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喜歡還是討厭啊(1 / 2)

思考完全停止的數秒。

夷承的言行造成的衝擊說是天崩地裂也不為過。

“你……你你乾什麼?!”花善笑不知從哪找回來的力氣, 騰地躥離夷承。她回頭往文姐的方向瞥,從雙頰紅到耳根。

夷承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等他克製住一瞬的慌亂, 花善笑已經一溜煙地逃遠了。

他懊悔地揉了揉眉心, 跟著她走回桌子附近。

“大部分哨兵根本沒法僅憑感應長距離鎖定搭檔, 但你竟然在短時間內提高那麼多, 你做得真的很好。你們肯定會是一對優秀的搭檔。”文姐並沒有吝嗇稱讚。

花善笑低下頭支支吾吾。

夷承沒說話。

“你們的情況我大致了解了, 之後我就把更詳細的訓練安排發給你們,注意查收。”

花善笑點點頭:“好的。”

文姐想了想,又對夷承道:“今天的訓練消耗很大, 可能會對哨兵造成負擔, 以防萬一, 之後你可以給她略微疏導一下。”

善笑頭皮有點發麻。不要說接受疏導, 現在她連直視夷承的臉都困難。

夷承應道:“好。”

“今天的訓練目標已經達成了, 剩下的時間你們就回地麵休息吧。”

離開訓練場,兩人間的氣氛十分尷尬。抵達電梯口為止, 一路無言。

轎廂門關上, 花善笑盯著跳動著上升的數字屏, 大氣不敢喘。

這個時機, 這種似曾相識的場景, 實在是煎熬。

夷承站在她斜後方,也保持沉默。

乳白色磨砂玻璃的四壁映出模糊的人影,善笑看不清夷承是什麼表情。

但她的所有感官、乃至每根頭發都仿佛注視著他。

夷承也有些緊張。她的五感全都往他的身上靠攏, 他的吐息變得異常明顯。好幾次, 他似乎想要深呼吸, 卻按捺住了。

剛剛經過訓練的身體對向導素氣息分外敏感,花善笑費勁地將注意力從上麵挪開。但淡淡的、即便依靠哨兵敏銳嗅覺也隻能捕捉到絲縷的皂香又鑽入鼻端。若有似無的,反而更加令人抓耳撓心。她立刻回想起他親她額頭的時候,靠近又遠離的同一種氣味,因為被體溫熏染過,顯得更乾燥。那個時刻,他還喚她笑笑。那麼多人都那麼叫她,但他這麼叫她就變得有哪裡不一樣。而那個不是夢但又現實感淡薄的夢裡,他伏身用力時,是怎麼叫她的?究竟有沒有叫她的名字?……

不不不不,停下,停!不能再這麼想入非非了。

嗅著(正常社交距離下根本無法聞到的)異性身上的味道胡思亂想和變態有什麼區彆?!這要命的哨兵的知覺。

花善笑在心中哀嚎。

就在這時,夷承抬手。

善笑驚得幾乎跳起來,卻發現他隻是捋了捋頭發。她愈發尷尬,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頭也沒回,隻殷切盼著屏幕上的樓層數字快些抵達表示底樓的G層。

叮--

花善笑逃難似地從開啟一半的轎廂門裡迅速溜了出去:

“我忽然想起明天的情報分析課還有個小報告沒寫完,就先--”

夷承追上來,錯步擋在她麵前。

花善笑不知該往哪裡看好,彆扭地盯著地麵。

夷承誠懇地低頭:“對不起。剛才的……還有昨天的也是,我不應該對你動手動腳的。這幾天我有點疲勞,容易做出誤判。以後我會更加注意的,不會有下次了。”

他這麼一本正經地道歉,花善笑反而不好繼續回避或敷衍。

但做出誤判是什麼意思……想問,又難以啟齒,她決定先忽略不計。

“嗯……彆的沒什麼,就是嚇一跳。”她小心地打量著夷承的表情。不知道剛才電梯裡她劇烈的情緒波動有沒有傳遞到他那裡。判斷不出來。

“在休息區找個地方,我替你疏導一下你再回去。”略作停頓,夷承補上小心翼翼的半句,“行不行?”

