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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未知的召喚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神的指引,還是未知之物的召喚,鎮長的眼睛隻剩下眼白,他不需要用眼睛看路,而是憑借本能跑到了河邊,冥冥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吸引他,他的腳步沒有停下,而是猛地向前跑了幾步,整個人紮進了水裡。

“撲通”一聲,粘稠陰暗的水麵泛起一點水花,隨即回歸了平靜。

……

“事情就是這樣,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動手,甚至沒有教唆他去死。”嶽嘯成涼涼地說,“是他自己要尋死的。”

前方又傳來了嗩呐的聲音,淒涼悲切,眾人的哭聲也隨之高昂起來,已經到了後山了,鎮長的棺材要入土了。

說是後山,其實隻是一個平緩的大土坡,並沒有山那麼高聳。後山遠遠近近立著很多墳包,是鎮子祖祖輩輩落墳的位置。

眾人在中央的一塊平地上把棺材放下,準備下葬。

沈境忽地朝身後看了一眼,身後是濃重的煙氣夾雜著霧氣,有幾個鎮山的居民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除此之外,沒什麼特彆的。

但他總覺得剛才的感受很詭異,一種針紮一樣的涼意襲擊了他,他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他。

但是等他回頭仔細看的時候,那種感覺又消失了,像是在跟他捉迷藏一樣。

一隻手搭在他的肩頭上,嶽嘯成靠過來,帶來一些溫度:“想什麼呢?”

沈境道回過神,總不能說這種迷信的話,他隨便找了個話題:“我在想,他們兩個會一直在一起嗎?”

嶽嘯成看了他一眼,又抬頭看向前方,沿著沈境的視線,他看到喬明光和葉青林兩個人並排站在棺材前,喬明光正在和準備落棺的人,似乎是讓他們小心點放。

嶽嘯成偏頭看看沈境,道:“你管這些做什麼?”

沈境喃喃道:“他們這麼相愛,就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光明正大的確定關係嗎?”

要是能確定的話,自己的任務不就能完成了嗎。

但是這話在嶽嘯成聽來,完全是另一個意思了。

他眯了眯眼睛,本就深邃的眼眸此時帶上了幾分旖旎,沈境不經意間和他對視,感覺心臟被燙了一下。他真的很想問大哥你到底是不是直男,但是又怕嶽嘯成聽不懂直男是什麼意思。

“其實也有辦法,去同性可以結婚的地方結婚就好了。”嶽嘯成低聲道。

他聲音中似乎帶著某種蠱惑的東西,讓沈境忍不住去幻想,去哪裡可以實現呢。

如果他們兩個真的結婚了,他的任務就能實現了吧。

說起來結婚,他好像也和誰結過一次,沈境還細想一下,但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沈境回過神來,瞪了嶽嘯成一眼,沒想到這一眼給嶽嘯成瞪得來勁了,反而一隻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自己身邊帶,笑著道:“你要是想去的話,求求哥,哥帶你去……”

沈境掙紮了幾下沒掙開,他力氣真的很大,原主又是個體弱的,體力根本不在一個等級,他低聲道:“我一個人去有什麼意思?”

嶽嘯成微挑眉頭,低頭看著他。

沈境解釋道:“我隻是在替他們兩個想。”

他下巴微微抬起,讓嶽嘯成看前方,嶽嘯成瞟了一眼,又毫無興致地挪開視線。

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濃了,今天是個陰天,烏雲灰沉沉壓在頭頂,即使是白天也十分昏暗,是個十分配合下葬的天氣。

沈境一想到今天也是嶽嘯成的生日,心裡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忽然間前方傳來了一聲尖叫,接著人群中小小地混亂了起來,沈境抬眼看去,被層層疊疊的人堵著,什麼都看不清楚。

沈境心中有些異樣,他擠開人群往前衝,但是卻被一個背影寬厚的男人擋住了,嶽嘯成一把把那人撥開,男人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沈境借勢衝到了最前麵,擠出人群去看。

原來是有個鏟土的人,不小心把土潑到了喬明光的身上,這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喬明光卻覺得十分晦氣,對著那人破口大罵。

他像是應激了,罵起人來是狗血噴頭,什麼臟的都招呼出來了,沈境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有些驚訝。

“會不會乾活啊x你媽的!埋死人的土你潑我身上特麼有病吧!”喬明光對著那人噴著口水。

對方是個理著平頭的男人,也不是外人,是喬明光家的遠房親戚,此時臉上也掛不住了,人家主動來幫忙的,他還把自己罵成這個樣子,憋了一會兒終於憋不住,道:“我,我剛才隻是走神了一會兒,眼睛花了,好像看到你老爹站在山上。”

他話音未落,周圍一下子就寂靜了下來,喧嚷的聲音瞬間消失了。

喬明光後背有些發抖,臉色發青,嘴皮子顫抖了一下道:“你,你胡說什麼呢!彆tm裝神弄鬼的!”

平頭男被他這麼一說,頓時把鐵鍬往地上一扔,指著對麵的山坡道:“剛剛就是在那兒!喬大叔穿著件黑袍子站在那兒!往這邊看呢!”

“你放屁!”喬明光猛地撲向平頭男,在他臉上狠狠打了一拳,葉青林驚慌失措地拉住了他,旁邊的人也反應過來把他倆拉開了,平頭男臉上挨了一拳,鼻血橫流,還想說什麼,卻被幾個親戚給勸著帶走了。

沈境皺眉凝思,黑色的長袍?為什麼會穿黑色長袍?那是什麼裝扮?

喬明光渾身哆嗦著,站在那半天沒說話,忽然大喊道:“怕什麼,我自己的爹我怕什麼!老子自己埋!”

他說著就抄起鐵鍬,惡狠狠地鏟土往棺材上蓋。

周圍的人群安靜異常,有人時不時地看向遠處的山坡,那山坡被霧氣掩蓋,隻留一個輪廓,能看到對麵是茂密的叢林,一片黑沉沉的深綠。

葉青林看了周圍的人一圈,自己也拿起鐵鍬幫喬明光鏟土,旁邊的親戚們這時候也都繼續著喪事。

不管怎麼說,喪事還是要做完的。

隻是剛剛的插曲弄的人心惶惶,大家都各懷心思,有的因為害怕已經提前離開了。現場頓時冷清了不少。

葉青林對他說:“他怎麼說也是你家親戚,來幫忙的,你這樣做不合適。”

喬明光鼻子裡喘粗氣,一句話不說。

葉青林低聲道:“等會兒去給他道個歉。”

喬明光把臉彆到一邊去,一臉不服氣。

等到一行人都結束了往回走的時候,沈境的家人都沒有出現過,除了他自己。

可能老爹並不想看到這樣的場麵,這對他來說有點傷心,畢竟是多年的老朋友,就這麼沒了,心裡或許沒辦法接受。

但更多的可能是恐懼,老爹作為唯一知道鎮長當年做過的事的人,此時估計嚇壞了,怕自己也被牽連。

他邊想邊走,和嶽嘯成剛走到大路上,就看到姐姐蘇繼花匆匆跑了過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說:“蘇蘇你快回去,快回去!爸他……”

沈境心中一驚,“他怎麼了?”

