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富貴坐到一邊,
“從前啊,我們徐家的老祖宗養了隻了雞,這雞養大了就變成鵝,鵝養大了又變成了羊,羊再養大它就變成了牛,我們徐家就是這麼發起來的。”
徐父對著富貴說道,又似在自言自語,“到了我手裡,這牛它變成了羊,羊又變成了鵝,傳到你這,鵝變成了雞,現在連雞也沒了!”
說著嘿嘿一笑,伸出左手,那小拇指一截沒了,這又是他造的孽,先前他爹為了讓他戒賭,把這手指頭給剁了,倒是消停了一陣,安生待家裡頭,隻是好景不長,賭癮又犯了,又跑去城裡堵了。
豎起兩根手指,歎聲,
“咱徐家出了你我兩個敗家子,把老祖宗掙下的這份家業都給揮霍光了。
福貴啊,我和你娘年紀大了,往後幫不了你什麼,你呢也已成家立業,孩子也有了,家珍肚裡又懷上了,以後就得靠你自己了。
賭債也是債,我把家裡的房產、地契,外頭的一百多畝貢田,全都抵押出去換成了銅錢,明兒就會有人送過來,你呢自個挑城裡去把賭債還了。
爹呢也隻能幫你到這了,以後靠你自己,靠你自己了!”
他爹那黝黑布滿褶皺的手掌輕拍著他的手,聲音也是越來越弱,他心裡一驚,他爹是在他們搬離老宅,去了外頭山腳下的草棚裡住下之後,去上廁所時一不小心從糞缸上掉下,人就沒了。
其實他清楚,他爹是那口心氣沒了,老了老了偌大的家產說沒就沒,這一大家子怎麼辦?下去怎麼跟列祖列宗交代?本來他爹身子骨還是不錯,挺健朗的,再過個一二十年不成問題。
重活一回,可不能再重蹈覆轍了,當即道:
“爹,是兒子不孝,讓全家跟著受苦、遭罪,這賭我以後絕對不會去了,不然我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爹,你剛不說咱徐家是從一隻雞開始發家的嘛?兒子以後我會努力的,爭取養一隻雞出來,然後變成鵝,再給它養成羊和牛,你可要好好活著,我還要好好侍奉、孝敬您呢。”
徐父欣慰點頭,
“福貴啊,有你這番話,爹也放心了,但是將一隻雞養成一頭牛,哪有這麼容易,我們徐家掙下的這份家業,那都是經過幾代人努力拚搏積攢下來的,你有這份心就好了。”
徐富貴心裡知道,他平日裡就會吃喝玩樂,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就是走道都是讓家裡的傭人長根背著,手無縛雞之力,吊兒郎當的,沒個屁本事,拿什麼去掙回老徐家失去的家業?
管不了那麼多了,一咬牙道:
“爹,我跟你說個事,你可千萬不要跟彆人說起,就是我娘和家珍也不行!”
徐父見兒子說得認真,點下頭,“你說!”
徐福貴壓低聲道:“爹,前些天的賭局,其實我是故意輸給龍二的。”
“福貴啊!”
徐父一聽聲不由一沉,道:“輸就輸了,這事以後就彆提了。”
顯然不會相信,你是傻子嘛?還故意輸給人家?
“爹,我說得是真的!”
徐福貴道:
“那晚我跟龍兒玩得是骰子,比點數大小,這龍二太奸詐了,一開始故意讓我贏,等我嘗到甜頭,一把將錢全砸進去了,這龍二就趁著拿濕毛巾擦手的空檔,把桌上那三顆骰子換了,
那三顆骰子裡麵被挖空,然後注入了水銀,不管誰去擲骰子,最後都會翻滾到點數最大的那一麵,這不我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