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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禹抬起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們小聲:“中了一槍,剛做完手術,還沒醒,彆吵到他了。”頓了下,又道,“你們去外麵守著,我怕聞風而來的狗仔悄悄溜進來打擾。”

周家米忙不迭點頭,吩咐兩個武師去守在門口,自己則走上前,仔細打量了眼床上的人,皺眉小聲問:“這到底怎麼回事?”

“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宋禹道:“米哥,你不用太擔心,家俊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這事肯定會成為這幾日的熱點,我暫時沒精力應付媒體,這兩天就麻煩你處理了。”

周家米點頭:“你好好照顧家俊,其他的事不用擔心,交給我就好。”說著又擰眉義憤填膺道,“家俊一直兢兢業業做電影,竟然也要被人槍殺,這些潶社會也未免太囂張,當我們都是吃素的麼?不管是誰,我周家米都要叫他血債血償!”

宋禹無奈地笑了聲:“米哥,家俊最不喜歡就是潶社會的打打殺殺,血債血償跟殺他的潶社會有什麼區彆?”

周家米微微一怔:“那就這麼算了?”

宋禹道:“不是還有警察麼?”

周家米冷哼一聲:“差佬要是有用,香江爛仔就不會那麼多。”

宋禹道:“會有用的。”

其實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一度也擯棄了“有事找警察”的真理,但家俊卻一直踐行著這個準則。他是從九龍城寨出來的,親身經曆著廉政公署成立後,香江皇家警察漸漸正規,不再像從前一樣公然充當堂口的保護傘,警方和潶社會成為涇渭分明的對立麵。

在冷靜下來後,宋禹甚至已經想明白,家俊明明接到自己的電話,卻還是出現在東方酒店門口。

躲過一劫固然是好事,但躲過了今天還有明天,那些人在暗他在明,被人盯著的感覺實在不算好。

如果讓凶手得逞,將事情鬨大,驚動警方和輿論,被動的便從他們變成了那些人,也會讓其他想摻和電影行的堂口潶社會有所忌憚。

而家俊之所以敢鋌而走險,無非是因為自己那句“絕處逢生”。

可書中世界早已變成現實,每個人都在過著真實的生活,不再由作者操縱,家俊這個原書男主,也不過是血肉之軀,誰又能百分百確定他不會有事?

況且就算死不了,中槍也不是鬨著玩兒的。

宋禹真是後悔不迭,待周家米出去安排,他望著還未醒來的家俊,簡直有點咬牙切齒。

這家夥總說自己膽大包天。

到底誰才是膽大包天那個?

*

陳諾是半個鐘頭趕來的醫院,滿頭大汗氣喘籲籲,一張黑臉不知哪裡蹭了不少塵土,唯有一雙黑眸亮晶晶。

“禹哥,俊哥怎麼樣了?”

宋禹道:“還沒醒,不過應該沒性命之虞。”說著問,“凶手抓到了嗎?”

今天他在家休息,陳諾便跟著家俊去工作,家俊被送來醫院,貼身助手陳諾卻不在,宋禹想想也知道,估計是去追凶手了。

隻見陳諾擦了把頭上的汗,微微喘息著道:“俊哥讓我去追車,我一直跟著,後來他們下車跑去山裡,我記著俊哥的叮囑,對方有槍,不能下車和他們對上。不過我看清楚了,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阿鬼。我已經告訴差佬,差佬正在搜山,我擔心俊哥,就先來了醫院。”

宋禹微微一怔:“阿鬼?和新聯那個阿鬼?”

陳諾用力點頭:“嗯,我跟了他半年多,不會認錯人。”

宋禹沉吟,難道背後的人是和新聯十二少?

不對啊,書中十二少雖然和家俊有過結,一度也有過你死我活,但絕非幕後大BOSS,而這一回,自從之前陳玉珍的事後,十二少就沒再找他們麻煩,也沒聽說他跟嘉運混在一起。

況且十二少這人,要做什麼一向坦坦蕩蕩行事高調,根本不要臉,不至於躲在背後裝神弄鬼。

不管到底怎麼回事,既然知道凶手是誰,就好辦多了,把人抓到,順這根藤蔓,總能摸到瓜。

他點點頭:“行,我知道了,你沒事吧?”

