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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生說在總部待得很悶,想出去走走,但首領不批假條。

中原中也慌張地幫他擦眼淚,忘了摘下手套,皮質黑手套的內側摩擦過少年的眼角,惹得越發嫣紅。

中原中也是整個港口Mafia,除了首領派來“護衛”的人外,見彌生次數最多、對彌生最好的人。  中原中也以為把人哄好了,揉了揉他的發頂,匆匆忙忙去揍太宰治了。

他讓下屬做好了意大利旅遊的攻略,卻沒能用上。

隻等來少年的屍體。

下屬彙報道:“太多人被Q的異能鎖定,久野大人不慎被卷入街頭混戰,身中數槍死亡。”

中原中也震怒:“他不是每天都待在情報室裡嗎?保護他的人呢,竟然讓他在這麼危險的時候跑出總部?!平時就隻顧著監視——”

下屬瘋狂咳嗽。

中原中也及時收了聲。

下屬小聲道:“久野大人是自己偷跑出去的。”

中原中也怔鬆問道:“他要去哪裡?”

下屬的聲音越來越輕:“他給遠在東京的叔叔遞了消息,想……想趁亂逃出橫濱。”

——久野彌生想叛逃。

中原中也得知此事,竟然毫不意外。

他看向外頭被下屬壓製著、嘶吼著想衝進來把彌生屍體抱走的高大男人——那是武田川吉,彌生最後的親人。

“……把人放了。”中原中也吩咐道,“把彌生交給他,你暗中帶人把他們送出橫濱。”

橘發男人沉默片刻,對下屬道:“我桌上的旅遊攻略,撕了吧。”

已經派不上用場了。

**

久野彌生在睡夢中無聲無息地落下淚來,眼淚打濕了枕套。  結果並不是。

久野彌生本以為自己夢見第一周目和輪回的事情後,會夢見有關七瀨裡緒的事。

他可能沒有加入港口Mafia,但被咒靈咬死了。

一個是關於第一周目的事。

他可能從咒靈口中逃出生天,但被卷入柯南和酒廠的主線鬥爭中,被酒廠的殺手或是帶走、或是殺死。

夢境連環無儘,就像可怕的循環。

夢中,彌生嘗試躲開所有人,隱姓埋名居住在深山裡,卻在23歲的生日那一天,死於地震導致的山體滑坡。

他掙紮著,卻無法從夢中醒來。

七瀨裡緒的構建度高達75%,而水原秋不過剛過半。

但彌生記不清過程,記憶碎片實在太過零碎,除了第一次死亡的全過程,他隻知道自己一直在輪回,但不知全貌。他夢見了很多過去的事,大部分夢完就忘,唯有兩個夢境格外清晰。

他又被迫做了第二、三、四……無數個夢。

輪回中,他有時可以擁有異能力,有時候沒有,有時會擁有其他體係的能力。

每一次的開局,都是14歲那年的家中驚變,血色之夜。每一次的結尾,都以死告終,他永遠活不過23歲,甚至大部分時候,他都死在了18歲的那一年。

另一個則是……水原秋。

他曾接受赤王的庇護,在吠舞羅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也曾將一切告知彭格列十代目,企圖在彭格列總部搞搞情報,當混吃等死的鹹魚。  他夢見了與水原秋的初見。

水原秋是所有人格中第一個誕生的。他誕生於第二周目,彌生逃離橫濱,卻因高智商、優秀的情報處理能力而被酒廠盯上,抓回組織後。

彌生的母親是生物醫學方麵的傑出人才,酒廠希望他能子承母業,幫烏丸蓮耶研製不老不死的秘藥。

再不濟……

也可以因為能高效處理、收集情報,被吸納成底層成員,為組織做事。

組織要彌生做的第一件事,是殺人。

彌生在港口Mafia時,一直是個非常純粹的情報處理中轉站,被森鷗外養在絕對安全的總部密室裡。

犧牲了自由,換來的好處便是不必殺人——起碼不是直接殺人。

或許是處於罪孽共擔——每個人都動了手,每個人都有罪,就沒有人能清白地來、清白地走,沒人敢舉報——的心思,組織要求久野彌生必須殺人。

伏特加壓著那名組織叛徒,逼迫他跪在地上,迎接即將到來的死亡。

久野彌生在港口Mafia學會槍械,他會用槍,但撒謊說自己不會。

“琴酒大哥,我今天狀態不好,可不可以——”彌生低聲道。

琴酒靜靜看著他。

那是一個曾在黑泥中滾了一圈的小崽子。

儘管偽裝得再好,用汙臟的外表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包裹住,琴酒還是透過縫隙看見了那顆純白的心。

少年仰著臉,如黑曜石一般澄明透亮的雙眸中有著非常隱晦的祈求,長長的睫羽不斷輕  琴酒解下自己的配槍,把伯.萊.塔塞進少年的手心,冷冷道:“不可以,這是那位先生的命令。”

琴酒竟然沒有逼迫他去扣扳機,隻死死握住他的右手,逼他握緊了槍柄,也不許他閉眼。

“琴酒大哥,我可以走了嗎……?”

琴酒對自己說。

彌生的右手食指死活不肯扣向扳機。

難怪那位先生看了久野彌生的照片後,堅持要他親手殺人。甚至要讓琴酒監督執行,畢竟誰都知道,琴酒是整個組織中最無情的人。

隻有一次。

顫,薄唇也被他自己咬出淺淺齒痕。他的麵頰隱約透著不正常的潮紅,神情略有恍惚。

久野彌生剛被琴酒從被窩裡拽起來,隻匆匆忙忙地穿著一件白色衛衣和牛仔褲。

少年試探地喊道。

少年受過大刺激,身體不好,經常生病。

春寒料峭,組織又經常半夜出任務,吹冷風是常事,現在怕是發高燒了。

“砰——”

他大步上前,胸膛緊緊貼在少年的後背,抬手握住了少年的右手。

叛徒眉心多了一個血洞,死不瞑目,血流了一地。

他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琴酒看著這個生病不自知的昳麗少年,心中驀然升起想將他撕碎、將他拉扯著墮入黑暗的欲望。

少年絕望地望著琴酒。  少年怔怔地,呼吸急促,慣性使然,還緊握著伯.萊.塔。

琴酒鬆開手,任由少年跌坐在地。既沒有拿回自己的槍,也沒有去扶他。

“大哥,這……”

伏特加麵露為難,硬要較真的話,這槍其實還是琴酒開的,不算久野彌生。

琴酒沒有理會,傾斜煙盒,抖出一根香煙點燃。

“小鬼,槍送你了。”琴酒的嗓音極冷:“下次由你自己扣下扳機。”

男人冷漠說完,帶著伏特加轉身離開了。

彌生拿著槍,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把槍藏進衛衣內,慢吞吞地回了在組織基地的宿舍。

回了宿舍,彌生在浴室的洗手台處吐得昏天黑地。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血,卻是前世今生第一次在紙張圖文後,距離親手殺人這麼近。

就算進了港口Mafia,他都是直接進後勤情報組,不上前線的。

彌生發著高燒,神思極度恍惚,意識幾乎站在了懸崖之巔,距離跳下懸崖、殺死自己,不過一寸之隔。

他看著鏡子絕望地想道:為什麼不能有一個人來幫幫我?陪陪我、救救我?我一個人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

意念一起,幾乎再也不曾停歇。

他看著鏡子,劇烈喘息著,掙紮地爬回床上。想著大不了燒死,死了算了,還吃什麼藥。

就這麼閉上了眼睛,在極度絕望中沉入夢鄉。

久野彌生夢見自己遇到了一個新朋友,新朋友有著高大的體格身材、冷峻優越的容貌、沉冽冷肅的嗓音,但對他是溫柔的。

新朋友介紹了自己,說他叫水原秋,又讓彌生快醒醒,退繞藥在床頭第三個櫃子裡,讓  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火柴燃儘,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那還不如在夢裡死去。

水原秋:“是。”

彌生被水原秋溫柔地攬抱在懷裡哄著,意誌不甚清醒。

水原秋也不過是他幻想出來陪伴他的人,是鏡中花、水中月,是一觸即碎的泡沫。

水原秋問他:“是擔心我走麼?”

末了,悶悶帶著哭腔的少年嗓音傳來。

“既然誕生了,就不會消失的。”

他醒來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男人像抱孩子一樣將少年單臂抱起,讓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任由彌生像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樣貼過來,將側臉頰埋在男人的頸窩。

伏在男人肩頸處的少年久久不作聲,水原秋穩穩托抱著他,一動未動。

水原秋:“保護你,是我的責任。”

“我不吃藥。”彌生立刻拒絕了,他不願清醒。

他起床吃藥,照顧好自己。

彌生:“那樣不好,這些都是我自己的責任。”

彌生問他:“你可以替我吃藥、替我去做那些事?”

他下意識地認為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來的夢境,是最安全的地方,完全由他掌控的地方。

彌生不出聲。

水原秋的手掌輕拍著少年單薄的脊背,聲音低沉卻溫柔,“你還想睡,就接著睡,我去幫你吃藥。”  “我睡著了,你會消失麼?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你了。或者……把身體給你之後,我就會死掉嗎?”

