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1 / 2)

謝居安身上的傷, 說輕不輕,說重不重,不危及性命, 卻也讓他在醫院處理時,疼得直哼哼。

等處理完, 他也不叫車,繼續理直氣壯讓家俊和宋禹護送他回家。

謝居安住在港島一棟高級公寓, 門禁森嚴,安保極佳。

這會兒早就大門緊閉,他下了車,拿出鑰匙將樓下鐵門打開:“走,進去吧。”

宋禹一愣:“還要送到你房裡?”

謝居安翻了個白眼:“不是想上封麵麼?我是封麵專訪,不訪問怎麼上?”

宋禹雖然知道他打算上自己上封麵,但聽到他這話, 也還是不由得一愣。好歹是全香江銷售量第一的雜誌,全城人翹首以盼的白露刊封麵人物專訪,就這麼隨便?

見他猶豫, 謝居安嗤了聲:“還怕我吃了你不成?也不瞧瞧你旁邊這家夥多大隻,一隻手就能將我丟去維港。”

家俊麵無表情地替自己辯解:“謝主編誇張了,我倒也沒那麼大力氣。”

謝居安被噎了下, 皮笑肉不笑輕哼一聲:“到底要不要來接受采訪?不來我就睡了,困死了都。”

說話間,謝居安已經轉身去按門房門鈴。

宋禹自然是要去的, 以這家夥的尿性, 過了今晚,指不定又要改主意。

而且他似乎發現了一點有意思的事。

這家夥好像有點怕家俊。

想著,宋禹轉頭看了眼家俊, 對方朝他無奈般聳聳肩。

宋禹借著暗燈打量他一眼,唔,這臉這身材,確實挺嚇人的,特適合演電影裡那種冷血無情職業殺手。

邊想還邊自顧地笑。

家俊不明所以地瞥他一眼,雖然心有狐疑,卻也什麼都我沒問,隻道:“走吧。”

兩人一同跟著謝居安進了公寓。

“我去衝個涼換身衣服。”謝居安顯然毫無待客之道,一進玄關打開電燈,管也不管兩人,直接鑽進了洗浴室。

宋禹隻能和家俊頗有些無語地走進去,徑自朝沙發走去。

對於已經習慣狹小劏房的他來說,謝居安這間公寓,絕對是十足的豪宅,光是客廳就有幾十平米,這在寸土寸金的香江,實屬珍貴。

屋內是歐式裝潢,品位看起來相當不錯,如果不是沙發地上堆得上亂七八糟的書籍,這簡直就是一間讓人心向往之的公寓。

宋禹好不容易在沙發找了塊空地坐下,隨手抄起身旁一本書——《道德經》。

他嘴角抽搐了下,謝大才子成日跟火炮筒一樣,還看老莊哲學?

家俊朝他手中看了眼,也忍不住輕笑。

“也不知道他要怎麼采訪?”宋禹將書丟開隨口道。

“隻要能上封麵就行。”

宋禹撇撇嘴:“這可不好說,謝大才子向來不按常理出牌,隻要雜誌沒下印廠,一切就都有變數。”

“這倒也是。”家俊輕笑著點點頭,“反正儘力爭取。”

宋禹想到什麼似的,歪頭看向他,笑說:“家俊,不管結果怎樣?你今天都幫了我大忙,這個人情我記下啦。”說著豎起手指,裝模作樣數了數,“我們認識三個多月,看看我欠了你多少人情,天啦,我感覺我要還不清了。”

家俊看他在那兒演戲,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本來也沒讓你還。”

“不對啊!”宋禹忽然轉頭看向他,收斂了原本的笑意,一本正經道,“你說我倆非親非故,相識不過三月有餘,你也不並非熱心腸的人,總是這麼幫我,不會是……”

說著,他露出一個有點不懷好意地神色,上下打量對方一番,又猛得湊近,一字一句道:“不會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吧?”

家俊木著臉看向他,麵無表情,一言不發。

兩張臉隻隔了兩個拳頭的距離,溫熱的呼吸交織,宋禹盯著他,一字一句道:“快老實交代!”

家俊再一本正經的人,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食指點著他腦門,將他一張臉慢慢推開,沒好氣道:“你窮的叮當響,有什麼讓我圖的?”

宋禹原本就是在跟他開玩笑,嘿了一聲不要臉道:“圖我美貌啊!”

