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藝人說著就張開口，他嗓子不錯，技巧於專業歌手來說還有點差距，卻已經夠用了。
一首歌唱完，導演的態度就有點鬆動。
胡亞又說：“每年春晚都要鬨出假唱風波，事實證明這東西並不保險。”
“你讓我想想。”
胡亞覺得這事很有希望，果不其然，在晚會開場前，他收到了通知。
在十二點報時後，他演唱的那首歌曲，將隻會有伴奏。
聽到這條消息，胡亞終於笑了出來。他對電話那頭的人道謝：“麻煩您了。”
作為一檔省級的春晚，韓城的春節聯歡晚會名氣並不低，這裡的電視台在全國也算第一隊列，每年春晚請來的嘉賓都很有看頭，不是成名多年，就是風頭正盛。
十一點，造型師重新給他上好妝，胡亞等在化妝間內，拿著手機，與另一邊的人聊天。
耿逸文發過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電視打開的畫麵，上麵的圖標正是韓省衛視。
【哥：我準備好了。】
胡亞緊張的情緒，在入場前就達到了頂峰。
他深吸了幾口氣，回表情的時候手都在抖，發完放下手機重新站起來，把自己要表演的曲目練了好幾遍。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胡亞站在升降台上，閉著眼深吸一口氣。
頭頂光線彙聚，音樂伴奏響起，胡亞向前走了兩步，心裡數著節拍，在數到十五的時候，唱出第一句歌詞。
整個演唱過程胡亞都極度緊張，但這種緊張並沒有影響到他的表現，他覺得自己唱出的水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好。
一曲唱完，觀眾掌聲響起，胡亞喘了口氣，他身上很熱，還出了點汗。
主持人上來與他交談，誇了他幾句，又讓胡亞說些祝福的話。
胡亞看著攝像頭，臉上帶著健康的淡粉，瞳仁中似乎有星光在閃爍，近距離拍攝時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看到這個景象的大部分人隻顧著看臉，等人下去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話。
胡亞說完幾句話，在舞台暗下去的時候回到後台，胸腔裡那顆砰砰直跳的心臟才略微緩和一點，他覺得手腳有些發軟，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重新邁開步子，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大多數人都已經表演完畢回家，後台顯得有點空蕩蕩的。
胡亞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第一時間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手機裡收到許多祝賀的消息，他忽略其他，點開微信，看向置頂那個人。
沒有消息。
他有些失落，又覺得可能是還沒來得及，想了想覺得自己主動也沒什麼關係。
他手指點在鍵盤上，打出一大段話又刪掉，最後隻剩四個字。
【胡亞：我唱完了。】
那邊顯示在輸入中。
對方的話發了好久都沒發過來，胡亞低頭盯著手機，沒有去管外麵的略微騷亂。
休息室的門被敲了兩下，胡亞轉身的瞬間，門也剛好被打開。
那個本應該在另一個城市人的站在門外，手機還拿著手機。
他走進來，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擁抱，然後在他耳邊說：“剛剛很棒。”
胡亞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鼻端是另一人身上清爽的氣息，好聞的像是在夢裡。
他試探著伸手，回抱住那人，大衣上那有點粗糙的觸感讓他終於肯定這不是一個夢境。
胡亞歎息一聲，額頭抵在耿逸文的肩頭，笑意怎麼也抑製不住。
笑完了，他才問道：“你怎麼來了？”
你怎麼會來這裡？是為了我嗎？
“我家粉絲第一次參加大型晚會，我要是在家裡看電視，那這個偶像當得也太不用心了吧。”
