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男聲乾淨,如流風吹雪時,簷下輕揚的木鈴聲,夾雜著一絲不可捉摸的驚喜。
姬染月睜開眼時,便見傍晚的緋紅色沿窗簷散落,襯得殿中的一切,都暖融融的,減了幾分秋日的肅殺,更顯其清朗。
而跪坐於窗欞旁桌案前的男人,聞到榻間動靜,放下手中書卷,抬眸看來,眼底是難得的溫柔。
姬染月與其對視了三秒,便迅速翻了個身,將自己悶在被衾中。
美人雖好,奈何有病啊,惹不起,惹不起。
想起血液逐漸流失卻無力抗爭的那種感覺……姬染月不禁打了個寒戰。
太可怕了,她趕緊要離開這兒!
這知道洛弦歌什麼時候會再發病啊,她可不想淪落為男主的移動血包。
洛弦歌見她把自己悶在被子裡,有些擔心,但他一貫不善言辭,對上往日心心念念的人,就更緊張了。
旁人以為他是冰山禁欲,清冷出塵,可隻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他隻是不太擅長同人相處交流。
本來姬染月就不太喜歡他,如今他還沒忍住,吸了她的血……她會不會更討厭他了?
可是,洛弦歌的舌尖抵了抵右側的尖牙,她的鮮血,好甜啊……
他迅速回過神來,意識到方才自己的想法時,麵容驟然蒼白。
他明明,很厭惡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怎麼能因為對象是她,就放縱自己沉淪在欲望被滿足的快感之中呢?
洛弦歌,你真惡心!
洛弦歌這個悶葫蘆不吭聲,姬染月覺得有些悶,偷偷將被褥一角掀開了,側眸一看——
什麼鬼?!
被吸血的是她吧,怎麼反倒是那個吸血的,麵色蒼白如雪,像是隨時都會倒下的模樣啊?
他自己一個人究竟又腦補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哇?
不會又要發病吧?!
姬染月覺得這個房間十分危險,她騰地一下起身,掀開被子,穿上榻旁的鞋子,發現身上隻是有點外袍脫了,就想趕緊離開這兒。
可誰知,她剛站起來,膝蓋處一軟,整個人便重心不穩,完全不受控製的向前倒去。
姬染月立馬用手護住了自己的臉。
“小心!”洛弦歌本以為自己能接住她的,但他忘了,吸完血後的幾天裡,他都是虛弱期。
於是,砰的一聲,兩人倒在了地麵上,姬染月甚至聽見了骨頭移位的哢嚓聲。
她被洛弦歌牢牢護在懷裡,哪兒也沒事,但洛弦歌的情況,貌似不太好。
男人的嘴唇青白青白的,一看就像是身體不太好的樣子。
“洛……洛弦歌,你沒事吧?”
“沒事……咳咳——”話剛說完,他便一口血噴吐在了姬染月的衣襟前。
姬染月:“……”
大兄弟,你確定你這像是沒事的樣子麼?
你沒事就好。
洛弦歌在心裡說道。
……
兩人經曆種種曲折坎坷,終於成功並肩坐在了案幾前,麵前是幾卷堆疊好的書冊。
“殿下,我昏睡多久了?”
“一日。”洛弦歌側了側眸,看見少女頸間一道紫紅的印記,目光像被燙著了一樣,閃躲開來。
也就是說,現在是第二天的傍晚。
“那王上那邊——?”姬染月完全沒注意某人的異樣,她正想問問昨夜那刺客的後續,不料腹中傳來一陣咕咕咕的聲響。
殿中很安靜,那聲響也就格外清晰傳入了兩人的耳中。
姬染月:“……”
實不相瞞,她現在十分尷尬。
她那掉了一地的完美白月光人設估計是撿不回來了。
洛弦歌:“……”
他有些懊惱,居然忽略了為長公主準備飯食,她會不會覺得,他一點也不體貼不細心根本沒將她放在心上?
兩人相覷一眼,齊聲道,“要不我們先去吃飯/用膳?”
……
夜幕降臨,一片星河枕落其間。
姬染月不僅酒足飯飽,而且還泡了個熱水澡,換了件月白色繡著桂枝的曲裾,那梳頭的女婢手巧,替她挽了個極精巧的垂雲髻。
她此時正陪著太子在府中園林裡散步,發現園中的花木布局很是眼熟,像是曾經周國學宮旁的禦林。
姬染月看了眼身旁的洛弦歌,在皎皎月色中,束冠縛帶的貴公子顯得格外冷清,挺直窄長的鼻骨,鋒銳削薄的唇角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凜然不可侵犯的高嶺之花,觸之必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