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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二人中午去了飄香樓吃飯, 這次宋杬卿多點了些清淡的菜,因為崔白月不吃辣。

宋杬卿突然想起來宣王那件事,自己又沒有戀愛經曆, 覺得還是問問有經驗的比較好。

“白月哥哥, 我問你個事兒。”宋杬卿小聲道。

“你問。”崔白月剛剛被酸辣土豆絲給辣到了, 忙喝口溫茶。

宋杬卿麵上有些糾結:“你和我長姐是如何嗯……這麼好的?”

宋晏之總不可能告訴弟弟這種事,他也沒問過崔白月。怕他覺得不好意思, 宋杬卿忙補了一句:“也不用說什麼,就說你是如何發現自己對長姐動了心?”

崔白月臉頰緋紅, 微微垂著頭, 支支吾吾道:“就自然而然的……”

他聲音一頓, 倏地抬起頭來看著他:“真是好生奇怪,元元你對這些事從不上心,如今卻是——”

他忽然笑得奇怪起來:“怎麼, 元元你有心儀之人了?”

“沒有沒有, ”宋杬卿趕緊搖頭, “就是……”

他胡亂找了個借口:“我及笄將近, 雙親正準備為我挑選妻主,我就想先了解一番……”

“原來如此, ”崔白月信了, 思忖著道,“我麼……一看到她, 就覺得這輩子就是她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起來, 當初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你長姐還輕薄我呢。”

“什麼!”宋杬卿不禁瞠目, 她素來溫和知禮的長姐竟然……

“當真, ”崔白月仰起頭, “她肯定是對我一見傾心!”

崔白月驕傲地哼哼幾聲:“我看她條件不錯,容貌也不差,既然喜歡我,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原來如此。”宋杬卿點點頭,忙吃塊肉壓壓驚。

崔白月覷他一眼,見他信以為真,麵上波瀾不驚地抿口茶,壓下那股心虛。

他說反了,其實是他對宋晏之一見傾心才對。

他與宋晏之的初見是在他家後院。

他性子野,那日揮退眾人,自己爬到樹上摘果子,最後卻下不來,急得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那時,他剛好瞧見了宋晏之。

小小女郎生得溫潤如玉,身姿挺拔,自帶一股書卷氣。

他見著那人,心裡隻有一個想法:他要嫁給她。

所以他揚聲喚住她,讓她去叫人拿梯子來。卻沒想到他腳底一滑,從樹上栽了下來。

宋晏之下意識去接,兩人撞在一處,他的牙磕在宋晏之唇上,下唇都破了皮。

當時崔白月又羞又惱,因才學了個詞,隻哭著說:“你輕薄我!”

……

崔白月想起往事,默默想著一定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真相,一定不能!

二人出門後,碰到個意想不到的人。

是白衣飄飄的於恬公子。

於恬見著二人,麵上一愣,到隨後便向二人淺笑點頭:“二位公子有禮。”

“於恬公子。”二人亦笑著點頭。

說著,二人正欲繞過他離開,卻沒想到下一瞬,聽得於恬道:“求二位公子救我一命!”

這好無厘頭的話讓二人十分不解,崔白月蹙眉道:“於恬公子這是何意?”

他們這是在樓道旁,宋杬卿看著不斷聚集過來的視線,說道:“去包廂細聊吧,莫要被他人當做談資才是。”

於恬環顧四周,也知道若就在此處談必會落人口舌,便點點頭,衣袖下的手緊緊捏著絹帕。

包廂門一合,於恬便徑直向二人跪下了,宋杬卿忙拉著崔白月移開一步。

“於恬公子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吧。”紅玉與綠芮立即上前,想去將人扶起來。

於恬卻用力揮開二人,淒聲道:“求二位公子發發善心,救於恬一命!”

