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2)

家裡老爺子莫名其妙死了,陳家院子裡哭嚎聲一片。

老阿爺雖已八十有餘,但身子骨一直很好,他兩個兒子死了好幾年了,他都尚健在,麵色紅潤,中氣十足。

他是和大孫子一家住的,他大孫子陳實也四十歲了,平日裡祖孫兩關係極好,此時那陳實就撲在老阿爺身上嚎啕大哭,哭得幾乎要斷氣。

陳實的妻子孫氏怕她丈夫哭出事來,在旁邊小聲勸著。

在場唯一還算冷靜的便是今年才剛十九的重孫陳正。

他雖也難過,但他爹娘一個忙著哭一個忙著勸,他便隻能打起精神,看向旁邊一臉正色抱劍而立的人。

這白衣人看起來二十不到,比他還小……自稱是個劍修,氣質看著倒是像模像樣,就是不知真假。

陳正一邊在心裡嘀咕,一邊試探著問:“不知小仙君是哪裡人?”

陳家不過普通人家,平時很少和仙修們打交道,陳正年紀尚輕,也沒太多經驗,問起話來有些不倫不類。

白衣仙修一本正經地板著臉,作出沉穩模樣。隻是他臉頰圓圓的,帶著些嬰兒肥,輕而易舉地就將他營造出來的穩重氣質弱化了幾分。

他察覺陳正話裡的試探,也不生氣,不卑不亢道:“在下飄渺宗弟子鐘子彥,路過此處,察覺有渾濁邪氣漂浮,故來查探一番。”

鐘子彥入飄渺宗已三年多了。

第一年他在新弟子試煉秘境裡表現很好,回去後便得了允許,能進劍峰。

他大喜過望,立刻去參詳風止君留下的劍意,日夜不輟,廢寢忘食,閉關了一年,又和師兄弟們交流了一年,終於小有所成,便申請下山來曆練,練練手。

畢竟劍之一道,往往是在不斷戰鬥的過程才有進步的。

這一趟曆練鐘子彥走了幾個月,除了不少邪崇妖物,也領悟了許多,正打算回宗門閉關消化一下。

結果今天路過這小鎮時,遠遠感應到一股邪氣衝天而起。

他沒多遲疑,匆匆趕來,就撞上了這樁怪異的喪事。

飄渺宗名頭很大,陳正是聽過的。

他對鐘子彥多了幾分信任,將小鎮近來發生的怪事說了一遍。

鐘子彥看向床榻上死去的老阿爺,越聽眉頭皺得越緊。這老阿爺今晨才亡故,此時已形容枯槁,怎麼看都不對勁。

他探了探老阿爺的脈,微微蹙眉:“這是生機枯敗力竭而亡,不太正常,像遇著了邪崇。”

老阿爺體內空蕩蕩的,一絲生氣也無,仿佛是被人徹底抽空,剩得個乾巴巴的軀殼。

就算是正常的老死、病死,也不至於這般油儘燈枯,過分淒慘。

陳實終於把自己哭暈過去了,他妻子手忙腳亂扶他去歇著,陳正沒奈何,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和鐘子彥交涉:“小仙君的意思,是說我們鎮上這怪事,不是人生病了,而是有邪崇作亂嗎?”

——這個問題在夜幕又一次來臨時得到了答案。

鐘子彥推開窗,吱呀一聲。

這聲音在一片念書聲中很微弱,但卻有人敏銳地聽見了,從街上一邊走著,一邊仰起頭來。

鐘子彥看著抬頭的那人,微微讓開了一點位置,讓陳正看看:“那個是你們鎮子裡的人嗎?”

陳正下意識道:“是的吧,我們鎮裡鮮少有外人來,大家都很熟悉的——”

他垂眼望去,話音戛然而止,那仰頭的人衝他幽幽一笑,分明是張極為陌生的麵容。

陳正渾身一抖,被那人笑得一個冷顫,凝神細看,更覺毛骨悚然,忙不迭地縮回腦袋,躲到鐘子彥身後,震驚道:“那人不是我們鎮子裡的啊!他是誰啊!”

鎮裡人來往密切,大家都彼此相熟,若是誰家有親戚遠道而來,也會和旁人說一說。

可最近幾天,除了鐘子彥,他們鎮子裡沒來彆的陌生人啊!

