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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準再釣了! 夂槿 50987 字 1個月前

“這能算什麼問題嗎?”顧執奕又立刻替自己“爭取權益”,“我不會吵醒哥哥的, 還能給哥哥帶早餐回來, 等放寒假我就學做飯, 可以晨跑回來給哥哥做早飯,哥哥睡醒就能直接吃了。”

盛晏唇角已經快要壓不住揚起來了,可他還是堪堪繃住了神情,又拋出一記“反駁”:“但你還要上課, 當然是住在宿舍更方便。”

“哥哥家離我們學校也不遠的…”顧執奕急得就差直接賴在盛晏家不走了, 又不得不勉強耐性講道理,“而且我現在也不是每天都得去學校了, 到公司的話哥哥家其實比學校過去更近。”

這倒是客觀事實, 盛晏家確實離顧氏總部不遠。

看著顧執奕失了他一貫對外的穩重沉靜, 一副急躁小狗模樣, 盛晏這下終於徹底繃不住笑出了聲。

他這一笑讓顧執奕明顯怔住,片刻之後, 似是才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盛晏一直是在故意逗弄自己, 顧執奕再也忍不住丟下手中筷子,撲到盛晏身上將盛晏整個人圈進了懷裡, 埋頭在盛晏側頸連吻帶咬半晌,顧執奕還要做出委屈大狗模樣:“哥哥,你就故意逗我,其實你是願意讓我搬過來住的對不對?”

可盛晏依然不願立刻給他痛快,隻勾唇輕笑道:“看你今晚表現。”

因了盛晏這一句話,顧執奕今晚都格外順從——

不但晚餐全程都在為盛晏服務,讓盛晏真的隻負責吃就好,等吃過後兩人一起洗澡,顧執奕又幫盛晏洗了頭發——

有了前一次的經驗,顧執奕熟練了不少,至少沒再把洗發水泡沫弄到盛晏眼睛裡去。

至於再接下來的“運動”,顧執奕就更乖得要命了——

其實很顯而易見的,他比往常都更為興致高漲而亢奮。

畢竟往常,顧執奕的全部興致都隻來自於盛晏本身。

可今天卻有環境的額外加持——

隻要一想到自己此時此刻,正在盛晏家裡,盛晏自己的床上“侵-占”盛晏,在那一瞬間由心底升騰而起的滿足與愉悅,就近乎飽漲得要將顧執奕整個人吞沒。

可在這樣的時刻,心理上的滿足與愉悅又好像極其自然,都化作了向那同一處激湧的沸騰血液。

顧執奕是真的近乎發狂般想要將盛晏吞吃入腹,恨不能每一次都直入腹地最深處,恨不能用唇舌將盛晏每寸肌膚每處骨骼都細致品嘗,讓其裹滿獨屬於自己的氣味,為其打下獨屬於自己的烙印…

可又堪堪繃住了一絲岌岌可危的,名為理智的弦——

盛晏在“看他表現”。

比起圖這一時之快從而讓盛晏不爽,徹底失去搬來和盛晏同居的機會,當然是忍耐克製一時,以求未來長久的“可持續發展”了。

顧執奕從來都不是隻顧眼前的蠢人。

因此即便忍耐與克製都真的很難——

盛晏浸滿渴望的眉眼與聲線對顧執奕而言實在具有極致的吸引力,盛晏殷紅唇瓣與白皙脖頸實在讓顧執奕愛不釋口,盛晏每一寸肌膚每一處骨骼亦都實在讓顧執奕留戀不止…

可他還是全聽盛晏指揮,儘所能讓盛晏愉悅。

……

不知過去多久,在思維混沌之際,顧執奕終於聽見耳邊響起盛晏一句宛如恩賜般的“衣帽間分給你一半,呼…有空了自己搬行李過來”,顧執奕終於在那一刹那的靈魂震顫間,與盛晏一同飄上雲端…-