宋杬卿“嘖”了一聲,上前單手將人拉起來:“好好說話,彆動不動就跪啊求的。”

於恬冷不丁被人拎起來,愣了一下,又聽得宋杬卿這麼說,忍不住抽泣一聲,緩緩道:

“我本也是大家公子,隻因母親犯了錯被抄家,我便被賣入煙花柳巷之地,因有三分技藝在身,得以憑借花魁之名保住清白。如今,管事公公卻將我賣給了永安候嫡女李瑛,連極樂舫也歸她所有。”

“我聽聞李瑛早已夫侍成群,我若入了她後院,最初或許能得她幾分上心,過了這陣新鮮勁兒又會如何?我……我實在不願意過那種生活……”於恬說著,麵上已經滾下淚來。

宋杬卿漫不經心地撥了撥飛到額前的發絲,淡淡道:“嗯,所以呢?”

於恬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驚愕,不是說這宋家郎君最是心軟和善,怎麼聽了他這番話,毫不動容呢?倒是那崔家郎君,看他的目光已然帶上了幾分憐憫。

他心中一緊,可有想到將來可能的日子,繼續道:“所以,於恬想求二位公子救救我,隻要不嫁給李瑛,於恬願為粗使侍兒,一生伺候公子!”

“哦?”宋杬卿歪著頭看他,“那你想成為誰的侍兒?我與白月哥哥身邊,侍兒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

於恬聽得他這番話,心中一喜,不假思索道:“於恬願成為宋公子的侍兒!”

“既如此,這樣吧,白月哥哥你就先回去,我來同他說就好了。”說著,宋杬卿讓青梔開門,輕推著崔白月出門。

“為何?元元,我又不同你搶他。”崔白月疑惑道,但還是順著宋杬卿的力道往外走了。

他到門外了,又轉過頭來看著他:“要不我還是等你一起吧,你今日出門乘的可是我的馬車。我現今回去了,你如何回府?”

“沒事,”宋杬卿笑笑,“我等下再讓人雇一輛便可,宋府侍衛都在樓下,我不會出問題的。”

聽他這麼說,崔白月也放心地離去。

包廂門又合上,宋杬卿便收了笑,淡淡地看著於恬:“你當真願意做我的侍兒?”

於恬心頭一跳,覺得有點不對勁,依舊道:“當……當……”

宋杬卿聲音沉了些:“做粗使侍兒,那你就不能穿錦羅綢緞了,頭上也不能戴滿珠釵,你得學會除塵灑掃,砍柴燒火。”

於恬一噎,那個“真”字像是堵在嗓子裡了似的,久久吐不出來。

“於恬,你當真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小心思不成?”宋杬卿往椅子上一坐,動了動脖子,青梔會意,站在他身後為他捏肩。

宋杬卿語氣慵懶:“你今日上午也看到那一幕了吧,然後讓手下人去打聽,得知我在外的名聲是體弱溫良,柔軟和善,又特地來飄香樓堵我,假裝偶遇。”

“又特地在樓道說出那句話,吸引眾人注意,讓我們不得不來包廂交談。”

於恬被他說得麵色愈加發白,身子也忍不住顫抖。

“你說你本是高門公子,雖去青樓待了兩年,可也混出個花魁的名號,又是清白之身,”宋杬卿眸中劃過一絲淡漠,“這樣的你,當真甘心做我的侍兒?”

“還是說,你是想同我某個姐姐或者母親……發生些什麼?”

見於恬眸含驚懼,身子抖如篩糠,宋杬卿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他冷笑著:“你覺得,我會任由這種情況發生麼?”

“我……我……”於恬心中惶然十分,一時間竟找不到半分借口來,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他身後的侍兒見此,忙跪下來,哀求道:“求宋公子救我家公子一回!”

宋杬卿擰著眉,歎口氣道:“你能在青樓待了幾年還是完璧之身,應該也是有頭腦有手段的人,怎麼不想著自救反而要將希望寄托於他人身上?難道你沒聽過‘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這句話?”

於恬猛然抬起頭了看著他,滿目愕然,他竟同他說這種話?!