蘇繼花喘了幾口氣,哭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爸他喝了農藥,快不行了!”

沈境猛地抓住了旁邊嶽嘯成的手腕,抬頭看了他一眼。

嶽嘯成也有些驚愕,反手握住沈境的手,示意讓他安心。

沈境卻甩開了他的手,快步往家裡跑去。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不能被嶽嘯成給影響了。

等他們回去的時候,蘇老爹已經倒在院子的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了,二哥跪在他旁邊,身旁是打翻了的農藥瓶子。

蘇繼花看到這場景,當即就跪了下來,跪在老爹身邊哭嚎,而二哥似乎還有些呆滯,隻是抱著蘇老爹的頭,一直在流眼淚。

沈境看到那個瓶子,心一下子就涼了,那是百草枯,人隻要沾了一點,那基本上是無力回天了。

鎮上的人不一定知道這個,甚至還以為蘇老爹會有救,二哥無措地看著他弟弟,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弟弟,怎麼辦,怎麼辦啊!你上過大學,你給他看看!”

沈境微怔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身後忽然傳來一個人的聲音,“我來!”

葉青林衝過去把蘇老爹扶了起來,把他的頭對準了水龍頭,說:“讓他吐出來說不定還有救!給他灌水催吐!”

這是土法子,但是事到如今,葉青林也隻能試一試。

他掰開蘇老爹的嘴,讓二哥給他灌水,這個時候蘇老爹卻忽然睜開眼睛,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地一口咬上了葉青林的手腕。

“啊——!!!”一聲慘叫後,葉青林疼的眼淚都飛了出來。

他試著把手收回來,蘇老爹卻死死地咬住不鬆口,力道大的簡直不像是一個老人,連二哥都沒辦法把他扯開。

他那一口幾乎咬斷了葉青林半個手腕,咬的太深了,二哥也不敢使勁拽,急的眼淚在眼裡打轉:“爸,爸你鬆口啊!”

沈境剛要過去幫忙,就感覺身旁一陣疾風,嶽嘯成不知何時飛了過去,一隻手鉗住蘇老爹的下巴,用力一捏,格拉一聲脆響,蘇老爹下巴脫臼鬆了口,露出了葉青林鮮血淋漓的手腕骨。

第三十二章 真相

葉青林的手腕骨幾乎被咬斷了,鮮紅的血肉裡露出白色的骨頭,他疼得一哆嗦,倒在了地上。

葉青林有點發懵,甚至感覺自己的神經在劇痛中斷裂了,他下意識地用完好的手在地上摸索,想扯個東西給自己止血,可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止血的東西。

“止血,要止血,要紮起來……”他茫然無措地說著,周圍圍滿了人,卻沒有一個人知曉他的意思,和手腕黏連的半截手無力地垂在一邊。

沈境跑過去用自己的腰帶給他勒住手腕後部,斷成這個樣子,這隻手怕是要廢了,他抬頭看了葉青林一眼,眼眶有些發紅。

葉青林整個人蒼白無比,精神也已經接近崩潰,他眼神有些渙散,但還是憑借本能對沈境說:“去,去醫院……去醫院!”

“好……”沈境把他扶起來,又回頭看了眼地上的蘇老爹,短短幾秒過去,他又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將死之人躺在地上,而嶽嘯成雙手插兜,居高臨下地低頭看著他,一言不發。

蘇老爹盯著他著,渾濁的眼珠有些顫動,他忽然大叫一聲,然後嘴裡開始吐出語意不明的嚎叫。

沈境想要聽清楚,卻怎麼都聽不清,蘇老爹嘴裡開始湧出鮮血,他顫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嶽嘯成,全身都猛烈地顫抖了起來。

周圍的人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麵麵相覷一臉茫然。

沈境盯著蘇老爹看了幾秒,忽然間感覺毛骨悚然。

他猛地撲了上去,盯著蘇老爹已經渙散的瞳孔低聲道:“你是不是也參與了,是不是?!”

蘇老爹的瞳孔猛地顫抖了一下,而後發出更加激烈的聲音,但他的喉嚨被血沫淹沒,血泡不停地湧出,已經聽不清是什麼了。

沈境激動道:“那件事你也參與了,你不是旁觀者,也不是聽鎮長說的故事,而是你也是罪犯之一!鎮長怎麼會把這件事告訴彆人!明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在現場!”

“鎮長死了你害怕了,你怕下一個就是你,所以你才……”

蘇老爹渾身振動了一下,而後靜止了,他最後看了一眼沈境,目光定在他的臉上,又漸漸渙散開來。

蘇老爹死了。

沈境呆呆地坐在地上,看著一地的鮮血。濃烈的血腥味和嘔吐物的味道不停地刺激著神經,而他的腦子飛速轉動著,拚湊出了事情的真相。

故事的原本模樣應當是這樣的。

蘇老爹當年也喜歡上了那個女人,但是他和鎮長一樣,都遭到了女人的拒絕,麵對拒絕他們怒火中燒,決定要給女人一個教訓。

他們在一個雨天悄悄地跟著女人和她的孩子上了山,兩個人都對女人進行了侵犯,女人在掙紮過程中被活活折磨死了,而小小的孩子親眼目睹了一切,被鎮長一把推下了山。

本來是必死的結局,孩子卻硬是挺著一口氣活了下來,活到了現在,回來複仇。

其實嶽嘯成並沒有做什麼,他隻是讓鎮長認出了自己,給他一點暗示,鎮長就因為精悍崩潰自殺了,而蘇老爹則是被鎮長的死亡給震撼到,加上沈境陰差陽錯中對蘇老爹的試探和暗示,更加加深了他心中“冤魂索命”的想法,直到鎮長出殯這天,蘇老爹聽著嗩呐的聲音,想起那些詭異的言語和傳說,徹底被壓垮了。

天天求神拜佛也沒有用,鎮長都死了,他能逃得過去嗎?

嶽嘯成這一手玩的完全是心理戰,他自己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做,兩個人都死了。

柔和的機械音響起,播報沈境得到的任務獎勵。

【恭喜宿主“蘇家鎮的秘密”任務完成,獲得積分:100000.任務獎勵道具:搖擺時鐘一隻,狗血萬人迷技能卡一張】

沈境原本還在出神,聽到這兩個道具之後愣了一下,這又是什麼東西?

