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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焙咖啡 杏酪 61977 字 4個月前

第21章 “我想你了……”

方唐好久沒有走過這麼長的路,還抱著那麼重的東西,就算已經泡了個澡睡過一覺,現在渾身還是不舒服。

被網暴不是頭一遭,不過這次尤為聲勢浩大,也能理解,這本來就是個容不下太多道德瑕疵的圈子。

其他都還好,隻是這麼一影響,涉及到的店家其實還挺多的,有的正預售呢硬生生就給掐了宣布流團,方唐也無奈。

手機裡那幾個公眾號問他準備的怎麼樣了。

方唐說再等一等。

他也被這些破事擾了整整四年,這一次,絕對不要再窩囊下去。

抱著被子一個人在床上,總覺得有些恍然。

剛剛收拾的時候太累了,所以並沒有空閒去想那些事。

現在安靜下來了。

那些咒罵,惡意,聲討,謔笑。

每一個字的重量,都在扯著他,讓他不斷下墜。

他抑製自己不要打開手機去搜,也不要強迫自己再去看。

陷進去是很可怕的事,拔不出來就完蛋了。

但是……

方唐猛地將被子拉起來,蓋住臉,又蓋住腦袋,整個人躲在繭裡,卻也不覺得安全。

鈴……

手機一震,他嚇了一跳,摸起來看了眼來電信息,突然一怔。

快從嗓子眼冒出來的酸澀硬是被自己活生生吞了下去。

方唐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又清了清喉嚨,試著說了兩句話,想著應該是聽不出什麼的,便很快接了電話。

“魏承銘!”他甜甜地喊了出來,抱著手機在床上開始打滾,“今天這麼早給我打電話呀。”

聽見耳朵裡小東西興高采烈的聲音,魏承銘遊覽網頁的手停頓一下。

鼠標還停留在某個辱罵方唐的評論上。

“嗯?”方唐奇怪地問,“怎麼不說話啊。”

魏承銘有些詫異,看來他是真的沒什麼事。

……真的沒什麼事嗎?

他習慣性地喊了聲寶貝,又問,“最近怎麼樣。”

“還好。”方唐喜滋滋地說。“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Alpha渾厚的聲音帶些電磁失真的滋啦聲,雖然隔著很遠,但貼著耳朵講話,還是蘇得他心跳不止。

老男人喊他寶貝的時候最性感了嗚……

“還有半個月才能回來。”魏承銘說,“不要一個人死撐著,有事情給我打電話,要保護好自己,實在覺得不安全,去找阮凝鬱。”

啊。

原來一直都知道啊。

方唐垂下眼,嘴角勾起來,抱著被子癱回床上,感覺比剛要輕鬆了些。

房間的溫度似乎也上來了,他心裡樂呼呼的,小聲地說,“嗯,我知道。放心吧,也就這種小打小鬨,我自己能處理好。又不是溫室小白花。”

以前他有的顧忌,現在沒有了。

“怎麼,要變成小瘋狗了?”魏承銘覺得有趣,又確實不放心,忍不住跟了一句。“不要莽撞,本來就傻。”

方唐氣道,“你才傻呢。就沒見過比你更傻的。”

肉到嘴邊不知道吃的笨玩意兒,魏承銘還好意思說他傻。

他問,“在布展嗎。”

方唐一頓。

他抬頭看著那條裙子,被套了塑料膜,放在角落裡,已經麵目全非。

“方唐。”

“嗯,聽著呢。”他垂下眼,不去看那邊,做了個深呼吸,很快,換上一副輕快的語氣,“我比彆人慢一點,不過我想大概是能趕上的!”

“勞逸結合。”

“彆念了彆念了,你怎麼這麼像個爹啊……”方唐喪氣道,“真嘮叨。我自己可以的。”

魏承銘被噎了一句,無奈地歎口氣,“知道了。”

“那……你能來參加我的畢業展嗎?”方唐抱著電話,小心翼翼地問。

“和我返程的日期是同一天。”魏承銘說,“不一定能趕的上,我會想辦法。”

“啊,沒關係。”方唐輕輕地說,“沒事的,展覽……好幾天呢。”

“合影與典禮都是第一天吧。”

方唐愣了愣,怔然地說,“你怎麼知道……”

“我儘力把最後的談項提前。”

越洋信號可能是不太好,魏承銘的聲音有點一卡一卡的。

“好的,但還是不要耽誤什麼事啊,也不是那麼重要。”

“嗯。”想起來什麼,魏承銘說,“我問Yish的總監要了你一直想要的那個初版藝術冊,還有當時限定的CD,聯名的留聲機沒有買到,但是我在他們商場看到類似的。”

“……嗯。”

“還想要什麼。”魏承銘想起昨天街上看到的小東西,笑著問他,“喜歡jELLYCAT嗎?”