不過雖然得了盛晏準許,顧執奕自己當然也很想第二天立刻就搬去盛晏家,可客觀情況卻並不允許——

顧執奕第二天一早在盛晏家醒來時,盛晏當然還在睡。

其實兩人已經有段時間沒有這樣同床共枕到清晨了。

準確來說,是自兩人簽了那所謂的“情人協議”起,盛晏就雷打不動會在做完之後離開,期間任由後來的顧執奕挽留服軟過很多次,可盛晏都離開得很堅決。

直到昨晚。

直到昨晚,顧執奕才終於再次獲得了和盛晏共枕而眠,將盛晏圈在懷裡一睡到清晨的權利。

這種近乎可以稱之為失而複得的喜悅,將顧執奕衝擊得好半晌都沒能睡著。

而現在…

現在,側頭望著枕在自己一條手臂上的盛晏沉靜睡顏,顧執奕心底的滿足與愛意甚至快要洶湧而出。

即便事實上他這條手臂早已經被壓麻了,可顧執奕還是根本舍不得將手抽出來。

當然也舍不得去晨跑。

顧執奕現在還記得自己和盛晏最初做過的那個早上,自己竟然就那樣冷漠把盛晏留在房間裡,早早出去晨跑後就回了學校…

現在的顧執奕完全無法理解,當初自己究竟怎麼能那麼無動於衷…

思緒一轉而過,顧執奕徹底失了起床去晨跑的動力,正準備換個姿勢圈住盛晏再睡個於他而言很罕見的回籠覺,可手機卻在此時又突兀震動起來。

怕把盛晏吵醒,顧執奕立刻撈過手機先調成了靜音,才來及解鎖看信息。

可看清屏幕上彈出的信息的瞬間,顧執奕就忍不住蹙起了眉——

顧靄:南城有個新項目需要和那邊負責人接洽順便實地考察,具體資料已經傳給你助理了,機票我也已經讓人給你買好,儘快出發。

【圖片】

顧執奕蹙著眉點開圖片,看到了航班信息——

兩個半小時後就起飛。

一瞬猶豫,顧執奕還是毫不客氣回過去一條——

知道了,但希望您下次有任何安排都能至少提前一天和我落實好,不要不經過我同意就任意安排我的行程。

硬氣得跟在盛晏麵前時簡直判若兩人。

發了這條根本沒再等他父親回複,顧執奕就把手機丟回了一旁床頭櫃上。

正準備思考一下如何能在不吵醒盛晏的前提下抽出手臂,可一垂眸才發現盛晏已經醒了,正彎眼含笑望著他,兩人視線相對,盛晏還率先開口道:“小顧,早。”

顧執奕前一秒還蹙著的眉心在瞬間展開,他忍不住愈發靠近,輕輕吻了一下盛晏額頭,低聲回應:“哥哥早安。”

不過很快,顧執奕就又略顯滯悶起來,他言簡意賅講了自己要臨時去南城出差,兩個半小時後的飛機,還不確定回來的時間。

可盛晏聽後隻是微訝了一瞬,又輕描淡寫講了一句:“南城不錯,比這邊暖和,現在這個季節過去很舒服。”

完全沒表露出對顧執奕分毫不舍情緒。

當然,此時的顧執奕並不知道,盛晏不是當真沒有分毫不舍,而是因為他已經在得知顧執奕要出差的瞬間就做好了決定——

當天晚上,盛晏在南城的機場裡給顧執奕發信息——

酒店地址和房間號發我,給你訂個宵夜。

兩分鐘後收到顧執奕回複——

【定位】

1602。

我準備洗澡,哥哥等我洗完澡再訂可以嗎?

盛晏隨手回了個“好”,就勾唇將酒店地址複製進了約車app。

可盛晏並不知道,此時的顧執奕其實不在酒店,而是在醫院急診室內——

看完了盛晏信息,顧執奕抿了抿唇,一瞬猶豫,他就再次調快了自己點滴的速度。

出差第一天就急性腸胃炎進急診這種事情,顧執奕實在不願現在就告訴盛晏,平白讓盛晏擔心。

隻想儘快掛完水就回到酒店。

可讓顧執奕根本沒想到的是,半小時後他才剛剛掛完水,拒絕了醫生要他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的要求,正準備立刻回酒店,手機就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是盛晏打來的。

顧執奕指尖微蜷一瞬,還是立刻劃了接聽。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叫一聲“哥哥”,就聽那邊盛晏開門見山問:“你現在在哪兒?”

語氣是他少有的嚴肅。

顧執奕怔住,隱約間他猜到了什麼,卻又覺得不可思議,薄唇開合半晌竟沒能發出一個字音。

可也正是這陣不同尋常的沉默,愈發讓盛晏不爽起來。

盛晏嗓音也愈冷下來,他一字一頓問:“顧執奕,你就是這麼對我坦誠的嗎?”