【搖擺時鐘:可使用一次,可用於時間回溯,回到任何想去的時間點。】

【狗血萬人迷技能卡:可使用一次,可用於任何人身上,被使用者將會在短時間內瘋狂迷戀上宿主,將宿主視為心肝寶貝】

播報完後,係統又特地加了一句【技能卡僅限宿主本人使用,不可贈與他人】

沈境:……

看來上次他把技能卡送給彆人用,被係統給記住了。

當時是送給……送給誰來著?

沈境記不住了,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連為什麼要送人都記不住了。

算了,記不住就記不住吧,反正就是個任務對象而已。

他來不及細思,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現在需要救葉青林,周遭已經亂成一團了,隻有嶽嘯成在鎮定的打電話聯係醫院。

好在嶽嘯成是開車來的,幾個人把葉青林扶上了車,葉青林的手還死死地抓著沈境的衣服,嶽嘯成眉頭微皺,要給他掰開,卻聽到沈境說:“彆動他,我陪他去。”

嶽嘯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回了手。

他也上了車,坐在後排,葉青林躺在車上,沈境托著他的手腕,用皮帶給他綁住止血。

喬明光懵懵懂懂地要上車,被嶽嘯成一腳踹了下去。“滾。”

喬明光臉上沾著土和血,茫然地看著他,沒有任何反應,似乎是傻了,直到車子走遠了他才猛然跪在地上,爆發出一聲哭嚎-

醫院裡,沈境在手術室外不停地走來走去,焦躁無比。

嶽嘯成看他這模樣,語氣都冷冷的:“你挺關心他。”

沈境道:“他是被我爸咬成這樣的,於情於理我都應該關心他吧,你又吃什麼醋?”

他這話一說出口,自己都愣了一下,此時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讓他對嶽嘯成說話也變得直接起來。

嶽嘯成臉色微微變了變,語氣倒是比之前好了些,沒那麼冷硬:“我吃什麼醋?蘇蘇,我對你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神經病,沈境在心中暗暗吐槽。但是轉念一想,嶽嘯成的童年已經這麼慘了,還是被原主的親爹給害的,他好像沒什麼立場和他發脾氣。

手術室裡給葉青林做手術的醫生也是嶽嘯成特意找來的,省城的特級專家,他雖然講話不好聽,但是做事算是仁至義儘了。

但是葉青林的手估計很難恢複,要是省城的醫生不行的話,估計隻能去北城試一試。

沈境想到這裡,開始盤算自己的積分,算還能換多少錢來花。

嶽嘯成走到他身邊,不顧他掙紮強硬地摟過他,聲音比剛才更冷硬:“要是他殘廢了,你還打算照顧他一輩子?”

沈境瞪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麼看出自己的想法的,他解釋道:“我沒想照顧他,但是畢竟我家人要負全責,錢還是要給的。”

想到這裡,他又說:“你彆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好不好,手術的特級醫生是你聯係的,明明也出了錢出了力,為什麼還一副不顧人死活的樣子?”

嶽嘯成:“……”

沈境又道:“他要是殘廢了,也輪不到我照顧,有喬明光呢。”

嶽嘯成聽出這話有哄點自己的意思,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下。

喬明光是坐著大巴車來的,他一身的汗臭味混雜著泥土,見到的人都躲著他走,平日裡精心打理的頭發此時也亂成一團,看上去精神狀態岌岌可危。

“蘇蘇,”他抓住沈境的手,眼神渙散地看著他,“蘇蘇,這一切都跟我沒關係,跟我沒關係吧……”

沈境覺得他這話有點奇怪,“什麼沒關係?你指哪方麵啊?”

嶽嘯成出去打電話了,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喬明光抹了把臉,說:“不會,不會報應到我身上吧?”

沈境盯著他的臉,靜靜地看著:“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清楚,沒人跟我說……”喬明光猛然後退了一步,腦袋磕在了牆上。

沈境想起鎮上的人說的,在山上見到了鎮長,不管是不是幻覺,這都是個不好的兆頭。

他決定回去了之後去山上看看。

“明光哥,你現在說什麼都不知道,你覺得我會信嗎。”沈境語氣平靜地說,“你看上去很害怕的樣子,從喬叔叔出事之後,你的精神狀態就一直不太好。”

喬明光使勁搓著自己的臉,喃喃道:“不是的,我真的不知道,我隻是,我隻是聽我爸喝醉的時候說過幾句。”

沈境好奇道:“他說了什麼?”

喬明光兩手放下,露出一張蒼白的臉,嘴唇微微翕動:“他說,那戶人家不是正常人,都不是正常人。”

沈境緊緊盯著他,道:“哪戶人家?被鎮長侵犯的女人的家嗎?是不是?”

他不知道喬明光知不知道受害人就是嶽嘯成,於是暫時沒有提他。

喬明光剛要說話,卻猛然閉上了嘴,看上沈境的身後。

嶽嘯成走向這邊,掛斷了電話,冷冷地看著喬明光。

“既然有人來了,咱們就不必待在這裡了。”嶽嘯成說著,拉起沈境就要走。

沈境被拉著往前走,他回頭看了一眼喬明光,喬明光則是呆呆地看著嶽嘯成的背影,嘴唇不停地開合著-

鎮上一連死了兩個人,頓時變得人心惶惶,氛圍十分壓抑。

沈境回去的路上,有人在路邊盯著他看,不光看他,還看嶽嘯成。

他們站在家門口,用微妙的目光注視他們走過,然後交換一個眼神,低下頭竊竊私語。

沈境硬著頭皮走過,在嶽嘯成冷著臉即將開口的時候把他拉走,他現在不想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沈境一進家門就聞到了一股臭味。

家裡一片狼藉,二哥呆呆地坐在地上,抱著蘇老爹的屍體,夏天屍體臭的快,令人不適的味道散發在每個角落。‘

沈境走過去,蹲在二哥麵前,抬頭看著他。

二哥的眼珠終於轉動了他,看向他,鼻子抽搐了幾下,哭了出來。

“蘇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人好好的就沒了,我就去廚房裡看個火的功夫,人就沒了……”

二哥的痛哭逐漸變成了嚎啕大哭,他似乎覺得蘇老爹的死是自己造成的,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還在說:“要是我當時看著他就好了,我怎麼就沒看住呢,我怎麼就非要去廚房……”

沈境一隻手覆蓋在他手上,輕聲道:“二哥,這不是你的錯。”

估計誰來也攔不住蘇老爹,他隻是一心求死了。

沈境道:“二哥,彆抱著了,給他擦擦身子準備後事吧。”

二哥回複了點力氣,挪動了下身體,慢慢地把蘇老爹的屍體放在了地上。

沈境發現,蘇老爹身旁水池子裡的青苔,好像又長滿了。

第三十三章 深愛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爬過去再看的時候,發現水池子又恢複正常了。

二哥問道:“蘇蘇,你怎麼了?”