正好路過那家店,門口剛好擺了一排濃縮咖啡杯玩偶,和同係列的蛋糕包擠在一起,莫名有些微妙的既視感。

在助理離奇的目光下進去逛了逛,沒有找到糖塊形狀的有點失望,但又覺得不管是哪種生物,軟乎乎乖乖擺在架子上的樣子,都和那個小Omega極其相像。

“喜歡的。”小Omega低聲說。

方唐的聲音在魏承銘耳朵裡聽起來也是失真的。

魏承銘並沒有注意那些不仔細聽就沒辦法察覺的情緒,回頭看了一眼堆在地上的幾大包豆豆眼玩偶,除了蔬菜水果盆栽還有經典的章魚兔子小熊。

幾乎有的款都被他買了個遍。

買到最後助理開始哭,為什麼 她就沒遇到這種Alpha,從裡到外各種意義上的極品。

魏承銘付完款出來,不知道自己助理怎麼突然萎靡成那樣,隻和她一起拎著大包小包,在路人好奇的目光中往車裡‘運貨’。

他那時候想的東西不多,主要是怕方唐不喜歡這些東西。

“那就好,還有個商場要談,有什麼想要的和我說。”

“魏承銘……”方唐的聲音哽到跨洋的電波也遮蓋不住了。

“嗯。”魏承銘應道。

空無一人的公寓,和他的生活一樣逼仄淩亂,堆滿了他為搬家提前收拾出來的行裝,還有人台上亂七八糟的畢業作品。

明明很冷來著,但又因為三言兩語,心和身體的溫度在空氣中逐漸回暖。

許久,魏承銘聽見方唐在小聲啜泣,說,“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魏承銘……”

想你抱抱我。

隻要抱抱我就行,也不需要你喜歡我。

隻是對我的臉感興趣也可以。

如果這個時候,你在我身邊就好了。

電話另一邊沒有回應,也沒有方唐預想中的那句我也想你,隻是沉默。

Alpha的語氣很平淡,平淡過頭了,甚至是有一些敷衍。

他不知在想什麼,隻是嗯了一聲。

再沒有說什麼,互道晚安之後就掛了電話,方唐裹在被子裡,睜著眼睛乾躺了一會兒,又覺得冷,冷得他發顫。

他冰涼的手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來。

不能哭出來。

絕對不能。

第22章 對你沒興趣

“楊老師,我來還展板。”

“嗯。排得不錯,可以留校了。”他笑著側過身,把手裡的馬克杯遞給學生,見人極有眼色地去泡茶,十分欣慰,“要都像你這樣,這一天得多省心呢。”

鄧雲端著杯子回來,嘿嘿笑了聲,“您當心燙著。”

師生二人湊在一起說了會兒話,辦公室的門便被敲響。

楊老師推了推眼鏡,“進來。”

鄧雲好奇地回頭,看到推門進來的人,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不少。

“這不是方唐嘛。”

這陰陽怪氣的一聲沒有召來方唐的注意,他正眼都沒瞧鄧雲一下,隻直直地看向臉色不太好看的導師,禮貌地問候了聲,又說,“打擾您了。”

“……”

也不知是心虛還是尷尬,楊老師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看著電腦屏幕,板起臉拿起茶杯,心不在焉地抿著熱水。

沒問他為什麼來,也沒說話。

倒是鄧雲好奇道,“都從組裡勸退了,還來這兒乾嘛,陳老師在406呢。”

方唐還是沒理會他,徑直走向楊老師的工位,“老師,我來拿一辯的表單。”

楊老師一頓,蹙眉問,“你要這個乾什麼。”

“有些用途。”

“什麼用途?”他不客氣道,“這些東西都記錄歸案了,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拿給你看。更何況成績都可以在教務網查到,你直接……”

“用途我不便細說。”方唐淡淡道,“但我事先有詢問過,學生是有資格查看紙質表單結果的。您放心,我拿去複印,原件會給您送回來。”

像是準備充分樣子,楊老師見他咄咄逼人,有些惱怒,“是你要我就得給的嗎?流程呢?為什麼不提前說一聲?方唐,你能不能懂一點禮貌?是不是無論吃多少次教訓你都……”楊老師說著,一抬頭,正對上方唐平靜的那雙眼。

他直直的看著自己,就好像是知道一切,雖然沒什麼情緒,表情也平淡,但總感覺,眼神生出帶著嘲弄和輕視。

突然,楊老師的聲音就弱了下去。心裡莫名有些慌亂。

方唐什麼情況,答辯成績如何,為什麼不能評優,為什麼會二辯,自己心裡最清楚不過。

……難不成他知道了。

……

慌歸慌,也隻是一瞬,楊老師心裡一頓,又鬆懈了下來。

他知道又怎麼樣。

方唐什麼家世背景,他很清楚,就算知道了也翻不起什麼浪來,小門小戶無權無勢的,林遠和他承諾過,出了事有他兜底,自己在這怕個什麼勁兒。

方唐還在靜靜地等他繼續說。

楊老師心一安定下來,就覺得好笑,對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年輕,反倒露了怯,有夠丟人的。

他突擱下手裡的杯子,“還在這站著乾什麼?還不明白?歸檔都在教務處,這都下午了你讓我給你當跑腿的嗎?馬上畢業的人了,什麼都要老師來提點你,以後進入社會,你怎麼生存?”

又說,“彆以為我不清楚你想乾什麼。對成績不滿你大可以去申報重修,一共五個老師答問,也有其他班的講師,幾百號學生,人家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彆一天到晚總覺得自己被針對了,凡事要多往自己身上找原因,知道嗎。”

教誨他半天,發現方唐還是那副平平靜靜不哼不哈的模樣,不由得覺得奇怪,正待開口責問,就聽見方唐說。

“所以,一辯的成績單,到底在不在您這。”

楊老師一頓,麵上浮現出一絲怒容,嗬道,“我剛剛說的話,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是不是!你……”

“我問了教務處,也去找了檔案記錄。我是先去那邊,再來找您的。”方唐低下頭,輕聲說,“檔案室那邊沒有我的記錄,負責看管的老師說,我的檔案被您帶走了,一直封存在您這裡。”

“……”

方唐的聲音很輕,他嗓音本就柔軟,不與人針鋒相對的時候其實很和順悅耳。

隻是如今聽起來,好像不太一樣了,沒有以往那般急躁,反而從從容容的,對上的時候,反顯得對方氣急敗壞。

也不知是經了事還是怎麼,又或者學校裡漫天亂飛的傳言是真的,此時此刻的方唐看上去,真就像個遊走在權貴之間身份微妙的Omega。

……也不知是恃著誰的權勢。

方唐打量著楊老師青白交加的臉色,又緩緩道,“看來我的檔案,您今天是沒辦法給我了。”

鄧雲在一旁聽了半天,他不太清楚其中原委,見楊老師沒有繼續說話,便質問道,“你有話直說很難嗎?”

