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舉目見日,不見長安(2 / 2)

應儘隨低眸看她,謝扶光生得雙很是漂亮的眸子,下眼瞼稍平,上眼瞼弧度圓潤柔和,眼角微微下墜,長睫一垂,眼一彎就帶出含著蜜的柔婉來,顧盼生輝,含情凝涕。

瞳仁略淺,琥珀樣的剔透清澈,好似在那佛前被點化了萬萬年,已如琉璃般內外明淨,是空穀瓊草,與世無爭的澄澈如夢似幻,是合該赤子方有的一雙眸。

可惜這艱辛苦厄世道很難容得下天真赤子。

所以,眼前這清麗花蕊之下或許不知何時就會現出條毒蛇來,乘人不備用尖利毒牙,輕而易舉地奪去那珍貴又不珍貴的血肉性命。

應儘隨笑笑,他撩起過於寬鬆的衣袍袍角,坐在謝扶光對麵的椅子上,說道:“應某自是愛飲那珍貴稀罕的西山白露,隻是待王妃娘娘離了這幽州城,那應某可是買不起那西山白露來平常喝的,所以也隻好提前適應著了。”

謝扶光抬眸,悠然笑道:“無應何苦把自個說得這般可憐。”她笑眸彎彎,“無應若是需要金銀錢財,隻要往外頭隨意一講,幽州渴望得著你這位通天命相士指點的官宦士紳,還不你爭我搶地來給你送銀子。”

應儘隨縮在椅子上,擺擺手,說話聲調透著股懶洋洋的散漫勁兒,說著:“應某可不願攪在這蠅營狗苟的仕途經濟渾水裡頭,萬一脫不了身,哪日突遭橫禍橫死街頭,可就不好了,應某惟願隱身山水之間,做個富貴閒人,平平淡淡了卻餘生。”

應儘隨笑嗬嗬的,看著像是漫不經心,語調卻是有些認真意思,“富貴閒人,有人看重前頭的富貴,可應某中意的是這後頭的閒人二字。”

他略略直起了些腰背,“清閒優遊,可是要比高坐明堂卻惶惶不得終日,唯恐明日就會被旁人推下寶座,來得更加自在安寧的。”應儘隨盯著謝扶光,意有所指。

“做富貴閒人自是世上難得樂事。”謝扶光柔和一笑,“隻不過不是誰都有那樣好運道的。”

謝扶光執起茶壺,又為應儘隨倒了盞新茶,“無應如此講,倒叫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說出我心中請求了。”

謝扶光含笑盈盈著說道:“隻是這偌大幽州的地界,我最信任的人、能夠托付重要事情的人隻有你。”

這輕飄飄的話落在人耳裡,卻是重若千鈞,應儘隨有些無奈地笑起:“王妃娘娘都如此說了,我再說拒絕話,也就太過冷血無情了些。”

應儘隨摩挲著天青釉茶盞,並不飲茶,他看著謝扶光,帶笑說道:“王妃娘娘對應某可謂是有再造之恩,所以儘說就是,不必顧忌。”他像是在開玩笑,向著謝扶光輕快語,“為王妃娘娘,應某是死也心甘情願。”

“我要你的命作甚?”謝扶光莞爾笑語,“不過是我離幽州以後,還需你多多關照關照這幽州諸事了,尤其是盧都督那處還需由你來穩妥。”

“盧都督對先秦王忠心耿耿,自從先秦王過世後,他心中便一直覺得那支倒現在還未尋到主人的流箭與長安有所牽扯。”應儘隨笑得隨意,“他是不會與王妃娘娘生出衝突,叫旁人占得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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