鐘子彥淡淡道:“那他可能不是人。”

他再次把陳正推到窗前,讓他辨認還有哪些是陌生麵孔。

陳正戰戰兢兢地趴在窗口,來回看了幾遍,搖了搖頭,示意除那一位以外,再沒彆的了。

鐘子彥將那人記住了,轉身便要推門出去。

陳正隻以為他要上街去勸阻,趕緊拉住他:“他們攔不住的,這時候的他們打起架來很凶……”

鐘子彥不置可否,推開他的手,道:“我去看看。”

鐘子彥並沒有動手,他推門而出,在街道角落裡看著一群人走過,嘴裡念著亂七八糟的詩句,稍作沉吟。

他出來時,那陌生人……或者說是魘魔本體,已經不見了。

鐘子彥能感受到邪氣,不過並沒有感受到的惡意和殺氣,便以為那搞事的不過是一種擅於亂人心智的魘魔。

這種魘魔最喜歡大半夜出沒,附在人身上,讓人不由自主地做出瘋癲之事。

然後魘魔便趁人失智神思不清,吸取人的活力和生機。

不過這些魘魔通常也知分寸,不會將人害死啊……

鐘子彥暗中觀察許久,見彆的人雖然麵色疲倦,稍顯蠟黃,但都沒有瀕死的跡象,略略放下心來。

看來確實是個魘魔。而那老阿爺大概是因為太過年老,活力和生機不如年輕人旺盛,才會枯敗而亡。

魘魔不知悄悄溜去哪裡了,這種邪魔向來白天沉睡夜間出沒,夜色就是它們最好的掩護。鐘子彥形單影隻,沒有把握能獨自將它逼出來,更何況這裡還有這麼多人……

他琢磨了一下,決定先做些準備。

離開宗門前,為了以防萬一,鐘子彥帶了許多符籙。

然而一路上他多用劍術對敵,鮮少用符籙,這會兒才派上用場了。

鐘子彥主修劍道,在符籙和陣法一道上,隻算略懂。

不過對付一隻魘魔應該是足夠的了,魘魔本身並沒有什麼太厲害的招數,它最大的本事便是迷惑人心,誘人做出失常行為。

鐘子彥花了一個白天的時間,將符籙貼在街道各處,以阻攔魘魔退路。又讓陳正去幫忙叮囑鎮子上的人家,夜裡無論聽著什麼動靜,都輕易不要出門。

做好了準備後,鐘子彥靜靜等待夜色降臨。

這數月來,與魘魔相似的邪崇鬼怪他除了不少,故而也沒有太擔憂害怕,鎮定自若地在陳家等著。

直到那魘魔再次出現,無聲無息地混跡在念書的眾人身後。

鐘子彥拇指抵在劍柄上,微微一用力,利劍便出鞘一寸,他另一隻手握緊劍柄,不遠不近地悄然跟在眾人身後。

按昨夜觀察,這群人會從街頭遊走到街尾,再循環往複。

鐘子彥便趁他們在街尾轉身往街頭走的時刻,利劍出鞘,快準狠地往魘魔身前一攔!

劍氣略略阻攔了魘魔的腳步,魘魔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緩慢地轉向鐘子彥,眼神空茫,泛著幽光。

鐘子彥不知怎麼,心裡一突。

但旋即他發現其他人已經走遠了幾步,便不再猶豫,劍尖一抖,挽起劍花,朝魘魔刺去!

魘魔雖然能變幻出人形,但實際上它還是沒有實體的,如煙如霧。

然而鐘子彥這一劍穩穩刺去,卻仿佛刺到了一塊堅硬石頭上,震的他虎口都發麻!

魘魔的身體逐漸虛幻成霧,慢慢包裹住鐘子彥的劍,又順著劍身,一路上挪,慢慢地碰到了鐘子彥握著劍柄的右手。

鐘子彥察覺不妙,提力欲拔劍,又覺劍身像是陷入泥沼,被無形力量不斷往魘魔身體裡扯,怎麼都抽不出來。

於此同時,他手上被魘魔碰著的地方開始變得冰冷僵硬,難以控製,而渾身靈力也在拚命往那兒湧,源源不斷地被魘魔吸收過去。

鐘子彥當機立斷地鬆開劍柄,顧不得快沒了知覺的右手,靈力在左手上聚起一層防護的殼,快如閃電地重新握住劍柄,輕喝一聲,爆發出強大的靈力,用力一抽!

這回倒是抽出來了,隻是那魘魔的身體也隨之四分五裂,化作無數柳絮似的碎片,紛紛揚揚朝鐘子彥飄來。

鐘子彥左手持劍,在周身舞得密不透風,防著那魘魔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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