還以為方唐不會回應,卻沒想到他笑著說,“不難,隻是我怕說了,楊老師生氣啊。”

鄧雲好笑道,“你有什麼就說唄做啥謎語人啊,我又不是傻子,你不就是懷疑……”

“鄧雲。”楊老師看了他一眼,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鄧雲確實不是傻子,這一下子,他也大概明白了,隻是對著方唐,他向來是不怵什麼的,“老師,都快開幕了,距離答辯過去這都三四個月了,他也不是您組裡的人,沒必要在為他負責什麼。說起來……”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方唐,“你現在還有閒工夫管答辯的事呢?網上都把你罵成什麼樣了,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在這討說法,有那時間,不如上你大號回應一下我?”

鄧雲,就是那個實名掛他的同學。

說起來,方唐這四年大學生活過得稀碎,也多虧了他。

那些謠言,大多數都是他散布出去的,包括牆上的閒言碎語。二人的梁子,看似是大一獎學金事件結下的,實則不然。

“說真的,鄧雲。”方唐有些無奈,“當年我拒絕你,真就讓你這麼難過嗎,能記恨我,記恨到現在。”

鄧雲愣了一下,屬實是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地提起這個,聲音下意識拔高,“你胡說八道什麼?”

“小點聲。”方唐看了眼低頭沉默不知是在思考什麼的楊老師,“還在老師辦公室呢,彆大聲喧嘩。”

“我問你剛胡說什麼呢?”鄧雲不管那些,一步衝上來,情緒激動道,“什麼意思?你想說什麼,能不能彆這麼把自己當回事?”

“我說,鄧雲。”方唐比他平靜很多,“都過去這麼久了,馬上就畢業,能不能彆隻盯著我一個人折騰。”

鄧雲乾笑兩聲,‘’你不會真以為我瞧得上……”

“我知道你瞧不上我啊。”方唐抬頭看他,笑得頗為乖巧,“我也當時就和你說了,我對你這種普過頭的B,真的沒什麼興趣。”

第23章 你知道那是誰的車嗎?

“你——”

“好了!”楊老師嗬止道,“辦公室裡像話嗎,你們兩個有什麼情感問題私下去解決!”

方唐本就無所謂這個,他對楊老師說,“說起來,我記得您和我說過。”

他看著那個人,平靜道,“您之前說,人得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我特彆同意這句話。”

“……”楊老師握著杯子的手一緊,也沒有看他,隻是扭過頭去。

房間裡安靜了好一會兒,鄧雲因為羞惱加上尷尬,在一旁陰陰地看著方唐悶不作聲。

氛圍這麼僵持,也沒有必要再待下去,方唐一言不發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關門之前,聽見鄧雲突然陰惻惻地說了句,“彆以為我會放過你。”

方唐腳步一頓,突然扭過頭看著他,“怎麼了。”

鄧雲冷笑一聲,“等你回去……”

“我大概猜到你是怎麼拿到那個視頻的……或者說,是從誰手裡拿到那個視頻的。既然你敢實名掛人,就是知道實情——我確確實實是被人包養了,是不是。”

鄧雲沒想到他居然敢這麼直接地說這件事,倒是一愣,“你承認了?”

方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輕巧一笑。

笑得很是勾人,符合他在學校稀爛的名聲和人設。

確實,大家可以說他爛,但不會有人說他不漂亮。

那股似有若無的白糖味兒讓人心情愉悅,可惜,鄧雲聞不到。

“不好說啊。不過你也知道,視頻裡那台慕尚,不是我的車。”

這不是廢話麼。但鄧雲沒問,他不知道方唐想說什麼,又好像知道方唐想說什麼,隻詫異地等著下文。

但沒有下文了。

他隻簡短了留下一句話,也不等人回答,說完就走,隻留下兩個人在辦公室裡,臉色微妙地麵麵相覷。

方唐留下的話是:

“你知道那是誰的車嗎?”-

正是周五晚八,俱樂部人比平時要多兩三倍,但阮凝鬱還是給方唐留了吧台離他最近的位置。

最近小家夥馬上畢業,他給方唐放了假,這回是以客人的身份來‘消費’的,自然,方唐點什麼飲料通通免單。

太久沒見,方唐直接從小矮門竄進來抱著阮凝鬱就要貼貼,好容易將這小黏糖請出去,一杯特調下肚,方唐話匣子就受不住了,就著最近的事,興高采烈地講了個遍。

阮凝鬱聽了一陣,臉色從有些難看,到放鬆,又開始無奈,“然後,你就走了?”

“是啊!”方唐笑嘻嘻地趴在吧台,“就是想嚇唬他們!那家夥一聽我可能背後有個大金主,人都僵住了,嘿嘿。”

阮凝鬱搖了搖頭,倒是未置可否。

方唐看著他的神情,收斂了些,又試探地說,“實際上我挺緊張。”

“嗯?”

“就……我其實是,學著你平時的樣子去嚇唬他們的。”

阮凝鬱一笑,“我的樣子?”

