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相瞞,這道菜老夫並未做過,不過若是從菜名下手推敲一二,或許亦可以試試。”
李休搖了搖頭。
“暫且算了。”
他出現在小南橋已經數個時辰,消息早已經通過官道驛站向著大唐各地散發出去。
不出意外的話無論是徐盈秀還是醉春風等人都會趕過來。
陳知墨那家夥很懶,確認他沒有危險應該懶得動身。
梁小刀是一定會來的,他自小生長在北地,可不曾去過小南橋,此次有機會到此殺一殺荒人,那家夥可不會錯過。
坐在椅子上,想到此處李休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微笑,徐盈秀離得近些,七天之內應該會過來。
醉春風恐怕是不會來了,他最喜歡的是徐盈秀,最不想見的自然也是她。
長安離此地終究遠些,怕是要走上月餘時候。
“今日距離荒人十年一次的大祭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如果你將此事告訴陳先生或者國師大人,他們的計劃自然執行不了。”
白落提開口道。
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
陳玄策麵色一變卻說不出話來。
李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然後開口催促掌櫃的上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白落提也不在詢問。
其實在問題說出口的刹那他便已經知道了答案。
國師離不開京城,因為皇後還在長安。
陳先生也不會離開書院。
不一會兒八壇上好的竹葉青便被放到了桌麵上,一人一壇還剩一壇。
那名城門官喝了一口,滿臉陶醉覺得此生已經無憾。
要知道這茅草屋的竹葉青在小南橋可是出了名的,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貴了,很多人都喝不起,像他在這樣的城門官就更舍不得喝上一口。
他喝著嘴裡的,忍不住將視線放到了桌麵上剩餘的一壇子酒上。
在做的一共七個人,自然要剩一壇,難不成是世子殿下打算帶回將軍府送給老秀才的?
的確,剛剛才要收了人家的兵權,是要準備一份厚禮作為賠償。
他眯著眼睛,然後猛然看到那一直被紅袖抱在懷裡的熊胖走了過來,一搖一擺的揭開壇封,將腦袋插進了酒壇裡,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
他楞了一下,心中
有著酸意出現。
李休坐在椅子上,雙眼緊緊閉著。
那壇竹葉青就擺在他的麵前,壇封已經揭開,但他卻一口都沒有喝,隻是在那裡閉著眼睛,伸著一隻手輕輕地拍著壇壁。
發出一聲聲的輕響。
像是一首小曲兒,很有節奏的拍打著。
他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覺得世子殿下不愧是世子殿下,即便隻是一個普通的酒壇子也能奏出如此悅耳的曲子。
忍不住有些沉醉。
他的意識開始昏沉,心跳的速度也是越來越慢,眯成一條縫隙的眸子徹底閉合在了一起,整個人的氣息急速的萎靡著。
一隻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聽可以,但彆細聽。”
白落提淡淡道。
這名軍士的意識恢複清醒,渾身一哆嗦,臉都嚇白了,急忙捧起壇子大口的喝了起來,卻是不敢再仔細聽那聽起來很悅耳的節奏小曲兒了。
熊胖的尾巴放在了紅袖的手臂上,淡淡的靈氣包裹著她,隔絕著李休的聲音。
李休拍打壇壁的動作越來越快,他身上的氣息也跟著愈發鋒銳起來,隻是那張臉卻越來越蒼白。
一聲。
兩聲。
數百聲。
當李休的手指再次觸碰酒壇的時候,壇身突然碎裂,向著四周炸開,一壇子的竹葉青落在桌麵上順著桌腿流淌到了地麵。
這股香氣很濃鬱。
李休坐在椅子上沒有動作,直到半晌之後方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算到了什麼?”
楊不定問道。
白落提和慕容等人也看了過來,麵帶探詢。
“我輸了。”
李休眼中滿是疲憊。
陳玄策聽到這話臉上反倒出現了喜色。
不過還不待眾人反應,李休便又道:“我贏了。”
這話有些奇怪,很矛盾,也讓人摸不著頭腦。
輸了便是輸了。
贏了便是贏了。
“說不清楚。”
李休又道。
然後他站起身子離開了茅草屋,向著酒巷之外走去。
白落提像是明白了什麼,歎了口氣。
楊不定也跟著歎了口氣。
哪怕是傾天策也不敢號稱算無遺漏,所謂算之一道,便是用特殊方法窺伺天道一二,從而在心中衍變接下來可能發生的諸多變化,並提前預知些許,從而利用這些變化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未來有無數種可能。
無法看到具體的事情,隻能觀勢。
根據衍變的勢來看,然後加上自己的理解和判斷。
李休看到的東西一定很不好,否則酒壇不會炸開,他的臉色不會如同金紙一般。
所以他說自己輸了。
但修行就是逆天改命,從沒有什麼事是注定了的。
三劫之體注定會死,但他還是活了下來。
所以他說自己能贏。
將軍府坐落在小南橋的中心處,這裡是商議軍機大事的地方,平日裡無論是白落提還是楊不定都沒少來。
但自從陳老將軍重傷昏迷之後,將軍府便變得門可羅雀,每個人都儘全力的管理著自己的分區,讓小南橋儘量高速的運轉著。
而今日將軍府卻很熱鬨。
一輛又一輛馬車從城內各處趕了過來,滾動的車路碾碎了地上的冰雪,然後一個接著一個的人從下車走進了將軍府。
江湖勢力在此地的掌舵人,以及廟堂當中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員都冒著風雪趕了過來,絲毫不敢停歇。
下車之時遇到熟人後也隻是簡單點了點頭沒有寒暄的意思。
誰都知道今天的小南橋將要麵臨一個重大的決定。
甚至可以關係到未來的大唐國運。
李休在將軍府門前駐足而立,沒有在意兩側排成長龍的馬車,他隻是抬頭看了看將軍府三個字,很熟悉,仍舊是子非的手筆。
然後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院內坐著百餘人,站著百餘人。
大門推開發出咯吱的聲音,所有人側目看來,目光齊齊聚在了他的身上。
豐和站在人群中間的空地上。
他的麵前站著一位儒衫老者,這老人身材有些佝僂,雙目塌陷,眼窩很深。
二人中間放著一個桌子,桌上擺著一枚玉令。
那便是兵權。
ps:懶得分章,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