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寫小說(三)(1 / 2)

荷花轉身要走,根柱叫住她:“閨女,彆走,大叔還得請你幫忙呢!我雖然是解放時期的遊擊隊長,識幾個字,可這文件卻看不順當。你替大叔給大夥念一下吧。”

荷花又接回文件,看她爹李老三抽著旱煙沒言語,就湊近燈光念起來。

“......根據上級指示精神,結合我縣實際,縣委縣政府決定,我縣各公社統一實行把土地按人數分配到戶,實行聯產計酬的大包乾生產責任製。各種生產資料、大牲畜、種子等一律分配到戶。農戶按規定每年繳納農業稅、集體提留、乾部工資等以外,剩餘全部歸農戶自己所有。農戶的合法收入,受法律保護......”

燈光更亮了,人們的心也亮堂了。他們忘記了秋夜的寒涼,忘記了彎月已沒於西方,忘記了幾十年的窮困生活,眼前充滿了對幸福生活的憧憬。美好的日子就要來了,從此就要結束缺衣少食的生活,李家莊人的腰杆也要硬起來了。

老隊長根柱和幾個隊委會成員在散會後留下了,又繼續討論到深夜,研究明天分配耕地、牲畜、糧種的具體辦法。

柴油瓶裡的粗燈撚還在吐著火,雄雞開始了報曉的鳴叫。東方的紅霞映紅了平原上的村莊、田野、樹林。太陽,從地平線上噴薄而出,理想的光芒照亮了人們的心。希望,是太陽帶來的!

地分了,牲口分了,糧種也分了,但人們的心並沒有分。

李家莊的農民相互協作,男女老少齊上陣。一年過去了,糧食堆滿了倉,棉花大包小包地擠成棉垛山。第一次,李家莊的農民吃得飽了,穿得暖了,笑容露出來了。

村裡八十多歲的有福老漢,拄著拐杖,捋著長長的白胡子,皺紋堆壘的臉笑成了核桃皮,沒牙的嘴吐嚕著:“真是改天換地了,我經過三個朝代,也沒曾見過這樣的好收成!”

村西頭的黑娃家,緊傍明媚的柳公河,平時河水清澈。每當暴雨季節,帶著風聲的激流咆哮著向下遊湧去,夾著泥沙的黃水滾滾南流,注入一條大河,成為響河的一條支流。黃水滔天,蔚為壯觀。但在大部分季節,河裡都是靜靜的死水,因為沒有工廠汙水排入,一年四季,清澈透底,水靜水甜,引得魚兒繁生。

黑娃人長得黑,身體壯實,水性好,能一個猛子紮進水底,出來就到對岸。摸魚是他的長項,一上午可以摸出一大碗。人們送給他一個親昵的稱呼----“黑泥鰍”。

黑娃的父親牛套,是一個能乾的犁耙手,四十七八的年紀,卻及早地添了白發,人稱“二毛”。知道他家情況的人都說,那是他愁的太狠的緣故。

牛套怎麼能不發愁呢?老婆為給兒子找媳婦,愁的吃不下飯,積鬱成病,抱病臥床一年多了。看病落下一筆賬還無力歸還,給兒子說媒更沒指望了。

牛套看著收獲的糧棉,算算吃穿還夠用,隻是這賬怎麼還,兒媳婦怎麼娶呀?房子露著天,大雨大下,小雨小下,外邊不下,屋裡還滴答。甭說沒媳婦,即便有了媳婦,三間破草房人家也不肯嫁過來。

天晌午了,牛套知道兒子掘地也該回家了。他進入廚屋,生火做飯,炊煙給這個破舊的農家小院籠罩上一層暗淡的色彩,樹上掛著的玉米放出的金光,也被無情的煙霧吞沒了。

“牛套爺,黑娃叔拾了三百塊錢,一圈人正圍在一起看呢!”鄰居家的虎子,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堵住廚屋門,喘著粗氣,撲閃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停了一會兒,緩過氣來說:“爺,你快去看看吧!”

牛套封了火,顧不得癱瘓在床的老伴,趕緊出門。

虎子在前頭,一蹦一跳的跑著。牛套披了個棉布褂兒,大步跟著向村口大路走去。

村口,圍了一大圈人,鬨哄哄的一團。

牛套分開人群,看見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大姑娘,挎著一個皮包,手裡拿著一把錢正往兒子黑娃手裡送。黑娃臉紅成了關公臉,連連後退。

姑娘看牛套擠進人群,就拉住他的胳膊說:“大叔,他撿了我的錢。”

牛套臉一黑,對黑娃厲聲喝到:“娃,咱人窮,誌可不能短,拾錢咋不還給人家?非叫人家拿錢買,才還給人家不是?”

黑娃嘴張了張,沒說出一個字。

姑娘忙說:“大叔,你錯了!他已經把錢還給我了,我很感激,想到他等了我一上午,耽誤了農活,我心裡過意不去,這也算點謝禮。”

“咋能這樣說嘞?誰丟的錢,就該還給誰!無功不受祿,拾金不能昧!俺咋好拿你的錢?姑娘,你還是收好你的錢,早點回去吧。”牛套的一張發怒的臉由陰轉晴。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