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謝清霽彎腰撿起碎片,翻來覆去看了看,又和司暮手裡的比較了一下,尋了一邊,輕輕貼合過去。

拚起來了。

雖然裂口處有一些小小的豁口,但並不妨礙兩塊碎片拚湊成一塊更大的帶著弧度的碎片。

隱隱約約的酒氣從碎片上飄了起來。

“酒壇子……”謝清霽喃喃,“是酒中客的酒壇子。”

是古戰場上,酒中客手裡的酒壇子。

也是殘鏡裡,和刀柄一並顯示出來的酒壇子。

謝清霽隱約琢磨到什麼,但來不及細思,便聽見一個婆子的聲音由遠及近:“……人還在屋裡……”

大約是在說之前被送進來的“新娘子”。

謝清霽被打斷思緒,下意識和司暮對視了一眼。

司暮哂然一笑,輕巧地翻身躍過窗,朝謝清霽伸手:“小師叔,我們該跑路了。”

紈絝已經被刀客收拾了一頓,不敢再造次,現在約莫是灰頭土臉地準備將強娶回來的人乖乖送回去。

不過紈絝和刀客都沒想到,“嫁”過來的人不是真正的小姑娘,也不想被送回去。

於是機緣巧合之下久彆重逢的兩個人乾脆就跑掉了。

正路出去會撞上紈絝那一群人,司暮早前把紈絝家摸了個大概,帶著謝清霽東拐西繞,跑到了後院高牆邊。

這裡有個小小的後門。

後門上了鎖,不過問題不大。

司暮從旁邊揪了一根鐵絲,正準備把門鎖撬開,不知哪個下人剛好路過,驚叫了一聲:“誰!”

便急急忙忙跑過來。

謝清霽眉梢輕挑,還想看司暮怎麼處理,卻見司暮動作忽地一頓,好似發現了什麼事,眼底閃過一瞬的驚奇。

旋即他就將手中鐵絲一扔,長臂一伸,攬住謝清霽的腰,輕輕鬆鬆平地躍起,足尖在高牆上一點,又輕飄飄地跳了下去。

這高牆可不矮,沒有助跑也沒有借力,就這麼輕而易舉地翻過去……

謝清霽問:“你靈力恢複了?”

正說著,他也覺察出體內凝塞許久的靈脈開始變得通暢起來,靈力在緩慢地恢複。

身後傳來開鎖的聲音,兩人及有默契地不多言語,先跑再說。

這匆匆忙忙之下,謝清霽也忘了和司暮提那本邪功秘籍的事,兩人循著本能跑了一會,甩掉了身後的人,才慢慢停下腳步。

安靜地等待四周逐漸模糊的景象開始新的變化。

他們的靈力隻恢複了些許便又停滯住了,不過這仿佛是一個信號,一個開啟新篇章的信號。

酒中客和刀客兩人都漸漸感受到了這神秘的力量,驚奇之餘,兩人開始仔細琢磨起來。

他們都是天賦異凜的人,雖然一開始對這神秘力量一無所知,但時間久了,也摸索出一點規律來,開始有意識地吸納靈氣。

並嘗試著用這神秘力量和武學相融合。

他們自紈絝家重逢,便開始一路同行。

漫無目的,四處浪跡,隨心所欲,或以天為被地為席,或小舟悠悠飄過幾重山,一路行俠仗義,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而謝清霽和司暮兩人,剛開始還要遵循秘境的規則,去完成催動記憶的關鍵事件,但後來他們又陸續撿了三四塊酒壇子的碎片,並嘗試著將它們都拚起來後,秘境就發生了變化。

……它自己又幻化出一個酒中客和一個刀客來了。

真正的酒中客和刀客開始重複他們的往事,謝清霽和司暮兩個虛假替身便被秘境遺棄,不需要再尋找完成關鍵事件,隻需要跟在刀客他們身後,跟著他們將回憶走完。

酒中客和刀客這一路同行,便是好幾年。

他們行事越發默契,從最開始的還要商量幾句,到後來的對視一眼便知彼此想法。

有偶遇的同行戲謔笑言他們這怕不是親生的好兄弟,關係這般好。

刀客是一貫的沉默寡言,酒中客喝著酒,半眯著眼和他們插科打諢,腦海裡卻不知怎的閃出來一個想法。

……不夠。

親兄弟也不足夠。

酒中客忽然沉默下來,他微微皺起眉,又喝了一大口酒,覺得自己好像變得貪心了一些。

親兄弟也不足夠。

他在心裡重複了一遍,總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還能再親近一些。

酒中客偏頭看刀客冷峻的麵容,感到些許困擾。

那……還能有什麼關係呢?