“不會消失,也不會死。”水原秋說:“除了你主動驅趕,否則我不會離開。”

彌生倏地抬頭,急說道:“我不會趕你的!你彆走!”

“我不走。”水原秋立刻安撫他。

“彆離開我……身體……你要就拿去吧。”

少年閉上了眼睛,聲音越來越微弱:“我困了。”

“睡吧。”

水原秋放緩語氣,偏了偏頭,他的手撫在少年毛茸茸的後腦勺處,麵龐逐漸靠近少年的臉頰。

久野彌生沒有察覺。

“晚安……”

“哥哥。”

水原秋身形一頓。

“晚安。”

他溫柔地回應道。

水原秋退回了安全的距離,唇角自少年鬢角擦過,鼻尖嗅到了少年發絲間的香氣。

馥鬱的果香和花香交織在一起,讓人想到夏天的微風。

這是彌生心靈深處的精神世界,正常的香氣帶不進來。

這縷香出現,是因為這是彌生尚且幸福的十四年裡,在家中所用洗護用品的香味。

彌生聞到這個香氣,會想起過去的家而感到有所慰藉。  何況根據夢中的記憶,他的每次輪回都帶著前世的記憶。

久野彌生從仿佛永遠也醒不來的夢中驚醒。

久野彌生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少年側著身體,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暖和的棉被結結實實地將他包裹,他卻感受不到半點暖意,身體抖如糠篩,如墜冰窟。

水原秋因彌生而誕生,嗅著彌生的發香,也同步感受到了幸福。

他要反複目睹父母的死亡,卻無力回天。他要從企圖為父母報仇,轉向爭取自己的自由,最終死在黎明前夜。然後帶著失敗死去的記憶,又一次在血色的夜晚、父母的屍身前睜開眼

死亡是冰冷的,仿佛靈魂都要被凍僵。

彌生的神誌渾渾噩噩,尚未完全恢複理智,腦海中還在不斷回放自己不斷輪回轉世的經曆。

深更半夜。

第47章貼貼

深更半夜。

久野彌生從仿佛永遠也醒不來的夢中驚醒。

他是哭著醒來的,眼淚糊了滿麵,枕套也濕透了。

少年側著身體,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暖和的棉被結結實實地將他包裹,他卻感受不到半點暖意,身體抖如糠篩,如墜冰窟。

就像還沒有從“死亡——複生——死亡”的輪回中清醒過來,久野彌生總覺得自己下一秒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當場死去。

被殺死、意外死……過程不一,但結局都是死亡。

死亡是冰冷的,仿佛靈魂都要被凍僵。

彌生的神誌渾渾噩噩,尚未完全恢複理智,腦海中還在不斷回放自己不斷輪回轉世的經曆。

久野彌生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他不單是穿越,也不單是重生,是最慘的穿越+家破人亡開局+不斷輪回轉世,堪稱慘中慘。

何況根據夢中的記憶,他的每次輪回都帶著前世的記憶。

這意味著……

他要反複目睹父母的死亡,卻無力回天。他要從企圖為父母報仇,轉向爭取自己的自由,最終死在黎明前夜。然後帶著失敗死去的記憶,又一次在血色的夜晚、父母的屍身前睜開眼睛,麵對無可挽回的現實。

彌生環抱著自己,逼迫自己的大腦強製開機,在紛亂細碎的記憶碎片中拚湊出較為完整的真相。

但,他如今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再多思考半分,久野彌生的腦袋就像在被巨錘重重擊打,五臟六腑也像被丟進絞肉機中狠狠絞過,劇痛到險些無法呼吸。

臥室內很溫暖,被窩裡更是如此,但彌生冷到不停顫抖,脊背上冒出層層冷汗。

“哥、哥哥……”

彌生閉著眼睛,思緒還沉浸在夢境中。

恍惚間,他認為自己還是那個因為絕望、疼痛而變成多重人格的久野彌生。  係統不停地大聲呼喊道。

彌生得不到回應,越發恐慌。他掀開被子,也沒穿鞋,踉踉蹌蹌地走進衛生間。

無論是哪個人格的麵孔,彌生都沒有瞧見。

【宿主……宿主……久野彌生!!】

衛生間裡一片昏暗,隻有外間牆壁上的小夜燈散發出幽幽暖光。借著這點光,彌生能夠勉強看清鏡子中黑發少年的麵容輪廓。

彌生的聲音細細弱弱,但凡離床稍微遠點,都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為什麼隻有我……為什麼看不見也聽不見你們的聲音了?”

久野彌生從失神的狀態中猛地驚醒,扶著洗手盆,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以為隻要一個呼喚,就能把陪伴自己的人格們喊出來。

彌生記得自己還有兩個人格,但死活想不起他們的名字。隻能緊閉著雙目,斷斷續續地喊道:“秋哥……裡緒……”

沒有人回應。

連著幾下,彌生總算擺脫夢魘,恢複些許理智,想起人格們已經擁有實體的事情來。

他“啪”地打開水龍頭,用雙手捧起一掬水,猛地往臉上潑去。

他以為自己喊得很大聲,但激烈的夢境和大起大落的情緒早已耗空了少年的體力。

久野彌生喊了幾聲。

可是隻有他,再無其他人。

那種被拋棄的恐慌感又一次襲上心頭,少年的胸膛劇烈起伏,他低著頭,腦子一片空白。

彌生想要一個擁抱,哪怕不是實體,隻是精神體之間的擁抱。

他忘了人格們現在是他的“馬甲”,要聯係他們,得用精神體,循著精神鏈接找過去。  他打開衛生間的燈,在鏡子中看見自己水淋淋又慘白的臉,活像什麼前來索命的冷豔男鬼。

嚇人得很。

【宿主,你還好吧?】

係統體貼問道,【要不要我去通知水原秋和七瀨裡緒?】

彌生沒有力氣進行精神鏈接,係統雖然不能讓他們實時通話,但可以利用消息通知欄的方式當個傳話筒。

“……不必。”

彌生閉了閉眼,扯了個毛巾過來把臉上的水擦乾。

“不要嚇到他們。”少年疲憊地說,“隻是想起了一點過去的事情,我自己緩一下就好了。”

彌生還是覺得很冷,再加上洗臉時沒注意,被水浸濕了睡衣的衣襟,就更冷了。他又冷又渴,想喝點熱水暖暖身體,但又不想離開臥室。

武田川吉有時候大半夜還在房裡整理案件資料,看似睡了,但其實沒睡。

每次走廊有點什麼風吹草動,他必然要開門出來看看。

就自己現在這幅模樣,萬一被叔叔看見了,可能會被當場送去醫院。

就算解釋清楚了,叔叔也會擔心得一夜睡不著覺。

彌生不想驚動叔叔。

他把濕冷的睡衣脫下來,草草換了身乾燥柔軟的睡衣,把自己再度埋進被窩裡,閉上眼試著再度入眠。

可彌生睡不著了。  久野彌生躡手躡腳地下樓,為了不驚動隔壁臥室已經入睡的叔叔,甚至用上了前世學過的潛入技巧,儘可能做到全程默然無聲。

彌生懷裡抱著抱枕,心裡空落落的。不管怎麼躺都覺得不舒服,背後總覺得涼颼颼。

時鐘滴答滴答地走過,彌生驀然生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一念起,再不可消。

久野彌生平靜地從床上爬起來,看了眼時鐘,確信叔叔一定已經休息了。

少年換了身方便活動的黑衣黑褲,戴上純色口罩,往頭上戴了個鴨舌帽。

深夜發瘋,不過是當代人絕美的精神狀態罷了。

可他就是忍不住不去想。

徹底想通了。

久野彌生忍了又忍,忍無可忍。

淩晨三點。

好在今天是周日,不用去學校上課。每逢雙休日,叔叔都不會在早上叫他,任由他睡到幾點都行。

他都死了活、活了死的,難受的時候瘋點怎麼了,想讓自己舒心一點有什麼錯。

他還是覺得冷,手腳冰涼,被子被掀開後,聚了一夜的暖氣也散了。少年身上沒有熱氣,捂不熱被窩,連帶著整個身體都像睡在冰棺裡。

他搓了搓冰冷的手,心想:為什麼不呢?重來一世,忍這麼多做什麼?

彌生輾轉反側,腦子裡全是那個想法,更加沒有睡意。他在腦海中不斷權衡利弊,嘗試說服自己彆再想了,彆去做,太離譜了。

在深山老林裡當了好幾年縮頭烏龜,還不是死在23歲生日那天。  在深更半夜,全世界都安寢的時刻。

久野彌生偷偷溜出了家門,隻拿了一個隨身斜挎小包,裡麵裝著手機、兩把鑰匙、一張秋哥給他的黑卡、一把可以伸縮的美工刀用來防身。

這個時間早已沒有末班電車,但走出住宅區,或許可以在街頭攔住深夜載客的出租車。

久野彌生步行往前走,為了更近更快,挑了平時幾乎不走的方向。

從某一條街道上走過時,遠處突然亮起兩盞車燈。

彌生被車燈晃了下,抬手擋了擋光。

轎車在不遠處停下,副駕駛打開,一個身姿窈窕的女士踩著高跟鞋下車。

那位女士把後座車門拉開,彎腰對裡頭喊道:“小新……新一!快點起來啦,彆睡了,到家了哦。”

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一個男人下了車,卻沒有去喊他的兒子,而是頷首朝彌生道歉:“抱歉,車燈晃到你的眼睛了。沒事吧?”