他說話的時候也沒有鬆開手，胡亞靠在他懷裡，眼前的最後一層迷霧也被漸漸撥開。
這個說法太站不住腳了，連說謊都不用心。
沒有一個偶像，在忙了幾個月好不容易休息的時候，為了粉絲奔波千裡，隻為了製造這麼個“驚喜。”
胡亞深吸了幾口氣，手臂漸漸收緊。
抱著他的人感覺到了，卻隻是放縱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我看過了……”
耿逸文疑惑：“什麼？”
“你前天的飛機是下午兩點鐘的。”
你根本不用那麼早起來。
和彆的私生粉能從黃牛那裡拿到胡亞的行程一樣，胡亞這個“私生粉”也能從黃牛那裡買到自己偶像的行程。
行程是今天上午才拿到手的，胡亞當時要忙著晚會，沒有時間細細梳理。現在人到了麵前，他反而把一切都串上了。
從最早一次見麵，到之後相處的點滴，再到那一箱子禮物，與前一陣子莫名其妙的冷待與三天前的關係回溫，中間有些事情看似毫無道理，卻都能找出理由。
耿逸文沒想到這事會被胡亞知道，以為是被某個媒體泄露了。
他停頓了下，最後還是承認：“對，有點事，臨時改簽了。”
“是嗎？”胡亞從他懷裡掙出來。
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舍，下意識收緊胳膊挽留，隨後反應過來又鬆開手任人離開。
胡亞問：“是你昨天把我送回去的？”
耿逸文：“對，怎麼了。”
“你還替我換了衣服。”
“我……”
“這些事情找小胖就行。”
耿逸文皺了皺眉：“太晚了，叫人回來麻煩。”
“這本來就是助理應該做的。”
“……”
見他不說話，胡亞往後退了一步，盯著他的眼睛繼續問：“你今天為什麼來？”
“不是說了嗎？”
“沒有哪個偶像會對粉絲這樣。”
耿逸文有些懷疑自己今天來這一趟的正確性，隻是一時的情難自禁，得到的卻是與之前想象的完全不同的結果。
他站在這裡，被自己喜歡的人質問。
眼前的人盯著他，一動不動，眼神篤定，仿佛早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耿逸文提了提嘴角，有些意興闌珊：“你不是猜出來了嗎？”
猜到了，才如此咄咄逼人。
“確實沒有哪個偶像會對粉絲這樣，我之所以這麼做，隻是想要製造一個驚喜。”
他說：“我喜歡你，想追求你。”
這麼多年，胡亞在腦海中幻想過多次他們確定關係的情況。
有的是他表白有的是對方表白，還有一些虐戀情深的戲碼。
他的反應也各不一樣，或者激動，或者興奮，或是不可自抑大喊大叫。
甚至就在昨天，胡亞還想過，如果在對方口中聽到自己想要的那句話時，應該怎麼樣表現，才不那麼丟臉。
他想過很多種情況，可等到真的遇到了，胡亞卻什麼都沒表現出來。
他沒有笑，沒有哭，也沒有大喊大叫，仿佛被定格一樣，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
胡亞腦子裡空白一片，眼前的背景全都虛化，隻剩那一個人是真實存在。
大腦用很長時間才處理完這個信息，然後通過神經傳達到身體四處。
施加在身上的魔法被解除，胡亞終於恢複了行動能力，他張開口，沒有說一句話啊，眼淚就先流了下來。
他哭的時候連自己都沒意識到，隻是覺得視線變得有些模糊。
冰涼的液體劃過臉頰，胡亞抬手擦了一把，濕了一手。
眼淚越擦越多，仿佛永遠擦不乾淨一樣，胡亞原先想說的話都壓在嗓子裡。
他吸了吸鼻子，說了句抱歉，然後蹲下身，把臉埋進雙腿間。
“你……怎麼了？”耿逸文不知道他怎麼又哭了，跟那天喝醉了一樣。
是不喜歡嗎？
他在胡亞身旁蹲下來，遲疑了下，把手掌伸過去拍了拍：“不要哭了。”
手底下的人抽泣了聲，依舊沒有抬起頭。
他說：“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就當我沒說過這話。”
“我沒……”
“什麼？”耿逸文沒聽清楚
旁邊蹲著的人用胳膊抹了把臉，抬起臉氣衝衝的對他說：“我沒不喜歡。”
他臉上的眼淚還沒擦乾淨，睫毛上還掛著一顆，說話的時候帶著濃重的鼻音，沒有一丁點的氣勢可言。
也沒之前好看。
卻讓耿逸文的世界又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