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石頭說話算話, 等找了個空閒時間，就去了鎮上。
回春館內坐堂的大夫一般有兩個，一個黃大夫，一個王大夫。這個王大夫可不是之前救陳少爺的那個, 是對方的兒子。
陳少爺傷的不輕, 好在當時那位王老大夫在這邊坐鎮，才保住了他的一條小命, 不過鎮上還是太小東西不全, 一些需要的藥材在這裡根本買不到, 等陳少爺能動之後, 就帶著王老大夫回了縣裡。
陳京墨是平時這裡的主事，看到唐石頭過來, 打了個招呼, 讓人先到後麵坐著，等醫館忙過那一陣後, 才到後院。
不等唐石頭開口，陳京墨無奈苦笑, “常大虎那邊一時半會出不來。”
其實整件案子並不複雜，無非就是那麼幾個人，問題是這裡麵被告的是當弟弟的，告人的是嫂子，被殺的是哥哥。
嫂子控訴弟弟殺人，但常大虎沒有理由那麼做，可以說若是他真有這個想法，隨便動點手腳就能做到。
但不管他有沒有理由，他被控告憤怒殺人，有他嫂子這個人證, 又有在他家中發現的凶器，可謂人證物證俱在。
若非常大虎受了多遍重刑依然咬死不認罪，外麵又有陳家幫忙活動，縣令也不想弄個冤假錯案，常大虎早就被定了死罪。
可如果一直沒有其他證據證明常大虎沒殺人，到了八月常大虎就算不認也得認。
陳京墨也很無奈，若是縣令是個糊塗官還好，隻要給點銀子就能打發，偏偏是個好官。
唐石頭沉默了半晌，皺起眉，案子的死結還是在莫名出現的凶器，和常大海為什麼會被殺上。
可陳家查不出來的東西，他要查也很難，無奈歎息一聲。
不想讓自己的心情影響到彆人，唐石頭笑笑，“我今天來是找陳大哥有事。”
“喔，找我有事？”陳京墨好奇了，“什麼事能讓你來找我。”
他看的出來，唐石頭不像是個會麻煩彆人的人，對他專門來找自己的原因有了興趣。
唐石頭傻笑兩聲，“哈哈，其實也沒啥大事，就是陳大哥你們醫館有沒有能讓人變白的藥啊？”
“咳，咳咳……。”陳京墨沒有防備，被嗆得不輕，好一會才緩過來。
“不是你說什麼？”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一個大老爺們問他美白的事情，陳京墨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唐石頭。
唐石頭並沒有發現他的不對，還以為他是喝茶沒注意，把話重複了一遍，不好意思的道，“大夏天的天氣熱，小魚她在外麵跑曬得黑了點，昨天哭成了個大花臉，我是想著陳大哥有沒有便宜有效的方法。”
陳京墨恍然大悟，沉吟一會，美白這事，那些有錢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會特意詢問，要說方子肯定是有，不過都是需要用到一些好東西。
細想了一遍之後，陳京墨無奈的將這個事告訴了唐石頭，“這些方子都是那些夫人，小姐經常用的，有用是有用，可也要不少錢，其實最好的辦法還是少外出。”
唐石頭咧嘴一笑，“行吧，那我回去就告訴那丫頭。”
陳京墨也笑了起來，“你先等著，我記得王大夫那裡應該有一種藥丸，能夠美白，不過不知道他給不給。那可是他的拿手絕活，好不容易配出來的。”
唐石頭本想說不用，其實就是隨口問一句，但想到大閨女期盼的樣子，他就沒有喊住陳京墨。
陳京墨已經走到了王大夫麵前，不知道他說了什麼，王大夫不甘願的遞給他一個小瓷瓶，肉疼的道，“就這一次，可彆再問我要了，貴著呢。”
見陳京墨真的拿過來了東西，反倒讓唐石頭有些不好意思了，陳京墨笑道，“拿著吧，要是真的不好意思，下次讓你小閨女給我當學徒吧，那丫頭挺機靈的。”
唐石頭茫然，他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寶珠那丫頭和陳京墨說過話。
看出唐石頭的疑惑，他笑道，“有次找你的時候，你不在家，和寶珠那丫頭說了兩句話，那丫頭啊，天生就是學醫的料，可惜了是個女孩子。”
陳京墨有些歎息，他現在還記得當時看到小丫頭在擺弄一堆花花草草，看著有趣，就有意考較她，結果那些草藥的藥效，一個四歲的小丫頭比他還了解。
當時就把他驚住了，後來被人叫走，也就沒提過此事，現在再想起，他還能想到當時的震撼。
很多人都認為學醫隻需要積累經驗是不需要天賦的，其實這是大錯特錯，一個在醫術上有天賦的人可以輕易超過一個行醫十數年的老大夫。
唐寶珠就是他見過最有天賦的一個，那要不是個女孩，他說什麼都要搶過來當徒弟，可惜是個女孩子，就算學了醫術也沒多大用處。
倒不是陳京墨對女子有什麼偏見，而是這個世道如此，哪怕醫學世家的中女孩子學醫的都很少。
一個好的大夫需要麵對任何情況，肌膚接觸更是常事，而女子若是如此拋頭露麵，首先就會被人質疑品行。
所以就算有一些女子會醫術，也多是暗地裡給女子看病，若想行走世間，將醫術發揚光大太難了。
唐石頭從來不知道小閨女在醫術上還有這麼好的天賦，光看陳京墨的遺憾，他就知道寶珠的天賦定然是很好的。
他笑道，“我回去問問寶珠，她要是對這方麵有興趣，就讓她來給你當學徒。”
“你還真舍得呀？”陳京墨驚訝道，他看的出來唐家人對寶珠都十分疼愛，剛才也不過是玩笑話而已。
唐石頭點頭，“隻要寶珠願意就行，再說您願意教她，也是她的運氣，女子不易，多一門手藝日後就能過的更好一分。”
雖然整天嚷著以後要給閨女找一個有錢女婿，好讓自己一家跟著享福，實際上唐石頭做為男子，了解女子在這世上想要肆意的生活更加不易。
現在既然有師傅願意教寶珠東西，隻要寶珠同意，他覺得挺好的。
陳京墨這下是真的高興，“那我就等著唐兄弟的好消息。”
於是等唐石頭回家的時候，不但給大閨女和媳婦帶了一瓶美白的藥丸，還帶來了陳京墨想要收寶珠當徒弟的消息。
聽說此事王春花也驚訝不已，確認了幾遍，才看向寶珠，“寶珠，你想不想學醫？”
唐寶珠眨眨眼，小聲道，“是像王伯伯那樣給人看病嗎？”
“嗯。”唐石頭認真看著寶珠的眼睛，“大夫就是能讓受傷的人好起來的人，還能讓姐姐和你娘變白，能做很多事情，可也很辛苦。”
哪怕沒有給人當過學徒，唐石頭也知道學徒沒那麼好當。
彆的不說，大房的大河，當初跟著村裡的李木匠當徒弟，不但要幫師傅乾活，逢年過節還要給師傅送禮，好幾次他都看到那小子抱著紅腫的手在哭。
很苦，可那是從彆人的飯碗中分飯，學會了之後，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在和師傅搶生意，所以這些苦也是應該受的。
從感情上來說唐石頭是不想讓女兒受那些苦的，他總能想出辦法賺錢養家，可他和妻子都會老，而未來的生活，要女兒自己去過。
有一門手藝，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有用的，特彆是回春館這種百年醫館，裡麵的大夫都是有真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