陳諾搖搖頭:“我沒事。”

宋禹輕笑:“沒事就好,兵荒馬亂一晚,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壓壓驚。”

陳諾腦袋搖得撥浪鼓一樣:“我留下來照顧俊哥。”

他話音剛落,就聽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阿諾,你回去吧,這裡有阿禹就行。”

兩人齊齊看向病床上的人。

“俊哥,你醒了?”陳諾驚喜道。

家俊半睜著眼睛看向他,再次虛弱重複一句:“你回去吧。”

“哦。”陳諾一向是聽話的,猶疑著看了眼宋禹,見對方點點頭,隻能有些不放心地走了。

等病房再次隻剩兩人,宋禹望著麵色蒼白的男人,冷哼一聲:“醒多久了?”

家俊對著他的目光,嚅囁道:“阿禹,我……”

看著他虛弱的模樣,現在到底不是算賬的時候。

宋禹緩下語氣:“你先彆說話,我去叫醫生來!”

“哦。”

第一四五章

家俊每天辛苦晨練的好處, 不僅體現在日常生活,這回受傷也派上了用場,用醫生的話說, 幸得身體底子好, 換做彆人流這麼多血,沒死也能去半條命。

這原本是安慰人的話, 但聽在宋禹耳中, 確實心驚膽戰。

對方身體還虛弱,讓他一肚子怨氣沒辦法發泄出來。他來了這麼久,自認掌握“先機”, 總能化險為夷。

這回雖然不是自己的預知, 卻也是費儘心思,讓顧子遇欠下一份人情, 最終得到這份至關重要的“線報”。

沒想到, 家俊卻還是鋌而走險。

一連兩天,宋禹陪護在病房, 幾乎寸步不離,家俊的吃飯喝水上廁所,全都一手操辦。

“那個……我能自己來嗎?”

“不行!”

衛生間裡, 打著吊瓶的家俊站在馬桶前,見宋禹又要幫自己拉褲頭,有些無奈開口,卻被宋禹斬釘截鐵拒絕。

宋禹看他一眼,又補充一句:“你吊著水不要亂動,當心碰到傷口。”

家俊嘴角抽搐了下, 雖然兩人早已沒皮沒臉坦誠相見多時,但這種被人把尿的感覺, 總還是有些尷尬。

可是宋禹態度艱巨,完全不給他反對機會,他隻能老老實實讓對方給自己服務。

但這兩天身體有所好轉,不再那麼虛弱,有些生理反應就難免控製不住。

宋禹一言難儘地抬頭看向他。

家俊歎了口氣道:“你還是鬆手吧,不然我真尿不出來。”

宋禹撇了下嘴角,到底還是將手拿開,又有些好笑道:“看來醫生說得沒錯,你身體底子是好。”

家俊放完水,單手拉上褲子,淡聲道:“我本來也沒什麼事。”

宋禹原本帶著笑的臉色,頓時一沉,冷聲道:“中了一槍叫沒什麼事?”

“嘶——”家俊齜牙咧嘴倒吸了口氣。

宋禹頓時蹙眉擔憂問:“怎麼了?是不是碰到傷口了?”

家俊道:“嗯,有點疼。”

宋禹也顧不得責怪他,趕緊扶著他回到病床躺好。

“你要喝水嗎?”宋禹問。

家俊看著他搖搖頭,過了片刻,才試探道:“能拿份今天的報紙給我看看嗎?”

這兩天他被宋禹嚴加看管,彆說報紙,連手提電話都被沒收,完全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事。

宋禹挑眉:“你想知道什麼?”

家俊道:“也不是想知道什麼,就是隨便看看。”

宋禹拿了個蘋果一邊削皮一邊道:“凶手抓到了,是和新聯的阿鬼。O記把十二少叫去問了話,基本確定這事跟和新聯無關,是阿鬼賭錢欠了賭債,收了彆人錢替人辦事,不過聽警方那邊消息,阿鬼隻是收錢,並不清楚買凶人的身份。”說著撩起眼皮瞥他一眼,“你不用急,反正抓到了凶手,總會查到買凶人的身份。”

家俊若有所思點頭,過了片刻,又問:“媒體什麼反應?”

宋禹道:“你就彆操心了,米哥帶人去警署門口,拉了好幾次橫幅,給警方施壓,督促他們早日破案,媒體天天拱火,讓警方掃黑除惡,還文娛界一個安寧。不僅警方現在壓力重重,據說不少社團以示清白,也趕緊表態,比如十二少的和新聯。”

家俊輕笑一聲。

宋禹頓時板起臉,冷聲道:“中一槍換來這個局麵,滿意了?”

家俊趕緊收了笑。

宋禹望著對方那張素來是生人勿進的冰山臉,此時罕見有幾分可憐巴巴的模樣,到底還是心軟,歎了口氣,道:“家俊,冒這麼大險為了這個局麵,你覺得值得嗎?”