那是剛從美國坐飛機回國的工藤一家。

彌生偏頭,看見了彆墅前的門牌號。

【米花町2丁目21番地】

【工藤宅】

——這就是他平時寧願繞遠路,也不想從這裡經過的原因。

工藤優作已經借著車燈看清了少年蒼白的臉色。

哪怕隔著一層口罩,也能察覺到少年滿身的疲憊和倦怠,周圍縈繞著揮之不去的沉沉死氣。

大半夜的,該不會……  工藤優作讚同道:“說得對,我借你手機打電話吧。”

“我知道你們……”

她想借用名氣讓少年放下戒心。

工藤優作立刻警覺,上前追問道:“少年,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需要我送你去醫院麼?”

彌生不樂意,他想偷偷去。

工藤有希子盯著少年瞧了幾眼,也察覺到不妥。她快步上前,帶著親切的笑容,不容置喙地拉住少年的手。

彌生甚至看見有希子偷偷吩咐工藤新一報警。

工藤有希子指了指自己的臉。

“你認識我嗎?你看,我是那個女演員工藤有希子,我丈夫是著名小說家工藤優作哦。”

一副死氣沉沉想不開要跳河的表情,這誰能安心讓他走?

“大哥哥有朋友或者家人在附近麼?要不要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工藤新一建議道。

“大半夜的,你是要去哪裡呀?”她體貼問道,“需不需要我們送你過去?放心,我們不是壞人。”

黑衣少年搖了搖頭,偏頭避開他們的目光。

聞言,工藤有希子和剛下車的工藤新一都扭頭看了過來。

彌生掙開了有希子的手,連退幾步,低聲道:“我真的沒事,就不打擾你們了。”

工藤有希子著急道:“可是——”

但工藤一家似乎認定他有輕生的念頭,堅持不讓他獨自離開。

“我沒事。”

報警還得了!

那豈不是要被叔叔抓個正著,說不定還會傳到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耳朵裡,要被三個人念叨深夜獨自出門的危險。

彌生慌忙攔住工藤新一:“彆!彆報警!其實——”

工藤一家子不約而同地盯著他。

彌生頓了頓,沒接著往下說。

他轉移話題道:“我有一個哥哥的電話,我讓他來接我回家,這樣你們就能放心了吧。”

久野彌生當著他們的麵,撥通了水原秋的手機。

號碼沒有存在手機通訊錄裡,但他背的滾瓜爛熟,根本不需要刻意保存。

電話響了好幾聲,然後才接通。

“……彌生?”

從話筒中傳來一個男人微啞低沉的嗓音,他遲疑地低聲問道:“怎麼給我打電話了?”

很顯然,水原秋知道這個號碼屬於誰。

“秋哥,我……”彌生支吾了一下。

就他遲疑的這一秒,工藤優作眼疾手快地拿過彌生的手機。

久野彌生慌張道:“等等,讓我自己來——”

工藤優作已經開口了:“先生,您好,我是工藤優作。”

“……您好。”男人頓了頓,迅速反應過來:“我弟弟發生什麼事了?”

工藤優作:“他深夜不回家,一個人在街上遊蕩,看上去……嗯,情緒不是很好,臉色也很蒼白。您是否有空過來接一下他?”  她還為少年倒了杯溫熱的茶水,將杯子塞到少年掌心,讓他暖暖手。

工藤優作報了家裡的地址,並說道:“外麵冷,我先讓他進家裡喝口熱茶吧。”

第48章失控

“在等兄長抵達之前,先進屋坐坐。”工藤有希子說道。

久野彌生被過度熱情的工藤有希子強行帶進了彆墅裡。

她還為少年倒了杯溫熱的茶水,將杯子塞到少年掌心,讓他暖暖手。

即便在溫暖的室內,少年看上去也並沒有放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略有些拘謹。

他連口罩都不肯摘下,隻脫下了頭頂的鴨舌帽。

離開帽簷的遮擋,他的眉眼越發清晰,乖乖捧著茶杯端坐著的樣子,看上去更小了。

工藤優作換了身衣服,坐到少年對麵,神情溫和。

“願意和我聊聊麼?”

“您誤會了。”久野彌生誠懇道,“我真的沒有輕生的念頭,隻是……嗯……有點不開心,所以出來走走。”

“這樣啊。”

工藤優作沒有對他大半夜散心的舉動做出任何評價,隻不動聲色地掃過少年的麵容和衣著,重點看了看少年身側鼓起一角的斜挎包。

那個鼓出來的形狀、磕碰到沙發扶手時發出的響聲……

是刀?剪刀?

不,也有可能是鑰匙或一些金屬類的小物件。

而且,少年的眉眼看起來有點眼熟。

工藤優作沉吟片刻,最終什麼都沒說,隻勸少年取下口罩,吃幾塊點心或喝點熱茶。

彌生猶豫片刻,工藤優作和警視廳一定有合作,他覺得看上去更小了。

工藤優作換了身衣服,坐到少年對麵,神情溫和。

“願意和我聊聊麼?”

“您誤會了。”久野彌生誠懇道,“我真的沒有輕生的念頭,隻是……嗯……有點不開心,所以出來走走。”

“這樣啊。”

工藤優作沒有對他大半夜散心的舉動做出任何評價,隻不動聲色地掃過少年的麵容和衣著,重點看了看少年身側鼓起一角的斜挎包。

那個鼓出來的形狀、磕碰到沙發扶手時發出的響聲……

是刀?剪刀?

不,也有可能是鑰匙或一些金屬類的小物件。

而且,少年的眉眼看起來有點眼熟。

工藤優作沉吟片刻,最終什麼都沒說,隻勸少年取下口罩,吃幾塊點心或喝點熱茶。

彌生猶豫片刻,工藤優作和警視廳一定有合作,他覺得工藤優作一定認識武田川吉。

不想被叔叔知道這件事。

工藤優作似乎可以洞察人心,體貼道:“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把今晚的事告訴任何人。”

彌生確實口渴。

想了想,這樣確實也不太禮貌。

他摘下了口罩,端著茶杯抿了幾口,低垂著眼,小聲道歉:“給您添麻煩了。”

彌生想過工藤優作之後或許會在警視廳碰見他,並把他認出來,但沒想到工藤優作看到  工藤優作:“武田警部隨身攜帶的錢包裡,放的是你的照片。他給全警視廳的人都看過,並介紹道‘這是我的可愛侄子’。”

工藤優作越發上心,問道:“之前擔心是陌生人,不好開口。既然我跟你叔叔是朋友,你也得喊我一聲‘工藤叔叔’。那我就冒昧多問幾句。”

他的下半張臉後,竟是當場叫破了他的名字。

叔叔,這事我怎麼不知道啊!

“這張臉……你是久野彌生!”工藤優作吃驚道,“你是武田警部的侄子嗎?”

麵對熟人之子——大家都知道武田川吉把彌生當兒子在養。

“他、他是……”彌生的大腦瘋狂運轉。

都說工藤優作是名柯劇場裡智商最高的人,連新一都被他爸耍得團團轉。

工藤有希子和工藤新一坐在一旁的小沙發上,用小餅乾當宵夜,好奇旁聽。

彌生:“……”

工藤優作:“彌生,你的包裡裝著什麼呢?大晚上,你瞞著武田警部出門,真的是準備散心嗎?”

工藤優作搖了搖頭:“不要說他是你遠方表哥之類的話,武田警部跟我是合作多年的好友,我幫他破過許多次案件,也在一起喝過酒。他不是藏事的人。”

久野彌生有點汗流浹背。

少年麵紅耳赤,感覺隔空社死了一回。

彌生不好意思地點頭:“您認識我麼?”

“我聽武田警部說過,你是獨生子。那等一下要來接你的男人,他是誰?”

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起碼問話就很犀利!  言外之意,你家的事我都知道,你家有幾口人,我也知道。

要編謊話,可得用點心。

彌生早就有所預料。

他半真半假地說:“他是我朋友的哥哥。”

工藤新一當場露出半月眼。

朋友,一個用來打馬虎眼的萬能法寶。

彌生很端得住,鎮定自若:“是真的。我和那個朋友以前在橫濱就認識了,我們是好友,經常在一起玩。他哥哥愛屋及烏,很照顧我。”久野路人

“但朋友的名字,我真的不能告訴您。”久野彌生誠懇道,“工藤叔叔,我想給他留點隱私。”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工藤優作果然不便再追問,點了點頭,對“朋友”的真實身份略過不提。

他問道:“那包裡鼓起來的是什麼?”

彌生大大方方拿出來:“是鑰匙。因為有兩把,所以鼓出來了一個尖角。”

至於美工刀,就彆拿出來了,免得更說不清。

工藤優作問:“他等一下要帶你去哪兒?”

