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五月的憂愁啊(2 / 2)

「我等你回來」

5月3日,周日,午後1點07分。

「測試結束,四點出發的列車回E-5,到聖所估計挺晚了,不用等我。」

「嗯好」

下拉到底,消息記錄終結於此。

花善笑長長歎息,重新將視線挪到屏幕上播放的畫麵上。

原好乾脆按了暫停,側首看她。

“乾嘛這表情……”

“笑笑,今天你一直在歎氣。”

“……”無法反駁。說實話,如果有人現在考她這連續劇目前為止講了什麼,善笑多半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原好也歎了口氣:“不過這十多天辛苦你了。”

“我……倒還好啦,”花善笑抱膝,“每天都去護理中心,精神圖景的狀態估計比平時還要平穩幾倍。”

“但和搭檔分開還是會難受的吧?”這麼說著,原好拿起貓咪形狀的靠墊,在善笑手臂上蹭了蹭。

“可能是護理的關係,其實反而沒有之前連著不見麵的時候難受。但是容易累是真的,今天完全賴著不想動,所以就把你叫來陪我看劇了。”花善笑重新按下播放鍵。雖然看得不太專心,但總比完全沒有寄托要好。

但沒過多久,她又下意識地查看有沒有新消息。現在夷承應該已經在回來的途中。

“夷承沒說測試怎麼樣?”

“沒……”

“你也沒問?”

“嗯,我其實有點怕聽他說結果,”頓了頓,花善笑又來了一句,“而且……他應該想當麵和我說。”

原好聞言笑了笑。

“嗯?”

“感覺你們關係現在變得真好啊。莫名有種孩子長大的欣慰?”

花善笑有點麵熱:“喂!這就是已經定下出路的人的從容嗎……”

“那也沒有。畢竟檢察係統還挺缺人的,申請基本都能通過。”

“那也是因為你們足夠努力了……如果夷承落選了,說不定我們會成同事。”語畢,花善笑垂眸,臉上的表情也淡下去,“不過,以後見麵的機會是不是總會越來越少?”

在聖所生活的第一階段終於隻剩下最後一個月。

在那之後,幾乎不可避免地,所有人要各奔東西。在夷承特訓的這段時間內,花善笑已經為幾個備選方案準備好了大部分材料。不論最後結果如何,即便能與原好還有其他朋友在職場上重新碰麵,想來那也是與現在完全不同的光景了。花善笑不禁有些惆悵。

“對我來說,笑笑你一直是走在前麵,要到更遠的地方去的人。總有一天我會沒法再跟上來的。”原好眼見著花善笑的表情垮下來,溫柔又無奈地繼續說,“但目前為止,沒人比我和你一起走過更長的路途,所以我都沒怕,你怕什麼?哪怕你要滿世界地跑,而我留在E區,我還等著你說見聞給我聽呢。”

花善笑不禁微笑起來:“嗯。不過現在還什麼都說不準。”

半季電視劇看完,太陽已經有落山的兆頭。

“啊,已經那麼晚了。”

“你餓不餓?”

“不太餓……你回去好啦,我再躺會兒。”

“我帶來的水果在冰箱裡,可以隨便墊墊饑,彆忘了吃。”

送走原好,花善笑打開窗戶,日暮時刻暖烘烘的風迎麵灌進來,帶著些微沾染草木味的潮氣。她沒來由地想念夷承衣服上的皂香。不知道他現在到哪了。她能感覺到與夷承的距離比昨天要拉近了,對他狀況也把握得略微清晰。沒什麼異常。

但想到終於能與夷承重逢,善笑心頭又湧上一點怯意。

啟程前一天傍晚,他們短暫地見了一次麵。

這半個月經常下雨,那天也是**的。花善笑和夷承撐同一把傘,繞著住宿區走了一圈。她比往常要沉默,但因為夷承在身側,即便有什麼不安或焦慮的情緒,也立刻被驅散了。

水珠敲打著傘麵,雨勢轉大,周圍的雜音仿佛都被水聲淹沒。

和他站在東海岸邊眺望海麵時,世界廣闊,卻仿佛隻有他們兩個人。而雨落如帶的傍晚,如果將多餘的聲音去掉,如果將視野削窄,那麼世界本身也向內收縮,隻容得下包裹著傘下乾燥空間的融融暮色,隻剩下她和夷承兩個人。