“嗯!就是……就是那種特彆冷靜的,又比較冷漠的那種……嘶。”苦哈哈地想了半天,也找不出一個合適形容詞,“反正就是那種似笑非笑的感覺,好像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看透了,經曆了很多事,但是不說,也不在乎。特彆迷人!真的特彆特彆迷人!”

阮凝鬱意味不明地盯著方唐看,直到把人看得明顯開始不安了,才輕輕歎了口氣.

“阮哥,我是不是……有點得意忘形?”他小心翼翼地問,“你生氣了嗎?”

“沒有。我為什麼會生氣。”阮凝鬱將自己的表情放輕鬆,伸手揉了揉方唐的腦袋,“更何況,我生氣了又怎麼樣。你這個敏感的毛病也要改一改,不然以後和彆人相處,總是小心翼翼,下意識去討好。”

方唐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又被揉得眯起了眼睛,“嗯……”

“所以,你打算怎麼處理。”阮凝鬱說,“對方將你信息掛出來,不僅造謠還引導網暴。若你剛剛說得屬實,那麼他還主導了對你長達四年的校園暴力。”他聲音有點冷,“無論哪一件,都不是能輕鬆原諒的事。”

方唐接過阮凝鬱遞來的杯子。

“我看你像是有了打算的樣子,但是,如果有需要我……”

方唐搖了搖頭,看著杯中漂浮的冰塊,“不用的阮哥,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說到底,也是年輕人的事。”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笑道,“放心吧,我能處理好!”

“魏承銘知道這件事嗎?”

突然提起那個人,方唐一頓,啊了一聲。

阮凝鬱淡淡道,“那視頻與他有關,他為什麼不直接幫你處理乾淨。”

自然和這群小孩一畝三分地互聯網上鬨騰的視野不同,讓流傳的視頻乾淨徹底的消失,對他們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不幫你,是覺得沒必要還是——”

“啊,不、不是的!”方唐見阮凝鬱眼神都冷了下來,連忙擺著手,“是我沒有和他說。”

“他不可能不知道。”

“……其實也是,我不想和他說。”

阮凝鬱看著他,眉蹙了起來。

“可能阮哥你會覺得我奇怪吧。”方唐尷尬地笑了笑,有些落寞,輕聲道,“我感覺自己一直以來都活得很窩囊,之前和沈言在一起的時候,我好像並不是我自己,而是……”

不得不承認,之前的自己,真的不太好,把日子過得亂七八糟。那時候隻圍著一個人轉,不在乎外界對自己的評價,滿心想的是他高興就好,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隻要不會影響到他就行。

沈言對他說,“你不用理會彆的,我會幫你處理好一切的。”

他也確實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那段時間,對他施以援手,解決當時燃眉之急的問題。

方唐想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對自己那麼好的,所以心懷感恩,後麵沈言開始給他買東西,固執地要求他用那些昂貴的衣物鞋包,雖然很有壓力,但被喜歡的人送禮物,怎麼可能不高興,怎麼可能不心動。

所以在自己所能的範圍,他無法在金錢上回報,就隻能發了瘋似的對沈言好。

隨叫隨到,聽話乖巧,諂媚討好,如果不是因為發現自己成了個笑話,他說不定會一直這樣,像條狗似的圍在沈言的身邊。

……現在想來,瘋了一樣。

該驅驅邪才對。

而魏承銘……

說他自找麻煩也行,瞎矯情也可以。

阮哥說得沒錯,解決這些事情,確實說不定隻是誰一句話的事。但自己就是不想這麼做。

不想再做被‘庇護’的那一方。如果自己能做得到,為什麼還要彆人來替他解決一切。

朋友也好,其他……其他關係也好,不能總是被人照顧。

“就是,我……”

阮凝鬱看他難開口,大抵也能猜到這孩子什麼心思,他自然不舍為難。

魏承銘的人品,阮凝鬱在心裡過了一遍,其實也是有數的。

他歎了口氣,“你能自己解決就行。”

方唐點了點頭,“可以的,我——”

還沒說完,就聽見身後有人招呼道,“阮店長!您方便出來一下嗎?”

阮凝鬱抬頭一看,見是熟人,和方唐叮囑兩句,就離開了。

方唐打開手機,登上自己的微博大號。

私信裡,評論區,包括艾特提示那邊,全是鋪天蓋地的咒罵和冷嘲熱諷。

這兩天本來有熱度稍微降下去的趨勢,但那天他激了鄧雲一下,對方又丟了些真假不明的東西上來,說他言論有問題,又扣了不少帽子,簡直把一個當代生活糜爛思想頹廢拖社會後退的拜金大學生詮釋到極致。