沈境回頭看看二哥,搖搖頭:“沒事。”

二哥嗓子十分乾啞,木然道:“蘇蘇,你說爸為啥要喝農藥啊?是因為鎮長叔不在了,他心裡難過嗎?”

沈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在二哥的眼裡,蘇老爹雖然脾氣暴躁,但應該還是個正麵形象,現在人死了,他跟二哥說這些也沒意義了。

蘇繼花紅著眼睛從屋子裡出來,手裡拿著一塊手帕,說:“我給爸擦擦身子……”

說著,又開始哭起來。

沈境心思不在這上麵,而在時間線上,蘇老爹侵犯嶽嘯成母親的時候,大概是二十年前,而原主也恰好二十歲,那是不是說明,蘇老爹是在蘇母懷著原主的時候做的這件事。

他感到一陣惡寒,想起之前蘇老爹為鎮長開脫說的那番話,更覺得難受。

他實在是沒心思給蘇老爹辦葬禮,但是身份擺在這裡,該做的還是要做。

沈境和家人忙活了幾天,算是把葬禮給結束了,隻是誰也不知道蘇老爹是為什麼死的,人們猜測或許是老夥計沒了,他傷心欲絕也跟著去了,也有人說,那日聽到他小兒子的話,或許是這兩個人以前做過什麼壞事,怕遭報應所以提前去了。

又一個下雨天,沈境獨自一人來到了山上,之前給鎮長挖墳的那個人說見到鎮長出現在山上,他特意來看看。

山路看似平緩,實則十分難走,好在原主還有爬山的肌肉記憶,沒一會兒就爬了上去。

沈境比量了一下,他站的這個位置剛好是之前目擊者說鎮長出現的位置。

他沒看到鎮長,倒是覺得這個位置的視野很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對麵的墳包,那是屬於鎮長的。

沈境回頭看了一圈,山林有些密,還有霧氣纏繞,他忽然想到了鎮長的黑袍子,他知道那是什麼了。

根本不是什麼黑袍,而是鎮長的雨衣,那個雨天穿的雨衣。

隻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在山上慢慢地走著,一步一步地感受著腳下的土地,不放過一點細節。

忽然間,他踩到了一個東西。

沈境低頭一看,是埋在層層疊疊的泥土和樹葉之下的,一截竹子質感的東西。他蹲下身,開始用手挖土,挖了一會兒終於把那東西薅了出來。

是個竹籃?是嶽嘯成母親的嗎?

即使過了很多年,竹籃的模樣還是十分精致,似乎沒怎麼受到歲月的侵蝕。

他把竹籃抖了抖,抖出一堆泥土,裡麵沒有特彆的東西。

沈境想了想,帶著竹籃下了山。

之前他已經問過二哥那個女人的家的方位了,二哥告訴他因為他們家出了那件事,所以房子一直沒人敢住,這二十年一直空著。

喬明光曾說鎮長喝醉的時候說過,這家人不正常,沈境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嶽嘯成的老家在鎮子的最西邊,幾乎是最偏僻的地方了,周圍都沒有幾戶人家。

房門是大鐵門,在當年也算是比較超前的。大門鎖著,門鎖都生鏽了。

沈境用手掰了幾下,掰不開,他在地上摸索了一會兒,找到一截鐵絲,把門鎖給捅開了。

哐啷一聲響,門鎖掉在地上,大門應聲而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院子,院子裡雜草叢生,幾乎長到了沈境的腰部。

沒人看管照顧的地方,就是會瘋長一些植物。

沈境小心翼翼地穿過雜草,儘量讓自己不要和他們太親密,他總怕裡麵有什麼蟲子之類的。

到了正廳門口,沈境推開門進去,一股煙塵的味道撲鼻而來,他捂住鼻子咳嗽了幾聲。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擺在正廳前,正對著他。

是個佛龕?

沈境困惑地看看四周,為什麼嶽嘯成家裡也有這東西,是在供奉什麼?

之前鎮長家的那個,是為了求平安,求這母子倆不再騷擾自己,那嶽嘯成家裡的這個,是為了求什麼呢?

他走進屋子裡,是個看起來很尋常老舊的客廳,很多家具都還在,說明當初男主人走的時候,幾乎沒有動過家裡的東西。

那個佛龕落了厚厚的灰,前麵擺著一排小盤子,還有燭台,想必是放貢品的位置。但是此時本應該放神像的位置是空的。

沈境用手電筒照向佛龕的內部,用手摸了一把,隻有細細的灰塵。

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有厚厚的灰塵,佛龕裡麵卻如此乾淨,說明裡麵的東西是在不久前才被人拿走的。

有人來過是嶽嘯成嗎,他為什麼要拿走裡麵的東西?

沈境又去了其他的房間,旁邊是一間臥室,臥室有張大雙人床,床上蓋著花布的被子。

不知為何,沈境有種強烈的衝動,他想把被子掀起來,看看下麵到底是什麼東西。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他走向床邊,用手捏起陳舊的被角,然後用力一掀。

眼前的一幕差點讓他吐出來。

床單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但是上麵有個深色的印記,像極了一個人的形狀。

沈境捂住鼻子,靠近了看看,似乎是某種液體滲透了床單留下的痕跡,此時早已經乾涸了,但是顏色卻深深地留在了原地。

有點發紅又有點發黑的顏色,讓沈境下意識就想到了一樣東西。

不會吧……他直起身子來,用手電筒漫無目的地掃視周圍,為什麼會有個人形印記啊,女主人不是上吊自殺的嗎,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再度看向那個印記,有點後悔自己沒帶個手套來。

他繞著床頭走了一圈,然後站定了,強烈的好奇心讓他無法就此離開。

“係統。”

“我想使用搖擺時鐘。”

【宿主想去往哪裡?】

沈境愣了一下,隨即回答道:“我要去眼前的事情發生的那一刻。”

【收到。】

沈境手裡多了一個小小的鬨鐘,是天藍色的卡通形狀,剛好可以握在手裡的大小。

【宿主隻需撥動指針,同時心中默念想去的時空就可以。】

【回到現實世界也是同樣的方法。】

沈境撥動了指針,閉上眼睛心中默念著那個時間。

淡淡的油墨味道傳入鼻端,再度睜開眼的時候,眼前的一切都有了變化。

家具上沒有灰塵了,水泥地麵也乾淨明亮,靠窗的書桌上放著一排書和一個台燈,桌上放著一個小小的瓶子,此時一個男人正背對著沈境,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他頓時屏住了呼吸,雖然知道男人看不見自己,但還是緊張了起來,男人埋頭在桌上,身子微微晃動著,沈境小心地走了幾步,離他進了一點,這才看清他是在紙上寫著什麼。

沈境大膽地走到他身邊,男人麵容清俊,帶著一副無框眼鏡,看上去十分斯文,沈境視線從他臉上挪開,看向他筆下的紙。

斷斷續續的混亂的語句從筆尖傾瀉而下:“今天是你離開的第三天,我好想你。

“我想試試那個辦法了,如果能讓她回來的話,我願意,我願意!”