“我若向李瑛要了你來,她定不敢拒絕,隻不過,你之後要如何自處?當真做我的侍兒不成?落差之大,你定不能接受。”

“你可曾思考過,你想過怎樣的生活?你要怎麼做才能改變自己的現狀?”

“你好生想想,若還是想離開李瑛,就讓你的侍兒來宋府找我,我便幫你一回。”

宋杬卿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了,便站起身來,向外走去,最後留下一句:

“這是我定的包廂,你待多久都可以,走時記得關門。”

門一合,於恬的侍兒忙撲過去扶起於恬:“公子,快起來吧。”

於恬用力抓住侍兒的手,心神大亂,眼睛瞪得極大:“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門外,幾人下了樓。

宋杬卿低垂眼簾,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麼會和於恬說那番話,可能是覺得他和原身有點相似?

青梔說道:“公子,我去雇輛馬車來。”

“好,你帶幾個護衛去吧。”宋杬卿輕聲說著,注意到周圍人看過來的目光,微蹙著眉,將麵紗帶上了。

今日出門,該讓人戴上帷帽才是。

半晌,青梔回來了,麵上帶愁:“公子,不知怎的,附近的車行竟然沒有一輛馬車侯著。”

宋杬卿疑惑:“怎會如此?”

“公子可是遇上了麻煩?”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女聲。

宋杬卿轉頭看去,是一身濡雨長袍、麵戴玄青麵具的女郎。

宋杬卿心上一緊,來不及思考什麼,立即行禮道:“見過宣王殿下。”

淩陌玦看了眼他身後,又道:“公子可是需要馬車?”

她想著話本裡說的,小郎君喜歡儒雅有禮的女郎,便嘗試著彎起唇角。

宋杬卿看著她猙獰的笑意,一時間心跳如雷,暗道她如今要開始對他強取豪奪了不成?

“若公子不介意,可上我的馬車。”

淩陌玦伸手示意身後那輛通體玄黑、古樸大氣的馬車。

在宋杬卿眼裡,它卻宛如深淵巨口一般,張開獠牙,正欲將他一口吞掉。

“不用不用,我步行回府便可,不麻煩宣王殿下了。”宋杬卿連忙推拒,將頭搖成撥浪鼓。

“既如此……”淩陌玦眼眸微黯,想來他還是畏懼她。

宋杬卿以為她會說“算了”,卻又聽到她說道:“遲方。”

“是。”立即有人應著。

然後宋杬卿等人就瞧見一人從廊角處走來,拉著一輛馬車。那白馬鼻中打出一個響啼,噴出一口氣來。

淩陌玦緩緩說道:“此人是李記車行的管事,想來宋公子的人會覺得麵熟。”

宋杬卿回過頭去看青梔,見他點點頭,心下稍安。

“路途遙遠,公子體弱,還是請乘這輛馬車回府。”淩陌玦低沉的聲音中夾雜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與擔憂。

宋杬卿正想說“幾步路而已,並無大礙”,但是又想著這人是個王爺,脾氣應當不小,他拒絕一次沒生氣,若再拒絕第二次,她會不會惱羞成怒將他抓走?

馬車緩緩到了宋杬卿跟前,那管事對他笑得勉強又僵硬。

宋杬卿不是個膽大的人,於是猶猶豫豫道:“既如此,多謝宣王殿下好意。”

淩陌玦唇角微揚,這次看著倒沒那麼僵硬了。

符竹殷勤地拿出馬凳放好,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宋杬卿遲疑一瞬,裡麵應該不會有什麼洪水猛獸吧。

他最終還是進了馬車。

宋杬卿看見裡麵的裝潢,著實被驚到了——

感覺自己好像知道每一章能寫些什麼情節了,果然堅持寫還是有收獲的,下一步學習怎麼留鉤子。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嗯……怎麼感覺和以前雇的馬車相比, 這次的高了幾個檔次?

