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慮一陣,宮燁緩緩抬手,弓箭手無聲放下,他笑了笑,道:“既然是安定司的舊案,人自然是交給安定司更加合適。”
承昀誠懇:“謝謝大哥。”
兩人維持了幾息的兄友弟恭,同時轉身,友善全部消失。
“收隊。”
宮燁麵無表情地帶人離開,身畔近身之人低聲道:“就這樣把人交出去了,周相那邊怎麼交代?”
“此事還要與老師商議,讓他做好準備,七年前的事情……可彆真有什麼蹊蹺。”
城防的人如流水一般褪去,溫彆桑的目光落在承昀太子臉上,又看向後方一眾安定司下屬,臉龐依舊在落著淚,神色之間卻滿是冷意。
承昀揮手,樓招子立刻帶人退到巷口,折角巷隻餘兩人。
溫彆桑始終垂著手,紅白刀尖卻在手中調轉,指向承昀。
“不抓你。”承昀將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裡,道:“方才都是騙他的。”
溫彆桑:“?”
“你若落到了他的手裡,就等於落到了周蒼術的手裡,固然你本事再大,也不如周蒼術帶給他的幫助更大。”
溫彆桑自然明白,他依舊握著匕首。
這廝素來是不太懂得迂回服軟的,承昀凝望著他臉上的血跡,道:“方才陳長風帶了一個奇怪的東西,我已經將他勸住,你們在盛京與城防交戰,討不到好處。”
溫彆桑清楚,他固然有再大的能耐,也難與一國抗衡,今日與城防衝突實屬不得已,若能有選擇,溫彆桑也不願。
“多謝。”
“回去吧。”承昀伸手,聽他問:“回?”
“太子府。”為他解惑,又道:“你如今隻能跟我走,不然我方才說的那番話站不住腳,下次再遇到這種事,隻能與他硬碰硬了。”
溫彆桑遲疑:“不抓我。”
“不抓你。”
“不鎖我。”
承昀語氣低顫:“不鎖你。”
溫彆桑皺著眉,道:“因為我要投效於你。”
“不全是。”
“還有什麼。”
太子手指修長,掌紋清晰而乾淨。
他保持著伸手的姿勢,耐心地道:“總之,所有你不願意的事情,我都不做,先回去,好嗎?”
溫彆桑又看了他一陣,承昀努力讓自己的麵相變得善良起來。
那隻沾滿血汙的手,終於朝他伸了過來。
承昀一直望著它落在掌心,才動作輕緩地收攏五指,將其握住。
太子府依舊是熟悉的景象,龐琦正在門口走來走去,溫彆桑自己推門下車,對方便馬上迎了上來:“哎呦,我的太子妃……”
承昀跟在後方,眼珠直勾勾盯住了他。
“我的太子……非要讓奴才在這裡等著接您。”龐琦雙手把他扶下來,道:“公子,您沒事吧?”
“沒有。”
龐琦攙著他往裡麵走,道:“您這一身的血,有沒有傷到自己啊?”
“沒有。”
“您真是擔心死老奴了,那日目送您的背影走遠,老奴就開始茶不思飯不想,您看,奴才這臉,是不是小了一圈?”
“大了。”
……
龐琦道:“定是因為這段時間天冷,奴才穿得厚,給襯大了。”
“沒,就是大了。”溫彆桑說:“我心中有尺,你臉的直徑約長了兩毫。”
“……冬日養膘,往年老奴都要上個七八斤,
今年才上了兩斤。”
“年還未過呢,你我方闊彆半月,還有的漲。”
龐琦安靜了下去。
“咳。”承昀在後麵清了清嗓子,道:“讓你準備的東西怎麼樣了?”
“是。”龐琦重新打起精神,道:“水已經備好,公子回來便可沐浴,快收拾一下,這一身怪嚇人的。”
太子寢殿,環形屏風後方雲蒸霧繞。
溫彆桑站定:“你怎麼知道我要洗澡?”
“接到消息說你殺了十六人,我就猜你肯定把自己弄得臟兮兮。”
承昀一邊說,一邊取過帕子浸在水盆裡,走過來道:“先把臉擦擦。”
“不用。”溫彆桑徑直走到水盆前,把手浸在裡麵,道:“我自己洗就行。”
承昀拿著帕子,走過去道:“今天的事,怕嗎?”
“怕。”溫彆桑搓著手指,道:“萬一打不中,死的就是我了。”
承昀似乎有些無奈,道:“殺人不怕?”
“怕。”水裡的血汙很快被血跡染紅,溫彆桑直起身體,認真回憶:“但應該都死透了,好多都補了刀,沒法找我尋仇。”
“……”我問的是這個意思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