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若此時還相信眼睛,那才是有問題了。
忽然,一個念頭從她腦海裡迸出:
不會是蜃君吧?
這個念頭才產出,她的心跳就已經快到了極致。
下一刹那,她再無猶豫。
血液澎湃之間,直接釋放了十一境的法身。
暗金鬥篷隨軀體而長,她麵孔上那一張後土麵具如是活了過來,
正在逐漸失去“麵具特征”,
而變成了一張人臉。
這張人臉取代了原本吳姬的臉,
雖然玉嫩,純白,但卻多了幾分漠然的神意。
眉眼如畫,似國手水墨勾勒而出,瓊鼻櫻唇如一點而成。
青絲垂落,其上多出了許多原本不存在的發釵。
那發釵是大地山河,是黃泉縈繞,是幽暗的樓閣林立,是鬼鶴振翅銜珠...
隻是凝視那張臉龐,就如是看到了整個大地,甚至地下的景觀。
軀體長到八丈,如同一個神祇蒞臨。
這就是吳姬的後土法身。
但奇異的是,她有時候會對這法身產生一種陌生感,好像這不是她覺醒的血脈。
此時,吳姬顧不了那麼多了,她既化後土,凡有大地之處,皆是她主場。
一個踏動之間,她便是要遠去百裡之外。
但她終究沒踏下去。
因為,那恐懼的根源已經出現了,並且鎖定了她,讓她的氣血徹底的被封住了,以至於即便踏下,也無法土遁離去。
那是一道黃焰成袍的詭譎身影,正踏步在幻景重疊的火焰世界裡。
天地之間的虛偽幻景被剝奪了。
藍天白雲,紅花綠草,如是一副畫卷燒了起來。
“蜃君...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吳姬瞪大眼,壓下心底驚駭,雙手稍動,但意想之中“大地化作盾牆”的場景也未出現。
蜃君已經把所有注意力投到了她身上,這種封鎖氣血的力量根本不是她能反抗的,
可以說,她的一切手段都已經廢了,能夠依靠的隻是軀體的力量,
但軀體的力量又怎可能經的住火焰的焚燒?
吳姬徹底驚住了,下意識地喃喃道:“我...怎麼可以死在這裡?沒道理蜃君會在這兒?為什麼...為什麼祂會在這劫地外圍,在這高山之上??”
她能做的事,就是轉身逃跑了...
就在她轉身的同時,那黃焰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
空間裡浮現出一抹火流,
火流向著吳姬背後而去。
吳姬發出一聲尖叫...
她同時停下腳步,因為她愕然地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被包圍了,而空氣裡,一道道模糊的火焰形狀正在浮現,
這些隱形火妖現出身形,猙獰著向她法身撲來。
吳姬心底的絕望到了極致。
她想不出自己還能怎麼活下來。
一時間,無數過往的回憶如走馬燈般旋轉。
她要死了...
她真的要死了...
等了一秒,
兩秒,
...
五秒,
...
十秒。
預想的死亡並沒有到來。
吳姬好奇地睜開眼,她隻見自己麵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男人。
他似乎根本不受到黃焰的影響,
狂暴的氣流正從他周身產出,
將一切的焰火推開,而形成一個能讓人存活的小空間。
所有隱形的火妖似乎都有些畏懼他,而往後退開了。
追索而來的濁黃色火流也半空頓下,重新凝成了黃袍焰影。
焰影忽然發出嘶啞嘈雜,讓吳姬根本無法聽懂的聲音。
然而,擋在他麵前的男人亦發出那怪異的嘶吼。
兩者彼此嘶吼著,
那是一種隻是傾聽,就會讓人大腦空白的詭異聲音。
但這男人竟似是和蜃君在交流著。
吳姬緊張地看著,大氣都不敢喘,畢竟若能活下來,誰想死?
很快,兩者的交流似乎結束了。
男人沉聲道:“收了法身。”
吳姬死裡逃生,自然是這男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急忙聽話地收回法身,成為原本的模樣,暗金鬥篷隨之而小,後土的臉重回成了麵具,貼在她臉龐上。
男人的沉聲繼續傳來:“接受臨時契約。”
吳姬感受到意念裡傳來的一段兒信息,急忙接受。
感受到契約的完成,那男人一抓吳姬,就往前飛射而去。
吳姬這才有功夫看了一眼男人側臉,這一看傻住了...
然而,如今的情形根本容不得她說半句話。
顯然,這男人和蜃君談崩了。
吳姬隻覺得自己身後炸出了一團刺目如烈日爆炸的火光。
黃焰翻滾,如光緊貼向兩人,空間的一切都變得失真而扭曲,
在這剝奪了真實的虛幻黃焰之下,紅花綠草、藍天白雲時不時一閃而過,
但終究萬物都在這超高火焰裡被輕易焚燒。
吳姬心跳快到了極致。
這樣的火焰,彆說是她了,
無論世家的任何存在隻要沾到了,都得死。
但幾乎在同一刹那,吳姬開始發現自己周圍的空氣也扭曲了,幻景裡的顆粒折射出致命的炫目光華,
所有原本還包圍著的隱形火妖都在瘋狂逃離,
沉寂的空氣沸騰了起來,
這座原本青翠的山頭覆蓋了一層純黑的火焰,
火焰吞噬著山,讓這座山峰正從世間抹去。
而因為“火妖臨時契約”的緣故,這些火焰覆蓋穿梭過了吳姬的軀體,卻並沒有傷害到她。
黑焰與黃焰對撞在一起。
黃焰裡的一切幻景頓時消失了,不遠處的黃袍焰影稍稍頓了頓身體,對著男人的方向發出憤怒的嘶吼。
即便是吳姬也能看出來,黃焰似乎更偏向虛幻和奇襲,而在正麵衝突裡並不是黑焰的對手。
此時,她心底充滿了複雜感。
而身側的男人同樣對著蜃君嘶吼了幾句,旋即一雙黑色巨翼驟然從男人身側張開,卷著死亡,扇著黑焰,如同洗地一般讓周遭一切陷入毀滅。
男人左手抓著吳姬,振翅飛起。
黃袍焰影仰頭看著他,繼續憤怒地嘶吼著。
但男人卻已不再看,他飛的速度極快。
沒多久,就帶著吳姬脫離了戰場。
他伸手扣住吳姬的後土麵具。
吳姬身子顫了顫,卻沒敢去反抗。
嘩~~
麵具被那隻大手摘下,露出其後一張傾城的臉龐。
男人道:“皇姐,好久不見。”
吳姬低著頭,不敢看他,話到嘴邊,也變成了“夏極,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