甚至極其罕見叫了顧執奕大名。

盛晏話音落下,顧執奕臉色就驟然一白,隻覺得剛剛稍微恢複兩分的胃,又在瞬間翻江倒海般痛了起來。

第66章 Spicy66

盛晏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畢竟他今天特意加班加點完成了工作, 甚至連晚飯都沒吃就趕兩小時飛機到這裡,落地便直奔顧執奕酒店,隻為給顧執奕一個驚喜, 可到後卻發現自己被騙了, 顧執奕根本就不在酒店裡…

這樣的情況換作是誰, 大概都很難不生氣。

又何況顧執奕才給自己做過保證,保證以後會對自己完全坦誠…

如果不是足夠確信顧執奕的為人, 亦足夠相信他對自己的喜歡,麵對這樣的情況,盛晏真的很難不去做出一些不那麼好的揣測。

可即便沒有往那方麵想, 單論“被欺騙不坦誠”這一條, 也真的足夠此時站在酒店大廳裡的盛晏火氣上湧了。

但也正因此, 盛晏沒能留意到他剛剛那句質問話音落下,聽筒那頭就響起了顧執奕的低聲吸氣聲,好似在忍耐什麼。

直到顧執奕比往常更為低沉的嗓音自聽筒中傳出,盛晏才勉強被喚回些許神智——

“哥哥聽我解釋…”聽顧執奕語氣滯澀道, “真的不是故意要騙哥哥的, 我現在在醫院,嘶…嗯, 馬上就回酒店了。”

完全出乎了意料的回答, 盛晏愣了一瞬, 火氣都在這個刹那像被按下了突兀的暫停鍵, 他靜默片刻才問:“你怎麼了?”

無形中語氣都比剛剛軟化了不少。

“急性腸胃炎…”很顯然,現在顧執奕根本不敢再有隱瞞, 但依然不願讓盛晏擔心, 因此他忍著再次翻江倒海起來的胃痛,又很快補上一句, “已經掛過水了,好多了,哥哥不要擔心…”

到了這個時候,顧執奕也真的沒想到,盛晏已經來找他了。

隻當是盛晏提前點了宵夜送到酒店發現沒人。

因此,在盛晏以不容置喙的語氣講出一句“醫院定位發我,乖乖等好”的時候,顧執奕向來敏捷的反應能力在此時都像斷了幀,他竟呐呐問出一句:“哥哥要把宵夜送來醫院嗎…?”

可話音落下就聽聽筒那邊盛晏意味不明哼笑一聲,拋出三個字:“對,等好。”

顧執奕莫名為這簡單三個字心尖一顫。

某個過於難以置信的念頭終於在此時湧上顧執奕腦海,他下意識脫口想問:“哥哥,你…”

可才堪堪起了個話音,手機中就傳出了忙音——

盛晏已經利落掛斷了電話。

顧執奕又維持原本舉著手機的動作兩秒,才在極度的忐忑與難以抑製的期待交織中,放下手,發了定位給盛晏。

發完,一瞬猶豫,顧執奕還是轉身慢慢向急診室走去——

胃痛得實在厲害,顧執奕想讓醫生開個止痛藥吃,不然…

不然等下如果盛晏真的來了,他這副模樣未免太過狼狽-

顧執奕發來的醫院定位離他所在酒店並不算遠,盛晏這次來南城純粹是私人出行,沒帶助理也沒帶司機,因此乾脆約了酒店的車。

那司機一聽盛晏的目的地,再從後視鏡中覷了覷盛晏一張冷若冰霜的臉,一個字廢話都沒有,卡在堪堪沒有超速的邊緣把車開得飛起。

於是不出一刻鐘,盛晏就已經站在了急診樓外。

他步伐略一停頓,輕吸口氣又緩緩吐出,這才抬步走了進去。

才一拐彎,盛晏就看到了讓自己此刻既生氣又掛念的高大身影——

醫院的長椅對顧執奕來說有些單薄,他背靠在牆上,兩條長腿顯得有些無處安放。

臉頰與唇色都明顯泛白,是盛晏從沒見過的,甚至可以稱之為脆弱的模樣。

盛晏腳步都又有了一瞬停頓。

可下一秒,就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顧執奕倏然偏過頭看了過來。

兩人視線相對一瞬,顧執奕眼眸就重重一顫,下一秒,他猛然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哥哥…”顧執奕下意識開口叫一聲,嗓音格外低啞。

他又不自禁向前走了一步,可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又驀然頓住腳步——

那副模樣簡直生動演繹了什麼叫做“望而卻步”。

盛晏淡淡“嗯”了一聲,他正要再問句什麼,卻見顧執奕又忽然蹙起了眉,邊不自覺抬手按住胃部低吟一聲。

見他這樣,盛晏眉心頓時也蹙了起來,他快步走到顧執奕麵前關切問:“還在痛?”