走遍花叢片葉不沾身的酒中客,深刻驗證了當局者迷的說法,他對彆人的事能侃侃而談,對自己的事卻琢磨不透。

如此困擾了幾日,他深覺不行,再這樣下去,他要憋悶瘋了。

酒中客覺得找點樂子放鬆一下,轉念一想,便想到了久未涉足過的風月場所。

和刀客同行後,酒中客便很少再去這種地方。

一是刀客看起來就和那些地方格格不入,他沒法想象一臉冷漠的刀客站在鶯鶯燕燕之中的場景,二是自和刀客同行,他就再不缺樂子。

雖然刀客沉沉悶悶的一天隻說幾句話,但酒中客覺得,就算和他一言不發的對飲美酒,也是個很有趣的事情。

於是掐指一算,他也好久沒去聽過小曲兒了。

酒中客興致一來,便拉著人到一處還算繁華的城鎮裡,往風月場前一站:“你來過這地方沒有?”

他興致勃勃:“這地方挺有意思的,等會兒你可以好好樂一樂。”

他本以為刀客會毫不猶豫地跟著來——之前都是這樣的,他每次心血來潮提出想做什麼的時候,刀客都會沉默著點頭,從不反駁。

可這次刀客卻定住了腳步,定定地看著他,沒有點頭。

酒中客奇道:“怎麼了?看不上這家?”

刀客沉默了許久,才終於開了口:“不去行嗎?”

他想說這種地方不是很好,但他又從沒說過彆人壞話,一時難以啟齒,隻能艱難又蒼白地重複了一遍:“彆去……我們回去喝酒吧。”

然而酒中客今天興頭上來了,許久沒來過,他還真有點想念那些軟媚可憐的小美人兒。

他拉著刀客往裡走:“走吧,就聽聽小曲兒,說不準你也喜歡。”

他拽了拽刀客的袖子,沒拽動。

再回頭看時,刀客垂了眸,將袖子從他手裡扯回來了。

酒中客:“?”

刀客沒看他,默然轉身,一言不發,獨自回了客棧。

酒中客第一次被甩了麵子,他有些莫名,也有些氣了,他站在原地,沒追上去,隻皺著眉想。

不去算了,他自己去。

酒中客輕車熟路地上了樓,扔了一把銀子到迎麵而來的老姆媽手裡:“叫彈琴唱曲兒最好的小美人們都叫過來。”

老姆媽捧著銀子,心花怒放,連聲應好,立刻安排上了。

酒中客一如往常,懶洋洋地往主位一坐,自斟自飲,看堂前幾個嬌俏軟媚的小姑娘彈琴彈琵琶唱小曲。

看了一會,他卻忽然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曾經很喜歡的小曲兒,此時聽在耳中,仿佛聽牛在啃草,咯吱咯吱的,沒滋沒味的。

酒中客手裡端著酒,許久都忘了喝,心不在焉地想。

刀客現在在客棧裡嗎?

他在做什麼?

睡覺了嗎?吃飯了嗎?有沒有自己喝酒去了?

他想了又想,漸漸出神,連小美人兒嬌聲喚他都聽不到。

那些個小姑娘們慣經風月,什麼客人沒見過,見酒中客出神,便各施本事,湊過來吸引他注意。

酒中客正發呆,麵前陡然湊過來一群千嬌百媚的小姑娘,他愣了一瞬,然後覺得沒意思極了。

他站起身來,將剩下的一把銀子都扔到了案幾上,留給她們自己分,便拂袖離開。

刀客說得對,還不如他們自個兒對飲呢。

酒中客買了酒,回到客棧,準備和刀客喝幾杯,誰知回去一看,刀客那間屋裡已經熄了燈。

這麼早就歇息了啊……

酒中客一手把著酒壇子,站在刀客門口,躊躇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打擾,悄悄地回了自己房間。

翌日兩人醒來碰見麵,若無其事地互相打了個招呼。

誰都沒提昨晚的事,但兩人之間的氣氛,悄無聲息地就變化了些。

表麵上來看還是挺正常,但酒中客就是覺得……刀客好像忽然就冷淡下來了。

他有心想同刀客說玩笑話,講著講著,見刀客沒什麼反應,他又漸漸安靜下來,不知怎麼的,覺得有點心虛。

旋即酒中客就在心裡反駁自己。

心虛個什麼,不就是去聽了個小曲兒嗎。

他隱約覺得自己不對勁,但一時半會又沒琢磨出是什麼不對。

在這種心情下,酒中客難得地老實了幾天,終於憋不住了,眼見的中秋節到了,他終於下定決心,和刀客講個清楚。

再不濟道個歉麼。

酒中客嘀咕著。

這麼幾年兄弟情,刀客總不至於再生氣吧。

酒中客在中秋節這天,掐著刀客起床的點,湊過去問他:“哥,今個兒中秋節,我們出去走走啊?”

刀客比他年長一歲,不過酒中客更多時候都是喊刀客名字,隻有這會兒才想起來喊聲哥。

充滿討好意味。

刀客聽見一聲哥,抬眸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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