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忙還剩一點尾巴的時候,學生也要開學了。
華家三個孩子都要入學，華向陽讀三年級,楊萍萍讀四年級,朝朝則跟著李老師開小灶，上半天玩半天。
到了八月三十號下午，學校開始報名的時候,華青就請了半天假帶著孩子們去報名教學費。
村小的學費也是按照國家統一規定收的,一個學期兩塊五，再加五斤糧票,不算貴,一般的家庭都能承受。
這會兒的學費還不是學校統一收，都是交給各個班級的班主任老師,再由老師交到學校去。
他們先去的楊萍萍的班級，去繳費的時候,就看到楊萍萍的老師老方擺著個課桌在教室門口,左手拿著篾條，右手放著賬本。
但凡來報名而沒有寫完家庭作業的學生,都得先挨一頓爆炒手心。
於是現場的情況就是，左邊一群學生吱哇亂叫，右邊一群父母哈哈大笑,仿佛一個世界的兩個鏡麵。
看著那些被打得鼻涕眼淚起飛的哥哥姐姐們，和爸爸站在右邊的朝朝拉了拉捧著作業站在左邊的姐姐,等楊萍萍回頭後,她就悄咪咪的問道,“作業寫完了嗎？”
楊萍萍有點懵,下意識的點點頭,“寫完了啊,昨天你不是看著我趕的嗎？”
昨天趕作業的時候，她小表妹還給她貢獻了幾道數學題的答案呢。
朝朝被這麼一提醒，便想了起來，她舒了口氣，拍拍小胸脯，“朝朝被嚇忘了，寫完就好，不會被打手手了，看著好痛。”
那些哥哥姐姐的手手都紅了，還要一邊哭一邊進教室做作業，實在太可憐了。
楊萍萍看得好笑，又覺得暖心，神情柔和道，“放心吧，姐姐可是第一名，有特權的。”
“真的嗎？”朝朝不信，扭頭去看抱著她的爸爸。
華青嘴角彎著，“爸爸不知道，爸爸沒考過第一名。”
朝朝想了想，又去看哥哥，華向陽捏了捏下巴，神秘兮兮道，“等朝朝拿了第一名就知道了。”
朝朝的學習模式雖然和其他學生不同，但為了她以後有一個完整的學習檔案，她也會參加每學期的期末考試，就和現在的一年級一起。
朝朝癟癟嘴，從小鼻子裡噴出一口氣，倍兒自信道，“朝朝肯定是第一名。”
“對！姐姐對你有信心。”楊萍萍握了握拳給妹妹加油。
“哥哥也有信心！”華向陽跟著附和。
朝朝哼唧一聲，忘記了被打得哭兮兮的哥哥姐姐們，坐在爸爸懷裡高高的昂起了腦袋，得意極了。
她朝某人就是最行的！不接受反駁！
給楊萍萍順利交完學費，她就進了教室等著領新書，華青便又抱著朝朝去三年級給華向陽繳費。
李老師沒有擺出方老師的造型，她隻是讓沒做完作業的學生們全部給她趴在花壇上趕，家長就在旁邊守著，孩子什麼時候趕完家長就什麼時候過來報名。
這也導致她麵前空空的，一個排隊的都沒有。
看到他們，李老師臉上就揚起了笑，樣子看著十分溫和，語氣也很溫柔，可不知道為什麼說出來的話卻讓陽陽和朝朝同時繃緊了脊背。
“陽陽爸爸先不慌繳費，帶朝朝去旁邊站站吧，我先把陽陽的作業批改完了再說。”
華向陽不敢耽擱，連忙抱著作業上前，“老師，我都做完了的。”
“都對嗎？”
華向陽：……
即便他是第一名，他也不能保證自己每道題都對啊，老師這說的不是廢話嗎！
他在心裡吐槽了一句，但麵上卻很老實的說道，“我不能保證。”
李老師還是保持著親和的笑容，“那就等我批改完再說吧。”說著，她當場就拿出紅筆批閱了起來。
華向陽頓時不敢吭聲了，隻默默的咽了口唾沫，緊緊的盯著李光華的一舉一動，但凡她皺個眉，他的心就得緊一下。
朝朝在一旁看著，也莫名的跟著緊張了起來，小身子繃著，小拳頭捏的緊緊的，媽媽今天特意給她紮的兩顆丸子頭都炸成了蒲公英。
華青見狀，生怕好不容易給她講通的厭學情緒又起來，便安撫的拍了拍她，解釋道，“老師這麼做也是為了哥哥他們好，她要是不管大家了，任由大家隨意糊弄，那才是害了大家，所以朝朝不要害怕，隻要你認真的對待學習，好好完成作業，老師也不會無緣無故批評你的。”
朝朝捏著小拳頭，梗著脖子，顫著小奶音，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是無畏，“朝、朝朝不害怕，是緊、緊張。”
她小舌頭都有點捋不直了。
正在批改作業的李光華聽見，抬起了頭，輕笑道，“老師改哥哥的作業，朝朝緊張什麼？”
朝朝搖搖頭，“不、布吉島。”
完了，舌頭真的捋不直了。
朝朝欲哭無淚。
李光華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朝朝放心吧，老師不會懲罰哥哥。因為你哥哥是第一名，老師才對他嚴格了些。”
朝朝瞪大了眼，思考了一會兒後，才小心翼翼的確認道，“是第一名的特權嗎？”
李光華愣了下，笑著點了點頭，“對，第一名的特權。”
朝朝：……
她扭頭去看哥哥，華向陽心虛的撇過了腦袋。
“大騙子！”她嘟起了嘴巴，然後惡狠狠道，“老師嚴點，狠狠的嚴點！”
讓他騙朝朝，明明第一名的特權就不好，是要被老師盯上的！居然還讓朝朝以後拿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