誰知盛晏話音落下,還沒等到顧執奕回答,耳邊就響起了一道溫和女聲,語氣中含著些許嗔怪:“剛剛都說了讓你保持情緒穩定,情緒起伏對腸胃刺激很大的。”

顧執奕肩背微繃,盛晏偏頭去看說話的人——

頭發挽起身穿白大褂的乾練女性,很顯然是急診科的醫生。

醫生對顧執奕講了這句,又轉而看向盛晏:“家屬是嗎?稍微多留意一下就行,消炎針要連掛三天,注意飲食清淡保持情緒穩定,年輕人恢複很快的,不到不得已沒必要用止痛藥。”

盛晏點頭應下,又禮貌回應:“多謝您。”

醫生擺了擺手,轉而就又繼續去看其他病人了。

醫生一離開,盛晏就問顧執奕:“這就是你電話裡給我說的,已經好多了?”

他問這句話的語氣其實並不多重,甚至沒有多濃的質問意味,隻透著些許很淡的無奈與責備——

像每個年長者對不懂事的年下者那樣。

顧執奕肩背頓時繃得更緊,他悶悶應了一聲:“本來真的以為好多了的…”

可或許就像醫生說的一樣,情緒起伏很刺激腸胃…

而他原本想開止痛藥,醫生也沒給開。

因此現在顧執奕甚至不敢看盛晏的眼睛——

怕在盛晏眸底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

不過隻講了這一句,顧執奕就沒再有分毫“狡辯”,而是態度良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哥哥對不起…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哥哥的,隻是根本沒想到哥哥會來,原本想的是等回海城之後和哥哥見麵再告訴哥哥…不想平白讓哥哥擔心。”

這是顧執奕的真心話,他確實就是這麼想的,所謂“出門在外,報喜不報憂”。

可盛晏現在生氣了,顧執奕也完全能理解,畢竟是他才保證過的“完全坦誠”,可無論出於什麼樣的原因,他現在確實就是沒有做到。

想到這個,顧執奕一張血色淺淡的薄唇都又抿得更緊了兩分,他又急急補上一句:“是我錯了,哥哥想怎樣罰我我都接受,隻要…隻要不會取消我當試用男友的資格就好…”

講到最後半句時,顧執奕聲線都近乎染上了顫音——

似是格外後知後覺後怕起來。

可完全出乎了他意料的是,盛晏聽後並沒有再講任何斥責亦或質問的話,反而平靜得過分,反而還給他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知道了,沒準備取消。”

盛晏竟然隻淡聲講了這一句,就轉而問:“現在可以走了嗎?”

好像這件事情在他這裡已經就這樣輕描淡寫翻了篇。

可顧執奕卻無法感到分毫安心——

畢竟早在之前盛晏極其淡定過分配合同他簽了協議那次,顧執奕就已經發現了,盛晏越平靜,才越說明問題大了!

可卻也正因了盛晏這副無懈可擊般的冷淡模樣,顧執奕想哄都根本沒有切入口,後來一整晚都是如此——

回酒店路上,顧執奕就仔細講了自己得急性腸胃炎的全過程,其實很簡單,就是這邊項目負責人請他吃本地生醃,顧執奕腸胃不太適應,飯後不到半小時,他才和負責人分開,胃就絞痛了起來。

講過,顧執奕又再次認真道歉認錯。

可盛晏還是那副無波無瀾的模樣,依然是那三個字:“知道了。”

回到酒店之後,顧執奕提出要幫盛晏洗澡,盛晏以“不勞動病號”為由,輕飄飄拒絕了顧執奕並利落關上了浴室門,洗完澡後也以同樣的理由回絕了顧執奕要幫他吹頭發的請求。

等顧執奕也簡單衝了澡出來,兩人躺在一張床上了,顧執奕試探圈住了盛晏,盛晏倒也並沒有將他推開,還任由顧執奕的吻得寸進尺從自己眉心一直滑落到頸側,可同樣的,他也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在顧執奕還想繼續的時候,盛晏隻乾脆利落拋給他一句“你胃不舒服,今晚不做”,就輕而易舉將顧執奕定在了原位。

