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2 / 2)

那兩人講話沒頭沒尾,然而謝清霽心思敏銳,憑著這隻言片語,很快就猜出來了真相,心頭一沉。

——說著話的這兩人,不知哪裡拐了個少年,試圖進獻給某位大人物以謀求好處,誰知緊要關頭,少年跑了,他們沒奈何,隻能臨時逮了另一個湊數。

這另一個湊數的,毫無疑問就是謝清霽。

掄腦袋的那柄大錘漸漸停了,謝清霽勉強睜開眼,然後把剛好湊過來打算看他還活著沒的中年男人唬了一跳。

“啊!老羅——老羅——詐,詐屍了!”

挺著個大肚腩的中年男人驚得往後一跳,狠狠踩了另一個人一腳,惹來一聲暴躁的“我操”。

“老成你咋回事啊!詐你大爺的屍呢老子還沒死!”另一個腦袋半禿的男人罵罵咧咧地嚷了句,“起開起開!我看看!”

被喊老成的大肚腩男人自知理虧,默不作聲地讓開到一邊。

老羅那雙半眯著的小眼睛在看見謝清霽的那刻驟然睜大,爆發出興奮的精光:“妙!”

他伸手,似乎想碰碰謝清霽的臉頰。但謝清霽的目光太清冷,明明動也動不得的一個人,他卻仿佛從那眼底窺見了劍光和殺意。

老羅瑟縮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敢下手,將手縮了回去,兩手交錯著搓了搓:“這個看起來比跑了的那個還養眼……成吧就這個!”

他想了想,又對謝清霽威逼利誘道:“你這小子走了狗屎運,待會兒懂事點聽話點。能被獻給那位君上是你的榮幸,萬一入了君上的眼,你這輩子可就快活了!可彆搞什麼幺蛾子!”

謝清霽聽不得這種粗俗的話,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旋即被“君上”兩個字吸引了注意力。

這個稱呼……他太熟悉了。

在謝清霽的記憶裡,君並不是一個隨處可見的敬稱,在修仙宗門裡,能被以君上相稱的人隻有兩位。

一位是謝清霽的師尊,飄渺宗的創始人老祖宗清虛君,另一位便是……

接任了飄渺宗宗主之位的謝清霽本人。

謝清霽滿腦子疑惑,那兩人卻不打算多說了,老羅看了眼老成,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地摸出來一團不知是什麼的東西。

謝清霽察覺不妙,想要掙紮,四肢卻使不上力,甚至想說話,嗓子眼裡都仿佛被黏住了一樣,一牽扯就泛起鐵鏽味。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老羅將那團東西抖開,在他麵前一晃。

一股怪異的香氣撲鼻而來,謝清霽徒勞地屏住呼吸,卻無濟於事,眩暈感又冒了出來,他強行抵抗了片刻,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閉了眼。

老羅滿意地收回了沾著藥的手帕,隨手團吧團吧又塞回了老成懷裡:“行吧,那位管事大人該來了,彆讓人等急了……好不容易才搭上線的呢。”

……

謝清霽第二次睜眼時,發現自己已經換了個地。

四周昏暗而安靜,沒有彆的人在,隻有蠟燭燃燒著,偶爾發出劈啪聲,在牆壁上投照出搖搖晃晃的影子。

四肢仍舊酸軟無力,謝清霽躺著歇了好一陣,才忍著酸痛,勉力翻身坐起,又扶著床榻邊站起身來。

站穩後,他鬆了手。

習性使然,縱是渾身酸軟,謝清霽也是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甚至還撣了撣衣袖,撫平了一點兒褶皺,才仔細環顧四周。

這看起來是間臥室,各種物件咋一看擺放得毫無章法,又偏生很整潔——是該站著的就絕不躺著,是該鋪著的就絕不卷著。

桌案上擺著一隻酒壺,兩隻杯盞,謝清霽認出來那酒壺是件小法器,看著小巧,實則裡麵裝的酒能喝個三天三夜都喝不完。

還有窗邊計時的更漏、榻邊的折扇,都是些小法器。

看來是個仙修的住處,不過不知主人是否就是方才那兩人嘴裡的“君上”。

房裡沒有鏡子,無法照見自己容貌,不過謝清霽根據眼下的身高,和這雙白皙滑嫩不見劍繭的手,判斷出這並不是他原來的身體。

他懷疑自己是奪了誰的舍,但奪舍不是小事,再怎麼高深的奪舍術法,也不可能全不留痕跡。

可他確確實實感受不到自己體內有彆的殘魂的存在,他和這具身體,仿佛是與生俱來的契合。

謝清霽壓下滿腹疑慮,轉身走到門口,手剛搭在門上,還沒來得及推開,就聽見外頭傳來動靜。

似乎有人在斥了一句“下去”,然後門就猝不及防被拉開了。

謝清霽收手不及,本就勉強撐著的身體往前踉蹌了一步,正正撞上一片胸膛。

這胸膛滾燙又堅硬,他被撞得鼻子一酸,眼底立刻泛起生理性的水光,眼尾都微微泛起了紅。

對方好像也沒料到屋裡還有彆人,怔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謝清霽隻覺腰上被搭了一隻手,掌心灼熱的溫度隔著薄薄的衣衫傳遞過來,讓他一個激靈,下意識就想掙脫。

然而對方沒給他機會,順手關上門後,攬著他的手略一用力,就帶著他退了幾步,抵在桌案前。

爾後另一隻手就漫不經心地捏上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微仰起了頭。

男人慵懶而帶著醉意的聲音傳入耳中,漫不經心的:“——你是誰?”

昏暗燭光下,謝清霽看清了這張臉。

如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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