家俊一口氣嗆住,,猛咳了幾聲。

宋禹咧嘴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背幫他順氣:“開玩笑而已,瞧把你嚇的,我知道你是把我當好兄弟,我是誠心感謝你。”

家俊緩過氣,歪頭覷眼看他,神色莫測。

與此同時,衝完戰鬥涼的謝居安,已經換上黑色真絲睡衣,單手擦著頭發出來。洗掉了狼狽,又變回人模狗樣的樣子。

看到沙發上勾肩搭背的兩人,他眉頭一蹙,似是隨口道:“你倆什麼關係?不會是基佬吧?”

宋禹和家俊齊齊抬頭看向他,雙目如炬。

謝居安一愣:“我說錯了什麼嗎?”

宋禹鬆開攬著家俊的手,沒好氣道:“你才是基佬?我和家俊好兄弟!”

謝居安嗤了聲:“我是基佬啊。”

宋禹:“……”果然不安常理出牌,他想起之前看的小報小寫,“那報紙上怎麼寫你和闊少爭女仔當街打架。”

謝居安:“哦,你說那個啊,那撲街想強行帶剛認識的女人回家,我看不過意,就和他動了手,放在小報便成了我和闊少搶女人,真是荒謬。”

宋禹沒打算在這個話題繼續,輕咳兩聲,話鋒一轉問:“馬上淩晨兩點了,要怎麼采訪?”

謝居安朝沙發走過來,越過散落地上擋路的書本時,很不客氣地隨腳踹開,然後推開宋禹身側幾本書,大喇喇一坐。

在一堆書中,精準抽出一個本子,又將手伸進沙發縫隙摸了摸,很快摸出一隻鋼筆。

宋禹和家俊看著他這行雲流水的一套動作,都有點傻眼了。

謝居安恍若不覺,翹起二郎腿,將本子放在腿上打開,似乎是想到什麼,又驀地起身,走到客廳角落冰箱前,頭也不回道:“你倆要喝點什麼?”

折騰一晚也確實渴了,宋禹正想說白水,就聽對方道:“水沒有了,隻有啤酒和威士忌。”

宋禹:“……不用了。”

家俊也道:“不用。”

謝居安嗯了聲,自己拿了瓶威士忌過來打開,坐回原處打開本子,先灌了一口酒,才不緊不慢道:“先介紹你自己的經曆吧。”

“哦。”宋禹道,“我叫宋禹,今年十八歲,去年剛從大陸來香江與父親團聚。”

“嗬,鄉下小子啊。”

宋禹嘴角抽搐了下繼續道:“三個月前剛進武行,在《神偷黑桃A》裡給鐘鳴生做過替身,隨後加入周家班,成為周家班的龍虎武師。《火燒紅蓮寺》是我第一次從武師轉演員。”

“還有嗎?”

“差不多就這些。”

“行了。”謝居安刷刷寫了幾筆,便將本子闔上。

宋禹一愣:“行了?你不問我什麼興趣愛好夢想什麼的?”

謝居安翻了個白眼:“那種低級訪問不是我的風格,我隻需要了解你的基本信息,其他的就是我自由發揮。”說著撇撇嘴,“放心吧,我的自由發揮比你那些無聊的空話好很多,不然也不會那麼多大明星爭搶著上我雜誌。”

宋禹活了兩輩子,也算漲了見識。以前接受專訪,都是藝人團隊準備問題,哪敢讓媒體自由發揮。

不過謝居安的能力,他還是很信任的,所以也沒繼續質疑。

謝居安將本子和鋼筆隨手一丟,那鋼筆又骨碌碌滾回沙發縫隙。然後轉過身,用那隻沒受傷的右手,拖住下巴,上下打量起宋禹,卻一言不發。

宋禹被他看得發毛,不由自主往家俊身旁挪了挪:“你做咩?”

謝居安忽然嘴角一勾:“確實是長得很不錯啊!”

說著就要伸手去碰宋禹的肩膀,隻是還沒挨著對方,就被一隻有力的手攥住手腕。

謝居安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哎哎叫道:“鬆……快鬆手。”

家俊將他的手放開,冷聲道:“不要動手動腳!”

謝居安無語地甩甩手腕:“想什麼呢?明天要拍照片,我看看阿禹有沒有肌肉。不是武行麼?肯定要拍點身材,香江那麼多少女師奶就好這口。”說著瞥了眼宋禹身後的家俊,忍不住小聲吐槽,“還說不是基佬。”

家俊臉色一沉:“你講乜?”