裝糕點的碟子都是用的白瓷,他記得母親有套珍藏的白瓷茶具,是絕不會輕易拿出來用的。

不對啊, 正常情況下雇的馬車裡麵都不會準備吃食的。

這不會是宣王特地準備的吧?

宋杬卿愣怔地眨眨眼, 聽得青梔撩起窗帷問道:“公子可坐穩了?”

他低聲道:“嗯。”

馬車緩緩行駛, 宋杬卿的心砰砰直跳。

所以青梔去車行雇不到車,是宣王乾的?!

宋杬卿這麼想著, 看著那盤可口誘人的糕點,有點饞, 但又不敢去嘗試。

看起來真的很好吃誒, 特彆像西街張記的珍珠糕。

他腦中想了許多可能性, 最終還是伸出手——將那盤子推遠了些。

還是彆吃了,先忍忍,回去了讓人出去買來就是。

宋杬卿看著那盤糕點, 垂涎了一路。

馬車停了, 外頭的青梔道:“公子, 到了。”

有人替他掀開簾子, 他彎腰走出來,餘光隻瞧見一隻手臂握拳伸出來, 他不做他想, 將手放上去,搭著它下了馬車。

他再抬眸一看, 瞳孔一震, 怎麼是宣王?!

他忙後退一步, 慌亂道:“宣王殿下, 臣男失禮了。”

“無妨。”淩陌玦淡淡地將手交於背後。她看著宋杬卿瞪圓的眼睛, 嘴角顯出半分笑意。

“元元!”宋晏之突然出現, 站在宋杬卿身前。

宋杬卿如蒙大赦,抬手拉著她的衣袖,輕聲喚道:“長姐。”

宋晏之衝淩陌玦拱手道:“宣王殿下。”

“敢問宣王殿下為何在此?”

宋杬卿嘴快,講事情簡單地講述了一遍:“長姐,我今日在飄香樓吃飯,沒雇到馬車,然後宣王借了一輛,送我回來。”

聞言淩陌玦隻點頭,道:“正如宋公子所言。”

宋晏之神色自若:“原來如此,多謝宣王殿下。”

淩陌玦語氣淡淡:“舉手之勞。”

宋晏之不欲多言,再一拱手便帶著宋杬卿回府了。

淩陌玦也轉身上了馬車:“走。”

淩陌玦取下麵具,看著根本沒動的糕點,不禁微微皺眉,赤瞳中劃過一絲不解。

難道他不喜歡珍珠糕?

那下次多備幾樣,總有他喜歡的。

如果……有下次的話……

“說吧,怎麼回事?”宋晏之摸摸宋杬卿的腦袋問道。

她本是打算回來取些東西,沒想到剛下馬車就看到他同宣王站在一處,還隔得那麼近。

她下意識往壞處想。

宋杬卿嘟囔著:“就是我說的那樣啊。”

宋晏之不太信:“當真?宣王看著可不像那等熱心之人,元元,你莫要被利用了。”

“長姐這是何意?”

“宣王兵權在手本就惹人紅眼,若再有個勢強的嶽家,這太女之位……”宋晏之說了一半忙止住口,又道:“我想多了,你不必在意。”

宋杬卿乖乖點頭:“嗯。”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長姐,問你個事兒。”

“你說。”宋晏之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宋杬卿笑得狡黠:“你是不是……對白月哥哥一見鐘情呀?”

宋晏之一愣,回想起來當初第一次見到崔白月時的情景。

那時母父去崔侯家拜訪,她也跟著去了。在府內走錯了路,不小心到了後院,聽見有人叫她:“你……過來。”

她看過去,是個趴在樹上的小郎君,長得粉雕玉琢,眼眶裡的淚珠都在打轉,卻故作鎮定地叫住她。

“你去找人拿梯子來,”小郎君動了下.身子,“本公子下不……啊——”

他腳底一滑,從樹上栽了下來。她下意識跑過去接,被他撲到地上。

痛到沒多痛,就是下唇似乎磕破皮了。

那小郎君坐起來,見二人離得這麼近,嘴巴一癟,金豆豆就落了下來:

“嗚嗚嗚你……你輕薄我……”

……

“長姐?”