花善笑不禁莞爾:“嗯。”

聖所休息區多的是人。吵吵鬨鬨的人群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教花善笑安心。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空位,她和夷承麵對麵坐下,不太確定地將手擱在桌麵上,向對方送了一點點:“我就……這樣?”

“嗯,”夷承搭上她的手背,停頓一下,又說,“你放鬆一點。”

意識過剩到因為碰個手就神經繃緊的確挺丟人的。花善笑深呼吸,閉上眼。

她不知道從向導的視角看來,為哨兵疏導精神壓力和疲勞是什麼樣子。至少從她的角度而言,疏導在安撫情緒上的效果比香薰或是瘋狂觀看小動物視頻都強力。

猶如布滿褶皺的桌布被捋平,打結的絲線被逐一分開撫順,翻著浪濤的水麵變得平緩如鏡,再多的煩躁和驚慌都消融不見。

呼吸節奏逐漸放慢,她睜開眼:“感覺好多了,謝謝……”

夷承笑了笑。

心跳略微加快,但並不難受,整個人像泡在徐徐淌過的暖流中,暈眩也是恰到好處舒適的暈眩。花善笑不禁在桌麵上趴下,臉枕在單邊臂彎裡。

夷承沒有刻意握緊她的手,但她過了一會兒才收回去。

“你強化過精神屏障了?”他突然問。

略微心虛地停頓一下,她老實答道:“嗯,整天溢出到你那裡也不好。”

夷承問得很直接:“你討厭我對你的情緒狀況有所把握?”

花善笑沒有抬頭,她組織著語言,儘可能回報同等的坦誠:“感覺很不習慣,然後有時候……的確有點討厭。畢竟是我單方麵地被你看透了,感覺不自在。而且我心裡有那麼多說不出口的情緒,如果被發現了,總覺得會……招人厭。”

她從眼睫下偷瞄夷承的表情,補充說:

“但有的時候……也蠻安心的,感覺我不是一個人。”

夷承怔了怔。

她偏頭:“換個角度想想,能感覺到另一個人的情緒也挺辛苦的。”

按照基本通識理論課上的說法,將精神屏障交給搭檔之後的哨兵也能察覺向導的情緒波動。真難以想象夷承這張難勘破的撲克臉藏住的是什麼樣的情緒。但也並非完全無法想象。在發生滲透時,花善笑確確實實短暫地被夷承的感受淹沒。另一個人的想法和情緒超乎尋常地沉重。但那時她也沒能知道他對她是什麼看法。

更何況現在。

夷承竟然順著善笑的話說下去:“嗯,說實話,是負擔。”

花善笑被一噎。

“尤其是現在這樣不上不下的狀態,我隻能大致分辨出你情緒的種類,但不清楚具體性質。況且,如果你不願意和我說……我不明白引發你情緒變化的源頭,隻能猜測。”他筆直地看著她,態度並不強硬,“但比起猜測,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和我說。我不想和你互相誤會。”

這一點他此前已經提過。

“嗯……”

夷承小心地推進問題:“比如,你剛才那麼露骨地回避我,是我讓你討厭了嗎?”

花善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討厭是撒謊,說不討厭又像在暗示什麼。

“……”

見她苦惱地沉默,夷承無奈地歎息一聲,又退讓了一步:“如果你對我有什麼意見或者想法,又實在沒法立刻開口,我可以給你時間。但你一定要和我說。”

他似乎隻是在向她征求一個日後相處方針的承諾。

但花善笑無端覺得,他不止在說寬泛的事。夷承重申此前早就說過的話,意在含蓄地催促她。但他偏偏又不說清楚他自己得出了怎樣的結論,不給她一個隨波逐流順著他的想法走的機會。

他在溫柔而嚴厲地逼她自己得出結論。

“有疑問也一定先問我,不要從彆人那裡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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