也不知是拉了什麼人,在評論區帶節奏,什麼亂七八遭的故事都能編出來,甚至造他在宿舍養貓然後被宿管發現就把貓扔了這種離譜的謠。

……他甚至都不在學校裡住好吧。

說起來,從宿舍搬出去,也是因為沈言當時嫌他在宿舍兩人見麵不方便。

為了遷就,每個月多付一份房租,打工兼職畫稿子幾乎快累死。

他麵無表情地看完了那些無人駁斥愈發離譜的評論。

這件事,還真是越鬨越大了。

方唐關了手機,將麵前的飲料一飲而儘,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露出一個滿意的笑。

第24章 蜘蛛

【你有這些東西,怎麼不早點發出來,早辟謠及時止損少受苦嘛。】

方唐喝了口咖啡,慢悠悠地在群裡說,【鬨得不夠大啊。】

【那你還挺懂的。】對方樂了。

群裡有人接二連三的發了文件。

【這是排好版的內容,老板再看看,ok了就發。】

【等八點半。視頻要審,視頻先發吧。】方唐夾了快方糖含在嘴裡,嚼著甜味,【錢收到了嗎。】

【111老板大氣】

有人附和道,【比預計的多了不少啊。】

何止是多了不少,套餐算下來是3-10萬不等,方唐直接給了雙倍。

方唐說,【有些是感謝金,有些是頭條的費用,我知道你們把官方的價格算上去了,但是內部的渠道沒說不是嗎。】

群裡十來個人靜默一陣,有人說,【你還真挺懂的,可以啊,但是這也有點多了。不是什麼社會爆點,用不了這麼多。】

方唐對著手機屏幕會心一笑,【不成敬意,交個朋友嘛。】

都是在網上謀財的老油條了,這會兒心裡再裝不明白也該明白了。

【成,懂你意思。就當交個朋友了,我們幫你加量。到時候再有這種活,記得找我們團隊啊。】

還差五分八點半。

方唐把之前沈言硬塞給他的所有奢侈品全都賣了,這麼多年零零碎碎,他因為珍惜保護得極好,一個都沒有丟,一枚戒指,一塊手表,包,鞋子,機器全都是沒有拆封的。

居然也收獲一筆不大不小的收入。

這筆錢他一分都不會花在自己身上,全部用來找資源和公關,自然是大方到家了。

方唐打開手機的錄音文件,有答辯的錄音,有楊老師和他對話的錄音,有他去要成績的錄音,還有沈言的錄音,一些其他雜七雜八的。

這裡頭一個影響力最大的,背後是個團隊,光是買聯係方式再加插隊就花了不少錢。

不是學生和小圈子之間避雷的瓜了,而是直指一些社會問題,包括造謠,網暴,PUA,開盒人肉,校園暴力,當代年輕人戾氣過重等等一係列含眾廣泛極易引發熱議的矛盾話題。

約林遠見麵的車那天,他從頭到尾都在錄音。

遇到什麼不好說的事情就記錄下來,這是他的好習慣。

證據不難找,尤其是他和沈言之間的,那些他舍不得刪的聊天記錄,此時都成為了有趣的素材,用來錦上添花,或者變成一把鐵錘。

快到點了。

方唐關了手機,感覺今天的咖啡不太好喝。

留下半杯已經變至常溫的冰摩卡,付錢回家。

不管是什麼人,之前吃過什麼瓜,隻要在雲端留下了痕跡,大數據就會將其記錄下來。

此時正在看手機的,無論是什麼平台,若有人下拉刷新,那麼就會收到一些經過計算被強推到首頁的東西。

不知道怎麼操作的,就算再次刷新,那條排版異常醒目吸睛的博文或是視頻封麵,還會固執地鎖在第一條。

方唐回到家裡。

這條裙子已經被他改得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領口的海藍寶被換成蜘蛛掛墜,蛛背嵌托一枚紅色的玻璃塊,紺色部分的輔料全都被換成暗紅色,和飽和度較高的紅油漆配在一起,配上花心思調出來的燈效,經過調試與修改,反而像受光麵的亮色一般,並不突兀。

元素主體也被換成了蜘蛛,方唐用軟網和點紗紮好後斜在裙擺,做了帷幕式的開襟,腰線被他改成劍尖,正好配合領口的鏤空設計,看著更和諧了。

他打印了一些當時美國60s剪貼報的女星人像,裁成花束做布景裝飾,方唐不知道潑在上麵的那筒油漆具體是什麼色號,無奈隻好買了差不多的,在心裡許願千萬彆有太大色差。

他給阮凝鬱打了個電話,“店長,明天能不能借你的車用一下?”

這點小事,阮凝鬱自然是有求必應,“小糖是要搬什麼東西嗎?”

“嗯!”方唐高高興興地說,“我去布展,要搬個好大的人台呢,還有布景的東西,店長弄個小麵包給我吧。”

“好。”阮凝鬱柔柔答應。“我再派幾個人去幫你。”

“店長——沒有你我可怎麼活……”

“好了好了。”他笑著說,“去吧,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大部分學生的作品展示已經完成,隻剩下小部分人還在做最後的修改。

像方唐這種從頭開始扯板架的,動靜蠻大,自然吸引了很多目光。

不是方唐一個人在忙活,他身邊圍了不少來幫忙的男男女女,不過看著都不太像學生,穿著打扮跟明星差不多。

“姐啊。”方唐尷尬地抹了把汗,尬笑道,“你們用力過猛了吧……”

“你以為我不尷尬嗎。”那個女A單手拎著一塊厚實的大木板,優雅自若地給它噴漆,動作像在插花似的,“店長也不說清楚,就說打扮好看點來給小方糖壯壯聲勢,誰知道是跑來乾活啊。”

“哈哈。”方唐乾笑兩聲,這……也不用穿得像走紅毯一樣……

好看是很好看啦。

阮凝鬱挑店員的審美和他裝修店麵的審美是差不多的,品味一直都很高級,要不然也不會看上方唐讓他站吧台當門麵,一堆人往那一忙活,像個發光的舞台似的。

不少人在圍觀,方唐還是人群中被彆人盯著看的那一個。

但是,眾人的目光不一樣了。

感到無比尷尬的不止有打扮花裡胡哨來打下手的店員們,還有周圍方唐的同學。

這兩天,確實發生了很多事。

鋪天蓋地的辟謠,病毒式擴散傳播的大尺度私密故事,還有讓輿論徹底完全翻轉的長博和視頻。

一口巨瓜汁水淋漓,把人吃到撐,也讓他們意識到,不管是曾出口傷人還是一直謹慎旁觀

在這場針對方唐長達三四年的孤立霸淩中,自己有意無意之間,還是做了那片雪花。

“啊,漆不夠了。”來幫忙的帥氣姐姐晃了晃瓶子,“小方糖,再去買點。”