宋晏之回過神來,想起他問的,認真地點點頭:“是。”

一看見那小郎君,她幾乎移不開眼,心裡隻想著要將他娶回家。

宋杬卿眼睛瞪大:“那你……輕薄他了?”

宋晏之又一想,親了抱了,應當算是,於是又點頭道:“不錯。”

宋杬卿這下大為驚奇,忙道:“長姐,你……可真厲害。”小小年紀,就知道給自己找夫郎了。

宋晏之隻笑笑,不置可否。

“好了,”宋晏之揉揉他的腦袋,“我回來取個東西就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好。”

宋杬卿站在橋上,看下麵的魚兒,一個個長得白白胖胖的,看起來就很好吃。

宋杬卿有些饞了:“青梔,讓人抓兩條,今晚吃紅燒魚。”

他一說起吃,就想到了今天馬車裡的糕點,又道:“紅玉,你快拿了我的荷包,去買張記的珍珠糕,我想吃了。”

“好的公子!”紅玉應道。

晚膳時,宋杬卿如願地吃上了紅燒魚。

“這魚誰做的?”宋杬卿對它讚口不絕,這辣度,正巧合他口味。

青梔輕笑著:“回公子,是閔煙公公。”

“是他呀,”宋杬卿記得他,“他做的糕點、菜式似乎都挺合我口味的。”

“他一個月多少月例銀子?”

青梔想了一想,道:“一月九錢。”

宋杬卿想了想:“既然如此,那每個月再加一錢吧,湊個整。”

青梔應下:“是。”

閔煙得了消息自是一喜。

晚間。

青梔來報:“公子,今兒下午我們幾個尋了許久,都不曾找到那塊琉璃。”

“什麼?”宋杬卿放下手中的稿紙,微微蹙眉,“怎麼會這樣?”

青梔低聲說道:“我們懷疑是院裡的人誤拿了,問了都說沒有。”

“最後沒辦法,我們就搜了,在小星枕頭下麵找到了當票,當的就是那塊琉璃。”

話落,青梔將當票遞給他。

宋杬卿眸色一涼,道:“喚他過來。”

他有點生氣,但還是想問問是不是真的。

小星來了,當即就跪在地上,哀求道:“求公子饒我一回!”

宋杬卿神色更加淡漠:“這麼說,真是你偷了?”

小星哭哭啼啼的,隻說他生了病,需大量銀錢買藥材,又不能提前拿下個月的月例。他前日便偷偷入了裡間,打開盒子隨便拿了個物件去換了。

他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還說是想著攢夠錢了再贖回來。

宋杬卿給他氣笑了,他看著當票:“先不說你一塊琉璃才當了五十兩,就說以你的月例銀子,要多久才能贖回來?”

他抬手擒著小星的下巴,見他痛苦地皺著臉,冷聲道:“看看,這小臉愈發白皙,剛來我屋裡的時候,你可是麵黃肌瘦的。”

“我當初說過,莫要做些鼠竊狗盜之事,若犯了,我絕不姑息!”

他鬆開手,小星縱使是再疼,也還是連連磕頭,痛哭道:“求公子饒我一回,以後再不敢了!”

“你——”宋杬卿猛站起身來,正欲再說幾句,腦袋一昏,身子就往旁邊歪了下去。

“公子!”青梔忙將人接住,慌亂道:“快,快去告知主君!”

白溪吟得了消息,忙叫雲霞拿了他的牌子去請太醫,又趕忙來到宋杬卿的院子,看到那跪著的人,怒不可遏道:“還不快將這賊人關押起來!”

