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日未眠(首發)(2 / 2)

風霜上臉,卻依舊穩坐四方。

算起來她見過她三次,第一次是她隔著紗窗簾坐在醫院貴賓接待室裡,淡淡地問給桑未眠做鑒定的醫生,確定是她嗎?

第二次,她找人“請”桑未眠上車,在水汽氤氳檀香縈繞的茶室裡跟她談了一筆交易。

現在是第三次,老人家難得臉上流露出類似叫做慈愛的表情,坐在太師椅上問她,一路上還順利吧?

燒香,磕頭,敬茶,認祖歸宗。

在叔伯嬸姨給的要撐破封皮的厚厚的幾遝紅包中和晚宴的場麵話裡,桑未眠結束了這一晚。

床被柔軟,桑未眠卻轉了幾個麵無法安眠,她想起她剛剛在那祠堂族譜上看看到家族的長者一字一畫地把自己的名字添加上去,但生母那一欄,依舊空空蕩蕩,來源不詳。

她知道自己是個意外。

意外有時候是壞事,有時候,卻又是好事。

比如她從前二十多年的人生裡並未出現過任何一個聲稱與她有血緣關係的家人,如今卻因為這一場意外來到這裡,接受一個新的人生的安排,甚至,還會有一場“門當戶對”的婚姻。

和桑家奶奶在茶室的那一天談話,桑未眠品著發苦的烏龍茶想的是,其實她不虧的,其實說不定是件好事,她拿到自己應得的,也付出一點點的代價。

桑家在昌京的豪門圈子裡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桑家奶奶就桑城楊這樣一個兒子,桑未眠未被尋回之前,桑家隻有一個獨生女,現在算上她,偌大一個家裡隻長了兩個姑娘。

桑未眠回來對桑家來說是件大事,但還有一家大事是桑未眠的生父城楊要續弦,桑未眠性子今晚在飯桌上也挺那些叔伯嬸姨們就說起這件事來。

桑城楊今日不在家中據說就是親自去接的那位女士。

桑未眠從席間得知,桑城楊在接觸的那個女人叫顧婷,南方人。桑未眠在南方生活了二十幾年,不是不知道江南最大的絲織商就姓顧。

說起這位女士,就不得不談她那個已經分家出去住的兒子。

桑未眠彼時低頭夾菜,混沌的耳邊隻聽到哪位嬸姨說,那混世魔神排行老三,圈裡愛叫他一聲三哥兒。

顧三哥。

她睫毛顫了顫,她也曾認識一號人,平日裡也愛這麼逼著彆人這樣喊他。

想必這四九城名利場養出來的混不吝公子哥都愛這樣自封。

一旁的叔伯擰著一根煙皺著眉頭說這閻王孫子往後犯了什麼事可彆算到桑家頭上,嬸姨搖搖頭說這小子花天酒地沒個正經還跟沈家走的近往後必定是要闖禍的……熱熱鬨鬨說了半天,還是桑家奶奶清了清嗓子,威嚴說道,以後就要是一家人了,不可在背後妄議。

桑家奶奶這一句話說完,坐在桑未眠手邊的自來熟的某個嬸姨戳戳桑未眠的手肘,依舊輕聲說,眠眠,你往後,離你這個繼哥遠一點。

桑未眠下意識地問到:“誰?”

“還能有誰,顧三哥!”

桑未眠抬頭,一屋子裡全是被證實與她有著血緣關係的人的臉龐在那一瞬間重合又分離,相似的樣貌讓她為記下那些對應的稱謂而感到為難,五米挑高的彆墅裡人人穿金戴銀,炫目光落在自己的瞳孔裡。

她像是沒有習慣這光怪陸離的另一個世界,短暫耳鳴聲裡她想到那個夏日,她也是這樣低頭如此刻事不關己地焊著鍍銀戒指鏈接口。那時身邊的姑娘細細碎碎不知說些什麼,最後錘了錘她的手臂,輕聲說,桑未眠,離顧三哥遠點。

那悶熱的工作室裡,這一聲突然起來的提醒,讓她廢了一個焊了兩天的鍍銀零件。

那隔著幾年的夏夜黏濕又沾上她的脊背。

……

身邊的人還在說什麼,桑未眠沒再有心思聽了,她在心裡告訴自己,隻是重名而已。

世界上哪會有那麼巧的事。

——

幾日前,香山彆墅顧家。

顧婷在香山的這個彆墅是和前夫離婚後分到的,她這些年要麼在南邊臨城老家,要麼在更北邊做生意,極少來這兒。

這會她對著落地鏡挑著晚上出席宴會的帽子和紗巾,遙遙地問著坐在外頭的人。

“我是帶這條紗巾好還是帶另外一條。”

貌美女人對著鏡子比劃。

坐在外頭的人翹著個二郎腿,眯著個眼在那兒曬太陽,聽到聲音後,懶懶散散地往後一仰,頭也不回:“藍色的吧,藍色的顯年輕。”

顧婷看著左手白色的那塊和右手黃色的那塊,知道這不著調的又敷衍她,人往前探了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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