“小鬱跟我說過,他們宗族有一種獨特的起死回生之法,隻需要讓活人和死人都喝下血液混合泥土和符咒的聖水,然後交融在一起,等它徹底腐蝕我的身體,就會從死亡中孕育出一種新生的力量。”

“一命換一命,我想試試,不管有沒有用,我要試試。”

男人忽然哭泣了起來,他渾身劇烈顫抖著,哭泣也變成了笑,寫下的字也開始變得狂亂而模糊:“雖然她之前告訴過我那隻是一種失傳的技術,沒人成功過,但是萬一呢,萬一呢?”

“如果能讓她回來,我願意嘗試。孩子不在了,你也不在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小鬱,如果你能回來,你一定要開開心心的生活,離開這個地方,開開心心的……”

男人寫到最後已經崩潰了,他猛然摔了筆,然後站了起來。

沈境被他嚇得後退了一步,接著,他就看到男人穿過他,走向了客廳。

沈境是不太信這些的,但是從這些字跡裡能看出兩個信息,一個是女主人或許身份特殊,是某個神秘宗族的人,二是,這個宗族會某種異術,至於女主人會不會就不知道了。

一陣摩挲地板的聲音傳來,沈境好奇地跟出去看看,卻看到男人正抱著一個女人的屍體在小心翼翼地親吻。

屍體已經發白腫脹了,但還能看出一張絕美的臉,沈境皺起眉頭,覺得這張臉十分眼熟。

和嶽嘯成太像了,太像了,沈境不敢想如果這個女主人活著的話,該是如何的美好。

這樣美好的一張臉,不應該有這樣慘痛的遭遇。

女人的脖頸上有一道勒痕,而客廳正當中的房梁上,還懸掛著那根讓她死去的繩子。

男人把地上的女人抱起來,抱進臥室裡,雖然如此美麗,但沈境還是聞到了熟悉的屍臭味。

這些天聞得太多了。

男人把女人放到床上,小心地親吻了下她的額頭,然後起身拿起桌邊的渾濁液體一飲而儘。

第三十四章 血肉塑白骨

男人也躺在了床上,他慢慢地拽著女人的身體,覆蓋在自己的身上,緊緊地擁抱住。

沈境下意識握緊了手裡的小鬨鐘,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他眼睜睜地看著男人慢慢地,從內到外的被腐蝕,融化,漸漸變成一灘肉泥,滲透的血水不停地往外流出,連骨骼都開始融化,四肢漸漸變軟變形,然後成為液體狀,緩慢地流動著。

然後,那個女人居然動了,她從一灘血水當中爬了起來,肢體很僵硬,她坐了起來,靜靜地看著麵前的血水,她沒有任何表情,但沈境似乎能感受到她散發出來的悲傷。

隻是無人訴說罷了。

女人從床上爬起來,然後一步步地走了出去,沈境看著她的背影,跟著她出去,想知道她會去哪裡。

沈境跟在女人身後,看著她走到了院子裡,然後走出了這座房子,離開了這個家。

外麵天氣很陰沉,似乎又是個雨天,女人穿了一件紅色的長裙,赤著腳走在斑駁的路麵,走了一會兒,她忽然停了下來。

她微微偏頭,側耳傾聽。

不光是他,沈境也聽到了,那是嬰兒的哭聲,若有若無地響起。

誰家生孩子了?

他看著女人走到一個大門前,沈境覺得這個門楣有點眼熟,但是和自己之前見過的都不太一樣,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為什麼眼熟,這不是他自己的家嗎!

不是沈境的家,而是原主蘇蘇的家!至於為什麼一時間沒認出來,二十年前和現在裝飾不一樣,原主的家返修了幾次,已經不是記憶中的樣子了。

沈境愣愣地看著那女人進了門,心裡一片發涼,還有種非常詭異的預感,那裡麵哭的孩子,該不會是自己吧?

按照時間線的順序,這個時候也差不多是原主出生的日子。

他緊張地跟了上去,想看個究竟。

院子裡沒什麼人,都聚在屋子裡了,現在天氣已經有些轉涼,屋子擠滿了人,都是來看新生兒的,氣氛倒是很火熱。

沈境看到那個女人走到房門口,就沒有再往前走了,倒是他往前走了一步,想看看自己小時候是什麼樣子。

隻見一個老婆婆正抱著一個小嬰兒,笑的一臉開心。

孩子臉上沒有笑容,呆呆地看著房頂,不過這不影響周圍的大人們開心,都在說蘇母又生了個兒子,以後可得享福了。

“這孩子這麼漂亮,以後不知道要被哪家的小姑娘占了便宜哦!”一個鄰居笑著吹捧道。

沈境:“……”

小嬰兒眼珠忽然一轉,看向了外麵,然後就盯住不動了。

大人們見狀紛紛回頭往外看去,沈境頓時緊張起來,幾乎想拉那個女人一把了,但是奇怪的是,大人們似乎沒有人發現那個女人。

即使她正站在房間的門口,也沒人看到她。

成鬼魂了嗎?沈境沒來得及細想,就看到女人對著直視她的小嬰兒,露出了一個笑容。

雖然臉色蒼白浮腫,但是笑容依然動人心魄,沈境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一時間也有些呆住。

但是小嬰兒卻哭了起來,他伸出一隻肉乎乎的小手,指著外麵,然後放聲痛哭。

眾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外麵是什麼都沒有,他們既看不到沈境也看不到女人,所以都很茫然。

蘇母接過孩子,手忙腳亂地哄著,但孩子還是撕心裂肺地哭。

一個老太太說道:“這孩子,不會是看到什麼臟東西了吧?”

這話一出,周圍人都靜了下來,他們都知道,最近發生了一件壞事。

鎮上那戶最漂亮的女人帶著孩子上山采蘑菇,孩子被狼咬死了,女人回家傷心欲絕上吊自殺了。

離這個孩子出生也就是兩三天的事兒。

他們都有點害怕了。

憋了半天,一直沒說話的蘇老爹終於黑著臉開口:“彆胡說!哪有什麼臟東西,我們家是祖上保佑的,沒有臟東西敢來!”