家俊道:“嗯,是我一時衝動,讓你擔心了。”

宋禹原本還以為他會為自己稍稍辯解,沒想到竟然直接認錯。隻聽家俊繼續道:“我當時沒多想,就覺得能躲一時不能躲一世,乾脆把事情鬨大。等到中槍,才意識到多危險。”頓了下,“如果再來一次,我肯定不會這麼衝動。”

他都這麼真情實意,宋禹又還能再說什麼,無奈地搖搖頭:“也是怪我,說你會絕處逢生。”

家俊笑:“但你確實算得很準。”

宋禹無語道:“你可彆再說了,我都後悔死對你說這話。”說著,將削好皮的蘋果遞到他嘴邊,“來,張嘴。”

家俊從善如流,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咬著蘋果,還時不時故意輕咬著他手指。

就在這時,虛掩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

“家俊,你好些沒?”

來人正是祖哥。

他一進門,看到的就是家俊含著宋禹半截食指,頓時一怔。

宋禹和家俊不防有人忽然進來,也忘了動作,還是家俊先反應過來,將嘴唇從宋禹手指挪開,皺眉冷聲道:“一把年紀,連敲門都不懂?”

溫孝祖——也就是九龍城寨大名鼎鼎的祖哥,一早就收到家俊受傷的消息,但又怕自己去醫院,讓對方不高興,加重傷情,隻能等到第三天,托人打聽已經好轉,才急匆匆跑過來。

因為心急如焚,見門隻是虛掩,便直接推門而入,哪曉得會看到這一幕。

不過這一幕,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溫孝祖沒管家俊的指責,隻狐疑地在兩人身上掃了掃,宋禹麵不改色站起身,將手中蘋果隨手放在床頭櫃,淡聲道:“祖哥,你來了!”

溫孝祖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走上前和顏悅色問床上的人:“家俊,你怎麼樣了?”

兄弟二人,一個長相斯文儒雅像個天生的翩翩公子,一個狠厲冷酷怎麼看怎麼像個狠角色,可事實卻截然相反。

家俊淡聲道:“放心,不會死。”

溫孝祖呸呸兩聲:“什麼死不死的?彆說胡話。”

家俊在宋禹麵前溫和老實,但對這個親哥那是從未有臉色:“不是來看我嗎?看到了就趕緊走。”

溫孝祖麵色訕訕,轉頭看向宋禹:“阿禹,多謝你照顧家俊。”

“應該的。”宋禹笑說。

溫孝祖道:“你什麼我能做的,你儘管開口。”

家俊道:“你能做什麼?殺人還是放火?”

溫孝祖噎了下:“家俊,現在和興社已經不做那些事。”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頂多是有人欠錢不還,我讓人嚇唬嚇唬。”

家俊道:“欠什麼錢,還不是高利貸!”

溫孝祖道:“也沒有很高啦!就比銀行高一點。”頓了頓,又沒太有底氣地補充一句,“兄弟們要養家糊口,總得賺點錢。”

家俊沒再說話,也懶得看他。

宋禹看了看兄弟倆,輕笑道:“祖哥,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照顧家俊,有什麼事給你打電話。”

溫孝祖舒了口氣,彎唇笑道:“你們放心,我在調查,已經有些眉目,一定會把那些人繩之於法。”

繩之於法四個字,讓家俊像聽到什麼笑話一樣,以至於忍不住嗤笑出聲。

溫孝祖摸摸鼻子:“我是想血債血償,但你肯定不願意,所以要是有線索,我會提供給警方。”

這回,家俊終於稍稍正色:“你有什麼線索,先告訴我,警察那邊肯定有內奸,當心打草驚蛇。”

溫孝祖趕緊點頭:“行,我有什麼線索,先跟你說。”說著又看向宋禹,“阿禹,那家俊就交給你了。”

“嗯。”

溫孝祖抬手揮了揮,轉身走到門口,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轉頭朝兩人看了眼才離開。

宋禹知道他肯定是看出了點什麼。

等屋內隻剩兩人,他看向家俊:“我跟人打聽過,和興社現在確實沒做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雖然在九龍城寨收保護費,但也確實是有維護治安,不然警方也不會給他頒發獎章。”頓了下,又補充一句,“你還是記恨他間接害死你阿媽?”

家俊搖搖頭,淡聲道:“不管怎樣,他隻要是和興社老大,就始終是爛仔頭,我不願和這種人扯上關係。”

宋禹點頭:“我理解,我也不想你和這種人走太近。”

家俊看向他,輕笑了笑:“估計他今晚睡不著了。”

“嗯?”宋禹挑眉。

“發現我們在拍拖。”

宋禹:“……”

家俊:“等他反應過來,可能會煩你,你彆搭理他。”

宋禹輕笑:“行,不搭理他。”

家俊斜眼看了下床頭櫃的蘋果:“繼續。”

宋禹笑著從果盤裡將蘋果拿起,再次遞到他嘴邊:“林老板對我的服務可還滿意?”

