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2 / 2)

不知不覺中整個畫展的重點就已經在裡偏移,幾乎所有看展的人,都在討論這幅畫。

媒體敏銳的將各種鏡頭的對準鹿予安。

鹿予安也不謙虛,徑直拿起一隻羊毫,他深吸一口氣,手中毛筆就勾勒出山川的起伏,他勾勒出的山川飄逸灑脫,隨性卻帶著韻律,哪怕不懂畫的人也能夠看得出其他人畫的不一樣。

有人忍不住嘖了一聲:“怎麼感覺這麼輕盈。”

旁邊稍微看出一點門道的人說:“你看到他的線條沒有,你是不是覺得他每一處粗細都是一樣的——”

那人點點頭。

旁邊人笑道:“如果真的都是一樣的粗細,那麼我們眼睛看起來反而不會是一樣。你仔細看看每一處粗細都是不一樣的,所以才有這種輕盈感。”

他又補充一句說:“這種就是畫譜中流傳的畫聖獨創的筆法——高古遊絲描”他說完忍不住感歎:“沒想竟然還能畫出來啊。”

他不過是圈子裡小有名氣的評畫人,而此刻他看著少年忍不住感歎,究竟是誰教出來的孩子,他的目光看向少年的畫作,心裡打了盤算,他能不能夠將少年的畫買下來。

他自然是看的出來這幅畫升值空間有多大。

隻是他一轉頭,看著周圍不少人讚許的眼光,心中就暗叫不好,他要買下來估計有些難。

人群之外,穿著花襯衣的青年推了推墨鏡,目光落在了少年的畫,最後落在畫中“逢月”那枚私印上,眼中驚喜之色轉瞬即逝,隨即漫不經心的朝身邊助理說:“不管花多少錢,都要把那幅畫給我拍下來。”

助理連忙點頭道:“是,方總。”

專心致誌的鹿予安全無所覺,終於他一收手,將墨筆放在青花鎮紙上,抬眼朝人群中看過去。

他一抬頭就而越過匆匆的人群和莫因雪眼神對視上。

莫因雪似乎一直在看著他,兩人的視線交錯,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嘴唇微動——

他知道自己看的懂唇語。

而他也確實看的懂,莫因雪說的是——真棒兩個字。

鹿予安努力將自己要翹起的唇角壓下去,但是他眼底的喜悅卻怎麼也遮掩不住,他坦然的麵對閃光燈中的鏡頭。

周圍老人都已經沉浸丹青多年,隻不過一看予安演示就明白了,宋老恍然大悟和周圍好友點頭說:“原來這種描法不能靠手腕,要靠手指的力氣才可以。”隻不過明白是明白,但是要畫出來,還是需要經年累月的練習才行。

宋老目露讚許,他看著周圍的媒體,心中微動,有心想要幫少年提一提身份,便開口問道:“這就是已經失傳許久的高古遊絲描對吧,予安你用了多久把這個給重新複原出來啊。”

失傳已久的描法加上少年的年紀,無疑會讓少年收到很多關注度,並且坐實少年天才的名號,而少年的才華也配的上這樣的知名度,宋老是一貫希望具有藝術價值的畫家獲得相對應的商業價值的。

而國內畫壇青黃不接,如果能夠將少年作為新一代的天才畫家打開知名度,對整個畫壇也是受益匪淺的。

媒體十分興奮,他們也想在少年身上獲得足夠多的話題度。

一時間所有人關注的中心都在少年身上,誰知少年卻抿了抿唇回答道:“不是我複原出來的。”

眾人的目光都是一驚,就連顏老都一愣,疑惑的看向少年。

少年對著媒體鏡頭一字一句坦然而認真的說:“複原這種畫法的是我的老師李月逢——我的老師李月逢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畫家。”

其實這種畫法是他和李老頭共同的設想,他反複一次次的練習最後將想法變成現實,但是此刻他默默隱去了自己的名字。

他想要讓更多的人知道李老頭。

下麵安靜了一瞬間,隨即又有人開始小聲議論——

“李月逢是誰?”

“沒聽過這個名字啊?是不是畫上那枚“逢月”私印的主人?”

“能教出這種徒弟,還能複原這種失傳的畫法,應該是某個避世的大師吧?”

許久沒有聽到李月逢三個字的顏老愣愣,老人看著人群之中的少年,眼底微微濕潤,他整理師弟的畫作這麼久,他其實知道,這種描法師弟從來都沒有用過。

在這一刻,老人萬分篤定,有少年陪在師弟的身邊,師弟離開的時候,一定沒有任何遺憾。

人群之中,鹿正青貪婪的看著被簇擁著的少年,少年像是在發著光。他短短幾天的時間像是老了十多歲,兩鬢已經有了白發,

他聽著周圍不加掩飾的讚賞,鹿正青心裡像是蒙上一層浸濕不透風的紙。

真是可笑,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孩子有多優秀,唯獨他自己不知道。

前幾天,他晚上夢見愛妻,這還是這些年愛妻唯一一次入夢。

他期盼了許久,可是在夢中的時候,他卻無法開心,他害怕愛妻問他予安呢?他不知道怎麼和愛妻說,他又將找回來的予安弄丟了。

他忍不住想起以前,那段時間因為和多年合作夥伴關係破裂,公司股權重組,股份重新分隔,他焦頭爛額。哪怕是長子的生日,他也隻能讓妻子帶著兩個孩子慶祝。

他後來無數次後悔,明明應該保護家人們的他卻不在,後來予安下落不明。掉到水裡,並不像是被拐賣或者其他什麼的。

大家都知道予安生還的幾率非常小,哪怕後麵下遊有人說看到孩子被救起,他們也隻以為是看錯而已。

最開始他也是發誓要將予安找回來的。

可是隨著時間漸漸過去,予安生還的可能性越來越小,長子的笑容越少,甚至他和妻子爭吵也越來多,他們找了心理醫生,心理醫生的建議就是讓這件事徹底過去,讓活著的人解脫。

妻子不同意。而他在予安的房間整整坐了一夜,天亮以後,他一點點將予安的東西封存,放在地下室,再也沒有打開過。那時他覺得他做出了對所有人都好的決定。

可是他卻忘記了,他是予安的爸爸,是予安心中的英雄,是世界上最不該放棄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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