彌生:“大概會去他家裡住一晚,現在回家會被叔叔發現的……我不想叔叔擔心,我真的隻是出來散散步。”

工藤優作點了點頭:“好吧。”

他叮囑道:“明天要早點回家,有什麼事彆悶在心裡。”

彌生連連點頭:“嗯嗯,謝謝您的關心。”  男人的氣質太危險了。

其實,他不想讓彌生跟這個自稱名叫“水原秋”的男人走。

但……

結果這個小孩還是武田家的孩子。

她笑眯眯地捏了捏少年的臉頰,把工藤新一趕去睡覺,自己和優作在客廳陪他等“兄長”來接。

水原秋來的很快。

但有希子才不管那麼多呢,乖小孩看著就喜歡。

工藤優作挑不出錯,又留了彌生和水原秋的手機號碼,叮囑彌生睡前和第二天回家後都給他發條短信報平安,才勉強讓彌生離開。

工藤有希子嘖嘖稱奇,大半夜坐個飛機回國,還能在家門口撿到一個有心事的小孩。

彌生摘下口罩後,事事都配合了許多,乖得不像話。

有希子見兩人對話告一段落,連忙端著小餅乾湊上前,笑著招呼彌生多少吃一點。

他家距離米花町有一段距離,能在二十分鐘之內趕到,恐怕是一路飆車趕來的。

門鈴被摁響。

工藤優作和有希子一起把彌生送到了門口,優作先一步出去,提前問了一遍水原秋。

水原秋和彌生有無形的精神鏈接,早就從彌生那裡得到了問題的答案,因此回答得滴水不漏。

也可能是有半夜逃家的把柄落在工藤家,不得不裝乖。

也好在被他們撿到了,要不然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呢。

工藤優作何其敏銳,幾乎剛和水原秋打了個照麵,就意識到他的工作不簡單。  工藤優作隱晦地左看看水原秋,右看看久野彌生。

水原秋不簡單是真的,但他關心彌生也是真的。

兩人關係好,也是真的。

工藤優作退了半步,拍了拍彌生的肩:“回去吧,記得跟我報平安。這件事,我不會告訴武田。”

“好的,工藤叔叔,謝謝您。”彌生乖巧道。

水原秋就站在不遠處,沉默地等待著。

男人的容貌英俊肅冷,身形高大,頭發和衣服都有些淩亂。顯然是從睡夢中被喊醒後就匆匆趕來,甚至沒時間打理一下衣著。

等彌生跟工藤一家告辭完,扭頭望過來時。

水原秋朝他伸出手,喚道:“彌生,過來。”

少年緊張地捏緊了小挎包的背帶,低著頭走過去,抬手搭上男人的手掌:“秋哥,對不——”

他的話卡在了嗓子眼裡,睜大了眼睛。

在少年的指尖觸碰到男人的掌心時,水原秋瞬時握緊,用力一拉,另一隻手臂從少年腰間攬過,將少年緊緊壓向他的胸膛。

“對不起。”

男人低聲道,“我應該早點來接你的。”

一旁的工藤有希子高高地挑起眉尖,神情微妙。

彌生咽了咽口水,茫然道:“……啊?”

不罵他,反而向他道歉?  在夜色的掩蓋下,男人仿佛是找回了不小心遺失的寶物,因而一時難以自持。可殘存的理智又在督促他不能過火,因此這個緊貼著的擁抱隻突兀地存在了幾秒。

男人沉冽的嗓音難掩愧疚。

工藤宅二樓的某個房間落地窗前,窗簾被猛地拉上,最後一點縫隙也不見了。

他低下頭,下巴從少年的發頂蹭過。

水原秋再次對著工藤夫婦點了點頭,繞過車頭,剛拉開車門,突然一頓。

“是我來晚了。”

不遠處,工藤優作收回一同看向二樓的目光,替自己的兒子圓場。

水原秋收斂目光,頷首道:“沒關係。”

“那是我的兒子,他年輕氣盛,好奇心有時會過度旺盛,我會教訓他的。水原先生,還請見諒。”

他的手臂也規矩地從少年腰間回到了肩膀處。

彌生被攬著,匆忙之間隻回頭揮了揮手,就被塞進了副駕駛的位置,水原秋還替他係好了安全帶。

說完,水原秋就鬆開了彌生,麵色如常地朝工藤夫婦頷首致謝:“多謝。”

他攬上彌生的肩:“走吧,帶你回家。”

水原秋沒解釋。他不再緊握著少年的手,轉而撫向少年單薄的脊背,又加深了這個擁抱。

他倏地皺眉抬頭,目光淩厲。

簡直是意料之外的展開。

他開車帶著久野彌生離開了。

隻留了麵麵相覷的工藤夫婦。  有希子問道:“彌生說那是他的誰?”

工藤優作:“朋友的兄長,他的義兄,就跟著喊‘哥哥’。”

有希子納悶:“這個‘哥哥’是哪種哥哥啊?”

工藤優作:“……”

有希子:“我不信你看不出來。武田知道這件事嗎?”

工藤優作:“……恐怕並不知道。”

有希子大膽猜測:“所以這就是彌生支支吾吾,大半夜離家出走,還不敢告訴家長的原因嗎?”

她歎氣:“該不會是小情侶鬨矛盾,彌生一時想不開吧。”

工藤優作避開話題:“……我先去找新一談談話。”

有希子琢磨片刻,當機立斷:“我也去!”

工藤優作:“你去做什麼?”

有希子理所當然道:“當然是讓他學著點。看看人家的男友力,小新以後可不能當個木頭。”

工藤優作頭疼道:“隻是我們的猜測,見到武田——”

有希子推了推他:“我懂我懂,不會亂說的!俗話說,郎有情妾無意……”

工藤優作忍不住反駁:“我看彌生可不像‘無意’的樣子。”

有希子:“哦?所以你是認可我的觀點咯。”

優作:“…………”

兩人推推搡搡,吵吵鬨鬨地回房了。

第49章探聽

艾倫是琴酒介紹給格蘭威特的人。

艾倫原本是琴酒派去監視格蘭威特的,結果在跟了格蘭威特之後,隨著對格蘭威特認知的不斷深入,艾倫越來越折服於他,逐漸誠心為他做事。

甚至對琴酒的指令開始陽奉陰違。

換在以前,艾倫絕對沒膽子在回答琴酒關於“格蘭威特去了哪裡”的問題時,大膽回道:“格蘭威特去南極挖石油了”。

這種離譜的回答,自然引起琴酒的極度不滿。

但艾倫不是很在乎。

刀尖上舔血的人,本就不怕死、不怕事,他會順從,不過是因為他有一個妹妹,擔心琴酒對他的家人下手。

可是……

格蘭威特開的是安保公司,而他是格蘭威特的特助,是公司的二把手。

那麼多人看著護著,二把手的親妹還能出事??

更何況,在艾倫決定徹底倒向格蘭威特之後,他就讓妹妹莉莉入職了【KNY公司】。

莉莉的能力極強,作風比她哥還彪悍。

入職後沒多久就升職成公司的財務總監,遇到艾倫就抱怨FBI總是上門查賬實在太煩人,BOSS什麼時候才肯批準她帶人去套FBI的麻袋。

有妹如此,艾倫實在不必擔心莉莉的安危。

他自願追隨格蘭威特。

他自願追隨格蘭威特。相同。其中,甚至也有一部分在酒廠裡混的人。

就是這些各有千秋的能人,也樂意心甘情願地喊格蘭威特一聲“老板”或“老大”。

這聲“BOSS”一喊出口,就等於在酒廠的派係之爭中站隊。

沒辦法。

格蘭威特給的實在太多了。

格蘭威特的行事作風與組織截然不同,他對下屬十分大方,漲薪發獎金時從不吝嗇。

同樣是大半夜把人從被窩裡拽出來執行任務,格蘭威特的員工可以得到大筆加班費,組織卻隻會拿著槍頂著你的額頭,說做不好就去死。

又或者,同樣是槍械不離手,跟著格蘭威特混可以得到大人物們的禮遇。跟著組織混,卻隻能像過街老鼠一般,日日行走在陰影裡。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那些曾在組織底層混過的人棄暗(組織)投明(格蘭威特)。

反正組織又不會因為他們跟了格蘭威特,就對他們以叛徒之名論處。

BOSS會護著他們!