家俊嘴唇擦過他的手指,咬下一口蘋果,含含糊糊道:“嗯,很滿意。”

宋禹喂完蘋果,又給他漱了口:“行了,你休息吧,傷要恢複快,還得多睡覺。”

家俊點頭:“嗯。”頓了下,又道,“要不然你今晚回家睡,陪護床又硬又窄,怎麼能睡得好?”

宋禹隨口道:“家裡床再舒服,我一個人睡也不香。”

家俊抿抿唇,那雙灰眸中明顯浮上一層無法掩藏的歡喜。

宋禹瞥他一眼,佯裝板起臉道:“趕緊睡覺。”

“遵命!”

家俊很快便睡去,宋禹看著還在走動的點滴,拿起一本書百無聊賴地翻閱。

多了沒多久,他的手提電話忽然響起。

怕打擾睡著的家俊,他立刻摁下接聽,躡手躡腳出門。

“喂!”

“是我,顧子遇。”

“有事?”

“一個小時後,我從元朗老碼頭去深圳,你要不要來送我一程?”

宋禹哂笑道:“那就祝你一路順風,不過送人就算了,我沒興趣。”

顧子遇也笑:“如果你來送我,我有一份禮物送給你,算是我還你的人情。”頓了下,又玩世不恭般補充一句,“你想好要不要來,過期不候。”

說罷,便掛了電話。

第一四六章

宋禹看著被掛斷的電話, 隻猶豫片刻,便去叫來護工來病房看著,趁著家俊睡著, 悄咪咪下樓, 躲過狗仔的視線,獨自一人驅車趕去了顧子遇說的那個碼頭。

雖然顧子遇在電話裡什麼都沒說, 但他知道這事兒非同小可, 怕橫生枝節,所以選擇隻身前往,沒告訴任何人。

對於他現在的身份, 這種事自然是危險的, 但他也顧不得這麼多。

一路風馳電掣。

他算是知道為何顧子遇給出的時間是一個小時,因為他緊趕慢趕, 從醫院開車到碼頭附近, 正好一個小時差兩分鐘。

車子停下,他幾乎是立刻下車, 朝那空無一人的廢棄野碼頭跑去。

他沒來過這裡,不過也知道,這裡距離鵬城很近, 是偷渡客常登陸的地方,隻不過偷渡都是從鵬城過來,除了通緝犯,大概從來沒有從這邊往內陸去,顧子遇這種逆行者應該算是頭一人。

夜色深沉,黑沉沉的海邊沒有夜燈, 隻有一點月色,能勉強看清碼頭邊泊著一艘小船, 但船上看不出半點動靜。

他小心翼翼走上前,低低喚了聲:“顧子遇!”

沒有人回應。

宋禹蹙起眉頭,又喚了一聲。

依舊沒有回應。

隻是這一回,船上雖無回應,但話音剛落,身後便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宋禹心裡一個咯噔,猛得轉身,本能一腳朝那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的黑影,狠狠踹過去。

他動作很快。

但對方反應也不比他慢,他的腳隻堪堪從對方身側擦過。

“是我!”

就在他抬腳要再次踹上去時,對方已經出聲。

這熟悉的聲音,宋禹趕緊將腳收回。

他看了眼那黑沉沉的身影,用普通話沒好氣道:“顧子遇,你他媽有病吧?”

顧子遇不以為意輕笑一聲,拍拍被他剛剛那一腳擦過的身側,道:“身手確實不錯,不是花拳繡腿。”

宋禹道:“你搞什麼鬼?”

“放心,不是收人錢財刺殺你。”

宋禹:“……”他深呼吸一口氣,“你到底要做什麼?”

顧子遇看他一眼,輕笑道:“大明星膽子還挺大的,竟敢一個人來送我。”

宋禹嗤了聲:“我要帶了彆人,你會露麵嗎?”

顧子遇聳聳肩,不置可否,隻轉而輕笑道:“之前欠你的人情,我可以就還了。”頓了下,又道,“不過你那位好搭檔真是有意思,明明能躲開危險,卻非得冒險挨上一槍,果然是乾大事的。”

宋禹蹙起眉頭,這才借著月色發現對方腦袋綁著紗布,顯然是受了傷,他微微一愣,想了想問道:“你這是在跑路?”

