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2 / 2)

話說完,李明夷便鬆了手。

那門卻沒有被關上。

隨著門底嘎吱嘎吱拖過地麵的聲音,光線從背後湧進麵前的小屋,裡麵的一切,和站在門口的張斂,在這頃刻變得清晰。

這位仵作看上去不過三十上下,沒有想象中的精悍,反而一襲青衫,滿身文氣,隻是背脊習慣性地微微彎曲,顯得頹唐。

而他背後的牆壁,則密密掛著各類解剖工具,狹小的空間中,還塞了兩口停屍的棺材。

李明夷看到他的身後,用樹枝固定了一支像是人類脛骨的長骨,前麵及左右兩角各擺了三根蠟燭,後麵則立著一塊等高的屏風。

“子遮。”謝照狐疑地盯著這詭異的畫麵,“你在這兒開壇做法呢!”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更多,便聽見張斂說了句進來。

謝照趕忙拉上一邊凝然不語的李明夷:“進去再說。”

張斂卻沒有招待他們的意思,等兩人進了屋子,便伸手把門關上了。

陰影重新落下,低處的燭光集中在那道長骨前,將其輪廓投到背後的小屏風上,形影俱現。

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那道長骨的髓腔並不中空,而是被某種液體灌得滿滿當當。些許滲出的,順著骨皮流下,落在積年累月血跡斑駁的地麵上。

謝照忽然有點痛恨自己的好奇心了。

“你看。”張斂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指向那條長骨,“我以油灌入骨中,在黑暗中照亮,骨上的傷痕便會顯現出來。這裡……”

他的手指觸及一道不起眼的缺口:“骨皮對合不齊,可見曾經折斷過。還有最下端,也有一道。我在其餘四肢骨骼上,都有發現這種痕跡,若說全部是意外所致,未免巧合。”

謝照眼神凝重:“……所以你懷疑她生前被人毆打過?”

張斂肯定:“不止一回。”

“但光這樣,證據恐怕不足。”謝照托著下頜,眼中思緒流轉,“若說是從高處摔落,所以全身骨頭斷了多處,也可搪塞過去。”

兩人自然而然地討論起案情,全沒注意到一邊的李明夷已經蹲下身,正仔細端詳著那塊骨頭。

“可惜找到陳四妹的時候,她屍身已經化骨,你能查到這個地步已經不容易了。隻是要定罪,恐怕……”

“不會是高墜傷。”李明夷的聲音,忽然插入二人的對話中,“起碼,不可能是同一次高墜傷。”

謝照和張斂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他的身上。

“高墜傷,因為巨大的衝擊,往往表現為粉碎性、螺旋性骨折,而從這支脛骨的恢複情況來看,更像是橫向移位的骨折。”

李明夷幾乎伏跪在沁著油和血跡的地麵上,離那骨骼更近,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聞言,張斂並未表現出驚訝的樣子:“你說的不錯,但往往不代表絕對。”

“我同意,醫學上沒有百分百肯定的事。”李明夷目不轉睛,“但隻要有百分之一不可反駁的錯誤,就可以否定。”

張斂不禁凝眸:“你的意思是……”

“這兩處骨折,不是同一個時期。”

說話的同時,李明夷端起一盞蠟燭,幾乎將之貼上骨麵。

經過處理、又灌滿油的骨骼上,每條紋路都清晰畢現。

“上麵這處骨折,可以看見一點骨折線,這說明病人死前還處於骨性愈合期,骨痂改建還沒有完成。”他將燭台下移,向對方展示,“而下麵的骨折,卻沒有。”

就在他解釋的時候,張斂也俯下身去,眼珠同樣貼得極近,以親自確認。

謝照若有所思:“所以兩處骨折不是同一時間發生的。”

“的確。”張斂平直的唇角,忽而揚起一個興奮的弧度,“骨折線?原來如此。”

李明夷站起身來,習慣性地想要將手插進兜裡,但身上卻不是那件白大褂。他的手指頓了一瞬,繼而若無其事地說出結論:“要將死因定性為高墜傷的話,則所有損傷必須用一次暴力來解釋。”①

哪怕隻有這一支骨頭,一處異常,就足夠推翻這種說辭。

“所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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