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玉臣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揀枝劍’確實很漂亮，不過沒有用武之地。”
“就如義父所說，一把秀劍，在廢人的手裡，隻有被把玩賞鑒的價值。”
裴瑛看著他專注的神情，恍惚間覺得他說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刀。
“義父？”
左玉臣笑了笑，“我是前掌門從外麵抱回來的，認了義子才跟了左姓。”
裴瑛覺得說錯了話，“抱歉，我不知道……”
左玉臣：“這有什麼關係，不用認錯。”
他展扇一搖，“這些年呢，我沒學成大哥的儒士賢風，也沒仿來二哥的酒中根骨。”
“反正一個瘸了腿的廢人，隻要好好活著，旁人就覺得萬事大吉了，不是嗎？”
“所以啊，彆人不願學的，我都學。學樂學醫，連暗器都略通一二，這些在你眼裡是不是下三濫的把戲？”
裴瑛連忙放碗擺手，“不是的，師傅涉獵甚廣，和其他仙尊相較，更有人間煙火氣，怎麼能說是下三濫。”
左玉臣笑了，“抱歉，隻是有些感慨罷了，幾年也沒有旁人聽我說這些。”
“多謝你。”
＊＊＊
這日夜間，裴瑛輾轉難眠，竟做了一個噩夢。
夢裡他推開了某扇石門，門後居然堆滿了屍骨，而一個竹綠衣袍的人手執長劍，背對著他。
他轉過身，冷冷地看了裴瑛一眼。
跑！
哪怕是在夢裡，裴瑛也能感受到那種直逼靈魂的寒意與恐懼。
裴瑛醒來後喝了兩碗茶水才靜下心，夢裡那人的臉卻想不起來了，隻覺得熟悉非常。
裴瑛又驚又惶地攥緊了玉鐲，果然又進入了菱神的鏡中世界。
菱神語調戲謔，“這麼早就睡醒了，不再多睡會兒？”
裴瑛：“我想要你的解釋，一個清楚完整的解釋，關於我，關於你，關於瑤姬，關於那道門。”
菱神：“請問……你是在，命令我嗎？”
燭光倏熄，紅紗狂動，紙窗上黑影急晃，耳邊傳來沉悶如獸的桀桀笑聲。
裴瑛被她扼住了頸喉，閉上眼，語調依然堅定：“我……隻是……一直都被你們瞞著……”
菱神突然笑起來，聲音說不出的悅耳，“好啦，開個玩笑，彆那麼凶嘛。”
“那我就告訴你吧，反正你總有一天也會知道的。”
“那道門我確實不清楚，不過裡麵有很重的死人氣，和瑤姬的臭味，肯定是不祥之地。其它的嘛，我倒是能知無不言。”
半晌過後，結束了與菱神的交談的裴瑛，再次返回了現實。
她告訴他的，直接衝擊了他這十幾年以來全部的認知。
菱神：“你作為宋阿繡死去，隻剩殘魂幾縷的時候，是你體內的另一位收容你，甚至主動把這具身體讓給你的。”
“你知道是誰吧？”
裴瑛：“是……真正的裴瑛？”
菱神捏了捏裴瑛的臉頰，“這具身體，就和我一樣，是能夠容納神的器皿。”
裴瑛：“容納神？”
菱神：“準確來說，是容納神的靈魂。”
“上古創世之時，天上還有很多神仙，地上也還有很多鬼烈。”
“那個時候，我可還沒有這麼落魄，丟了靈魂，隻剩一具空殼，要縮在古鏡裡才能肉身不朽。”
“我是鬼烈的首領，最愛領手下們乾殺人放火的事。後來那幫神仙入世了。”
“不過，他們中的一位，悄悄找到我，說是願意助我和族人統一人世。”
菱神恨聲道：“她，就是你們被你們歌功頌德幾百年的神女，瑤姬。”
她諷刺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