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 / 2)

他聽著那參差不齊的念書聲漸漸又近了,心知那些人走到街頭,又轉回來了。

不能讓魘魔和眾人撞上。

鐘子彥嘗試著往邊上走幾步,發現絮狀的魘魔也在跟著他,心下微定,慢慢地引著它往另一條空蕩蕩的街道走。

好不容易避開了轉回來的眾人,鐘子彥眼角瞥見白日裡貼在街道拐角處的符籙,長劍一震,一招萬劍歸宗就使了出來。

這劍招是他從風止君留在劍峰的劍意中悟出來的。隻是他雖有所領悟,但修為境界還差些火候。

若是風止君用這招,劍隨心動,每一縷清風都能作劍意,四麵八方而來,將敵人圍困原地,處處皆死路,無處可逃。

而鐘子彥眼下卻隻能劍身連舞,幻出三道劍光,儘力將絮狀的魘魔困成一團,將退路都封住,又逼它往符籙上撞。

魘魔果然撞到了符籙上。

符籙被觸發,光芒大盛,陡然爆出一團明火,碰著魘魔的絮狀碎片便燒起來,轉瞬間便將魘魔燒成了個火球。

這火符籙是專門為邪崇妖魔設計的,能燒世間一切邪物。

看火光將魘魔吞沒,鐘子彥微微鬆口氣,這魘魔雖說奇奇怪怪,但好歹還是怕火的——

這念頭還沒轉完,那魘魔被火燒得終於是忍不了了,勃然大怒,在劈裡啪啦的燒火聲中猛然膨脹了一倍,衝破了鐘子彥的劍光,就朝他撲來!

臥槽什麼破玩意!連火符籙都不怕!

這火符籙可是他從明溱長老那兒拿來的上等符籙啊!可不是一般殘次品,居然也奈何不了它嗎!

鐘子彥的鎮定終於破了功,他之前故作沉穩的姿態其實都是跟著傳說中的風止君學的,可本質上他還是那容易炸毛的驕傲小少爺。

平時沒啥事時他還能穩重幾分,這會兒他在一個小魘魔身上屢屢吃癟,終於受不了了,憤憤然地一擼袖子——他右手緩了一會,恢複了些許知覺,不過使劍還是不太順手,他便乾脆繼續使左手劍。

“你大爺的,還打不死了是不是?”鐘子彥氣得臉都鼓了起來,像個圓鼓鼓的小肉包,他深吸一口氣,認真起來,再次和火球魘魔纏鬥在一起。

這次他使出了看家本事,劍招又快又狠,但那魘魔也不是吃素的,一街之外,那些念書的人仍舊在不斷走來走去,魘魔便有源源不斷的活力來源。

一時之間,鐘子彥根本奈何不了他,一個不慎,反而被它甩來的火焰纏住了手腕。

那火在魘魔身上燒得正歡,可魘魔好似根本不怕它,反倒拿那火當武器,燒著了鐘子彥。

鐘子彥一霎間覺得手腕沉重冰冷起來——明明被火在燒,他卻覺得手被千年寒冰冰封著,寒意刺骨,痛得他一個哆嗦,忙不迭地去撲火。

可這火經了魘魔的手,就變得邪門起來,鐘子彥念了幾次法訣都撲不滅。

最後他摸出一塊水符籙想以水克火,那火又好似被澆了油,不僅火光大盛,還不滿足於在鐘子彥手上燒,開始以烈火燎原的架勢往鐘子彥身上燒。

凡是火燒過的地方,都冷冰冰一片,仿佛被凍住了,靈脈堵塞,動彈不得,鐘子彥心裡大急,暗叫完蛋。

他透著火光看魘魔,那魘魔也拿空茫茫的兩隻眼看他,充滿了嘲諷。

火焰燒過手臂,即將掠上他的肩膀。

鐘子彥一咬牙,棄車保帥,手中長劍一挽,正要斷臂自保,一道凜冽刀光卻先他一步,從遠處猛然竄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狠狠地斬向了他的胳膊!

……它二大爺的是誰在亂扔刀!