“好,還要補彆的色嗎?”方唐擱下手裡打印的裝飾畫,蹲下來晃晃那一堆瓶瓶罐罐。

“方、方唐……”有同學鼓起勇氣上來,臉上表情算是極其難描述,彆扭地問,“我這……還有半罐桑塔納紅,你要的話……”

“啊,我也有。”有人湊過來問,“……要嗎。”

第25章 夜幕

方唐抬起臉,漂亮的眼睛閃了閃,看著這些大學時光一大半時間都形同陌路的同齡人。

那幾個人找的寫手還是挺會的,幾乎一夜之間風向倒轉,他搖身一變,像從黑夜中掛了一層霜終於等到天光大白的流浪漢。

帶著一身可視的‘苦難’,貼滿年輕人關心的火熱詞條,一夜之間,罵過他的人又都在憐愛他,惡意像是從未存在過,眨眼直接煙消雲散。

方唐那筆錢花得紮紮實實,各平台首頁24小時輪了三四天還掛在那裡。

很多人都有找他道歉。

網上的,現實中的,不隻是這兩天布展的時候有人來和他搭話,也有人自告奮勇跑來送東西幫幫忙。

雖然他並不需要這些。

無論是道歉,還是那些幫助。

網上除了對被錘方的聲討,也有一些評論是針對H大霸淩過方唐的學生。

無論站哪一方,網上的人在針弊論事的時候說話都不會太好聽。

大概意思也就那些,笑話大學生一個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還搞這一套,還是H大的,自己不尷尬嗎雲雲。

一番下來那輛車的熱度幾乎消失了,視頻也找不到。

起初方唐以為是阮凝鬱做的,但並不是。他也沒有去深究,想著……大概是魏承銘那邊有什麼操作吧。

鄧雲銷了號,一直都沒來過,方唐記得他評了優的,展位早就擺好了,他那套人台和展示櫃中的作品是最後上的,大概是怕落灰的緣故。但是馬上要結束布展錄製視頻宣傳了,還遲遲沒有將作品安置上去,評優的作品都有特寫,現在這個態度,看來是沒有參展的意圖。

誰都看得出來,鄧雲在躲。

總會見麵的,方唐無所謂這一時半會。

其實對大學生的群嘲也隻是順帶,更多的是對他的唾罵,林遠算是隱了一半的身,沈言也幾乎銷聲匿跡,這是必然的,那樣的家庭,怎麼可能不出麵幫忙平定這些事。

但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注意到這個從頭到尾沒有出來說句話的原主,因為反差大,一時間也遭到了嚴重的反噬。

方唐不太清楚沈言有沒有來學校,但至少操場上棒球社活動的時候再沒怎麼見過他倆。

方唐要求他們找寫手,儘量把事情寫得扯一些,扯但是要合理,沒必要把自己說得多可憐多可憐,甚至他的委屈隻要輕輕一筆帶過就可以,故事的重心,一定得是那潑天的狗血,節奏要扣人心弦,該虐的虐該爽的爽,不用留情麵。

群裡幾個大博主想這小O真是挺懂,問他是不是業內的。

方唐笑了笑。

他隻是想明白了。

被罵得最無助的時候,保護機製和逃避心理讓他在被子裡硬是把眼淚咽了下去,伴隨著新消息提示的震動聲,想了整整一晚上。

說到底,網上最香的永遠是反轉再反轉的一手新瓜。誰要擁護正義,那是休閒的手段,在津津樂道中獨善其身,不為尋覓真相,他要以祈憐而獲得關注,是很沒有必要的事情,也難以濺起水花,那是另一個領域的技術。

在乏味的日常生活閒暇時刻,刷刷手機,做個被那些不知真假的故事刺激到的圍觀群眾。

苦難不是自己經曆,憤怒不是自己體會,口舌的刀劍捅不到自己身上。但每一句高高在上的討伐與誅斥,是真正切切爽到了自己的。

所以具體真相如何,深究它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也沒必要伸冤一般一股腦地都訴出去。

方唐的‘委屈’隻是錦上添花而已,甚至不是方唐也可以,他隻是一個被撕開的口子。

需要這個口,一個正義善直的口,來漂白自己宣出的惡言,漂白每一句指尖在屏幕上劈裡啪啦打下的銳評。也需要這個口將自己包裹起來,偽成一片洶湧的浪潮,吞掉一個又一個屏幕對麵活生生的‘罪人’。

誤會太過就道個歉,自責一兩天再忘記一切,誰記得你?那麼多待宣判處決的新鮮事,至少我是想不起來上上個月都吃了些什麼瓜的,這個時代特有的、無辜的某種行刑官似的,他們什麼都沒有做錯。

所以方唐不是那麼恨網暴他的人,尤其這些同學。他自己也許都做過類似的事情,有人在網上掛了誰,看兩眼覺得挺氣,於是也就轉一轉,再加兩句評價,或刻薄或隔岸觀火。

該死的一直都不是羊群,所以他乾嘛要去恨。

但不恨,不代表他不會報複。

“好啊,謝謝。”方唐站起來拍拍褲子,“我跟你去拿,啊!我知道你的展位,用的那個料子我之前和導師提起過……”

一麵說著,一麵肩並肩往前走。

到底都是年輕人,那人見方唐友善有些發怔,但耐不住他笑起來漂亮,不知是因為羞愧還是彆的,臉一紅,一堆人也圍著一起過去拿罐子,說說笑笑的。

有人心裡不安,或者覺得內疚,要麼還是彆扭尷尬。

現在找補確實虛偽過頭了,但打心底,就算是在對方唐偏見最大的時候,他們也都覺得……那條小裙子真的挺好看的。

有人說商業氣質太濃,沒太多設計感,但說實話這不是什麼缺點。

因為就是挺好看的啊。

方唐也好看,人又很溫和,性格直爽大方,很多話題都可以聊到一起去。

也許……如果,沒有那些……說不定……

在某條if線裡,說不定大夥也能成為朋友來著。

但他們自己也知道。

這是不可能的。

“方唐。”這兩天走得比較近的一個同學湊過來問,“我就是問問,你不要介意啊,我們實在是好奇,一點惡意都沒有,絕對絕對!”