“主君饒命,主君饒命!”小星被人拖下去,卻依舊淒聲求饒,有人眼疾手快塞了一塊抹布進去,這才消停……

馬車一路上顛簸極了,可卻無人開口讓車婦緩些。

一個十三四歲的女童抱著藥箱,瞅著眉頭緊鎖的古太醫,欲言又止。

她師傅是太醫院赫赫有名的古太醫,向來沉穩,不苟言笑,今日聽得宋家來人,竟神色大變,將自己素來奉為珍寶的古籍都隨意扔在一旁,自己提著藥箱就跑,差點將她落下了。

她是師傅今年新收的唯一的徒弟,對師傅之前的事都不甚了解,如今又看著師傅這模樣,知道就算是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馬車停了,早就有人在門外提著燈籠侯著。

這是小童第一次來到丞相府,眼睛卻不敢亂瞟,規規矩矩地跟在古太醫後麵。

又走過一道橋,到了晚廂閣。

院子裡烏泱泱站了一堆人,個個心急如焚,見古太醫來了都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現在最前麵的便是白溪吟。

“宋正君。”古太醫正欲行禮,白溪吟連忙道:“古太醫莫要在意這些虛禮,快來瞧瞧我家元元才是。”

“正君所言極是。”

古太醫見他這般焦急,內心也是憂慮,莫不是患了什麼大病?

裡間點了許多燭火,照得房間十分亮堂。

診過脈後,古太醫不由得鬆了眉頭,道:“主君莫要憂心,公子並無大礙。”

“此番是由於涼氣入體,心急上火所致。”

“平日裡要注意添加衣物,這幾日清淡飲食,再吃兩計清火的藥,便好。”

眾人聞言,皆鬆口氣。

她又囑咐了幾句:“公子生來體弱,切勿貪涼才是。”

“多謝古太醫,”白溪吟又道,“雲霞,快請古太醫吃茶。”

古太醫吃了茶便請辭,又乘馬車回了太醫院,這回馬車倒是平穩許多。

小童憋了許久,最後還是忍不住道:“師傅,這宋小郎君有何獨特之處?這大晚上的,您還火急火燎地趕過來。”

“宋小郎君……”古太醫一頓,緩緩說道,“是古家的恩人。”

她隻說了這句話,便不再多言。

“哦。”小童點點頭,也不再問了。隻心裡想著,他既然是師傅的恩人,那也是我的恩人!

半夜,宋杬卿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他一有動靜,青梔等人便注意了。

“公子,你終於醒了!”

“可把我們急壞了!”

幾人淚眼汪汪地看著他,扶著他坐起來,又給他披了件衣裳。

“我……這是怎麼了?”宋杬卿還有點迷糊。

“公子,你今日暈過去了!”

“雲霞公公請了古太醫來,說你並無大礙,受了涼,又生了氣,才會暈了過去。”

“許是今日遊湖時著了涼,也是我等服侍不周到,也該帶件披風才是。”幾人都很自責,眼睛紅紅的,想來是偷偷哭過。

“好了,我沒事。”宋杬卿寬慰他們,“咳咳……給我倒杯茶來吧。”

青梔忙輕拍他的背,綠芮去倒茶。

紅玉輕聲說道:“公子,古太醫這回身邊帶了個小童,不知是不是徒兒。”

宋杬卿喝口茶潤潤嗓子,也清醒了些:“收了個徒弟,古太醫的醫術也能傳下去了。”

他又道:“琉璃可取回來了?”

“取回來了,公子,給。”青梔忙從盒子裡拿出那塊琉璃,放入宋杬卿手中。

宋杬卿手指輕撫著琉璃表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青梔,替我更衣,不必驚動爹爹,我去瞧瞧小星。”

他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小偷——

改了筆名,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到(雙手撐臉)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小星被扔在柴房的地上, 整個身體都被綁著,難以動彈。他一直戰戰兢兢,未能合眼。

他聽見房門外傳來腳步聲, 心中更是驚懼。

紅玉與綠芮提著燈推開門, 青梔扶著宋杬卿進來。

“公子……”小星眼睛哭的通紅, 裡頭生了幾分希冀。

“咳咳……”