他說著,就把人往外趕,親戚和鄰居們也不想觸黴頭,乾脆紛紛往外走,準備各回各家了。

沈境看著那個女人一直站在門口,任憑人們穿過她半透明的身體,也一動不動地盯著屋子裡的小孩看,而她一直站在這裡,那個孩子就一直哭。

直到哭的蘇老爹都有些不耐煩了,他猛地把茶杯往桌上一頓,說:“我出去一趟。”

正在抱著孩子哄的蘇母已經心力交瘁,現在丈夫又要離開,她忍不住道:“你去哪兒啊?”

蘇老爹道:“我去鎮長那。”

蘇母皺著眉頭:“又去喝酒?等會兒老大老二要放學了,我忙不過來……”

“娘們家家問這麼多乾什麼!再說你的活我個男人能乾嗎!”蘇老爹扔下這麼一句話就摔門而出。

而女人一直靜靜地看著,直到蘇老爹離開,她也跟了上去。

沈境還想跟著去看,但是手裡的鬨鐘忽然振動了起來,發出了聲音。

“叮叮叮——主人起床啦——叮叮叮——主人起床啦——”

沈境試圖把鬨鐘摁滅,卻發現沒有用,鬨鐘還是一直在響,他急忙問係統:“這是怎麼回事?”

【宿主您好,搖擺時鐘有使用時間限製,一次隻能使用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後會將您召回。】

“等下,我在這過了這麼久,不隻十五分鐘吧?”沈境問道。

係統的聲音依然柔和平靜【使用時間參考的是現實時間,現實時間流速和過往時空不同】

也就是說,他在這裡麵度過了幾個小時,外麵的世界才過了十五分鐘。

【搖擺時鐘每隔七天可使用一次】係統補充道。

沈境點點頭,隻好握著時鐘,讓他帶自己回到了現實時空。

濃重的煙塵味道再次湧入鼻腔,他下意識咳嗽了兩聲,周圍的景象又變成了殘破的樣子。

沈境看著眼前的人形印記,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以後,他倒是不覺得那麼可怕了,那是一個男人深愛的記號。

桌子上那疊紙,因為是歲月的侵蝕早就斑駁泛黃了,沈境伸手摸了摸,一種柔軟的觸感傳來,上麵的字還是清晰的。

他忽然想到,怪不得嶽嘯成回到鎮上也沒去過母親的墳塚,原來她根本沒死。

沈境手觸摸到那些紙的時候,感覺觸感有些奇異,倒不像是什麼古舊的東西,倒像是有生命的。

他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趕緊抽回手,然後離開了房間。

他在其他的房間轉了轉,沒有發現彆的異常,隻有正廳佛龕裡的東西被拿走了,其他的地方幾乎都保留著當年的樣子。

沈境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然後離開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暗處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他。

他邊走邊想,這個女人的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她的身份是個謎,而鎮長說他們家都不正常,是不是鎮長也在男人“搬家”後來過這個地方,看到過床上的印記,而後自己腦補了些什麼呢。

第二個問題就是,女人似乎真的起死回生了,但是彆人看不到她,還是嬰兒的蘇蘇可以看到,是女人故意讓她看到的,還是孩子天生就對這種超自然事物敏感呢。

還有一個問題,這個女人既然“活”了,那她現在還在嗎,在哪裡呢?

沈境想到這裡,忽然感覺脖子針紮一般的疼了一下,他回頭摸了摸,卻什麼都沒摸到。

從鎮子西邊走到東邊回家,平時大概要走半小時的路,沈境足足走了兩個小時才回去,一回去就累得癱坐在地上了。

二哥頭上還綁著孝布, 眼下一大坨黑眼圈,看到弟弟這個樣子,關心道:“怎麼了?”

沈境搖搖頭,一臉的疲乏,他掙紮著從地上坐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累,“沒事,歇會兒就好了。”

二哥問道:“你剛剛去哪兒了?”

沈境道:“去山上轉了轉。”

二哥看了他一會兒,沈境看出來他是有話想說,他道:“哥,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二哥這才道:“蘇蘇,再過一個月,你是不是就要回學校上學了。”

沈境一愣,算算日子,他還真的快要開學了,隻是這些天光忙彆的事情了,不是二哥提醒,他都把這件事兒給忘了。

上學是要上的,原主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學,不能這麼荒廢了,這個年代大學生還是很值錢的,隻是蘇家父母短視,覺得不如早早下來打工賺錢。

隻不過學費還是個問題,之前蘇母也明確表示家裡的事都聽蘇老爹的,他不給學費,自己也沒辦法。現在蘇老爹沒了,蘇母為了讓這個家多個勞動力,會讓他早點出去工作,肯定不會給他錢了。

日子過成這樣子,乾脆死了算了。

沈境猛然搖搖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有這麼可怕的想法。

學費的事還真是令人有點發愁。

二哥看出了他的心事,道:“蘇蘇,我這兒還有些錢,你先拿著,還有一個月才開學呢,我出去做工還能賺點……錢的事兒你彆擔心。”

沈境心頭一熱,卻沒有接受二哥的好意:“哥,你的錢要留著娶媳婦的,我自己有辦法。”

二哥思考了下,忽然道:“說起來娶媳婦兒,蘇蘇,你聽沒聽說,鎮長家的兒子這些天一直在醫院裡照顧葉大夫,有人傳他倆是……”

二哥湊近了點,聲音也壓低了點,“說他倆是同性戀!”

沈境靜靜地看著他二哥,過了半晌,才說:“這是誰說的?”

二哥搖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都是聽鎮上的人傳的,說有人去看了葉大夫,就看到他倆在……”

二哥露出一種難言的表情,似乎很嫌棄,“抱在一起呢。”

沈境麵無表情,不動聲色道:“抱在一起很正常吧,咱兄弟倆不也會擁抱嗎。”

“那能一樣嗎,”二哥臉上尤帶著嫌惡,“咱倆是親兄弟,他們兩個非親非故的,那不是招人笑話嗎。再說了,我還聽彆人說,鎮長兒子以前就經常去葉大夫的診所,進去了也不買東西,待半天才出來,你說他去乾嘛了?”

第三十五章 南洋大師傅

沈境不想說,他雖然不喜歡喬明光,覺得他有些做派招人厭惡,但是不至於要害他一下,對於鎮上的流言,他還是希望越少越好。

一方麵影響他做任務,要是鎮上的人知道他們是同性戀,然後阻攔他們在一起的話,那自己的任務難度就又增加了,另一方麵,他作為一個同性戀,他也不想傷害“同胞”。

要是被這些人發現了喬明光和葉青林的秘密,指不定能做出什麼,沈境向來對人性不抱什麼期待。

見沈境沒說話,二哥又道:“你以後也少跟喬明光玩,我看你以前老喜歡他了,老跟在他屁股後麵一口一個哥,這段時間倒是不理他了,這才對嘛,不然哥也要懷疑你是那啥了。”

“那啥”二哥還用了個比較隱晦的詞來指代。

沈境嘴角翹了翹,眼神有些困頓,露出個笑容的表情,“我知道了,哥。”

二哥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又說:“對了,那個嶽老板你們最近還有聯係嗎?”