不管是出了點小錯被組織追究,還是在外不小心惹了禍。

隻要沒犯原則性問題、沒有違反公司的規章製度,就不會有性命之危,該罰罰、該扣獎金扣獎金,罰完扣完後,格蘭威特總是會出麵把下屬護住。

“我的人,就算犯錯也由我來管教,關你們屁事。”——某次,格蘭威特把某位惹了事的小員工從當地一個Mafia幫派中救出來後,對那位Mafia老大說的話。

這是格蘭威特難得的粗口,被大家津津樂道,私底下廣為流傳。

那位惹事的人在公司裡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他都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求救信息剛發出去,格蘭威特就親自帶著艾倫找上門救人。  艾倫曾經見到格蘭威特一把推開湊上來的漂亮男孩,用力大到幾乎將人掀翻在地。男人眼神冰冷,如同看死人一般掃了一眼那個男孩,不顧客戶的道歉和麵子,甩袖就走。

愛護下屬、獎懲分明的格蘭威特,很是值得大家發自內心的追隨——這是全公司的共識之一。

艾倫知道了很多格蘭威特的秘密。

共識之二是:格蘭威特恐怕看酒廠不爽很久了,對組織首領的位置圖謀已久。

比如BOSS表麵上不說,但其實很喜歡公司樓下甜品店的小蛋糕……

當他開始誠心對待格蘭威特後,他明顯察覺到格蘭威特交給他的工作一件比一件更觸及公司的核心……或者說,觸及格蘭威特的核心。

煙酒尚且不論,黃、賭、毒,格蘭威特一樣不沾。

艾倫還以為男孩哪裡惹到格蘭威特。回了彆墅後,才發現確實惹到了。

作為男人——還是一個有權有勢有錢的男人,格蘭威特的喜好未免太過獨特。

公司早晚要跟著格蘭威特“清君側”,先乾掉朗姆,再乾掉琴酒,最後乾掉“那位先生”,把整個組織都改名叫“KNY公司”——即便大家至今都不知道KNY的縮寫,對應的是全稱是什麼。

就連艾倫也是這麼認為的。

又比如,BOSS喜歡玩積木。閒暇時不僅會拿著手機偷偷瀏覽樂高的新品資訊,還特意讓他找人定製了KNY公司的大樓積木。

艾倫還以為要拚起來放在辦公室作為展示,結果設計圖和零部件都拿到手了,格蘭威特卻始終沒有動靜。

格蘭威特秉持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態度,把很多事情都交給了艾倫。  男孩敬酒時,潑灑出來的酒液打濕了BOSS心愛的大衣外套——彆問他是怎麼知道那件衣服的重要性。

問就是,艾倫曾經親眼看見男人彎著腰站在洗衣池邊,對著平板上正在播放的洗護毛呢外套教程,用比對待頂級奢侈品還寶貝的態度對待那件大衣。

儘管艾倫至今不知那件大衣的來曆。

明明隻是一件被穿舊了的、並不昂貴的衣服。

由此可見。

艾倫雖然知道了格蘭威特的很多秘密,但有些事,他仍舊不知。

在見過無數俊男靚女的示好得不到BOSS半個眼神回應後,艾倫無比篤定。

BOSS一定是性冷淡,這輩子都不會近女色或男色!

艾倫常聽說彆家特助要幫忙處理老板的情人私事,可惜他從未有過類似的體驗,想想還挺遺憾。

直到今夜。

**

艾倫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之間,院內停放的黑色SUV的引擎聲大作。

艾倫一個激靈,抓起枕邊的槍撲到窗邊,差點以為是琴酒或朗姆找到了“去南極挖石油的格蘭威特”具體地址,帶人打上了門。

再定睛一看,原來是水原秋大半夜開車離開了彆墅。

BOSS去哪,怎麼不帶他啊?

艾倫滿腦子疑惑。

更迷惑的事情還在後頭,整個彆墅都亮起了燈,喧鬨的動靜隔著臥室門板也擋不住。  艾倫鬆開小一,看著他迅速跑遠。

艾倫打開門出去,揪住小跑著路過的小矮人,瞥了一眼他身上的圍裙,問道:“小一,你們在乾什麼?”

他還三更半夜急匆匆出去接小情人回家!

“先生去接人,吩咐我們也做好迎接準備。艾倫先生,您有什麼事麼?如果沒有的話,請讓我離開,我要急著去準備夜間甜點了。”

二二再度糾正:“不是女伴,是小先生。您還有事嗎?”

艾倫:“……?!”

二二歪了歪頭,不是很懂。他疑惑問道:“您是指什麼?”

圍裙上標“2”的小矮人急匆匆地路過,艾倫又問他:“二二,你呢?”

二二停下說:“我要準備睡衣和毛巾等一應日常用品。”

圍裙上寫著“1”的小矮人,被迫停下腳步。

艾倫要扶住門框,才能不讓自己往下滑。

BOSS有地下情人!

艾倫委婉道:“BOSS去接的人,是他的女伴?”

他艱難地問:“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他聽見了什麼?

艾倫納悶道:“是要來客人麼?”

艾倫:“……沒有了,你去忙吧。”

二二認真糾正:“不是客人,是我們的另一位主人。”

艾倫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什麼勁爆消息啊!

艾倫有些激動,迫不及待地想見一見那位“小先生”,看一看究竟是怎樣的人才能拿下老板那樣的冷麵閻王。

艾倫換了身得體的衣服,期待地等著見人。

**

水原秋去接人的時候是一路飆車過去的,他車技好,大半夜的路上又沒多少車,因此隻花了二十分鐘。

等回程時,車速被放慢N倍,車開得那叫一個又平又穩。

穩到彌生坐在副駕,都有點困了。

但是那點細微的困意,在用餘光瞥見一言不發開車的男人時,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久野彌生偏頭看了水原秋一眼,轉回頭,等兩分鐘後,又偷偷摸摸地瞧一眼。

如此循環幾次。

水原秋無奈道:“要說什麼就說。”

總像個小動物一樣探頭看一眼就躲,戳一下就閃,未免太可愛。

久野彌生:“我以為你生氣了,所以……”

水原秋反問:“你覺得你半夜跑出家想找我,是做錯了嗎?”

彌生頓了頓,老實搖頭。

他還是不覺得自己有錯,一定要挑刺的話,那就是沒有提前跟水原秋說一聲,叫秋哥來接。

心中剛升起這個念頭,就聽見身旁的男人平靜道:“所以犯了錯誤的人,是我。”

彌生:“……你錯在哪兒?”  彌生:“…………”

這就離譜了點啊!

車載音響沒有打開,這輛車又是一流設備,隔音很強,車內十分安靜,仿佛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

久野彌生倏地出聲打斷,他低聲重複了一遍:“……哥哥,我夢見你了。”

水原秋開著車,嗓音緩和下來:“彌生,你夢到什麼了?”

水原秋:“不想說不要勉強,還有段距離,你先睡……”

但沒想到彌生的反應會這麼大。

他甚至有理有據,分析道:“係統提示七瀨裡緒的構建度達到75%的時候,我猜測到你會通過夢境回憶起一些過去的事情。”

但水原秋不覺得離譜。

男人探向副駕,“啪嗒”解開少年的安全帶,有力的手臂一撈,正坐在座位上低著頭、

看來不止是回憶起了細碎片段,恐怕還有其他的事情。

說完就不出聲了,車內又陷入了沉默。

水原秋:“錯在沒有察覺到你做了噩夢失眠,以及沒有及時來接你或者翻窗進去哄你睡覺。”

又不是以前兩個人共用一個身體的時候,做噩夢你也能知道?

久野彌生怔怔地看著男人。

“我夢到了你、第一周目的全過程、還有其他周目零碎的記憶。”

水原秋福至心靈,飛快扭頭往副駕看了一眼。隻一眼,當機立斷把車往路邊一停,手刹一拉,安全帶同步解開。無聲無息掉眼淚的少年就被直直抱起。

彌生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住,他覺得自己不過是眨了眨眼,揉了下眼睛,突然一陣眼花繚亂,他就不知怎的換了個位置,從副駕駛換到了水原秋的大腿上。

他們是麵對麵的姿勢,駕駛座的空間原本很寬敞,但也塞不下兩個人。

彌生的背部被方向盤頂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扶著男人的肩膀調整了下姿勢,雙腿岔開,半跪半坐在男人的大腿上,兩人的胸膛貼得更近了點。

彌生哭笑不得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乾嘛……都頂到我了。”

少年的嗓音裡還帶著點方才的哭腔,他是在說方向盤,但聽在水原秋的耳裡,卻讓男人的臉色隱約一僵。

彌生抽了抽鼻子,催他:“快點往後靠靠,方向盤好硬的。”

水原秋:“……”

他沉默地抬手往後調了下座椅,好讓彌生坐的更舒服。

彌生的屁股終於坐穩了。

他說:“哥哥,抱。”

水原秋“嗯”了一聲,說:“抱著了。”

彌生眨了眨眼睛,掉下淚來。他也不管這姿勢有多親昵,環著男人的脖頸,埋首就貼了上去。

因為被抱坐在腿上,他就比水原秋略高一點,側著臉頰貼在頸側時,勉強可以還原初見時的那個擁抱。

曾有那麼多個輪回轉世,水原秋都作為久野彌生的另一麵而活著,他與彌生心意相通,從不分彼此。  【我夢見了你】——他們之間經曆的事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但水原秋就是知道,彌生夢見的是他們的初見。

水原秋當然會知道彌生想要什麼,在難受時最需要怎樣的安撫。

水原秋將彌生摟在懷裡,溫熱的掌心貼在少年單薄的脊背上,輕撫著。

周圍的一切都隔著網紗,唯有這個擁抱是真實的。

又一次,彌生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初見時,彌生萌生尋死的念頭時,水原秋就是這樣托抱著彌生,讓他高過自己,又讓他貼在自己身上汲取溫暖。

所以當彌生又一次流露出渴求擁抱的語氣——儘管他本人完全沒有這個意識——水原秋還是第一時間儘可能還原了那個擁抱。

恍惚間,他感覺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就連他和水原秋都高高飄在雲層裡。

水原秋當了這麼多年的“久野彌生”,他當然知道。

當彌生將那句話重複說了第二遍了,水原秋就懂了。

彌生抿了下唇是渴了還是餓了,皺眉頭是心煩還是在想事情,說話停頓是在考慮措詞還是單純話題到此為止……

水原秋假裝不知道自己的衣服被拿去擦眼淚。

少年靜靜地抱了一會兒,偷偷摸摸地把眼淚蹭在男人的黑色襯衫上,很小聲地問:“哥哥是真實的嗎?現在是精神世界還是現實世界?”