於是沒多久,盛晏就當真閉上了眼睛。

饒是顧執奕內心早已焦灼得快要爆炸,可卻也完全無處發泄,同時也是真的精力不夠,因此沒過多久,顧執奕就也在滿心鬱卒中闔上眼皮睡著了。

而也正因此他並不知道——

在他呼吸都變得均勻而綿長時,一旁盛晏睜開眼,安靜看了他的睡顏半晌,隨後輕歎一聲,在顧執奕鼻尖落下輕柔一吻-

翌日,顧執奕在多年的生物鐘作用下,醒得比鬨鐘更早。

他睜開眼睛時還不甚清醒,可在忽然想起什麼的瞬間,顧執奕就猛然坐了起來——

床上隻有他一個人。

房間裡也同樣。

顧執奕立刻起身下床,可很快就連呼吸都變得緊促了起來——

不但整個房間不見盛晏身影,甚至就連盛晏的小行李箱也一起不見了。

就好像盛晏昨晚的到來,都隻是自己做夢臆想出來的一樣。

這個念頭湧起的瞬間,顧執奕就飛快解鎖了手機給盛晏打電話,甚至連指尖都在輕顫。

好在電話被接通得很快,盛晏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的瞬間,顧執奕不由微鬆口氣。

可他這口氣還隻鬆了一半,在問出“哥哥去哪兒了?”,得到盛晏回答的刹那,顧執奕就再次感覺到了翻倍的滯悶,因為盛晏輕描淡寫道:“我在機場,準備回海城。”

顧執奕甚至覺得連呼吸都發緊,他艱難從喉嚨中壓出一句話音:“哥哥怎麼都沒告訴我?”

可下一秒,就聽盛晏輕飄飄回他一句:“你急性腸胃炎進了醫院,不也沒告訴我嗎?”

顧執奕握著手機的修長手指陡然收緊,他薄唇開合半晌卻都沒能發出聲音,被盛晏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而盛晏也根本沒給他再說什麼的機會,隻拋出句“要登機了”,就又一次利落掛斷了電話。

當然,顧執奕不知道的是,這一次盛晏也在騙他——

事實上盛晏根本就沒離開南城。

他隻是又早起額外開了個房間放下行李,之後出門一個人去吃了本地早餐,又約了一個高中同學見麵——

那同學大學就在南城念的,隨後就留下在本地發展了,早已算是半個南城人。

盛晏約他本身確實沒有任何多餘想法,隻是想要個地陪帶自己隨便逛逛,畢竟顧執奕今天白天工作行程很滿,沒空和自己一起玩。

但對顧執奕“說謊”,確實是盛晏故意的——

他是想讓顧執奕吃個教訓,也體會一下這種“沒有知情權”的感受。

當然,盛晏向來懂得“適度”,且本心裡自然也還是惦念顧執奕的,因此他早已算好了時間,就等晚上再次出現在急診科,陪顧執奕一起打吊針,也算再給顧執奕一個驚喜了。

可令盛晏自己都根本沒想到的是,他還沒來及給這個驚喜,反而給了顧執奕一個彆樣驚嚇——

午餐時間,忙了一上午的顧執奕終於得了片刻空閒,在他主動要求下,他和項目負責人一同進了一家很清淡的早茶餐廳。

顧執奕正準備坐下來就摸出手機給盛晏發信息,可他無意間一抬頭,整個人就被像施了定身咒般定在原地——

近在咫尺的雅座內,令顧執奕熟悉無比的男人側身對著他,正眉眼含笑同對麵的人說著什麼。

那正是在早上就告訴他已經“要登機回海城”的盛晏。

而盛晏對麵,竟又是一位讓顧執奕感到無比陌生的俊朗麵孔。

第67章 Spicy67

顧執奕的呼吸在這一刻都好像有了一瞬停滯。

他能清晰感覺到就在這個刹那, 心底的野獸已經輕而易舉掙脫囚籠,正咆哮怒吼般想要不顧一切衝上前——

想要拉起盛晏大聲質問:“不是說已經回海城了嗎?原來不但沒有回還在這裡和彆的男人約會?”

想要把盛晏緊緊扣在懷裡,再義正言辭告訴對麵的男人, 告訴所有還在覬覦盛晏的男人:“盛晏是我一個人的。”

想要把盛晏藏起來, 隻給自己一個人看…

前所未有的瘋狂念頭在顧執奕心底不斷喧囂沸騰, 直衝頭頂。

顧執奕甚至感覺自己已經向前抬了步。

然而…

然而,卻又在某個倏忽間猝然回了神——

盛晏偏頭看了過來。

兩人視線有一瞬相撞。

顧執奕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可在與盛晏對視的那個瞬間,他潛意識裡的本能反應,竟並不是不顧一切衝上前, 而是垂下了頭——