沈境說:“沒有啊,他這幾天忙生意吧。”

嶽嘯成倒是給他發過消息,他沒怎麼回複,發的也無非是問他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他不需要幫忙,他覺得嶽嘯成還一肚子心眼,怕自己被他繞進去。

他回到房間裡,看到床比看到什麼都親切,一頭紮在床上,陷入了沉睡。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看著外麵的夜色,有種強烈的不想活了的衝動。不想做任務了,不想待在這個世界了。

二哥過來叫他:“蘇蘇,吃飯了。”

好在二哥的聲音把他拉回了陽間,他打起點精神,出去吃飯。

飯桌上,蘇母看上去依然鬱鬱寡歡,二哥對他使眼色,讓他開口問蘇母要學費。

沈境想了想,道:“媽,下個月我們學校就要開學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母打斷了,“還想著去上學?你去上學了,家裡的活誰乾?”

二哥道:“不是還有我嗎,我幫你乾還不行嗎,媽,你就讓他去上學吧。”

沈境有些吃不下飯,吃幾口就覺得惡心,整個人蔫頭耷拉腦的。

蘇母瞪了二哥一眼,“那錢是大風刮來的?說給就給?你怎麼一點都不知道節省……”

二哥還在跟蘇母激烈交談,試圖從她口袋裡掏出錢來,沈境忽然把碗往桌上一放,說:“我吃飽了,去休息一會兒。”

二哥奇怪地看向他,“不是剛睡醒嗎,怎麼又要休息?你這飯才吃了幾口啊,再吃點。”

沈境腦子裡嗡嗡亂響,難受的很,連二哥的話聽起來都有些飄忽了,感覺不像是在他麵前說的,倒像是隔著很遠喊出來的,又貼在他耳邊嗡嗡響。

他抬頭看了一眼二哥,眼前的人有些模糊,一會兒分裂出兩個來,一會兒又變成一個。

二哥嚇了一跳,臉色蒼白地看著他:“蘇蘇,你怎麼了!”

“?”沈境並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二哥急忙把他拉進房間裡,讓他對著鏡子看。

沈境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眼睛好像有些不太對勁,他湊近點一看,發現自己的眼球裡居然有兩個眼睛,準確的說,是兩個瞳孔。

每隻眼睛裡都出現了兩個瞳孔,詭異地在眼球裡浮動著,他轉動眼珠,眼球也跟著移動,但方向卻不受他的控製。

沈境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猛地把鏡子合上了。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會多出兩個眼球來!

突然泛起的雞皮疙瘩在他的皮膚上密密麻麻地出現,沈境後頸有種針紮一樣的疼,過於恐怖的畫麵讓他腦子有些亂,他急速地思考著,自己是不是招惹了什麼東西?

“蘇蘇,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二哥焦急的聲音忽遠忽近地在耳邊響起。

沈境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裡,難道是那間房子,那個奇怪的秘術和那個女人的影響?

他是被汙染了嗎?-

市醫院。

沈境坐在醫生麵前,摘下了口罩和鴨舌帽。

醫生一看到他的眼睛,就被嚇了一跳,手裡的筆掉在了桌子上。

饒是他問診經驗豐富,什麼樣的病人都見過,眼前的場景還是讓他感覺毛骨悚然。

怎麼會有人長出四個瞳孔?

沈境有些不好意思,手裡捏著鴨舌帽,想戴回去。

醫生卻阻止了他,“你這種現象,說實話我從來沒見過,我隻是聽同事講過,大概是重瞳症,但是我從來沒接待過這樣的病人……這……說不定是個新的研究方向。”

沈境甕聲甕氣道:“大夫,就是說你也沒辦法治嗎?”

他和二哥坐了幾個小時的車,一路躲躲藏藏就怕和人對視嚇到人,好不容易來了市區掛上號,得到的卻是這個答案,沈境有點失望。

旁邊的二哥也著急了,“大夫,他這沒法治嗎?是不是治療很貴所以才這麼說啊,我們願意出錢……”

大夫搖了搖頭,道:“你彆激動,我問你,你除了眼睛異常以外,身體其他地方有什麼異常的嗎?”

沈境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好像比以前嗜睡,有點容易累到。”

醫生低頭在本子上記錄著,“嗯,那視力還好嗎?”

沈境道:“一開始有點模糊重影,現在是正常的。”

醫生刷刷在本子上記錄,記錄完了對沈境說:“你這種情況要嚴肅對待,我建議先住院觀察。”

“我們會聯係省城的專家來給你看看,如果專家也沒辦法的話,你可能要去北城去檢查了。”醫生有些遺憾地說。

“喔,那我考慮考慮吧。”沈境道。

他說著,就帶著二哥離開了問診室。

他現在隻想找個地方休息,累的大腦都快不能思考了,這種疲勞是突如其來的,仿佛他的精神一瞬間無法承受某種東西,垮塌了。

“哥,咱們回家吧,我不想住院。”沈境對二哥說。

二哥摸了摸他的頭,道:“你彆擔心錢的事兒。”

沈境搖搖頭,“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覺得……他們治不好。”

他已經不對醫院抱有希望了,他這種情況實在是太罕見了,不能用常規的醫學手段去治療。

這種現象,有點像是……像是什麼,沈境想不出來了,他好想睡覺。

葉青林也在這住院,本來還想去看看他的,現在自己這個樣子還是彆嚇著人家了。

沈境腳步虛浮地向前走著,忽然間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沈境連忙把帽子壓低,把眼睛藏了起來,低聲說:“對不起,對不起。”

頭頂忽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包這麼嚴實乾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去暗殺呢。”

沈境一愣,下意識地抬頭一看,是嶽嘯成。

嶽嘯成和他對視了一眼,也出現了短暫的怔愣,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天。

沈境反應過來,又連忙把帽子往下壓了壓,旁邊的二哥見狀連忙道:“嶽老板,你見多識廣,你見過這種情況嗎?”

二哥愁眉苦臉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忽然變成這樣了,醫生也沒說能不能治。”

沈境低著頭,嶽嘯成又伸手把他的下巴抬起來,讓他和自己對視。

那雙眼睛裡的四個瞳孔像是凝固了一樣,一動不動,帶著死氣。

“嚇到你了吧,嶽老板。”沈境聲音悶悶地說。

嶽嘯成糾正道:“說了彆叫我老板。”

“哦。”沈境無精打采。

嶽嘯成扭過頭,對二哥說:“或許我有辦法。”

二哥愣了一下,“你說什麼!你有辦法?”