任由彌生把臉頰貼在他的脖頸處,細細感受他的溫度和脈搏的每一次跳動。

他反手握住彌生的手,牽著他,帶著他的手指摁在心臟的位置,問道:“你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嗎?”  彌生摸了一會兒,認真點頭:“嗯。”

水原秋:“那我就是真實的。”

有心跳、有體溫,證明水原秋已經不再是隻能隔著鏡子觸碰的人。

但是在精神世界,靈魂與靈魂之間也是可以貼貼的。

彌生反駁:“在精神世界裡,你的擬態也是有心跳的。”

水原秋想了想,降下一點車窗,指了指街對麵亮著燈的便利店。

“精神世界裡沒有24小時便利店。”

久野彌生飛快抬頭,從車窗的縫隙往外看,確實有一家便利店的招牌在茫茫夜色中格外矚目。

彌生有點信了。

水原秋:“你剛剛答應了工藤優作,到家後要告訴他。不如現在給他發一條短信?”

彌生說:“可我還沒有到家,怎麼能騙人。”

水原秋:“那我把你抱回副駕駛,我們開車回家。”

彌生:“你抱著我不能開車嗎?”

少年的理智簡直跌落穀底,如果他還清醒,他是絕對不可能說出這種話來的。

水原秋無奈道:“不可以,這樣不安全。”

彌生嘟囔:“好麻煩。”他半閉著眼睛,安靜地縮在男人的懷抱裡。

水原秋問:“困了嗎?”

彌生:“有點。”

水原秋:“困了就睡。”

彌生:“等我睡著,你會消失嗎?”  反正彌生今夜跟他回家之後,他們是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偷偷摸摸,連半點明麵上的聯係都不敢有。

彌生偏頭倚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慢慢閉上了眼睛。但他不肯鬆開手,隻把自己埋在男人懷裡。

哭是極消耗體力的事。

既然如此,生活質量得再提一提。

這方麵倒是可以參考彭格列當初保護沢田綱吉和沢田奈奈的做法。

當時出門時就該帶上艾倫。

水原秋也不再勢單力薄,他暫時還無法撼動烏丸蓮耶的統治,但卻不再擔心烏丸蓮耶會派人傷害到彌生。

水原秋說:“不會。”

先把彌生送回去,坐著睡哪有躺著睡舒服。

車內暖烘烘的,水原秋的懷抱又極有安全感,彌生遲來的困意如潮水般襲來,不斷侵蝕殘存的意識,裹挾著要將他扯入夢鄉。

情報什麼的,現在不重要。

水原秋一邊輕拍著少年的背,安撫著彌生,一邊不斷思量著提高安保級彆的事。

他安撫道:“我不會走的,哪裡也不去。”

水原秋空出一隻手拿手機,查了一會兒後,給某個正在附近搞情報的下屬發了條簡訊,讓他過來開車。

水原秋習慣自己開車,看來之後也要聘請一位司機了。

起碼要讓彌生過得舒心。  他前世有意谘詢過reborn老師,也詢問了沢田綱吉,兩個人都給了不少靠譜的建議。

比如把武田家附近的宅院買下來,派人偽裝成鄰居住進去,實則是保護。還有在米花町建立自己的分部,派人進駐,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能確保有人及時支援。

相比之下……六道骸就一點兒都不真誠。

他當著雲雀恭彌的麵,陰陽怪氣地建議水原秋在米花町搞個風紀委員會,去收保護費。

水原秋沒理他,因為六道骸還沒說完就和雲雀恭彌打得不可開交,要不是十代目及時阻止,這個月的財政又得超支。

另外。

隨著公司業務在日本的推進,北美和日本的特殊運輸航線也已經開通,水原秋陸陸續續見了不少客戶,還帶了不少員工過來。

他回國的事情早就瞞不住了,前幾天回家時還發現被人跟蹤,隻是水原秋沒管。

日本境內,估計是降穀零的人。估計這兩天內,降穀零就會找上家門。

正常殺手是不會有固定居所的,就算有,也不會大搖大擺地進出。

水原秋不是一般殺手。

他是自己開了保全公司,手裡掌握著密密麻麻關係網和情報網的裡世界大BOSS。

他不必畏懼有人前來刺殺,因為來刺殺的人都會被他的手下提前截殺。

倘若真有人能闖到水原秋麵前,那他反而更欣賞對方,不僅不會把人乾掉,反而會撬牆角,問殺手要不要來自己的公司給他打工。

薪酬優渥,待遇極好,公司裡還有不少金盆洗手的國際雇傭兵或者殺手行業的前輩——順帶一提,那些前輩也都是這樣被拉進公司的。

這招是跟reborn學的。  凶臉男人走的方向正好會經過吧台,邊走邊打電話。

降穀零今晚之所以盯這個男人,就是因為他是水原秋的手下,降穀零在水原秋的公司裡

凶臉男人從他身後經過時,正與電話那頭的人說道:“BOSS臨時給我安排了活兒,他交代你過來替我的崗……”

收攏各地殺手和國際雇傭兵,去開安保公司,也是reborn偶然之間隨口說出的想法。

要不是他逼了水原秋一把,水原秋是狠不下心離彌生這麼遠的。

**

吧台邊,降穀零一愣,連忙佯裝喝醉,低下頭豎起耳朵。

降穀零沒有猶豫,立刻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他知道男人口中的“BOSS”是誰。

正是有了某一周目實踐後的經驗和教訓,水原秋才能把需要好幾年才能做到的成就,壓縮成短短一年。

男人走的很快,降穀零就隻聽到這一句話。

一家酒吧裡。

彭格列就靠這一招拉了不少人才。

這一點,還得多虧了烏丸蓮耶。

突然,卡座中的男人站起身,那人高高壯壯,一臉凶相,看了會兒手機後轉身就走。

從這個角度,可以用餘光看到角落的某張卡座。但卡座的人看不到他。

話說……

金發男人裝作買醉的客人,坐在吧台邊上,手裡端著一杯沒有喝完的波本威士忌。

這裡魚龍混雜,不同勢力的耳目眾多,是不少情報商人買賣情報的地方。

彆說一年,一個月他都受不了。見過他。

公安早有線報,說看到水原秋在東京出現,還在跟各種大人物私下會麵,似乎有把北美的生意做進日本的意思。

前幾天風見裕也還跟蹤了水原秋,成功打探到了水原秋的現居地址。

自從水原秋上報請假條說“我去南極挖石油,歸期未定”後,組織裡掀起了軒然巨波。

組織裡說什麼的人都有,有表示要把格蘭威特當叛徒乾掉的,也有替格蘭威特說話的。

更多的人不敢表態,保持著沉默。

降穀零一直在等那位先生命令琴酒帶行動組追捕殺死格蘭威特,但始終沒能等到那條命令。

或許是因為KNY安保公司是格蘭威特的產業一事,慢慢在高層間傳開了。

後勤部長替格蘭威特瞞了許久,終究還是沒能瞞住。組織裡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知道了,但知道了也沒用。

格蘭威特的確不再是好欺負的孤家寡人,擁有著不俗的實力,他手底下還有一大幫人,又能打又能賺錢,業務甚至開始不斷擴展,不僅限於北美的安保。

想再把他當做沒有感情的借刀殺人的工具,已經不可能了。

烏丸蓮耶把格蘭威特當殺人機器培養,一開始還聽信了格蘭威特說的“傷不著喝酒的人”之類的鬼話,給了他“格蘭威特”的代號。

但沒想到僅僅過去一年,原本老老實實做任務,還上繳大筆資金供給組織後勤產業鏈的工具人,瞬間搖身一變,脫下了工具人的身份,地位足以跟琴酒和朗姆平起平坐。

組織的產業鏈被格蘭威特插手之後,竟然不知不覺間變得再也離不開他。

如果離開格蘭威特的支持,他們的後勤供給——無論是武器還是金錢——都會減少三分  這一步,水原秋其實是用了和彌生一起積攢了幾輩子的經驗。

他們不是生來就無敵,也不是無論做什麼都能找到捷徑的。這條捷徑,是靠數次輪回的血與淚換來的。

畢竟格蘭威特在阿美莉卡的地盤,也是組織的大本營之一,需要的供給量極大,會受格蘭威特的脅迫也最大。

結果隻等來烏丸蓮耶堅持下達任務,格蘭威特隔空派下屬去做任務,自己依舊“在挖石油走不開”的消息。

凶臉男人一邊走,一邊往身上穿外套,整理儀容。

烏丸蓮耶也沒有強硬要格蘭威特本人完成,隻要求任務完成。

看看格蘭威特最近究竟在搞什麼鬼,挖的又是哪門子石油。

但大家不知道輪回真相,因此感到震驚也是正常。

不倫不類的結果。

之一。

降穀零今天就算沒有格蘭威特的消息,明天也是要找上門的。

既然都被他聽到了,那不如追上去看看。

第50章地下

凶臉男人一邊走,一邊往身上穿外套,整理儀容。

降穀零緊跟在凶臉男人身後,走出了酒吧。

他刻意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十分謹慎,以免被發現。

男人之前說的是“BOSS要求我儘快趕到”,因此走的很快,出了酒吧門後,就朝著一個方向小跑著走去,目的明確。

街道兩側的建築鱗次櫛比,街燈昏暗,很方便隱蔽身形跟蹤。

降穀零沒有引起那人的注意,成功跟著他去到了目的地。

男人的目的地離酒吧並不遠,大概隻有幾百米的距離。降穀零緊緊跟著,前方不遠處的男人突然放緩腳步,步伐一下沉穩許多。

降穀零的心臟怦怦跳動。

他側著身體,躲在暗處,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張側臉,用餘光瞥著外麵的情況。

降穀零看見了一輛黑色SUV靜靜停靠在路旁,身著黑西裝外套的男人彎著腰湊近降下了一條縫隙的車窗邊,附耳上前,聽了一會兒。

降穀零緊緊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他懷疑車裡坐著的人就是格蘭威特。

幾秒後,黑西裝恭敬地點了點頭,替車內的人拉開駕駛座的車門。

降穀零精神一振:來了!

