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下次打架他再也不要用用書包掄人了,收拾起來麻煩。

鹿予安麵無表情的彎腰正準備撿起最後一本書。

邁巴赫後門哢嚓一聲被推開,車主跨步下車。

鹿予安猝不及防猛地上邁巴赫車主,他連忙後退,但卻倒黴的腳掌一崴,重心往後栽,他調整重心也來不及,眼看就要狠狠摔倒地上。

但被撞的人反應迅速,左手手掌穩穩的包裹住他整個手腕,伴隨這股力道的是男人身上淡淡的樺木香氣,鹿予安反應很快,立刻反握住那人手腕借力後退站穩。

炙熱的溫度順著接觸的皮膚傳到手心,那人的力道極大,鹿予安渾身汗毛倒豎,毫不猶豫的鬆開反握著手心,手腕用力掙紮,迅速的將手從那人手掌中掙脫出來,後退一步。

鹿予安的行為甚至稱得上有些過激。但是鹿予安確實對陌生人的靠近非常警惕,在他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已經特地去克服,平時幾乎看不出來,但是在這種意外的情況,他還是控製不住。

那人似乎察覺到他近乎於過激的抗拒,鬆開手,將手抬起朝鹿予安示意,後退一步,主動和他拉開距離。

鹿予安鬆了口氣,緊繃的脊背慢慢的放鬆下來,打量那人,那人看起來二十六七,身高很高,乎可以將鹿予安整個罩住,身材挺闊,臉部線利落,長得很好,穿著白色襯衣,扣子卻到最上方一個,簡單的裝扮,在他身上卻隻有一股貴氣,整個人近乎冷硬的銳利,周身與小巷格格不入,但氣質卻和鹿正青、鹿望北驚人的相似。

一看便是非富即貴。

鹿予安和上流圈子交集不多,因此認不出他是誰。

鹿予安心中冷靜判斷。他目光漸漸下移,發現男人露出在襯衣外的手腕上有道白色的劃痕,此刻已經紅腫起來,是他剛剛太過用力,被他的手劃傷的。

莫因雪也上下打量著鹿予安。

少年長相無疑是出色的,張揚明麗,但卻眉目間過分的淩厲,卻讓少年有著極強的侵略感,眉心刀疤,更是讓少年顯得暴戾,簡直是渾身上下寫滿了“不好惹”幾個字。

但偏偏少年的黑發卻很柔軟,零落的散落在額頭間,配上抬眼看著人時候,蝶翼一般纖長的睫毛,竟然有了絲說不出乖巧的意味。

莫因雪並不在意自己手腕上的劃痕,目光落在鹿予安血肉翻開的左肩上,眉頭微皺。他與少年非親非故,但是他家中也有與少年年紀相似的的叛逆弟弟,因此忍不住多了看了一眼。

鹿予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扯了扯校服,猙獰的傷口被衣領擋住,也知道剛剛確實是自己反應過激,男人手腕上兩三厘米長的紅腫,他抿了抿嘴道:“抱歉。”

男人周身的氣質,讓鹿予安實在不喜歡,總會讓鹿予安想起鹿與寧圈子裡的那些朋友,

莫因雪欣然受下,朝鹿予安問路:“你知不知道照德畫材點往哪邊走?”他將少年當做住在巷子裡的原住民。

聽到照德畫材店幾個字,鹿予安眉毛一跳。

他自然是知道照德畫材店,店裡雖然賣著各種天然顏料原材料,但是更主要的是乾著國畫買賣的營生,李老頭生買過幾幅畫給那家店,價格被壓得很低。更主要的是,那家店還經營古畫文物的買賣。

在附庸風雅的富二代冤大頭圈子裡還頗有名氣。

是李老頭告訴過他,那家店幾乎全部都是仿古畫,但賣出去的價格是按照仿古畫賣的,還是古畫賣的,那就不一定了。

鹿予安上下猶疑的打量眼前這個人,無疑已經將他打上人傻錢多的標簽,鹿予安將方向指給那人,嘴唇微動,剛想說什麼——

那人手機響了,電話那頭似乎說了什麼,那人反問:“那副畫是《堯山遠行圖》宋代摹本?”

鹿予安眉心微動,他不是有意聽的,但李老頭和他講過《堯山遠行圖》雖然是魏晉作品,但是現存隻有是元代的摹本。宋代摹本比元代摹本更久遠,自然也比元代摹本更具有收藏意義。

但是李老頭和他說起顏料由來的時候說過,《堯山遠行圖》通體由一種特殊的顏料作為底色構成,這種顏料是一種礦石的伴生礦,在宋代已經絕跡,市麵上絕對不能流通,在元朝後期才重新發現這種礦石。

那既然如此,宋代的摹本又是怎麼來的呢?

李老頭就曾經說過,古畫一行其中門道太多,就連博物館擺著的那些傳世名作中,都有不少出處都有存疑。

外行人要入這一門,免不了要交些學費。

越是有錢人,栽在這上麵的就越多。

他看向那人快步走開的背影,心裡約莫已經肯定這個人估計是要教學費,當一次冤大頭。

他動了動嘴巴,想說什麼,但是——

他說的話會有相信嗎?

那人回頭眼神恰好又對上鹿予安,鹿予安心虛的低下頭,將書裝模做樣的往書包裡塞,等到他在抬頭時候,那個人已經走遠了。

鹿予安抽了抽鼻子,那股討厭的香氣似乎還是沒有消散。

*

莫因雪耐心聽電話那邊說完才好笑道:“嗯?宋代摹本?莫天成,你又去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古玩市場?”

說完他將電話掛斷,朝少年指的方向走去。

莫因雪是來替外公尋找失散多年的師弟。那位叔公姓李,早年因為一些誤會,多年不曾和外公聯係,直到不久前一封托孤信,輾轉多處最終曆時兩年才送到外公手裡。

外公身體大不如前,一看到故人之約,拖著病體就要前往南市,被他勸下來。信件輾轉被毀了一部分,李叔公的地址和小弟子的名字都不清楚了,偌大的南市,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他剛從歐洲拍賣場下來,馬不停蹄就趕到南市。他派人找了許久才在這邊一家畫材店看到疑似落了李叔公款識的畫。

莫因雪想起剛剛在巷子裡看到的——住在巷子裡的多是外來南市定居的流動人口,流動性大,找人是難上加難。

他眉間不免有絲鬱色,低頭才發覺衣袖上有絲殷紅的血跡,是剛剛那個高中生留下的。

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

他看見巷子口,那個高中生背對著他,背影單薄,插腰低頭看著滿地狼藉,彎腰慢慢的將剛剛打翻的垃圾桶扶起來。

莫因雪忍不住想——

打架的時候倒是看不出這麼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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