪她，也沒有說她是壞小孩。
哥哥還誇她了。
……
楚辰安看向控製麵板，點擊上方的［點此展開］。
控製麵板上便出現了一張圖鑒，上方是一個抱著人偶娃娃的獨眼女孩。
她穿著一身破爛的公主裙，點點血跡妝點在裙擺上，像一朵破碎的白玫瑰。
圖鑒轉向另一側，上方描述著女孩的經曆:
女孩的繼父是大學文學教授，她的母親是國內頂尖的生物學家。她的母親願意將一切貢獻給生物研究試驗，包括她的女兒。
為了進行一次人類活物的生物研究，她的母親在女孩睡著的時候，以研究之名奪走了女兒的左眼。
女孩被疼醒，哭著喊媽媽。“嗚嗚嗚媽媽……媽媽我的眼睛好痛……”
她的手摸上自己的左眼，可憐地抱著人偶娃娃，向自己的媽媽求助。
她以為媽媽會抱抱她。
而她的媽媽，卻嫌她煩人，一手剪斷了陪伴女孩多年的人偶娃娃。
母親冷漠地將她丟給他的繼父看管。
儘管她的母親知道，她的繼父是個有特殊癖好的混蛋。
後來，女孩的裙擺被撕碎。
她變成了一朵破碎的白玫瑰。
她日夜受著繼父的毒打，一次繼父喝醉了，他用鐵錘砸向了女孩。
……
女孩倒地不起，血染紅了她的白裙子。
繼父懶得收拾女孩的傷口，將奄奄一息的女孩關進了主臥。
女孩疼得發冷顫。
她太冷了，太疼了。
突然，她看見了繼父床頭的打火機。
她拖著殘缺的身體，一點一點地攀上床頭櫃，夠到打火機。
“哢噠”一聲。
床單被點燃了。
女孩抱著她殘缺的人偶娃娃，在溫暖的火光中也被點燃了。
…………
後來。
女孩變成了怨靈。
她以同樣的方式回報了她的母親和繼父。
像她的破布娃娃般，讓其全身遍布傷口。
她聽著著母親和繼父的哀吟聲，讓他們在極致的痛苦中死去。
於是女孩愛上了偷眼睛的遊戲。
她要給人偶娃娃換上最好看的眼睛。
至於女孩的父母？
他們的鬼魂早就不見了。
或許他們再不能投胎輪回，或許早就已經墮入畜牲道。
……
［點此退出］
——
楚辰安坐在地板上緩了很久，方才哭得眼圈都有些發酸，過了半個多小時，才想起來要起身。
“嬌嬌，哥哥要先回去了。”他溫聲道。
嬌嬌很乖巧，笑著說，“好，我待會再去找哥哥玩！”
“好。”楚辰安溫聲回道，他輕關上門，走向樓梯口。
任務點二實則是副本中的附加任務，且難度比任務點一大。
係統容許玩家不完成任務點二，但是會扣40點的積分。
他現在攢的積分還沒夠40，所以隻能接手這個任務。
他剛走上樓梯口，就聽見七樓樓道裡隱約傳來了張良與人攀談的聲音。
“昨晚那女鬼是誰？”
“那還用猜嘛，我的好姐姐啊……哈哈……看我這手，就是那瘋婆子咬的。”
“你不是說人死了就能放我們出去嗎，啊？”張良的聲音焦急又暴躁，他壓低了聲線，“怎麼還把小區封了，弄出這麼多事情來，吳龍陽死了不就行了嗎你為什麼要殺陸成和蘇雨？！”
“噓，彆太緊張，隻是玩了幾個遊戲嘛，”瞿九的手綁著繃帶，他冷笑著看向張良手中的表，“呦，這表限量款啊，值上百萬吧？”
張良用衣袖擋住了腕間的手表，那是他在吳龍陽的血泊裡撿回來的。
“再說了，”瞿九笑得瘮人，他的身形瘦小，臉上的顴骨突出，“蘇雨可不是我殺的，是你親自動手的呀，這事可彆賴我頭上。”
“你跟蘇雨以前好過吧？現在又跟李雅雅？嗬嗬嗬……玩得挺開的啊兄弟。”瞿九卑劣地笑著，戳了戳張良的胳膊，“你是不是還試用三飛？”
張良的臉色不悅，“你閉嘴，趕緊打開小區讓我們出去！”
“彆著急嘛，該放的時候我自然會放，現在呢，你就先想想怎麼在這裡活下去吧，哈哈……”
“你！”
………
交談過後。
他便聽見了張良上樓的腳步聲。
楚辰安嚇得趕緊躲回了嬌嬌的家門口。
信息量過大，他的心跳加速，等到腳步聲遠去的時候，才小心地走出了大門。
在他悄然走上七樓的樓道口時。
卻驟然看見了張良站在拐角處的身影。
他被嚇得心猛然一顫。
張良正站在拐角處靜靜等他，臉色的溫和消失得無影無蹤，此刻陰冷又貪婪地盯著他，“你好像有秘密，楚辰安。”
這是張良第一次叫他全名。
楚辰安緊張地後退幾步，被逼退到樓梯間，他捏緊了手心，“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是嗎，剛才我們的話你都聽見了吧？”張良走近楚辰安，眸色陰冷。
張良抬起手摸上楚辰安的側臉，被楚辰安快速躲過，“你沒事去六樓乾什麼，不怕死？”
楚辰安打開張良對他揩油的手，“我，我是主播，來凶宅本來就是做直播內容的，當然要去看看……”
“是嗎，活不活得了都是問題，你還有閒心去管直播內容？”張良一臉不屑，他摸上楚辰安的白嫩滑膩的手臂。
“你想活著嗎？”他驟然抓上了楚辰安的手臂，臉湊近他道，“想活著就跟我……我能讓你活著出去。”
楚辰安的心裡閃過一絲不屑。
剛才是誰在樓道口對著男房東咆哮求生的。
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楚辰安道，“沒興趣。”
“你認識徐墨疏吧？”張良的麵色扭曲，卑劣地說道，“每次見你怕他都怕成那樣，你以前是他的相好吧，什麼時候的事啊，我以前怎麼沒見你說過？”
楚辰安皺眉，“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什麼秘密啊，你們都擠在這說，”徐墨疏的聲音從樓道口傳來。
讓二人的視線都投向他。
徐墨疏溫潤笑著，換了身白襯衫，戴著一副金框眼睛，手拎著一袋散發著藥水氣味的塑料袋。
他將斯文敗類詮釋得淋漓儘致。
“張良，讓我也聽一聽啊，彆這麼小氣。”徐墨疏隨手將垃圾扔掉，一手攬上張良的肩膀，笑意盈盈地盯著楚辰安
張良的麵色扭曲，他頂開徐墨疏的擁攬，率先拐進了樓道口。
徐墨疏將手中的防菌手套也一並扔進垃圾桶。
他瞥向楚辰安那哭得微腫的雙眼，“又哭了，你是水做的嗎？”
楚辰安瞪圓了眼，在打算越過徐墨疏。
徐墨疏抬起手攔住楚辰安的去路，“我聽說，小安主播去了六樓，怎麼樣，有什麼新發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