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小公子裴景又困了起來, 嗬欠一個接一個,眼睛控製不住地要闔起來。商胥沒奈何, 隻能匆匆和謝清霽兩人暫且告彆, 尋個落腳處,讓裴景先歇息。

司暮被白衣人一打斷,也沒了逗趣的心情, 剛提筆匆匆落下個司字, 謝清霽的手就覆上了他的手背。

他微微一愣, 感受到手背的溫熱, 下意識捏緊了筆。

謝清霽緊抿著唇,將筆抽了一下,沒抽動,乾脆繼續覆著司暮的手背,帶著他輕輕劃掉了司字,將謝容兩字寫在了後頭。

司暮疑道:“你……”

名字寫完了, 謝清霽抬了手。

手背上覆著的溫熱驟然離開, 司暮下意識鬆了鬆手,筆就被謝清霽輕而易舉地抽了出來。

謝清霽隨手將筆遞還給小弟子,一言不發,抬步就朝白衣人方向追去。

小弟子手忙腳亂地接了筆,將報名冊子卷起來收好, 剛準備和兩人講一下注意事項,一抬頭,麵前就空了。

他撓了撓頭, 左右望了望,周圍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了,他懵逼著將剩下的東西一並收起來準備回去吃飯,一邊小聲嘀咕:“這幾個人怎麼這麼風風火火的,一轉眼就不見了……”

小弟子收拾好東西,揚長而去,並沒有意識到方才在謝清霽的描述下還很清晰的白衣人形象,這一轉眼又飛快地模糊了。

謝清霽和司暮追著白衣人而去,依舊是追了個空。

和上次一樣,他由著兩人追了一段路,便突兀地拐進了一個街道裡,等謝清霽兩人跟上後,他已如煙霧飄散,不見蹤影。

謝清霽望著儘頭是高牆、並沒有另外出路的空蕩蕩街道,眸光沉了沉。

原本聽司暮提及骨骰小鎮白衣人一事時,他還隻是猜測著,尚且抱有一絲懷疑,這回親眼所見,他基本能確定了。

天道……

真的回來了。

司暮將靈識放了出去,細細感應四周靈氣流動。

普通人當然是沒法在一條死巷裡憑空消失的,高修為的仙修倒是能用術法縮地瞬移,但無論是多厲害的仙修,就算是司暮,就算是謝清霽,用這等大術法的時候,也會引起周身靈氣波動。

可白衣人沒有。

四周靈氣稀薄,但很平穩,緩慢流淌,並沒有被牽扯波動的跡象。

就仿佛白衣人未曾出現過,方才一切都是他們的幻覺。

司暮不死心地還要將靈識放得更遠,謝清霽察覺到了,微微搖頭,抬手在他肩上碰了碰,阻了阻他的靈識外放。

爾後淡聲道:“天道無形,消融於天地間,難尋影蹤。”

這也是對抗天道最艱難的地方,天時地利它占了個全,還神出鬼沒的,讓人捉摸不透。

但唯有一點……

“它為什麼總是在有意識地在模仿你?”司暮聽話地收回了靈識,想到了什麼,複又問道,“我曾猜測,百餘年前天道引起動亂,是想趁機重塑神身……它當時可有成功?”

天道遊離不定,謝清霽又是什麼都不肯往外說,故而當年司暮趕過去時還是晚了一步。

隻眼睜睜看見了謝清霽墜落無歸崖的場景。

“沒有。”事已至今,謝清霽也瞞不住什麼,乾脆道:“天道當時隻勉強凝出來魂魄般的形態,並不能徹底變作實體,甚至連魂魄都不如——它沒有四肢五官,隻朦朧一團。”

而如今百餘年後,它不僅能凝成人形,還能模仿他人姿容行為了……

謝清霽想到還不知在流落何處的法器,心裡有些沉。

司暮顯然也想到了這點,他沉吟片刻,倏然一笑,一邊悄悄拿小尾指去勾謝清霽的手指,一邊道:“管它呢這臭玩意兒,能打敗它一次,就能再打敗它第二次。下回它再出現,一定叫它討不了好的去。”

謝清霽正思忖著事情,對他沒防備,被他勾住了小尾指,正要抽回來,卻聽得司暮沉沉喊了聲:“小師叔。”

他下意識偏頭。

便見司暮定定然看著他,眸光堅定:“彆怕,我在呢。”

這句話讓謝清霽沉默了一個晚上。

直到兩人在各自房間前告彆,他都心不在焉的,回了屋也是了無睡意,難得地輾轉反側了許久,直到大半夜了才慢慢睡去。

……

小門派舉辦的交流大會沒這麼多規矩,今個兒剛報名結束,第二天就開始抽簽比試了。

謝清霽沒湊過這種熱鬨,雖然上台的人招式中都是破綻,但他還是看得很認真。

頗覺新奇。

謝清霽看得專注,司暮對這些菜雞互啄沒有興趣,就專注看謝清霽。

看著他背脊挺直一本正經端坐著,就覺得又可愛又好玩。

昨天一起報名的小公子裴景今天就有比試,他的手氣不知該說巧還是不好,一抽簽就抽中了今天最後一場比賽。

青年大概是剛睡醒,睡眼惺忪的,上台前還強行壓下了一個嗬欠,兩手空空地走上台。

走得搖搖晃晃的。

而他的對手恰好是個彪形大漢,扛著把大彎刀,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一步擂台都要顫三下。

見青年如此脆弱的模樣,彪形大漢將手中大彎刀轉的虎虎生風,充滿懷疑地看過來:“你能打嗎?你武器呢?”