謝居安忙不迭擺手:“沒事沒事。”說著往沙發椅背一倒,“你們回去吧,明日下午兩點來雜誌社拍照,服裝自備。”

宋禹舒了口氣,笑眯眯道:“好的謝主編,明天見。”

謝居安灌了口酒,閉著眼睛道:“明天見。”

*

回到家躺上床,已淩晨三點,這一覺自然就睡到了十點。

宋禹簡單洗漱了下,套上一件白汗衫和牛仔褲下樓去覓食。

過了早飯時間的林記糖水鋪,已經沒什麼人,家俊正在認真擦桌椅。宋禹走進去,咦了一聲:“你今天還是不用去三爺那裡嗎?”

家俊抬頭看向他道:“你下午不是要去謝居安那兒拍照麼?我陪你一起。”

宋禹彎唇一笑:“家俊,你可真是我親哥。”

家俊輕笑:“吃什麼?”

“紅豆粥和馬蹄糕。”

家俊放了抹布去後廚取食,宋禹走到櫃台旁,抽出兩份今天的報紙,回到座位,習慣性打開娛樂版麵。

第一條就是《霍元甲》今日全城公映的消息,除此之外,整個版麵,一半都與這個有關,不是電影軟文,就是田真采訪。

《霍元甲》不僅空降,看這架勢,嘉運給電影宣傳投了不少錢。

周三爺停業一年複出,無論是周家班還是徐氏,都對《火燒紅蓮寺》寄予厚望,希望靠著這部片子回血。

但顯然,嘉運和田真並不想給他們這個機會,空降《霍元甲》花大成本宣傳,就是想將正在嚴重走下坡路的徐氏直接摁死。

徐氏沒了電影業務,對整個集團影響其實並不算太大,因為公司本就已經把主要精力轉到電視廣播業務上。

影響最大的還是依徐氏影業吃飯的周三爺和整個周家班。

家俊端著粥和馬蹄糕過來,目光落在他手中報紙,道:“今天《霍元甲》空降,嘉運花了大價錢宣傳,應該馬上就會衝上票房第一。”

宋禹放下報紙,想了想問:“田真在周家班幾年?”

家俊坐下,回道:“三年。”

“三爺對他如何?”

家俊看他一眼:“不算我這個義子,三爺隻有兩個親傳弟子,一個是米哥,一個就是田真。當年用周家班最大能力捧他,為他單開好幾部主角戲。你說好不好?”

宋禹皺眉:“那他為何?”

家俊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剛走紅沒一年,嘉運重金挖他,他就走了。”

宋禹搖搖頭,歎息一聲,放下報紙,邊喝粥邊若有所思。

家俊看了看他,低聲問道:“擔心什麼?”

宋禹抬頭看他一眼,道:“我是周家班的人,萬一嘉運和田真那邊知道我要上《香江風尚》的封麵專訪,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自然是想方設法破壞。”

宋禹挑挑眉頭:“雜誌下周上市,一個禮拜的時間,希望不要有什麼變故。”

“他們不願意,也得謝大才子答應。”家俊笑道,“對了,你跟《香江風尚》接觸的事,我先不告訴三爺他們,免得節外生枝。”

宋禹咬了口馬蹄糕,撩起眼皮看向他,笑道:“家俊,看來你我天生是搭檔,我想什麼都不用開口你就知道。”

家俊輕笑:“少拍馬屁,趕緊吃了去商場。”

“啊?”

“忘了謝居安說的,讓你自備服裝。”說著抬手看了眼腕表,“時間還早,夠好好挑兩身。”

宋禹還真差點忘了這事兒。

拍雜誌做專訪這種事,對他來說輕車熟路,但從前都有工作人員幫他準備服裝,如今一切都得靠自己親力親為,還得自己掏錢。

想著還完債後所剩無幾的那點家當,宋禹憂傷地歎了口氣。

好在隻要能上雜誌,也算是一本萬利的投入。

*

吃完這頓簡單早中餐,與林叔道彆,宋禹坐上家俊的摩托車,去了尖沙咀附近的商場。

他先是挑了一身簡單的襯衣西褲,又去了一家時裝店。

“怎麼樣?”他換上銷售小姐推薦的一身搭配,從更衣室出來,走到家俊跟前,無奈般攤攤手。

家俊還未說話,那銷售小姐就走過來,笑盈盈誇張道:“哇,太合適了,簡直是香江第一時髦靚仔!”