方唐正在跟另一個同學蹲在地上挑漆罐,聽聞便抬起頭,“你隨便問,沒事沒事。”

“嗯……”那同學確實沒什麼惡意,但是他實在是太想知道了,到底是沒憋住,“方唐,你……是不是真的認識魏承銘啊,那個Vorys的……”

這話一說,湊在一起的所有人都看向方唐。

這個專業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Vorys。

怎麼可能不好奇方唐和那人的關係。

一下子一雙雙眼睛盯過來,意圖簡直明顯得過了頭。

方唐的笑有一點點凝固,同學心裡懊悔,連忙道歉,“抱歉抱歉,嗨呀我就知道不該問,我這幾罐黑的你都拿走,你彆生氣啊啊啊!”

“……沒事。”方唐頓了一下,便狀若無事地笑起來,“我確實接觸過他,他……是店裡的一個顧客,他也不認識我,是和我老板熟。那天是下雨,我打不到車,人家順路送我一程而已。”

網上辟謠的圖文都有說明,針對方唐出入那些聲色場所的謠言也都是彆有用心的誤傳,他是在打工,不是消費。接送他的豪車是他店長的,那店長是個有身份的O,不存在方唐被人包養一說。

所以方唐這麼講,還是有幾分可信的。

但是……那是魏承銘啊,連他們主講教授都不一定能輕輕鬆鬆攀附上的關係。

都是一個專業的,誰不饞這份資源?而且……要往深處說。

因為行業特殊性,魏承銘是會在發布會露麵的,講真,作為一個有錢有勢有品位的極A,饞他身子的人不少。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如果方唐真和對方有什麼緋聞,兩個人站在一起……

想一想,好、好像還挺好磕的……

方唐不知道周圍同學在心裡偷吃什麼苦苦甜甜的咖啡味怪糖,他是三言兩語對付過去了,其實掩飾得很一般,隻是大家看出來之後就不再問了。

看得出他心事滿滿,甚至回到自己展位上,還是有些魂不守舍。

“糖糖,小方糖?方唐?”

方唐猛地抬起頭來,“啊?”

“你怎麼了。”Alpha姐姐一臉嚴肅地摸摸他的額頭,“剛剛拿完罐子回來你就心不在焉的,臉色也不好,他們又嘀咕你了?”

方唐依舊慢半拍地怔了怔,醒過神之後連忙說,“沒有沒有。”

“好吧。”她擦了下額頭,笑著對方唐說,“差不多弄好了!看!”

方唐順著她指的地方看過去,眼前一亮。

主體使用了黑紅兩色,加了幕布和絲造的蛛網,很有以前美式恐怖連續劇裡洋宅彆墅的味兒。畫框和蕾絲做得十分精細,甚至比之前更好。

畢竟作是裙裝本身,布景隻需要像回事兒就行,但是這次不同,他現在有錢了好吧!用了好木頭和一些剩餘輔料做出來的效果就是不一樣。

改頭換麵,煥然一新,方唐看著看著,眼睛又酸起來。

“太謝謝,真的,太謝謝了……”

她一拍方唐的腦袋,“是我謝謝你,加班費疊倍還有一周假期,下次這種事兒讓店長還找我們,拜托了。”

展位明天就能收工,方唐謝彆了來幫忙的哥哥姐姐們,一個人滿懷心事地往家裡走。

走著走著,又難以抑製地陷入情緒中。

心裡很亂,有些惆悵。

不是同學提起來,他也不會刻意去想。

魏承銘……

這兩天,他們再沒有打過電話,沒有發微信,沒有任何對話。

其實也是他單方麵的沒聯係方唐,方唐微信上有問他這兩天怎麼樣,魏承銘都一直不回複,連張表情包都不發給他。

說不灰心是假的。

說不難過也是假的。

他這是,把魏承銘嚇跑了?

……為什麼,就因為說想他了?

那又能怎麼樣……

就這,想一想而已,他都沒有說喜歡,更彆提也讓他喜歡回來了。

……

什麼啊,沒頭沒尾的,就這麼結束了?

不行。

再過半個月他不就回來了,到時候就去他麵前問。

就問,你為什麼不說你也想我,問你為什麼不理我,問你……

你到底在避我什麼。

之前為什麼不標記我。

他都要問,所有壓在心裡的問題,他都要知道答案。

哪怕是拒絕。

“嚏!”方唐揉了揉鼻子,掏鑰匙準備開門。

現在晝夜溫差大,白天太陽一出來曬得要死,入夜了開始刮冷風,像是又要下雨,凍得方唐手腳冰涼,他隻想快點進屋裡吹空調暖和暖和。

“怎麼回事……”鑰匙也冰得凍手,好幾次了對不準鎖眼戳不進去,方唐氣得直跺腳,一張臉都給氣紅了,卻沒想手一鬆,鑰匙直接掉在地上。

這時,空蕩蕩的樓道裡,傳來一聲帶回音的低笑。

還是那淪沉的悶音,帶有些獨特的寵溺意味,像口濃窖的黑咖啡,將人四肢百骸融進溫熱的水域。

咖啡味在冷空氣下散發出凜冽熏人的苦澀,不像熱騰騰的摩卡,像加了半杯方冰的濃美式。

讓他胸膛裡的那顆心,震跳如擂鼓,一如少年情愫初生時那般,喜顫著,活悅著。

又瘋狂悸動起來。

第26章 如果不喜歡的話

方唐扭過頭。

陰影處站了個高大英俊的男人。

他依著牆,靜靜地等在那裡,臉上是奔波勞碌後的憔悴與疲憊,眼窩看著更深了,因休息不足,半闔著雙眼,反而顯得氣質慵懶沉穩。

“本來想給你個驚喜,是不是嚇著你了,怎麼這個表情。”

