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舉目見日,不見長安(2 / 2)

青棠小心掀起一角車窗厚厚的簾子,看著漸行漸遠的幽州城牆,饒是她素來性情沉穩,也是不免有些激動顏色顯出,雙眸暈染出淚意紅暈,她壓低聲音說道:“奴婢恭喜小姐,賀喜小姐,總算是脫離這座囚籠。”

“奴婢也恭喜小姐離幽州,回長安。”甘棠也笑嗬嗬地道:“自此,小姐日後定是諸事順遂,萬事得意。”

她們倆都是自小就在謝扶光身旁伺候侍奉著,隨謝扶光見慣那世間頂頂尊貴地界的金風玉露,錦繡榮華,心裡頭自然是對這苦寒寂清的幽州有些深惡痛絕。

謝扶光無悲無喜的麵貌宛若月夜下清曇,她不鹹不淡地說道:“不過是出了翡翠囚籠,再入金玉枷鎖罷了,世事是沒那麼簡單容易的。”

謝扶光低低輕歎一聲,將手上茶盞放下,她微微闔眸,雙手虔敬地合十,似乎是在向著那天邊虛無縹緲的神佛祈禱,可是她看起來卻更像是尊細描金漆的白釉觀音像。

熙熙攘攘的十裡紅塵當中,饒是生得張神仙妃子樣的好皮囊,凡俗血肉也仍舊隻是

甘棠與青棠見謝扶光這般模樣,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隻能各自低下頭去。

安靜非常的馬車裡,隻有謝扶光自己知曉,她是在同她的阿兄進行祈願。

貴人行路自是不敢走夜路,因此眼瞧著夜幕快至,車架便就留在了驛站裡,好生歇息一夜後,明日晨時再趕路。

驛站的屋子再是精細,也比不得王府累世積攢出來的豪奢,謝扶光此行自然不止帶著甘棠與青棠二人,除了平素就在謝扶光與齊率身旁伺候的近百仆婢,另有百名秦王府親兵。

青棠指使著婢女將這處小院裡裡外外收拾得乾淨齊整,又點上爐碳叫屋裡頭暖烘烘的以後,待著屋子足夠叫養尊處優慣了的貴人入眼以後,她才到車架旁將謝扶光與齊率請下。

折騰完這遭以後,如血一般鮮豔通紅的黃昏已是被深沉冷清的夜幕所全然取代,冷清月色照得驛站內草木生出清涼輝光,仿若碧玉一般。

許是前些日子惹得風寒還未儘數痊愈,齊率尚有些昏昏沉沉還未睡醒,便在西次間籠著厚實的錦衾又酣睡了過去。

而燈火通明的東次間裡,湊近熠熠燈盞,謝扶光細細看著這枚被她輕而易舉握在掌中的兵符,目光溫柔得仿佛是在望著世間最最心愛的情郎,柔得好像能叫冰雪消儘。

能號令幽州二十萬兵馬,叫這承平安寧天下瞬間大亂起來的兵符不過謝扶光半掌大小,粲粲黃金雕琢成慵懶的盤踞臥虎,翡翠點睛,底下章紋密密麻麻製成“幽州秦府”四字。

謝扶光看著,心裡頭隻覺喜歡得很,饒是從前見過無數珍奇稀罕東西,在此刻也儘數黯然失色,畢竟那些玩物哪有這枚虎符的權勢赫赫。

驛館的長廊自是不比宮城那般靡奢,能夠叫這漫漫長夜也被燈火映襯得恍若白晝。

裴恕白玉樣漂亮麵容上含著些陰鬱的晦暗顏色,冷冷看著跪在廊上瑟瑟發抖的驛館仆人,他生得雙烏漆的眸,此時低低壓著,更顯出種陰翳來,好像是下一刻就將要襲來驚濤駭浪、洪水滔天。

裴恕抬抬手,他身後的禁軍就將那仆人重重押在長廊冷冰冰的地麵上,另有人將仆人原本捧著的漆盤奉至裴恕麵前,裴恕撚起用來保溫的蓋子,隨意扔擲在一旁。

漆盤上是幾盤還散發著滾滾熱氣的餐食,雖是比不得王府的炊金饌玉,卻也能勉強算是精致,裴恕瞥了眼,淡聲問道:“你方才往這些吃食裡頭放了什麼?”

這仆人原本是要往謝扶光所住的院落送膳的,可他卻不知道這幾道長廊看著空無一人,實際上早就被裴恕埋伏下了數道眼線,以確保謝扶光的安安穩穩。

方才這仆人行至這空空蕩蕩長廊上時候,忽然鬼鬼祟祟從懷裡頭掏出來包不知是何的粉末下入各道菜色中,被看守在此的禁軍給抓個正著。

那仆人硬生生擠出個慘白的笑容來,顫顫巍巍地說道:“回稟大人,奴才實在不知您說的這是何意思?許是這夜色昏昏,軍爺看錯了也是有的。”這解釋得實在是蒼白又無力。

裴恕冷冷嗤笑一笑,像是條嘶嘶的毒蛇一樣,他抬手掀翻這承著膳食的漆盤,湯湯水水灑落在廊上,說道:“既然你未做什麼,那這些東西就賞給你吃了。”

說完,裴恕就使了個眼色給押著仆人的衛士。

衛士得了命令,拖著不住掙紮想要逃脫的仆人,死死地按著那仆人的腦袋,叫他的嘴湊近那些被打落的餐食,菜肉軟爛爛地黏了那仆人滿臉,就算他雙手雙腳慌慌忙忙地亂動,也還是沒能掙脫這壓製。

裴恕揣著手站在一旁,似乎是有些厭倦這過分寒涼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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