最先出現的是一雙皮鞋,隨後是被包裹在西裝褲中的大長腿,再下一秒,懷裡抱著一個男孩的高大男人徹底暴露在暗處的某人眼裡。

暖黃色的路燈投在他們的身上,影影綽綽的,看不太真秒,懷裡抱著一個男孩的高大男人徹底暴露在暗處的某人眼裡。

暖黃色的路燈投在他們的身上,影影綽綽的,看不太真切。

降穀零視力一絕,在昏黃的光線中看見了男人的側臉,準確判斷出——那就是格蘭威特。

……?

那格蘭威特懷裡的人是誰??

高大的男人托抱著一位瘦削的少年,少年坐在格蘭威特的右小臂上,用胳膊環著男人的脖頸。他的食指調情式的繞著男人的短發,墨色的發絲纏繞在白皙的指尖,視覺上極具衝擊力。

降穀零:“?!”

但降穀零不知道。

兩人的體型差正好可以讓男人將少年牢牢抱住,圈在懷裡。少年不過是動了動,男人的手臂即刻收緊,左手順著少年的腰背一路上移至少年的後腦勺處,不容置喙地將他輕壓在懷裡,不讓少年抬起臉看一看周圍。

——其實隻是彌生在半夢半醒間被路燈的光晃到眼睛,不滿地嘟囔了一聲,想“翻個身避開光”。水原秋擔心他摔了,連忙把彌生抱得更緊一些,順便調整下姿勢,方便彌生把臉埋進他的懷裡,以此躲光罷了。

彆人最好一眼都彆看見他的寶貝,這樣懷裡的少年將會、也隻能徹徹底底地屬於他。

隻見格蘭威特的右手圈著少年的腿,左手掌撫在少年的腰背處,側著臉,似乎正與少年耳鬢廝磨,說著親昵的悄悄話。

這誰??

降穀零睜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差點忍不住去揉揉眼睛,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那位黑發少年看似纖細,但也是對比格蘭威特的體型而言,光從背影上看,估計起碼也

他不禁凝神細看,連呼吸都不自覺屏住。

格蘭威特的每一個動作都展示著非常強烈的占有欲。

不給他離開的機會,甚至連足尖也沒必要落地,要去哪裡他都可以抱著去。

說是格蘭威特的弟弟或兒子什麼的,他是不會信的。是個DK!

這種過分親昵的姿勢和明晃晃的占有欲……

這是格蘭威特的地下戀人?

降穀零覺得自己似乎觸碰到了真相。

另一邊的黑西裝男人自始至終低著頭,強壓激動。

天啦擼,老大的情人!

整個公司誰見過大嫂?沒有人!如今,他見到啦!

公司內部員工論壇有個賭局,裡麵在賭水原秋到底是性冷淡還是那個不行,不然為什麼在北美的時候,眾多美人美男前赴後繼地貼過來,老大都不給半個眼神。

現在知道了。

不是不行,是名草有主,BOSS要守男德。

黑西裝很想抬頭看一看小先生的真容,但他被提前吩咐過,因此不能抬眸。

他替BOSS再次打開後座的車門,在一旁恭敬等候著。

水原秋卻沒有立刻上車,而是在略一停頓後,倏地轉頭,目光淩厲地掃向某個暗處。

他在發現不對後,嘴唇微動,似乎就要厲喝一聲。想到懷中睡著的少年,又硬生生吞下到喉間的斥問。

黑西裝察覺到不對,大著膽子抬眸掃了BOSS的臉色一眼。他很機敏,立刻拔出槍,朝水原秋看著的暗處跑去。

……沒有人。

黑西裝謹慎地打量了一番四周,最終退回車邊,低聲彙報:“BOSS,沒有發現。”

“不用管了。”  水原秋壓低音量,說道:“回彆墅。”

黑西裝把後座車門敞開。

即便聽見車子離開的引擎聲,降穀零還是一動不動地藏在安全的視線死角裡。

車子緩緩啟動,駛離了這條街道。

“是。”

直到又過了十幾分鐘,確認格蘭威特已經離開後,降穀零一直緊繃著的身體肌肉才慢慢放鬆下來。

降穀零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要用公安的權限調取那條街道的監控錄像。

“……呼。”

“BOSS?”

車門關上,車窗是貼的單向防窺膜,水原秋透過車窗盯著不遠處的陰影深處。

“……走。”

他盯了許久,可陰影裡的人似乎耐心十足,藏得很好,愣是沒有露出半分破綻,也沒有按耐不住探頭看看外麵的人走了沒。

到時,他與格蘭威特之間的塑料友好關係會頃刻破裂。

還好沒被發現,不然在這種場合與格蘭威特打照麵,很容易被誤解成是帶著惡意的跟蹤。

水原秋抱著彌生,坐了進去。

降穀零謹慎地離開了這裡,回到了自己租下的公寓。他坐在床邊的地毯上,打開了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

降穀零可不想憑空樹立一個敵人。  一個小時後,降穀零已經把那幾幀監控畫麵,翻來覆去地看了無數次。

少年被格蘭威特保護得太好了,除了勉強能辨認出身高體型和發色,其他什麼都看不見。

“……明天親自上門,碰碰運氣好了。”

降穀零合上電腦,決定明天去敲格蘭威特的門。

那位少年疑似是格蘭威特的枕邊人,他的身份成謎,來路、背景一概不知。

被格蘭威特藏得這麼深……少年一定是非常關鍵的人物,必須想辦法得到他的情報。

格蘭威特今晚把他帶回家,肯定是要過夜的。

明天去早點,說不定人還沒送走。

……啊。

也不一定送走,說不定他們倆是同居狀態呢。

降穀零想到這裡,神情微妙起來。

他想起了之前,格蘭威特被通知必須常駐北美執行任務,不許回國時,男人表現出來的暴躁和壓抑的憤怒。

當時,降穀零還不解地問格蘭威特怎麼了。

格蘭威特沒答。

現在想想……

該不會跟他的男友有關吧?所以後續跟朗姆撕破臉對著乾,甚至對那位先生的命令陽奉陰違,都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因為見不到小男友。

降穀零一個激靈,搖了搖頭,否認了這個想法。

太離譜了。

格蘭威特留美明明就是為了遠離那位先生的視線,好發展自己的勢力,謀求更大的權柄——組織首領的位置。

熟悉,是因為他用水原秋的身體躺過。

何況,他不能回國,他男友可以出國去看他嘛。也沒聽說格蘭威特在美國有什麼情瑟新聞傳出來,好像很潔身自愛、不近男色的樣子……

久野彌生覺得自己睡了非常舒服的一覺,一夜無夢,直到天亮。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彌生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枕著的枕頭,身下的床墊,還有把自己牢牢包裹蓋住的被子,都十分陌生且熟悉。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降穀零就連夢裡都飄著男德二字。

彌生閉著眼睛,翻了個身,把自己更深地埋進了被子裡。

反正是周末,賴賴床怎麼了!

不不不不這不可能,隻是打了個照麵而已,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不能如此武斷地下結論。

降穀零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眠。

陌生,是因為他從未用本體躺過。

不能再想了!

格蘭威特又不是戀愛腦,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呢。

**

降穀零的思緒突然一拐,整個人唰地沉默下來:“該不會是……”

這種感覺太好,彌生甚至不樂意睜眼。

格蘭威特為愛守男德……?

第二天醒來,神經萎靡之餘,越發堅定了念頭:一定要找到真相!  久野彌生被嚇得睜開眼睛,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茫然地環顧四周。

足有彌生家裡三個臥室這麼大的主臥,與極大的空間相對比的是極簡的裝修風格。從床上用品到地毯,再到落地窗旁的茶幾和單人座椅,都透著一股子性冷淡風。

毫無疑問,這是水原秋的臥室。

彌生用水原秋的眼睛看過無數次,絕不會弄錯。

彌生就像誤入什麼霸總房間的小貓崽,是整個冷清房間中唯一突兀的色彩。

他還伸手隔空量了一下大床的寬度和長度,表情茫然懵逼又無措。

這就是傳說中Kingsize的大床?