那天他們應該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些什麼。

但具體說了些什麼,花善笑記不清了。她記得的是夷承與她肩膀挨著肩膀,隨著步伐短暫分離又互相摩擦的觸感;他在她說話時會略微側過頭認真地聽,表情帶一點自然的笑意,卻不過露,笑起來的時候也全在眼睛裡;明明長柄傘足夠大,他還是將傘往她的方向傾,她怕他淋濕感冒,把傘柄搶過去,夷承老成地歎了口氣,手掌包住她拿著傘的手。

在傘布遮蔽出的小世界裡,又因為即將到來的短暫彆離,花善笑的注意力被夷承侵占。除了他,她願意對其他東西視而不見。她知道夷承也是一樣的,共同漫步雨中的這段時間裡,他隻看得見她。這心緒讓她歡喜又膽戰心驚。

走到她宿舍樓下,夷承停住步子,道彆的口氣與往常無異:“到E-1了我給你消息。如果有什麼都儘管和我說。”

“嗯。”花善笑感到自己還應該說些什麼給他鼓勁。

加油?可是她知道他到今天為止已經有多努力,似乎也不必要再加油了。我相信你可以的?那麼說會不會給他徒增壓力?

夷承看穿了什麼似地舒展眉宇笑了笑。

傘麵驟然壓低。

過路人看不到的,遮蔽在傘下的一個吻。

所有顧慮一下子都變得不再重要。

用什麼話道彆當然也無足輕重。

也是那天,等夷承撐著傘遠去之後,花善笑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她似乎到現在都沒有正麵和夷承說過她喜歡他。他沒有催促過,但她覺得他多少還是在乎的。那如積水般漣漪陣陣的心緒,似乎終於到了可以將這句話推出唇間的深度。她站在樓門口,不禁有點懊悔剛才為什麼沒有說出口。

而現在夷承要回來了。

不緊張是謊話。

但比起是否能通過選拔,善笑更加擔心夷承會因為不如意的結果而低落。她搖搖頭,努力更積極一些。夷承沒有多提及最後十天特訓的進展如何,她選擇信任他,沒有多問。她知道他會全力以赴。

將窗戶關上,花善笑捧著終端歪回床上,同時再次開始播放連續劇當背景音。

又一陣倦意襲來,在人聲和配樂聲中,她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再一睜眼,平板終端已經播放完畢自動進入休眠,房間沉入久違無雨無雲的爽闊夜晚。

已經過十一點。

比預想中睡得還要久,花善笑起身開燈。她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才發現有什麼改變了:過去兩天多纏繞她的負重感消失了。這也意味著……

夷承回來了。

不假思索,花善笑抓起終端。

通話立刻接通。

“你還醒著?”夷承開場就是問句,頓了頓,不等她開口,他便柔聲應答,“嗯,我回來了。”

花善笑因為這四個字而哽住了。她用力勾起唇角,低低道:“我想你了。”

另一端有數拍的寂靜。

而後,夷承長長吐息,話語很簡略:“給我十分鐘,不,五分鐘。”

“?”

聽筒中傳來雜音。

花善笑站起來:“啊……”

她慌忙跑到浴室,對著鏡子整理睡亂的頭發。來不及換衣服了,幸好除了有點皺,身上的居家服還算能見人。

心頭猛地一跳。花善笑立刻去開門。在她打開門看到外麵的身影之前,其他開始自顧自狂歡的感官已經確認了來客身份。

血液,或者是喜悅,轟地衝上頭頂。

“我還沒敲門。”夷承站語聲帶喘,卻抑製不住笑意。

花善笑沒掛斷的終端聽筒中慢半拍地傳來相同的語句。

她一手扶著門框,因為狂奔的心跳有點不知所措。如果在這時鬆手的話,她可能會直接撲到對方懷裡。高興到了有點難堪的地步,善笑不禁違心地嗔怪說:“才回來還不好好休息,我在這裡又不會跑,你過來乾什麼?”

夷承是這麼回答的:

“因為你說你想我了,我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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