“不然呢?”顧子遇攤攤手一臉的渾不在意,頓了下又才不緊不慢繼續道,“現在廉政公署和警方都在調查洗錢案,那些錢涉及軍火走私和販毒,我恰好不小心查一點東西,他們為了以絕後患,想讓我做替罪羊,我自然是不願意,隻能跑路了。”

宋禹想到對方在原書中的結局,啞然失笑,沒想到這家夥的命運也改變,他看了看他,淡聲道:“在香江玩了這幾年,也夠了吧,回去好好做你的大少爺吧。”

顧子遇撇撇嘴哂笑:“我可不是什麼大少爺。”

宋禹輕並不反駁,隻笑了笑轉而道:“你不是說有禮物送給我麼?”

顧子遇聳聳肩笑得一臉欠揍:“大明星專程來送我,禮物自然有的。”他一邊說一邊解下左腕手表,遞給對方。

宋禹看著他手裡的東西,一臉無語,道:“你說的禮物不會就是這個吧?”

顧子遇嗤了聲:“想得美!這是我爺爺送給我的手表,他老人家生前戴著這塊表上過戰場,也是我身上最珍貴的東西,怎麼可能送給你?”說著又道,“幫我轉交給江鴻。”

宋禹撇撇嘴,不情不願接過來,借著月光低頭打量了一眼,不過一塊國產手表,不是什麼名貴品牌,想來不值幾個錢。

不過很多東西並不能用金錢能衡量。

他將手表放入褲子口袋,淡聲道:“放心,我會轉交給江鴻的。”

“謝了。”顧子遇說著,又不止從哪裡掏出一張便簽紙條遞給他,“這才是給你的禮物。”

宋禹狐疑著接過來,將紙條打開,正借著月光努力辨認著上麵的字跡,顧子遇已經邁步朝船上走去,一邊走一邊道:“這個禮物應該夠我換你們對江鴻的照顧吧?”

宋禹抬頭看著那道黑漆漆的背影,道:“放心,我們會替你照顧他,你有什麼話要我轉告嗎?”

“沒有。”

宋禹嗤了聲:“那就祝你一路順風。”

顧子遇頭也不回揮揮手道:“多謝!來日方長,期待有機會再見麵。””

宋禹輕笑:“我可不期待。”

顧子遇輕笑了笑:“不管你期不期待,也一定會有機會。”

宋禹沒再說什麼,隻看著對方身體輕輕一躍,鑽進船內看不見身影,片刻後,馬達聲在黑夜中響起,船隻緩緩駛離海岸,漸行漸遠。

他沒敢孤身一人在這野碼頭停留,將紙條小心翼翼攥緊在手中,快飛回到車上趕回醫院。

前後其實也就離開兩個多鐘頭,家俊依舊在沉睡中,隻是自己進屋換陪護的護工時,對方還在因為這輕微的響動醒來。

“醒了?”

家俊睡眼惺忪地眨眨眼睛:“你出去了?”

宋禹點點頭,在他旁邊坐下,低聲道:“去見了顧子遇。”

家俊目光頓時清明,皺起眉頭問道:“去見他作何?”

宋禹道:“他被人追殺,要離開香江,臨走前送了我一份大禮。”見家俊試探著要坐起來,他趕緊又道,“你彆亂動,我去給你把床搖起來。”

他走到床尾,將床搖起,讓家俊靠坐好,自己再回到床頭邊坐下,從褲子口袋掏出顧子遇給的紙條,在他麵前打開。

家俊蹙眉看過去。

那上麵是四個名字,每個名字後麵標注了身份。

分彆是城中富豪兼大慈善家李從仁,CIB毒品調查科陳文照,和新聯王沛城,海關杜源。

有聽過的也有沒聽過的。

家俊扯了下嘴角,哂笑:“還真是各行各業都有,為了利益,誰都敢鋌而走險。”

宋禹道:“隻有名字,沒有證據,不知道有多少用處?”

家俊不甚在意道:“這就不是我們能管的事了,不過廉政公署和警方那邊都剛換了老大,新官上任三把火,再加上輿論施壓,隻要知道是哪些人,查線索不會太難,這些人應該都跑不了。況且和新聯這個人是十二少堂叔,他躲在十二少背後做這些事,十二少不會放過他。”

宋禹點點頭:“顧子遇還有點本事,竟然能查到人,也難怪差點被當成替罪羊乾掉。”

“他給你這個,沒問你要交換條件?”

宋禹笑:“自然是讓我們照顧江鴻。”

家俊隨口道:“看來他是真心愛江鴻了。”頓了下,又補充一句,“就跟我對你一樣。”

宋禹嗤了聲,笑道:“你幾時這麼肉麻了?”