不敢再看, 仿佛逃避。

這樣近乎稱得上“懦弱”的心態, 鮮少或者甚至可以說是從沒有在顧執奕的字典中出現過,他向來都不畏懼什麼。

可現在卻就是“不敢”了。

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多向前一步,和盛晏就真的要止步於此。

這個念頭騰起的瞬間,顧執奕整個人都仿佛顫栗了一下, 似是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顧總?”耳邊忽然響起項目負責人略顯斟酌的語氣, “顧總,您手機一直在響…”

顧執奕倏然回了神, 這才意識到自己握在手裡的手機確實又響又震, 而他剛剛竟全然沒有反應…

可顧執奕也依然沒有第一時間看手機, 而是又眨了下眼, 下一秒,他眼眸就輕輕一顫——

不知什麼時候, 盛晏竟已經不在座位上了, 他對麵的男人倒是還在。

隱約有了某種難以言喻的預感,顧執奕猝然低頭解鎖了手機, 發現竟正是盛晏打來的電話!

腦袋混沌一片,動作卻無比誠實——

顧執奕指尖微顫劃了接聽,舉起手機到耳邊。

不等他開口,就聽盛晏輕懶嗓音傳出來,卻透出兩分不容置喙的威壓:“洗手間,現在過來。”

顧執奕遲了兩秒才啞聲應了聲“好”。

他依然有兩分沒太回神,堪堪在項目負責人麵前維持住了還算得體的模樣,沉聲丟下句“你先點餐,我去下洗手間”,就轉身快步向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短短兩分鐘的路,顧執奕思緒紛雜——

一麵在猜測盛晏會不會真的想就此結束了,另一麵卻又懷揣著委屈的希冀。

可所有思緒在他真的走到洗手間,真的看到盛晏的那一刹那,就都被全部清空了——

顧執奕大步走向盛晏,又堪堪在大約一米遠的位置停下。

所有質問到了嘴邊,真正出口的竟隻剩下了一句:“哥哥,你不要我了嗎…”

嗓音啞得要命,語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聽得盛晏心尖狠狠一皺。

這件事情確實讓盛晏也覺得始料未及——

他是想給顧執奕吃教訓,卻絕不是想讓顧執奕產生這樣完全不必要的誤會。

尤其是此時看顧執奕用這樣一副近乎可憐巴巴的大狗眼神望向自己,還問出這樣一句話,盛晏是真的一顆心都軟了下來。

“不會不要你,”他終於輕聲開了口,邊先言簡意賅給顧執奕喂下一顆定心丸,盛晏邊向前一步更走近顧執奕,抬手覆上顧執奕後頸安撫般輕揉兩下,語氣也被磨得更為輕緩,“聽我解釋好不好?”

顧執奕眼神裡還是明顯透著將信將疑的,可他還是點頭悶悶“嗯”了一聲。

“早上說回海城了確實是騙你的,”既然說了要解釋,盛晏就真的格外直白,把自己的想法都攤出來給顧執奕聽,“但騙你絕對不是因為要見誰不能讓你知道,隻是想讓你吃個教訓,也體會一下這種“沒有知情權”的感受,好真正記住以後時刻對我坦誠。”

“我原本計劃是等晚上到時間了就直接去醫院陪你打針,確實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但碰到了也沒什麼,我對你是問心無愧的,外麵那個人隻是我的一個高中同學,我們關係還算不錯,他每次去海城時候也會和我見麵,不過放心,他是純直男和他女朋友很恩愛,過完春節就要訂婚了的。”

盛晏這番話說得確實格外坦蕩而誠懇,顧執奕能夠感覺得到。

尤其是在聽到盛晏最後兩句話時,顧執奕確實鬆了口氣——

原來並不是什麼覬覦者,隻是他想太多而已。

盛晏解釋完,原本覆在顧執奕後頸的手又轉而滑到他的側臉,指腹蹭過顧執奕眉尾,盛晏輕笑問:“現在能放心了嗎,嗯?”

顧執奕點了下頭,又忍不住低喃一聲:“我剛剛是真以為哥哥不想要我了…”

“你這麼可愛,”盛晏眸底又染上了揶揄笑意,語氣亦如此,“我怎麼舍得不要?”