他十分懷疑自己一刀過去,還沒挨著青年呢,刀風就能將青年掀飛到台下。

這比試大會以交流為主,大家點到為主,小傷難免,但隻要有一方開口認輸了,另一方都不會故意去重傷人。

然而青年看起來實在太不能打了,就跟沒睡醒似的。

彪形大漢忍不住又耍了幾下刀,試圖將青年嚇唬下台。

裴景好像沒看懂大漢的意思,他看見大漢耍刀耍得流暢,眼眸亮了亮,睡意消散了一些,誇了一聲:“好刀!”

彪形大漢:“……”

這個時候是誇刀好的時候嗎!還不趕緊嚇得跑下台嗎!這脆弱的小身板,他怕待會兒打起來了,他都不敢用力揮刀!

大漢無語了片刻,催促道:“快把武器亮出來吧!”

等會就打輕一點好了,多讓他幾招——

他念頭還沒轉完,就看見這看著脆脆弱弱的青年手腕一轉,將武器亮了出來。

——兩把大斧頭。

斧柄鍍了銀,雕著精致的紋路,黑魆魆的斧身也不知是用什麼材質做的,泛著冷光,看起來要比青年的臉還大。

彪形大漢傻眼了。

台下其他人也傻眼了。

謝清霽也有些意想不到,眉梢微微一動,眼底泛起一絲笑意。

商胥一直佩著劍,裴景倒是身畔空空,謝清霽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武器……

原來如此狂野。

在眾人的一片震驚中,青年和彪形大漢已經交起手來了。

從拿上大斧頭開始,青年就變了個人似的,從溫溫糯糯的睡不醒青年,變成了冷漠而沒有感情的……剁地機。

彪形大漢沒想到對方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實際上這麼彪悍,一時呆住了,失了先機,隻能倉皇地架著刀躲閃著。

青年雖然壓了點修為,但他大概是從沒和這麼弱的對手打鬥過,不太能把握好出招力度,斧頭每次落下被躲開後,那冷光就刷地一下,在擂台地麵留下深深一道痕。

不過片刻,彪形大漢就滿頭大汗。

他有心想認輸,但想到自己方才還出言小看了青年,臉上又有點掛不住,咬著牙強撐。

隻是他也根本無暇出招,隻狼狽躲閃。

小宗門籌辦的交流大會,各種條件自然比不上大宗門財大氣粗,連擂台都是抗打抗揍的法器。

這擂台隻是普通的台子,在青年連番暴擊之下,傷痕累累。

謝清霽略蹙了一下眉頭,很快又鬆開,淡聲道:“不太好。”

司暮的心思就沒在擂台上,聞言漫不經心地瞥了眼台上,看見了昨日那青年。

兩人實力懸殊,司暮隻一眼就看出勝負:“啊,是裴小公子啊,斧頭玩的不錯,那使刀的大概要認輸了。”

謝清霽道:“那位刀修,或許等不到開口認輸的機會了。”

司暮來了興致,他想得要比謝清霽複雜和險惡,微微坐直了身子,又往台上看了兩眼:“怎麼說?裴小公子在針對他?”

話音剛落,隻聽一聲巨響,高大的擂台終於撐不住了,轟然倒塌,塵土飛揚。

司暮眼疾手快支起屏障擋了飛塵,哇哦了一聲。

不遠處緊緊注意著擂台上動靜的商胥慘不忍睹地扶了扶額。

台下眾人頓時亂了起來,驚歎聲四起。

“天啊!太精彩了!這青年是何方人士?”

“這斧頭用的絕了,這擂台多半就是被他劈壞的……”

“也不知是哪個宗門的弟子,我倒很想結識一番!”

主辦方幾位修為較高的仙修們,在目瞪口呆了一瞬之後迅速反應過來,揮袖召來清風,吹散飛塵,急急忙忙去看擂台上兩個人有沒有出事。

好在裴景留有餘力,隻是劈壞了擂台,讓那彪形大漢跌了個狼狽,彆的重傷倒是沒有。

大漢滿臉是汗,溪流似的往下淌,他跌跌撞撞從被劈成兩半的擂台裡爬出來,拖著刀喘著粗氣,連連擺手:“認輸!認輸!我認輸了!”

裴景頂著一張年輕的娃娃臉,站在壞掉的擂台前,一手一隻大斧頭,神色無辜。

那幾個小宗門的仙修本來想追責他的,一看他這模樣,氣就少了幾分,隻是仍有些不滿

隻是才第一天呢,擂台就壞了,這如何是好!

商胥適時出現,將青年擋在了身後,麵色沉穩地開始和小宗門仙修交涉……看起來輕車熟路,好像已做過許多次。

好在裴景和彪形大漢這場比試是今天的最後一場,他們有足夠的時間來處理。

小宗門仙修將試圖看熱鬨的其他人都散了去,便帶著闖了禍乖乖站著的裴小公子和正在無奈替自家小公子收拾殘局的商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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