……不是,之前用秋哥的身體時沒覺得這麼誇張啊。

而且。

彌生紅著臉把被子用力一卷,推到了床的另一側。

裹著秋哥的被子,感覺整個人都像是被水原秋抱在懷裡,連自己都沾上了水原秋的氣味。

真奇怪啊。

明明之前他和水原秋共用一具軀體時都沒事,輪到本體躺在這兒,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一定是本體還不習慣的緣故。

彌生盤腿坐在床上冷靜了一會兒,慢慢找回自己的思緒。

他的意識隻維持到水原秋把他從副駕抱到腿上,之後沒多久便徹底斷片了。

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甚至連自己是怎麼被水原秋帶回來安置好的,統統都不記得了。

彌生低頭看了眼,自己還被換了一身純棉的開衫睡衣。襯衫的紐扣被一絲不苟地扣好,彌生扯開衣服下擺看了看,睡衣上竟然還印了貓咪圖案。  彌生在床頭邊看見了一把厚重的木椅。

水原秋的杯子是黑色的,印著一隻蹲坐的大狗。彌生的杯子是白色的,印著一隻正在舔爪爪的貓崽。

窗外天光明亮,日頭正好。

不用猜,彌生都知道。

可愛!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漱口杯,再看看水原秋的杯子。

彌生翻身下床,拿起櫃子上的手機一看,已經快要十點鐘了。

怪可愛的。

還是配套的兄弟款!

突然,彌生又發現了華點!

那秋哥家裡怎麼會有他能穿的睡衣??

就是跟秋哥的風格不搭,不是他平時會穿的衣服。何況他合身的尺碼,水原秋一定穿不下。

主臥的配套浴室裡,果然多出了他的全套日常用品,從牙刷再到毛巾浴巾,一應俱全。

因此,彌生才能從水原秋身上汲取到安全感,才能睡得這麼香。

彌生對著鏡子刷牙,一邊刷一邊無聊地用目光打量著每一個擺在台麵上的用具。

彌生眼前一亮,麵露讚賞。

哥哥大概是去處理工作了吧。

水原秋一定是坐在這把椅子上,在自己的床邊守了一夜,就像他們這輩子初見時那樣。

久野彌生決定先去洗漱。  秋哥的品味不錯,果然還是“自己”最懂“自己”。

之前用的明明是純黑色的杯子,為了配合自己還特意換了一個。

太麻煩秋哥了,彌生遺憾地想,可惜他不會長住,這些東西都得閒置了。

彆墅裡平時基本沒有人,隻有搞家政、充當管家的小矮人們,最多再加一個艾倫。

偶爾會有幾個下屬來找水原秋彙報任務進度,但基本都是水原秋的心腹,對水原秋忠心耿耿。

久野彌生在深夜逃家往外跑時,就想到了會在小部分人的麵前暴露和水原秋的關係。

都是自己人,無所謂啦,諒他們也不敢往外說。

彌生很熟悉彆墅的構造,閉著眼睛都不會走錯。

他低著頭,一邊查看手機上有沒有錯過的簡訊和電話,一邊往一樓的廚房小廳走。

彌生記得小廳裡常備著小矮人們做的曲奇餅乾。

他饞矮人們的手藝很久了,現在有機會,當然是要用本體大吃特吃!

手機上一切正常。

水原秋昨夜用彌生的口吻發過消息給工藤優作,表示平安抵達,準備睡覺了。

早上又給工藤優作發了條問候晨安的短信。

工藤優作沒有發現短信另一頭不是彌生,還叮囑他早點回家。末了還說,他認為武田警部不是迂腐的人,不管什麼事都可以跟武田警部多商量,彆瞞著家裡人。

彌生看不太懂這句話。

“這是在暗指我和秋哥之間的事麼?”這是不能瞞著,畢竟本體和人格之間不可能裝一輩子陌生人。

可……  要不是為了構建度,彌生才不會留在組織裡。

想獲得構建度的唯一途徑,就是與主線角色產生羈絆,讓他們認可水原秋的存在。

實際上,還是要優先考慮提高構建度的事。

至少對外是這樣表示的。

這也是彌生自回憶起輪回之事後,對係統更深一層的理解和分析。

至於組織……

秋哥的本職已經不是殺手了,是安保頭頭,並且在致力於把安保公司發展成國際化的大公司,成為最有名的安保公司大BOSS!

難道工藤優作已經看穿了水原秋是殺手的事?他以為自己是因為叔叔的職業原因才遮遮掩掩,不敢讓水原秋送他回家?

不過回頭還是要想辦法解釋一下的。

彌生隱約覺得,不是這樣的。

久野彌生肅然起敬,不愧是智商天花板之一的人啊,這都看透了。

但實際執行時,並不是以傳統攻略向“好感度”作為進度條,而是“構建度”。

誰讓加入酒廠就等於加入主線,那麼多的角色都與酒廠有糾葛。

彌生撓了撓臉頰,目光茫然:“這跟‘不迂腐’有什麼關係?”

構建——構建什麼呢?隻是創建出這個角色,與不同角色有交集就可以了嗎?

要與係統解綁,就要達成三個及以上馬甲“不可替代之人”的稱號。

如今再看,係統的解綁條件也很耐人尋味。

係統一定不是無緣無故來強行綁定他的,否則除了諸如摸魚哥一類真的是由係統創造出來的卡牌外,怎麼還能抽出他前世的人格。  他要構建的,或許從來就不是一個身份,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性格、愛好、交際圈……這樣一個獨特的人。

這種想法總是讓彌生覺得……

他是在通過係統,給予他的人格們一個真實的身體。

或許,等馬甲構建度抵達百分百的時候,就會有奇妙的事情發生。

**

久野彌生是從側廊繞過去廚房的,下樓梯時,他隱約聽到一牆之隔的正廳有人在說話的聲音。

彌生既沒湊過去,也沒多管,大概又是秋哥的下屬在彙報工作吧。

廚房外的偏廳有一個小桌子,廚房裡正好有一個小矮人在忙碌。

彌生在門口探頭:“小一,有吃的麼?先隨便填填肚子就好。”

免得太撐了,等會兒吃不下午飯。

小一聞聲扭頭,表情看上有點高興:“小先生,您醒啦!”

本質上講,彌生才是小矮人們要侍奉的主人和老板,他們是彌生抽出來的卡,與彌生之間有靈魂上的某種鏈接。

哪怕不曾見過麵,卡牌也會知道誰是他們的主人。

能真正見到彌生,小一發自內心地感到開心。

他興衝衝地端了一碟小餅乾和小點心,倒了杯熱牛奶,用托盤端到小桌邊,問:“小先生,這些可以嗎?”

彌生:“可以的,謝謝啦。”

他咬了一口餅乾,誇讚道:“超好吃!小一的手藝超棒!”  彌生接著往下同步。

彌生揮手:“沒、沒事,我就是……咳咳——”

於是分出一半意誌,循著精神鏈接,連上了七瀨裡緒。

小一:“先生在正廳招待客人,我去喊他!”

橫濱。

他“看完”了之後的全部對話,瞳孔地震。

久野彌生同步了記憶。

彌生咬著餅乾,刷著手機,突然想起還沒去找七瀨裡緒,也還沒告訴他自己想起輪回的事情。

彌生一口餅乾碎嗆在嗓子眼裡,隻好連忙灌一口牛奶,咳嗽聲驚天動地。

他心想,啊呀,都是一家人,裡緒說得他都有點害羞了。

久野彌生發現他送裡緒的禦守被織田作撿走了,他聽見裡緒在織田作麵前發表了喜愛他、視他為重要家人的種種言論。

七瀨裡緒剛離開咖啡廳,就發現彌生來了。

彌生讓他去忙就好,小一就回了廚房,開始忙碌地準備午餐。

——我就是睡了個懶覺,怎麼會這樣!

彌生:“?好呀。”

小一驚慌失措地從廚房出來:“小先生,您怎麼啦?”

他一邊慶幸彌生來得晚,一邊期期艾艾地問:“彌生,你要不要先同步一下記憶?”

“咳咳咳咳——”  彌生伸出爾康手企圖挽留:“彆——”

我就是嗆了一下,緩一緩就好了!

正廳。

水原秋隱約聽到了偏廳傳來的動靜,正要打發走降穀零,起身去查看。

就看見小一衝了進來,神色慌張地喊道:“先生,小先生在偏廳咳得很厲害,您快去看看吧!”

水原秋目光一凜。

難道是彌生昨天吹到夜風,感冒了嗎?

水原秋擰著眉,神情無比嚴肅。

他連降穀零都顧不上,如一陣風一樣從金發男人身旁刮過,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降穀零先是一愣,緊接著迅速意識到,這是見到那位“小先生”真容的好機會!

降穀零毫不猶豫地抬腿跟了上去!

做非常緊急的限時任務時,降穀零都沒見格蘭威特露出過著急的神色。

現在算是看見了。

這還不實錘?

降穀零斬釘截鐵地想道:那絕對是格蘭威特的小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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