宋禹道有些無語地抽了抽嘴角。

他本讓店員推薦一套流行的穿搭,沒想到就推薦了這一身堪稱騷氣的衣褲。

花襯衣藍色喇叭褲,一雙粗跟白皮鞋。

倒也確實是香江乃至全世界八十年代流行的打扮,如果自己再是一頭長卷發,那真是時髦到沒邊兒了。

看到他那無奈的表情,家俊輕笑了笑道:“拍雜誌是該亮麗一點。”

宋禹對著鏡子照了照,雖然有點接受不了這麼時髦的自己,但家俊說得沒錯,拍雜誌照確實浮誇點更好。

他戴上早就準備的墨鏡,又轉身看向家俊,雙手抱臂,朝他嘚瑟地吹生了口哨。

他原本隻是逗趣,家俊卻不知為何好像有點不自在地蹭了蹭鼻子,起身道:“行,選好了就走吧,時髦仔!”

宋禹笑了笑,趕緊去脫下身上這身衣服,他是不好意思穿著這身出門的。

兩人從商場走出來,一路發覺到處都是田真《霍元甲》海報,可見為了和《火燒紅蓮色》打擂台,嘉運是真下了大本錢做宣傳。

宋禹正左右四顧著,忽然瞥到前方,一行人熱熱鬨鬨從一家名表店出來。

大約是在武行待了幾個月,雖然還未看清人,卻已經感覺到一股熟悉感。

是同類的味道。

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走在前方被簇擁著的,穿著西裝戴一副□□墨鏡的男人,不是當下最火的動作明星田真,還能是誰?

一行人手中都提著好幾個名牌購物袋,顯然是剛剛血拚完。

宋禹看過娛樂小報寫田真,撇去他背叛師門這件事,他對他那班兄弟,出手非常大方,最轟動一次,是去年他電影登上年度票房冠軍,豪擲千金,給田家班每個兄弟都買了一輛車。

眼下看來也是為兄弟們買了名表。

都說情義無價,但其實大多時都是錢在哪裡情義在哪裡。據說當年他離開周家班的時候,直接帶走了三個武師。

這個人,無異是當下自己發展之路最大的競爭對手。

而在原書中,他不算重要角色,結果似乎也不是太好,溫馳開辦電影公司後,很快聲名鵲起,成為嘉運最大的對手,鬥死鬥活好幾年,最終溫馳駿收購嘉運。田真這個曾經風光一時的嘉運動作片一哥,不過是兩家大佬爭鬥的炮灰,嘉運一倒,他很快就無戲可拍,再後來幾乎就銷聲匿跡。

覺察身旁家俊頓住了腳步,宋禹轉頭奇怪地看向他。

隻見對方眉頭微微蹙起,眼神冰冷地看向前方不遠處那群人。

田真走到路邊一輛紅色跑車前,一個跟班立馬上前給他打開門。隻是他好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緩緩轉頭。

看到不遠處的林家俊,先是愣了下,繼而又勾唇一笑,邁步朝人走過來,一邊摘下墨鏡,一邊笑盈盈打招呼:“家俊,好久未見!”

家俊勾了下嘴角:“真哥,好久未見。”

田真淡淡瞥了眼他身旁的宋禹,顯然沒太在意對方,而是轉頭繼續看向家俊,笑道:“三爺最近身體如何?我前兩日剛看了他的新片,寶刀未老啊!”

家俊道:“勞煩真哥關心,三爺身體很好,再拍個幾十年沒問題。”

田真哈哈大笑:“那就好那就好。對了,家俊,當真不考慮來我們田家班?我這裡需要一個管理,我可是真心實意邀請你”

家俊笑:“多謝真哥賞識,我在周家班習慣了,沒打算去彆處。”

“行行行,知道你是三爺好兒子。”田真點點頭,說著想到什麼似的,從旁邊人手中拿過一個表盒,遞給家俊,“難得碰到一次,這是哥哥一點心意!”

家俊目光輕描淡寫掃了眼他手中名表盒,輕笑道:“真哥這份心意太昂貴,恕我實在不敢收。”

田真看了看他,倒也沒強求,隻笑著擺擺手,一邊轉身一邊道:“家俊,替我向三爺問安。”

家俊沒有說話。

目送一行人離開,宋禹才轉頭看向家俊,試探道:“家俊,你沒事吧?”

家俊搖搖頭:“沒事。”

宋禹道:“你討厭這人?”

家俊淡聲道:“談不上,他在周家班時,其實對兄弟們都不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說著轉頭看向宋禹,輕笑了笑,“我看好你,一定能超過他。”

宋禹笑:“承你吉言。”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