顧執奕長了二十年沒被人用“可愛”形容過,如果有人真要這麼說,他絕對會覺得對方有病。

可在聽盛晏這樣說的時候,顧執奕隻覺得羞恥,羞恥得想要立刻吻住盛晏的唇。

如是想,顧執奕也真的這麼做了,他再難忍耐傾身上前,薄唇覆上盛晏的唇瓣…

……

兩人在空蕩無人的洗手間角落,接了一個格外熱烈的吻。

直至彼此的氣息都近乎要被完全攫取,才意猶未儘暫時停歇。

顧執奕眸底欲念依然濃重,盛晏邊側身低頭用冷水洗臉,邊輕聲提醒:“你的工作夥伴還在外麵等你。”

顧執奕這才終於堪堪找回兩分神智,想起自己今天的工作行程確實還沒完成。

他也轉而用冷水洗了洗臉,讓自己徹底恢複冷靜。

兩分鐘後,完全將自己整理得與先前無異的盛晏和顧執奕一前一後走出洗手間——

雖然誤會已經解除,但他們也沒有要拚桌一起吃飯。

盛晏這邊是老同學閒聊,而顧執奕那邊則是要談工作,實在不合適坐在一起。

不過盛晏已經同顧執奕講好了,飯後讓顧執奕安心忙工作,自己還是會和老同學隨便逛一逛,等到點了就去接顧執奕下班再一起去醫院陪他掛水。

顧執奕確實是年輕,今天已經明顯恢複了很多,雖然還是胃口欠佳但至少沒有像昨晚那樣的胃痛了,估計等這兩天吊針打完就會完全恢複正常。

而對於這次的問題,盛晏是真以為已經完全解決了的,顧執奕原本也是這樣想的。

可在真正回到座位上,又路過盛晏那位老同學身邊時,顧執奕心緒卻又在陡然間一沉——

他當然不是不相信盛晏。

隻是在這個瞬間忽然意識到,他對盛晏而言好像並不是那麼特彆的。

盛晏的生活裡總是有很多人,而他隻是其中之一而已。

或許盛晏現在對他確實是有興趣甚至稱得上些許喜歡的,可好像真的就是那樣——

盛晏可以有一隻“小狗”,卻不會隻有一隻“小狗”。

但顧執奕想,他隻有盛晏一個“主人”。

他已經把身心連帶一切,都隻想獻給盛晏一個人了。

意識到這點的瞬間,顧執奕又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這比誤會還更令人難受。

因為誤會至少可以解除,可這種“不對等”,簡直像是無解-

盛晏覺得這兩天的顧執奕不太對勁。

他向來對旁人的情緒足夠敏銳,可這次卻實在難以分辨清楚,因為顧執奕的狀態實在古怪——

他好像變得比之前更“乖”了,不但真的學會了完全坦誠,甚至無師自通了主動報備——

顧執奕在南城的工作還沒結束,接連三天都是早出晚歸,但會在早上出門前就給盛晏發自己一天的行程安排,連中途偶有更改也會第一時間告訴盛晏。

可反過來,他沒有問過一次關於盛晏的“行程”——

盛晏也還沒回海城,他第二天又跟老同學閒逛了一天,接下來兩天南城下起大雨,盛晏就乾脆在酒店裡線上處理一些工作,空閒下來去健身房健身,晚上等顧執奕一起吃晚餐,做i。

這樣的生活原本對盛晏來說雖然略為平淡,但也足夠悠閒而放鬆。

可盛晏很快就發現了,顧執奕是真的一個字都不會問關於他的行程安排。

早上出門時不會問盛晏今天要去哪裡見什麼人做什麼,晚上回來後同樣不會問盛晏今天一天去了哪裡見了誰又做了什麼。

甚至中途兩人聊天時盛晏偶爾間隔久了才回,他也不會多問一個字緣由。

就像是一夜之間變得對這一切都毫不在意起來一樣。

可盛晏感覺得出來,顧執奕也並不是忽然對他失去興趣了,對他的態度依然乖順又熱烈。

因此這樣的做法才更讓盛晏覺得難以捉摸。

盛晏有心想找顧執奕聊一聊,又覺得會不會是自己想太多,認真思考了片刻,他決定先做個試探——

這天中午,盛晏給顧執奕發了張截圖。

截圖上是南城本地一家酒吧的派對宣傳,主題就很引人遐思,叫做“禁忌”,照片中更是直接出現了項圈,鎖鏈這一類的元素。

比起之前海城那次的“獸耳”派對明顯更為刺激。

以盛晏對顧執奕的了解,顧執奕是絕對會瞬間醋意大發,直白請求他不要去的。

可這張截圖發出去兩分鐘後,盛晏就收到了顧執奕回複,竟是出乎意料的一句——

是今晚嗎?知道了,我今晚自己在酒店吃飯,哥哥玩得開心。

這下盛晏徹底確定了——

這絕對不是他想太多,就是顧執奕真的不對勁!

可饒是盛晏再敏銳,這次也真的根本想不明白,顧執奕究竟為什麼會忽然不對勁起來。

一瞬猶豫,他直白發去一條——

小顧,我真去了你不會吃醋嗎?