“魏承銘……”

方唐直直地盯著他。

“魏承銘?”

“嗯。”魏承銘的笑容帶了點苦澀,“可能還是太突兀了……”

方唐總是像小鳥一樣撞進他懷裡,魏承銘也總是將他好好地接住。

隻不過這次力氣尤其大,風塵仆仆的Alpha都後退了兩步,身體僵了一下,胸口中淌過片片暖意,如鐵如鋼的心似是被Omega沒怎麼用力就徹底揉軟了,融化成一窩窖甜的糖水。

魏承銘把方唐撈在懷裡,脫下手套,用熱熱的手撫摸方唐冰涼的脖子,還有濕漉漉的臉頰。低聲說,“不哭了,沒事的,沒事的,寶貝?”

“不哭了,把臉抬起來。”

“每次看見你,總是在哭。”

“多大的人了。”

滿腔溺愛的輕哄,讓方唐哭得更凶,抱著魏承銘,像匿在一座山裡,要把眼淚一股腦地都撒給他,哭聲也肆意地痛吼出來。

怎麼回事啊。

又是這樣……任性是對他的,放肆是對他的,依賴也是對他的。

脆弱,慵糯,狼狽,驚惶,自厭,窘迫。

次次失魂落魄,是對他的。

所有不堪示人的柔軟,都是對他的。

那些評論裡觸目驚心的惡意,那些狠毒的詛咒與謾罵,沈言的羞辱和暴力,用心製作的設計被撕毀,潑上洗也洗不掉的油漆,發出嗆鼻難聞的味道。

一個人背負重物走了那麼長的路,再也修複不到原初模樣的蜘蛛蕾絲,被房東趕出去的無助。

好像他真的就一點都不在乎,真的就那麼泰然自若。

一個人乾脆利落地處理好一切事情,像一台沒有感情的機器,內心有多強大似的,把那看一眼都會惡心反胃的聊天記錄整理出來,作為反擊的素材。

Alpha的擁抱太緊太燙,即便空氣冷得他呼出一口一口的白霧,也讓方唐感到那麼熾熱,能擊潰所有的偽裝痛苦的外衣,也能燒化那層保護自己硬撐著熬過一切傷心難過的繭。

方唐也覺得,他說得對。

自己怎麼總是在哭呢。

不溫柔的一麵,哭哭啼啼的一麵,不討人喜歡的一麵,怎麼就……都留給他了呢?

明明是這麼包容自己的人。

應該……應該討好,應該溫柔以待,應該笑著看他,要乖,要聽話,變成他刀叉下柔軟可口的餐點,或是最溫順討喜的一隻貓,讓他隨心所欲地撫弄。

“魏承銘……魏承銘……”

好難過,好累,撐不下去了。

好生氣。

受了好大的委屈。

挨了好多罵。

還要被房東趕走了。

但方唐說不出來,隻會吚吚嗚嗚地喊他的名字,哭得自己都覺得惹人厭煩。

他怎麼總哭,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

如果不是疼的受不了,他根本不會這麼輕易就掉眼淚,聲響還這麼驚天動地,他現在又沒在發情期。

“是不是嚇到你了。”魏承銘強硬地把方的臉捧起來,用拇指粘去方唐的淚,吻吻小東西冰涼的額頭,還有哭得紅彤彤的臉頰。“抱歉,一直沒時間回你消息。聽到你說想我,有點耐不住,事情就都推掉了。還有幾個實在推不掉的,昨天抓緊處理完,當天買了機票才回來。”

確實不是借口,他這兩天都沒怎麼合過眼。

不說不要緊,一說方唐整顆糖都快要哭碎了,嗚哩哇啦地抱著魏承銘,比要不著糖的三歲小孩還鬨騰。

這下子陣仗就很大了。哄也沒用, 再說什麼好聽的也沒用。

“怎麼……”魏承銘給他唬住了,一直以來遊刃有餘聲色俱厲的男人,此時此刻也無措起來。

方糖的臉還在他寬大的手掌中被輕輕捧著,指腹觸得到軟綿綿的腮肉,Omega抓著魏承銘的胳膊,臉在他手心黏蹭。

“我不哭了。”方唐啞著嗓子,眯起來的眼眸混蒙濕潤,他努力地揚起一個笑。“搞得像是你害怕我一樣……現在是誰比較危險啊。”

依舊有淚控製不住地掉下來,但是方唐還是在笑。

嘴角的弧度是甜的,淚水是苦澀的;昏暗的燈光下,脆弱又迷離,漂亮得驚心動魄。

他確實是個標準的、附和大眾刻板印象中的Omega,以柔軟和貌色為計量的標準,幾近滿分。

但是。

Alpha問,“為什麼,不找我幫你解決這些。”

雖然他覺得也沒有必要去問,畢竟這心思十分明顯,並不難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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