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1 / 2)

等謝清霽回過神的時候,麵前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不見了影。

他恍惚間回憶起方才自己做了什麼,渾身一僵,片刻後頭也不回就往六峰跑。

而與此同時,飄渺宗內某處,司暮似有所感,緩緩睜眼。

他正身處一處寬敞的冰室裡,滿室寒意透刻骨,而他恍若不覺,將視線落在身旁靜臥的人身上。

躺在冰玉床上的人樣貌清雋,神情平靜,臉色微微蒼白,緊閉著眼,雙手交疊放在小腹處,衣衫端正,領口扣得一絲不苟,姿態規規矩矩的,仿佛正在沉睡。

——赫然是百年前與天道同歸於儘的風止君。

“師叔……”

司暮在心底喊了一聲,又偏頭看風止君枕邊。

那兒有一隻上古冰玉做的燈盞,造型簡單,上邊雕琢的符紋卻繁複得叫人分辨不清。

巴掌大的燈托捧著一朵玲瓏剔透的冰花,冰花蕊間一點紅,宛若相思子嵌在裡頭,殷紅欲滴。

而那滴殷紅花蕊之上,又燃著一團白蒙蒙的幽光,幽光裡隱約有個看不太分明的人影,朦朦朧朧的。

燈是引魂燈,花是相思淚。

等哪日相思淚落燈火熄儘,便是故人歸來時。

司暮看著燈與花,有片刻失神。明明是看起來這麼冷冰冰的花,卻有這麼個繾綣的名字。

還真是像極了他師叔,矜貴清冷如站雲端之上,遙不可及,又偏生如此奪目,讓人見之難忘時時惦記。

就是不知道他年複一年,點了這百餘年的燈,何時才能等得他師叔回來。

他正出神,那花蕊之上的白芒忽然顫了一下,像燭火被風吹動。

緊接著便驟然消散!

司暮倏地回神,呼吸都停頓了一瞬,他抬手握住燈盞的柄,想也不想地就將靈力源源不斷地渡入。

然而平時如饑渴嬰孩不斷汲取靈力的冰花,此時卻對他的靈力產生了極大抗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凋零,不過眨眼間,那滴紅蕊便失去了色澤,整朵冰花如煙霧消散。

不留一點兒痕跡。

——他回來了。

司暮心臟砰砰砰劇烈地跳動起來,他緊緊盯著沒了冰花的引魂燈,心中震驚無以言表。

半晌後,他緩緩抬手,將手指懸空在了風止君頸脖處。

久久不敢落。

直到指尖都有些僵直,他才小心翼翼地將手指搭在男人的頸脖動脈處。

細膩的肌膚觸手冰涼,如上好的冰玉,冷得司暮一顆心都在發疼,感覺整個人都泡在了冰水裡,不斷下沉,不見天光。

他指尖微微下滑,將風止君扣得嚴實的衣領扯開來一點,又仔仔細細地探了探脈,反複確認。

仍舊是毫無動靜。

錯愕和失望幾乎是無法抑製地流露出來,旋即又被他儘數收斂。

司暮指尖一勾,正要將風止君被弄亂的衣領複歸原樣,卻隱約瞥見了什麼,動作微頓。

片刻後他喃喃:“師叔我扒你衣服了哦,你不回答我就當你默認了……”

邊喃喃著,邊將衣領又扯開了一些。

司暮嘴上說得沒遮沒攔,動作卻是規規矩矩的,隻稍稍扯開來一點,再多的都不敢逾越,不過那也足夠他看清楚紅痕了。

瓷白如玉的肌膚上,那道紅痕實在是很顯眼,因著位置尷尬,它還隱約透露出一點兒曖昧來。

他師叔衣領總是扣得嚴嚴實實,這道紅痕還是他第一次見。

司暮直愣愣地盯著紅痕,心底莫名湧起奇異的悸動,好似那紅痕在召喚著他,牽引著他,非要他碰一碰。

他指尖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沒敢碰,呼吸急促了幾分,隻忍耐著將風止君衣領重新整理好,沉默了一會,起身往外走。

腦子裡亂哄哄的,混亂到極致,期待和惶恐交錯在一起,讓他邁出一步來,又忍不住想退縮。

他甚至還被低低的門檻絆了一下——這副模樣要是被彆人看見了,大概要驚掉許多人的下巴。

倉皇之中,他踉蹌了兩步,緊接著就被一堆零碎物件砸了一身。

一枚形狀奇怪的玉石從他身上蹦躂下來,骨碌碌滾到不遠處,將司暮的思緒拉扯回來,他低頭,一張花裡花哨的手帕正悠悠然飄落地。

落地後又恰恰好,將那些張狂的字跡都儘數展示在他麵前。

司暮怔住。

滿地零碎,除了玉石和手帕,還有許多小玩意兒,多是些市井裡常見的小東西,繪著彩繪的陶碗,造型獨特的紙鳶……數不勝數,甚至還有個小孩兒玩的撥浪鼓。

物件各不相同,卻都各自刻著字。

除了一個日期,便是某人極儘耍賴的話。

風止君以往的日常生活很單調,在飄渺宗的大部分時間都是閉關,其他峰主或是長老管事們若是貿然上來找他,常常會撲個空,於是就有了個規矩,想見風止君,就得先遞個玉牌,傳來請見的訊息。

風止君若是有空,就會激活玉牌裡的靈力,那玉牌便會回饋消息給請見之人,讓他速速上來。

旁人都是規規矩矩傳玉牌,留下請見日期和姓名,偏有個人不按常路出牌,非要特立獨行,用各種東西來傳訊,哪個不古怪他還偏不挑。

留訊也不認真,哪句話容易踩著謝清霽怒點的,就挑著哪句寫。

當然他這些東西,往往是要被原封不動退回來的。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