家俊笑:“我說實話怎麼就肉麻了?”

宋禹勾了下嘴角,想了想道:“就算警署有你信任的警察,但這個名單你也得匿名給對方,千萬不能讓人發現是我們給的。”

家俊點頭:“明白。”說著舒了口氣,輕笑了笑,“以後大概能安心拍戲了。”

宋禹也笑:“誰知道能安心幾年?沒聽過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家俊道:“那就在春風吹又生前,我們先長成參天大樹。”

宋禹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輕笑道:“行了,參天大樹還是先好好睡覺把傷養好。”

家俊從善如流點頭:“嗯,收到。”

宋禹將床放下來,自己則隨便清洗了下,在旁邊的折疊床躺下。

關了燈的病房,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原本一塊石頭落了地,但宋禹卻有點睡不著,過了半晌,他在黑暗中幽幽開口:“家俊,你睡著了嗎?”

“還沒有。”家俊說完頓了下,又補充一句,“剛剛睡了一覺,現在不困了。”

宋禹道:“傷還疼嗎?”

家俊輕笑:“不疼了。”

“真不疼了?”

“唔,其實還有一點,不過你要是讓我親一下,可能就一點也不疼了。”

宋禹失笑,豎起身,摸到他的臉,在他唇上親了親:“怎麼樣?”

家俊低低笑道:“很好。”

宋禹又在他臉上摸了摸:“家俊,以後不準再乾這種傻事了。”

“嗯,不乾了。”

宋禹在黑暗中齜牙咧嘴憤憤道:“這回你沒聽我的話,我就不跟你計較,以後再把我話當耳旁風,看我怎麼收拾你!”

家俊道:“以後肯定都聽你的。”

宋禹這才滿意地躺回小床。

他雙手枕在腦袋後,闔上雙眼,腦中一幕幕過往場景如走馬燈一樣閃過。

排山倒海,又恍若隔世。

上輩子年過而立,名利雙收,眼見越來越沒意思的娛樂圈,隻覺人生再無挑戰,然後便被穿越大神送來這個世界,從零開始挑戰。

兩年多光陰匆匆而過,確實迎來了一個又一個挑戰,也終於名動香江,但在這個世界的挑戰之路,顯然還有很長要走。

他和家俊也還有很長要走。

第一四七章

一個禮拜後, 家俊出院回家休養。

接他出院的除了宋禹,還有周家米的幾個武師,浩浩蕩蕩一群人, 沒讓在醫院連日蹲守的狗仔失望。

雖然未接受采訪, 但戴著墨鏡的宋禹和家俊,還是讓狗仔們的長槍短炮拍了個夠。

毫無疑問, 登上了隔日娛樂版頭條。

在家休養了三天後, 家俊召開了一場記者會。

他為人處世一向低調,雖然在業內已是鼎鼎大名,但鮮少接受采訪, 這回記者會, 卻一反從前的低調,聲勢浩大, 足足邀請了全香江上百家媒體。

加之還有宋禹這個大明星陪同, 可以說是全城震動。

記者會上,在家俊痛斥潶社會對電影行的暴行後, 有記者站起來問道:“請問林先生,可以向大家展示一下你的傷口嗎?”

“沒問題。”家俊毫不猶豫地起身,脫下T恤, 大大方方將結痂的槍傷展示在鎂光燈下。

同時展示的還有他結實有型的上半身。

哢哢哢!

相機快門響個不停。

宋禹悄咪咪看了眼身旁裸著上半身,神色冷峻的青年,不由自主扶了扶額。

他是一臉正義,就是不知台下興奮的記者們,是在努力拍他的傷口還是身材?

“差不多了!”過了片刻,宋禹終於還是忍不住, 伸手戳了戳他的手,低聲提醒道。

家俊這才將衣服重新套好。

毫不意外的, 他光著上半身的照片,在翌日登上了各大報紙頭條。

這回,可不再是娛樂版。

*

晚上,洗完澡的家俊從浴室出來,便見宋禹盤腿坐在沙發,在茶幾上一堆報刊翻來翻去。

“乾嘛呢?”

宋禹舉起一張報紙,滿臉欣賞地看向上麵的照片:“我準備挑選一張最有型的照片剪下來珍藏。”

家俊失笑:“你無不無聊?”

宋禹瞥他一眼:“彆以為我不知道書房裡那個櫃子,你收集了我多少剪報!”

家俊心虛地摸摸鼻子,欲蓋彌彰輕咳一聲。

宋禹看著報紙上的俊感慨:“現在媒體都叫你香江最有型老板。”說著想起什麼似的,又撩起眼皮看他,戲謔道,“這兩天是不是有很多富婆名媛聯係你,想約你吃飯?”