頓了一下,盛晏立刻又補上一條——

實話實話,不準騙我。

這條信息過去,盛晏就發現對話框頂上的“對方正在輸入”消失了,片刻後才又重新出現。

盛晏耐心等了一陣,才等來顧執奕的回複——

吃醋,但不敢限製哥哥,怕哥哥會煩。

這話乍一看去茶裡茶氣,可盛晏在這一刻卻莫名覺得,這就是顧執奕的真心話,他好像也在這一刻倏然領悟到了,或許這也正是顧執奕這兩天“不對勁”的根源。

——我不會煩。

盛晏指尖飛動,原本已經把這四個字打了上去,可在發出的前一秒鐘,他又倏然手指頓住。

一瞬猶豫,盛晏乾脆將這四個字都刪掉了,隻故意回過去了兩個字——

好乖。

雖然不知道顧執奕為什麼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但既然出現了,首要該做的就是去扭正。

隻是文字有時太過淺薄,盛晏想,或許該用更實際的行動,來扭正顧執奕莫名其妙的妄自菲薄-

收到“好乖”兩個字的時候,顧執奕正在吃午餐。

他腸胃炎已經完全好了,但吃飯還是有在注意清淡,且今天工作太忙,因此隻隨便要了一份炒河粉。

盛晏這條信息發來的時候,顧執奕的炒河粉隻吃了一半。

可他盯著“好乖”兩個字看了片刻,忽然就覺得嘴裡的河粉泛起了奇怪的酸味——

顧執奕想,看來盛晏確實喜歡他這樣。

喜歡他“乖”,喜歡他“懂事”,不乾涉太多。

盛晏想要一隻乖狗,那他就在盛晏麵前做一隻乖狗。

畢竟比起看盛晏依然擁有他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樂趣,顧執奕更不能接受的,是徹底失去盛晏,連給盛晏當“乖狗”的機會都沒有。

顧執奕曾經所有引以為傲的所謂秩序,在盛晏麵前都早已灰飛煙滅。

他麵色不變將手機熄屏,放下了筷子,轉而再次看起了另一旁的文件——

不讓自己在負麵的情緒裡陷太久。

這天顧執奕在辦公室裡待到很晚,也不是真有那麼多工作要做,隻是不想太早回去麵對空蕩的房間。

一直到九點半,顧執奕才起身穿上大衣外套,走出辦公室。

電梯間裡,他給盛晏發信息——

哥哥,我剛剛從公司出來,準備回酒店。

這條信息發出去後,顧執奕略一停頓,又輸入一條——

哥哥,你回來了嗎?

可指尖在屏幕上微懸一秒,顧執奕還是沒有把這條信息發出去,轉而刪掉收起了手機。

酒店就在公司旁邊,走路五分鐘。

顧執奕到酒店大廳時又解鎖手機看了一眼——

沒有收到盛晏任何回複。

顧執奕薄唇抿得更緊了兩分。

他同前台要了瓶酒:“路易十三,1602。”

這還是第一次見盛晏時,盛晏喝的酒。

顧執奕一直都記得。

他自己鮮少喝酒,更向來對“借酒消愁”嗤之以鼻,可今晚卻想要試一試。

告知了前台,顧執奕就先回了房間。

刷卡的瞬間,顧執奕動作微頓——

還有一瞬希冀。

希望盛晏已經回來了。

可房門打開,房間裡卻又是意料之中的一片黑暗。

顧執奕在黑暗中安靜站了兩秒,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才終於將房卡插入卡槽裡。

房間瞬間大亮。

顧執奕兀自脫掉大衣外套掛好,準備先進浴室洗手。

可他走過會客室,視線無意間落向臥室時,卻又猝然頓住腳步——

磨砂玻璃內,一道身影若隱若現。

在這個瞬間,顧執奕心臟忽然劇烈跳動起來。

可還不等他走上前,臥室門竟就被從裡打開了。

下一秒,讓自己每分每秒都在想念的人竟就這樣出現在眼前——

盛晏全身上下隻鬆垮披了件黑色浴袍,眉梢挑起眼含笑意望向自己。

可此時此刻更吸引顧執奕注意力的是——

盛晏手裡,竟然握著一副黑色手銬。

與他白皙肌膚反差鮮明。

那隻白皙細瘦的手腕微微一轉,黑色手銬就被遞到了顧執奕手邊。

“小顧,”盛晏勾唇輕笑開口,嗓音輕曼如同蠱惑,“今天換你來掌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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