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彩繪聖母(2 / 2)

“我跟徐奶奶學的。”月聞江已經開始刮鱗,顯而易見並不熟練,但至少方法正確,且他麵無表情下手穩,頗似一位殺手——假如忽略對象是條魚的話。

他邊刮邊道:“哥哥你彆擔心,炒菜什麼的我還沒學,但這些簡單的我都會。”

月棲意這才反應過來,清蒸雖易,可他忘了從活魚到上鍋之間還有不少程序。

他看看月聞江再看看魚,“我幫你”三個字在唇齒間繞了八百圈。

最終還是沒能克服潔癖及親手殺魚的障礙,轉而道:“很累吧,不然我們不吃魚了,點餐吃吧,至少現在還有錢,而且剛剛得到了一張驚喜餐券。”

月聞江詫異道:“我不累啊。”

見月棲意嘴唇都白了,他當即道:“哥哥你彆管了,你先睡一會。”

月棲意續航的確很弱,比小奶貓強不了多少,可床還沒鋪,且月棲意還沒洗澡,便先找了條羽絨睡袋出來。

躺在睡袋裡就像蠶寶寶,困意如潮水漫過。

半夢半醒間,月棲意覺得耳畔有些癢,伸手一拂,便見掌心臥著一朵五瓣白梅。

早過了花期,方才“夢生河”畔的白梅也分明早已凋儘。

眼簾漸漸合攏,月棲意無意識咕噥道:“哪來的白梅花……”

身體仿佛漂浮在雲端,又仿佛飄蕩在深海。

恍惚之間,六年前的月光,重又披在他身上。

--

“意意,這什麼呀?”

梁嘯川拎了倆北冰洋出來,正要徒手撬開,便見月棲意垂著頭,懷裡抱著一小團灰不溜丟的東西。

“是小狗,”月棲意將臂彎裡的動物給他看,又指了指某處傷口道,“它的腿受傷了,要看醫生,然後才能帶回家。”

梁嘯川見他抱著那團毛茸茸往前走,忙一攔他,指了指它的尾巴道:“這不是狗,是狼。”

月棲意微怔。

倒不是他不認得,隻是他壓根沒想過都市裡的路邊會撿到一頭小狼,而非一條小狗。

且夜裡光線又暗,他視物困難,隻注意到“小狗”腿上有傷。

梁嘯川遲疑道:“咱們把它送派出所去?”

月棲意抱著小狼,手臂圈起來的弧度那麼溫柔。

他茫然地望著小狼,聞言仿佛驚醒了似的,眼睛一瞬間抬起來,落到梁嘯川麵上。

沒有哭,可那眼睛水瀅瀅的,蘊著一點點失落和無所適從,像隻迷路的小貓。

老天,他才剛過了十七歲的生日。

梁嘯川鋼筋鐵骨,也不能經受十七歲的月棲意這麼望著他。

他比月棲意大三歲,原本就極富大哥哥的責任感,能撐出大十歲、二十歲的能量來照顧月棲意。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二十歲。

同樣是差三歲,二十歲比十七歲,可不像十四歲比十一歲那樣隻多吃三年飯。

這意味著一個還是尚未成熟的、青嫩的少年,要受法律的特彆保護,另一個卻已經是手握父輩大半權柄、心腸比鐵石還堅冷的男人。

他這輩子隻這一處軟肋,當然什麼都依著他,什麼都捧著給他。

假如月棲意要他冒著風險把這頭小狼留下來,抑或現在必須去弄一張野生動物馴養許可證來,他也能二話不說立刻去辦。

月棲意卻隻是又垂下眼,輕輕地“嗯”了聲,慢慢往附近的派出所走。

懷裡還托著那隻小狼。

因為分彆在即,月棲意還把臉貼它頭頂上,依偎著蹭一蹭。

小狼老老實實趴在他懷裡,間或馴順地“嗷嗚”兩聲,深灰色的瞳仁注視著他,絲毫沒有麵對陌生人類的警惕與敵意。

月棲意身影如此單薄,眉眼低垂,說不出的惆悵。

梁嘯川掌心在長褲兩側搓了搓,急切道:“沒事,不難受,你要舍不得就不送,咱們找個能養的地方先寄養著,想看的時候就過去看看?”

月棲意抿著唇沉默良久。

最終搖搖頭,道:“送回山林裡去吧,如果它有父母同伴,它們會很著急的。”

--

值班民警是大學生,來實習的,接過狼崽子找了個籠子暫且安置。

然後,他禁不住端詳眼前人。

去年春節檔時,四年未見新作的大導鄭衛平再掌鏡頭,啟用新人主演,一番二番都名不見經傳。

首映當日排片占比僅百分之十,這部名為《夢生河》的小小新片淹沒在眾多商業巨製中。

可初一那天,幾乎所有觀影的觀眾都禁不住在朋友圈、微博……所有社交平台瘋狂安利。

從導演寶刀未老,到鏡頭敘事,到畫麵美學,到豐沛但克製的情感,最終落到主角——那個年僅十五歲的、月光般美麗的少年身上。

【求你們去看夢生河嗚嗚嗚求你們】

【好乾淨的妹妹,而且一點都不木,超級靈,天呢……我知道是弟弟但是,我忍不住】

【美得太超過了,真的,靜態已經那麼好看了,動態比靜態更加倍美麗……】

【演技真到不像演的qwq我真的覺得他就是夢生嗚嗚嗚結局哭慘慘】

【好多特寫鏡頭,純素顏就這麼生懟,睫毛超長超密,還會顫,我都不敢呼吸媽呀感覺是我喘氣吹顫的】

……

如同所有觀眾一樣,這位小民警見證著這部片子排片一路升到百分之七十二仍然場場爆滿。

上座率幾乎達到百分之九十,創下單日票房十三億的記錄……

但凡春節期間走進影院的,幾乎都看過《夢生河》,二刷三刷n刷的更是數不勝數。

小民警那會兒還是高三學生,寒假攏共四天,從除夕到初三。

《夢生河》口碑發酵到現象級時,他和幾個要好的哥們兒趁晚自習偷偷摸摸從學校外牆翻出去,跑電影院二刷。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