家俊嘴角抽了抽,走到他旁邊坐下:“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宋禹瞥他一眼,笑道:“不過你這一脫,還是很有用的。現在廉政公署和警方已經聯合行動,就連各路社團都老實下來,十二少公開宣稱要清理門戶,就算警方不給力,他也會把他那位跑路的叔叔抓回來。”頓了下,又漫不經心道,“這事兒算是告一段落,我們可以安心開新片了。”

家俊點點頭,想到什麼似的,問道:“顧子遇呢,沒淹死在海裡吧?”

宋禹隨口道:“我昨天把手表給江鴻的時候,對方雖然什麼都沒說,但看表情,顧子遇應該是給他報過平安。”

家俊想了想,道:“他真是北京城的二世祖?這種身份竟然敢跑來香江給那些人做事,也未免太膽大包天!”

宋禹不甚在意笑道:“這種人桀驁不馴自視高,這回差點丟了命才知輕重。”頓了下又聳聳肩補充一句,“公子哥玩夠了,回去總歸有退路。”

家俊輕笑一聲:“不管怎樣,這回的事,還得多謝他,以後我們得關照好江鴻。”

宋禹點頭:“他已經在做專輯,大紅是遲早的事。”說著,將報刊收好,伸伸胳膊:“我也要好好準備新戲啦。”

家俊看著他,但笑不語。

宋禹挑眉:“睇乜?”

家俊道:“我傷好差不多了。”

宋禹笑:“所以呢?”

家俊輕咳一聲,嚅囁道:“可以進行一些稍稍劇烈一點的運動了。”

宋禹笑盈盈拍拍他的肩膀,道:“後生仔,傷筋動骨一百天,還早呢!”

家俊:“……”

*

一個月後,城中爆出一則大新聞,包括商界警界在內的數名大人物涉嫌洗錢被抓捕。

全城頓時嘩然。

黑白兩界因此番大地震,明裡暗裡重新洗牌。

與此同時,電影行格局也悄然間天翻地覆。

嘉遠唐氏兄弟涉嫌洗錢案,被傳喚調查。利金成功收購嘉運院線,由兩個年輕人的創立的小公司,從名不見經傳到取代行業巨頭,坐上電影行頭把交椅,竟隻用了兩年。

不可謂不是奇跡。

這正是香江這座城市的魅力,每天都有傳奇在發生,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跌落神壇一貧如洗。

也因如此,每年大批懷抱夢想的人,前赴後繼湧進這塊彈丸之地來淘金。

隻是能成為傳奇的,到底屈指可數,大部分人終究隻是黃金時代裡寂寂無名的炮灰。

至於宋禹,成為傳奇的路,也不過才開始。

他的新電影,在風波中,悄無聲息開機。

比起之前幾部的篤定,如今這部戲,則完全是摸石頭過河的全新創作,。

好在他從影十幾年,無論是對劇本的鑒賞能力,還是對角色把控,都還算輕車熟路。

經過一開始幾天對角色的磨合後,終於漸入佳境。

*

這天傍晚,在片場吃過飯休息等下場戲,周家米忽然走過來,看著他支支吾吾半晌,卻沒有開口。

宋禹見狀,笑問:“怎麼了?米哥。”

周家米摸摸鼻子:“那個……田家班不是解散了麼?田真就留了兩個人跟著他,其他人都另謀出路。有幾個武師,想來我們這裡做事,你看……”

宋禹瞥了眼不遠處站著,滿臉忐忑的幾個武師,不甚在意道:“我無所謂,米哥你決定就好。”

周家米舒了口氣,訕訕笑道:“乾這行不容易,都是搵口飯食罷了,也沒什麼仇什麼怨,那就給他們一個機會好了。”

“嗯。”宋禹笑著點頭。

周家米忙對那幾個人招招手。

幾個武師疾步走過來,對宋禹鞠躬道謝:“多謝禹哥給我們機會!”

宋禹淡淡看他們一樣,輕笑道:“我不比你們年紀大,叫我阿禹就好。也不用跟我道謝,大家都是憑本事吃飯,能不能做下去,還得看你們自己本事。”

“我們會努力的。”

宋禹點點頭。

周家米鬆了口氣,招呼幾人去安排工作。

嘉運如今名存實亡,田真成為醜聞纏身的票房毒藥,以他的名氣,找他拍戲的電影公司,肯定還有,隻是片酬和製作規模,和從前自然不能同日而語,沒了大樹可靠,再過個兩三載,大約就會糊了個徹底。

不過,這對宋禹來說,已經完全不重要。

實際上,他從一開始,也沒將田真當過對手。

就好像在原書中,田真對溫大佬來說,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炮灰一樣。

“各單位準備!”周家米已經吆喝著開工。

宋禹將腦袋思緒拋開,放下劇本去準備。

一場酣暢淋漓的動作戲,順利一條過。

當一聲“哢”落音時,片場響起熱烈的掌聲,宋禹笑著揮揮手,瞥到鼓得最起勁的人,微微一愣,走過去道:“凱文,你怎麼來了?”