鐘子彥整條手臂都被凍僵了,躲避不及,眼睜睜看著刀光從他胳膊處斬過,差點兒沒忍住破口大罵。

可旋即他就見那原本囂張跋扈使勁兒往上燎的火焰忽地就頓住了,緊接著就猝然消散,化作無數細碎火光,簌簌落地。

靈脈瞬間通暢,鐘子彥沒感受到斷臂之痛,下意識偏頭望了眼——他的手臂好好的,沒斷,甚至還恢複了正常,靈活自如。

身前魘魔發出沙啞的嘶鳴聲,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轉身就跑。

它猶自保持著人形,身上也仍舊裹著火焰,可此時那火焰像是被什麼操控,驟然化作無數利劍,反攻魘魔,眨眼間便將它刺了個破碎。

劍意無可抵擋,劍氣冰冷刺骨,那魘魔來不及反抗,便散作飛塵,再不見蹤跡。

——是劍意。

鐘子彥目瞪口呆了片刻,反應過來,立刻衝過去看殘留的火光。

火光裡還殘留著些許劍氣,明晃晃地飄落在地,砸出一個個劍形的小坑。

——這劍意,怎麼和飄渺宗劍峰上,風止君留下的劍意,是如此相似!

他參詳風止君的劍意參詳了三年,雖說不能完全領悟,但好歹也算是熟悉的,那火光劍意斬殺魘魔的瞬間,他便意有所動,此時仔細一感應,更覺像了八`九分。

可風止君不是……

他又有些不確定起來,在心裡默默數了數自己的同門師兄弟們……一一數過,又一一排除。

這天底下,除了風止君,還未曾有第二位劍修能達到人劍合一的境界,而他的師兄弟們雖多有比他厲害的,可也沒誰能在這麼短時間內突破境界。

鐘子彥突然生出一個荒謬的想法,這想法太不可思議,讓他剛冒出來就忍不住甩甩腦袋,將之壓了下去。

鐘子彥將思緒轉回來,才發覺另一條街上安靜了許多。

他轉過街道,隻見滿地躺滿了人——都是之前被魘魔操控著念了大半個月書的人,此時魘魔沒了,他們自然就恢複正常了,暈了一地。

他正打算過去將人叫醒,方才砍了他胳膊一下又不見蹤影的刀忽地又出現了。

那刀很奇特,刀柄黝黑,刀身清澈透亮,像一塊漂亮的剔透冰塊,甚至還隱約散發著酒香。

渾然不搭的兩部件湊在一起,又意外的和諧相融。

鐘子彥一看到它就忍不住防備起來,雖然那刀方才好像也許似乎可能是救了他一命……可他還不知道這刀主人是敵是友呢!

鐘子彥警惕地看著它,那刀卻不搭理他了,切冬瓜白菜似的,哐哐哐,往地上躺著的人一人剁了一刀。

沒斷胳膊沒折腿,甚至連一點兒血花都沒。

那刀斬的是眾人體內殘留的邪氣,並沒有傷害眾人分毫。

利落地斬完,那刀化作流光,倏而沒入不遠處街道拐角。

眾人體內邪氣被除儘,哎喲哎呦叫喚著,一臉懵逼地坐起身來,隻覺口乾舌燥腿腳酸麻,渾身壓不住的疲憊。

他們莫名其妙麵麵相覷,不知自己為何會躺倒在大街上,鐘子彥顧不得管他們,三兩步衝過去,轉入那刀拐入的街道。

……空蕩蕩的街道,一個人也無。

刀也不見蹤跡。

鐘子彥站了一會,直到身後有人叫他,才壓下滿腹疑慮,轉身去和眾人講話。

……

相隔略遠的幾條街道外,有人莫名又無奈地扯了扯身旁另一人的袖子,輕聲道:“那是我主峰之下的小弟子,倒也不必刻意躲著。”

他停頓片刻,似乎在思忖怎麼解釋,片刻後又不太自在道:“是……是和我同批拜入飄渺宗的弟子之一,不知你可有印象。”

司暮冷著臉,隻慶幸自己方才反應快,縮地訣施的及時,才沒叫那圓頭圓腦的小弟子見著他們。

鐘子彥這人,他可記得太清楚了。

不就是那個老和他乖乖徒……咳,就是他小師叔。

不就是那個老和他小師叔作對,總是妄想吸引他小師叔注意力、還一門心思要拜入他小師叔主峰之下的小弟子嗎!

他可記得呢!

記得清清楚楚!

居心叵測!居心不良!

司暮一想到謝清霽居然還記得這人,甚至方才還說出了“不必刻意躲著他”的話,心裡的防備等級立刻就升到了極點。

腦海裡甚至轉瞬間冒出來無數個如何將鐘子彥遠遠隔離開來的法子。

——相隔數條街之外,正和眾人說這話的鐘子彥,忽然鼻子一酸。

緊接著就無法抑製地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大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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