青梔皺眉:“公子,要不還是先回去吧, 夜冷風涼,莫傷了身子。”

“不用。”宋杬卿搖搖頭, 青梔拗不過他, 隻得替他攏了攏披風。

“你的病可好了?”宋杬卿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小星以為是在關心他, 麵上一喜:“多謝公子關心,我身子大好了。”

宋杬卿神色淡淡:“得了什麼病?不過幾日光景,便好全了?我記著, 你是前日才去的當鋪。什麼藥效果這般好?說來與我聽聽。”

小星愣了愣, 麵色開始不自然起來, 眼神飄忽:“是……是人參!對, 人參!”

宋杬卿冷下臉來:“你可想好了?當真是你病了?”

“公子,我……”小星嘴唇翕動片刻, 隻拿哀求的眼神望著他, 見他不為所動,想到那負心之人, 一咬牙, 還是將事情原委說了出來。

原來他前些日子認識了一位女郎, 對方自稱是行商的, 說賺夠錢了就來贖他, 小星信了。

某日那女子突然來尋他, 說自己遇上了麻煩,急需錢使,還暗示小星可以拿些他的首飾去當了應急。

一開始小星連番拒絕,後來耐不住那女子甜言蜜語哄騙,最終還是偷偷拿了一塊琉璃。

可恨那女子拿了錢財便不知蹤影,他整日裡惶惶不安,那當票也不敢扔。

宋杬卿眸中劃過諷刺之色,為了個不知底細的女人,竟然做出這種蠢事。

小星聲淚俱下地說完這些話,又哀求他:“公子,我素日便知公子良善,求公子饒我一回,我再不敢犯了。”

“我……我並未偷拿其他珠釵首飾,見盒子裡有個不起眼的石頭,我真不知它是琉璃啊公子。”

“求公子饒我一回……”

宋杬卿提高了些音量:“不起眼?”

“那可是我阿姐從江南給我帶回來的。”

“我……”小星一噎。

宋杬卿見他這般,心裡覺著無趣,轉身就走。

小星見此更是放聲大哭:“公子,你且饒了我這回吧!”

宋杬卿回頭睨著他,月光在他身上打下一層光,生了幾分孤傲寒涼之感。

他輕聲道:“若你拿了彆的,我也不會這麼生氣。”

小星隻能看著柴門緩緩關閉,門縫裡擠入半分光亮來,照著他眸中驟生的恨意……

翌日一早,白溪吟便來了,拉著宋杬卿的手坐在一旁,滿目心疼:“元元,你身子如何了?”

宋杬卿淺笑道:“無礙,爹爹莫要擔心。”

“那個粗使侍兒,你打算如何處置?”白溪吟說起這個人便一臉厭惡,“若我說,直接拉到官府去便是。”

宋杬卿低垂眼簾:“爹爹安排人將他發賣了吧,我實在不願再看到他。”

“那便依你。”白溪吟溫聲道。

白溪吟又待了會兒再走,回去路上碰上了剛下朝的宋宥母女三人。

“吟吟,元元可好些了?”她們上朝時宋杬卿還沒醒,如今一下了朝就來看他了。

白溪吟:“暫無大礙,你們去瞧吧。”

宋晏之與宋於修聞言一齊走了。

白溪吟叫住宋宥,問她手中拿的何物。

宋宥麵色有些不自然:“這個……是根人參。”

白溪吟挑眉:“誰送的?”

宋宥飄忽著目光:“……宣王。”

白溪吟眉頭一皺:“她的東西,你怎麼還敢收?不知道她對元元有想法麼?”

“我也想拒絕,可是你看——”宋宥將盒子一打開,將裡頭的東西給他瞧。

“這是——”白溪吟一愣,這人參的長度,“至少三百年以上吧。”

“豈止,快五百年了。”

宋宥低聲說道:“若不是擔心元元的身體,想著人參年數越大越好,我也不會接了過來。”

“他怎麼知道元元生病了?”白溪吟狐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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