嶽嘯成點點頭,略做思考道:“這不是病,好像是南洋的一種秘術導致的,我之前去那邊做生意的時候,聽聞過相關的傳說,有過一些了解。”

沈境腦子還是困困的,但是心裡還在想,這家夥又開始編故事了。

什麼南洋秘術,他還肉鬆小貝呢,聽著比小說還扯。下一步是不是要說自己是大巫師了。

但是二哥一下就相信了,“南洋?那是啥地方啊,是不是就是中邪了?不管啥原因,嶽老板你能幫忙解嗎?”

嶽嘯成煞有其事地說:“我試試,如果你放心我的話,就把蘇蘇交給我。”

二哥現在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了,醫生都說沒辦法,現在誰能幫他,他就信誰,當即就把沈境托付給了嶽嘯成。

沈境一句話都沒說,雖然是站著,但是已經快陷入夢鄉了。

“對了,他現在很嗜睡,經常動不動就睡過去了,您多多照看著點,謝謝了。”二哥畢恭畢敬地對嶽嘯成說。

嶽嘯成表示沒問題,就把沈境帶上了車,帶回了那棟小洋樓。

沈境在後排睡得正香,忽然就被叫醒了,一睜眼看到嶽嘯成站在車門外,招呼他下車。

沈境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扒著車窗問:“嘯成哥,你真的有辦法?”

嶽嘯成笑著道:“你哥都把你死馬當活馬醫了,我也試試唄。”

沈境無言以對,慢吞吞地下了車。

一進門,沈境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客廳的桌子上裡擺著一束巨大的芍藥花,十分豔麗。

他眨了眨眼,打了個哈欠,問道:“嘯成哥,你打算怎麼治我?”

嶽嘯成臉色卻嚴肅起來,絲毫沒有剛才的吊兒郎當了,他對著沈境說:“出來吧。”

沈境愣了一下,隨即感覺眼睛一陣劇痛,他猛地閉上了眼睛,後頸又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疼得他忍不住大叫了起來。

第三十六章 西沱

沈境差點疼暈過去,他眼前一陣陣發白,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從身體裡撕扯出去,這種疼是他從來沒有過的,讓他發自內心的惶恐和求生欲爆棚,他從沒像現在這樣怕死過。

不知過了多久,他後頸一鬆,那種詭異的疼痛消失了。

沈境渾身是汗地倒在地上,然後忽然看到了一雙腳。

他猛地坐了起來,往旁邊撤退了幾步,驚恐地抬起頭來。

隻見那個紅裙子的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裡,正低頭看著他。

女人的表情有些遲滯,盯著他的時候眼珠不會轉動,看上去很僵硬,陰寒之氣很濃。

沈境忽然覺得自己的視線變好了,之前總是有點霧蒙蒙的,現在看東西非常清楚。

清楚的有些可怕了……他寧願沒看到女人眼睛裡的裂紋和隱約的屍斑。

“好了。”嶽嘯成遞過來一麵鏡子,讓沈境看。

他的眼睛果然恢複正常了。

但是這是怎麼回事!沈境抬頭看看嶽嘯成,又看看那個女人,“她,她從哪裡出來的?為什麼……我……”

他有些語無倫次,想問的問題太多了,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問哪個。

腦子裡亂成一團,他想到自己去到那個時空裡看到的東西,這個女人怎麼會跟到這裡來?

又想到他眼睛的異狀,難道是……沈境有了一個毛骨悚然的想法。

她……不會是附在自己身上來的吧?

沈境想到這裡,又連滾帶爬地離那女人遠了一些,他覺得那股陰寒之氣在蔓延,已經沾染了周圍的一切。

嶽嘯成解釋道;“彆害怕,我在這兒,她不會傷害你。”

他走到那個女人麵前,低頭對她說了句什麼,女人忽然轉身,朝著窗邊走去了。

隨著她走遠了點,那種詭異的壓迫感也消失了些,沈境才微微鬆了口氣。

嶽嘯成低頭看著他,看了一會兒,才說:“這是我母親。”

沈境早就知道了,隻是在另一個虛幻時空裡看到是一回事,此時親眼見到在身邊又是另一回事。

他感到不舒服,很不舒服。

“為什麼會這樣?”沈境再度問道。

嶽嘯成解釋道:“我想她大概是借著你的身體過來的,你體質比較特殊,可以讓一些其他的……維度的生物寄生。”

“寄生?”沈境想到自己的眼睛,頓時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嶽嘯成點了點頭,“對,是寄生在你身上,現在出來了。”

沈境看了看那個女人,她木然地站在那裡,似乎聽不到他們的話,似乎又聽到了,但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沈境明白了,自己或許就是個“另一個”世界和這個世界的橋梁,通過自己的身體可以連接兩個世界……怪不得小嬰兒的他也能看到女人的存在,而其他人看不到呢。

這是不是說明女人的老公用的起死回生之術失敗了?現在看來嶽嘯成的母親並沒有複活,而是變成了……變成了難以言說的狀態。

嶽嘯成道:“我不知道她是怎麼跟著你來的,不過既然你能把她帶出來,想必你也不是一無所知吧。”

沈境沉默了下,嶽嘯成似乎猜到他做過什麼,才招惹了這件事。

沈境想了想,道:“她跟著我是想乾什麼?”

嶽嘯成:“她或許隻是想讓你知道這件事,沒有其他的目的。”

沈境陷入沉思,嶽嘯成繼續道:“你最近有沒有覺得感官很奇怪,有時候會有被凝視的感覺,可是卻找不到那道視線來自哪裡?”

“有的時候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去做某件事,但還是做了?”

沈境一下子就想到了好多情況,他悚然一驚,“我早就被盯上了?”

“是她……驅使著我去行動的?”他猶疑著道。

沈境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去嶽嘯成家裡這件事,其實跟任務已經無關了,但是他還是去了,難道也是這……這個女人的影響?

嶽嘯成點點頭。

沈境道:“你說她是你母親,可是你為什麼見了她毫無波動呢?”

畢竟這麼多年沒見了,應該也會激動的吧。

嶽嘯成卻說:“因為我懷疑……回來的不一定是我的母親。”

他看向那個女人,眼神中帶著淡淡的冷意。

沈境愣了一下,“什麼意思,不是你母親還能是誰?”

嶽嘯成低聲道:“你大概去過我家了吧,看到了那個秘術的方法。”

沈境點點頭,嶽嘯成繼續道:“你覺得,用那種方法救回來的人,還是人嗎,或者說,還是原來的那個人嗎?”

沈境頓時感到驚悚,如果回來的不是他的母親,那會是誰呢?

他不知道,也無法細思,一旦深入的去思考,就會感到一陣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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