李雲瀚笑道:“你新片開機這麼久,我還沒來探過班,剛剛路過片場,過來看看。”頓了下又道,“阿禹,你的表演還是那麼精彩,每次看現場,都忍不住要感歎。”

宋禹笑:“凱文謬讚了。”

李雲瀚抬手看了眼腕表:“收工了嗎?一起去吃個夜宵?”

話音剛落,一道低沉的聲音便傳來:“他明天要拍晨戲,今晚這頓夜宵可能吃不了了。”

正是來接宋禹下班的家俊。

李雲瀚轉頭看向他,撇撇嘴不滿道:“我說林家俊,你這個經紀人也真是管得太寬,年輕人吃個夜宵能影響明早拍戲?我明天還要開早會呢!”

家俊輕描淡寫道:“吃夜宵臉會腫,影響拍戲效果,李公子你開會又用不上臉。”

李雲瀚噎了下,忽然又想到什麼似,上下打量他一眼,撇撇嘴道:“不是中槍了麼?傷徹底好了?”

家俊道:“勞李公子記掛,已經徹底好了。”

李雲瀚想到對方登在報紙上那一張張精壯的半身照,不由得有點豔羨。

他吃夜宵原本就是臨時起意,聽到說明天要拍晨戲,便沒再強求,隻又想到什麼似的,道:“對了阿禹,你幾時有空?我們正經約個飯。”

“好啊。”宋禹隨口道,“還有兩個禮拜殺青,到時候我和家俊一起請你好好吃頓飯。”

李雲瀚點頭:“行,我表妹從英國留學回來,她很喜歡你,到時候我帶她一起,介紹你們認識一下。”頓了下,又補充道,“我表妹今年二十一歲,牛津高材生,非常漂亮……”

宋禹覷了眼家俊冷沉的臉色,趕緊抬手打斷,有些無奈地笑道:“凱文,你說的介紹,不會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吧?”

李雲瀚點頭:“是啊,年輕男女認識一下,就算你對她沒意思,也可以做個朋友。”

宋禹笑道:“凱文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已經有心儀的對象,就不方便認識你表妹了。”

李雲瀚驚訝道:“你拍拖了?有女朋友了?”

他聲音還挺大,以至於旁邊忙活的周家米都被吸引過來,好奇插話道:“阿禹有女朋友了?我怎麼不知道?”

說著,還狐疑地朝他和家俊看一眼。

雖然不確定,但相處這麼久,他到底還是有點懷疑這兩個家夥的關係。

宋禹輕咳一聲:“我是說我有心儀的人,沒說我有女朋友。”

李雲瀚沒去揪他話中字眼,隻好奇道:“是哪位啊?我認識嗎?”

宋禹點頭:“唔……認識的。”不等對方繼續問,又笑道,“但到底是誰,暫時保密。”

李雲瀚笑嘻嘻點頭:“理解理解,大明星嘛,就當我沒問。”說著又感慨般歎息一聲,“想不到阿禹都要拍拖,我還是個孤家寡人一個。”、

宋禹笑:“想做你女朋友的靚女,能從九龍排到港島。”

李雲瀚不甚在意擺擺手:“我不急,畢竟……”他轉頭看向身旁的高大青年,“還有家俊陪我一起做單身貴族呢。”

家俊輕嗤一聲:“誰陪你一起,我可不是光棍。”

這回李雲瀚直接大驚失色:“不會吧,你也拍拖了?”

“有問題?”家俊瞥了眼宋禹,對方正憋著一臉壞笑。

李雲瀚心如死灰般垮下臉,朝兩人揮揮手道:“行,我也要去找個女朋友。”

待他離開,家俊低低笑了聲,抬眼對上宋禹同樣笑盈盈的目光。

一旁的周家米見兩人眼神都要拉絲,忍不住輕咳一聲,道:“那個……你們……”

兩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他。

周家米尷尬地默默鼻子,沒好意思再問,隻打著哈哈道:“收工收工,明天見!”

說著便臊眉耷眼地走了。

兩個男的拍拖,他還真是問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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