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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謝灩灩是誰?

——這是個好問題。

司暮眉梢一挑,看向謝清霽,眼裡寫滿詢問,謝清霽沉默回望:“……”

千算萬算,算不到清虛君偷偷在書冊裡夾了這麼張畫。

謝灩灩這名,小狐狸用了很多年。

直到後來清虛君聚魂入塵世間,終於意識到這名字和男子氣概……嗯,似乎也許可能仿佛有那麼些微的偏差。

於是才給轉世而來沒了記憶的懵懂小狐狸換了一個。

清風霽月風止君。

是清虛君予以小狐狸最無暇的祝福。

司暮隨手將書塞回架子裡,三兩步走回來,將畫卷攤在謝清霽麵前,試探著喊了聲:“謝灩灩?”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一股熟悉感湧上心頭。

司暮琢磨了一下這名字,確信沒在彆的地方聽過。那怎麼就總覺得好似喊過千萬遍了呢?

謝清霽沒應聲,他垂眸,手指撫過題字落款,在清虛兩字上微微停頓。

這畫紙材質特殊,雖說是紙,卻折之不留印痕,被壓在書卷之中數百年,再展開時,依舊墨色如新,仿佛剛剛落筆。

謝清霽思緒有片刻飄遠。

雖說給他取了新名字,但清虛君也沒瞞著他舊名字。

那時候的小狐狸還是隻小狐狸,雪絨絨的一隻小團子,蹲坐在清虛君身前,聽清虛君溫和道:“小團團一百歲了,該起個名字了。”

清虛君在兩張紙上分彆寫下了“謝清霽”和“謝灩灩”,又將之推到小狐狸身前,讓他自己選。

小狐狸歪著腦袋看了看,最終還是選了新名字。

可他選了新名字後,又猶豫了一會,鬼使神差地探著小爪子,將寫著“謝灩灩”的那張紙也勾到了懷裡抱著。

然後仰頭眼巴巴地看著清虛君,小聲吱了一聲。

清虛君輕笑一聲,摸了摸小狐狸的小腦瓜:“你是隻貪心的小團團。”

貪心的小團團拿尾巴卷清虛君的手腕,仰著頭,明澈眸底水汪汪的,抱緊了兩張紙不肯鬆爪,又小聲吱唔,表示兩個都想要。

於是這天之後小團團有了兩個新名字。

謝清霽,小名灩灩。

謝清霽回神,輕歎一聲,道:“灩灩是師尊給我取的小名。”

百歲生日那天小狐狸不僅得到了新名字,還得到了一幅肖像畫,題字是“謝清霽百歲圖”,落款是清虛君。

那張圖被謝清霽珍藏至今,可他沒想到,清虛君對謝灩灩這名字是如此執著,悄悄地又畫了一張,改了題字,藏在這裡。

司暮又喊了聲“謝灩灩”,倏地笑起來:“這名字不適合小師叔。”

謝清霽“嗯?”了聲。

司暮指著畫裡的小狐狸,這小狐狸和謝清霽如今的狐狸身變化不大,一樣的奶裡奶氣,絨毛蓬鬆——按道理,都千八百年了,怎麼這小狐狸都不長個的呢?

這疑惑從司暮腦海裡一閃而過,很快又被他拋之腦後。司暮戲謔道:“小狐狸該叫謝乖乖,或者叫謝絨絨……哪個不比謝灩灩更恰當?”

又來胡說八道。

謝清霽不輕不重地拍開司暮的手,將畫紙仔細疊起來,準備和落款謝清霽的那張一並珍藏起來。

清虛君留與他的念想不多,他一點一滴都很珍惜。

司暮深知清虛君在謝清霽心裡的地位,也知清虛君的神遊隻是個善意的謊言——從古戰場秘境出來後,小師叔都告訴他了。

他怕謝清霽見畫思人難免神傷,沒在這話題上多糾纏,拈起謝清霽一縷發絲繞在指間把玩,見謝清霽將畫收好了,才一本正經道:“小師叔,我也想畫畫你。”

謝清霽瞥了他一眼:“……隨你。”

他將書案上古籍又撿了起來,打算繼續看,司暮卻不依不饒地湊過來,低聲道:“不想畫人,想畫小狐狸。”

司暮湊得很近,又是故意的,一字一口氣,直往謝清霽耳朵裡吹。

吹得謝清霽一個瑟縮,下意識往後縮了縮,白皙的耳垂泛起微粉。他翻書頁的手一頓,滿臉寫著拒絕,偏身邊這人臉皮奇厚,對他的抗拒視若無睹。

隻低低沉沉帶著笑意道:“你說隨我的,嗯?”

那嗯字的尾音上挑,像個小鉤子,一下勾住了小狐狸的心。

……

半刻鐘後,司暮鋪紙研墨,提筆點墨,手腕一轉,懸在紙上,笑得人畜無害:“乖乖,你往窗下挪一點。”

軟榻上,一隻毛絨絨的白團子聞言,慢騰騰地挪了挪身子,將整隻狐都挪到了陽光下。

窗大開著,溫暖陽光儘數傾灑進來,落在小狐狸身上,暈染出溫暖的色澤。

小狐狸矜持地蹲坐著,爪子扒拉著絨毛,一絲不苟地梳理著。梳理完畢,他又習慣性將雪絨絨的大尾巴盤在身前,微微抬頭,端莊優雅地望過來。

若是人身,這大概是個清冷到極點的眼神。

可惜素來冷清矜貴的風止君,現在隻是個奶乎乎的小狐狸。

再冷淡的眼神,都變得可愛柔軟起來。

司暮忍笑,也不敢太囂張,萬一惹得某隻愛害羞的小狐狸惱羞成怒,他就會畫畫不成反遭打了。

他深吸一口氣,看一眼小狐狸,再往紙上落下一筆。

司暮以畫入道,畫術早入臻境,區區一隻小狐狸,他應當畫得很順暢才是。

謝清霽是這樣想的,可司暮卻用現實打翻了他這個猜想。

過了足足兩刻鐘,司暮都仍在慢吞吞落筆,畫幾筆又抬頭望一眼,似乎在糾結著什麼。

謝清霽等了半晌,終於按捺不住了,疑惑地吱唔了一聲。

雖然和司暮關係親近了許多,可每當謝清霽用小狐狸之身麵對司暮時,還是抑製不住地有點害羞。

他這一世,本體一直是個奶裡奶氣小狐狸的形象。

恢複記憶前,謝清霽為此疑惑了許久,後來恢複了記憶,才明白這是為何。

……他還有半身魂魄,在天道那兒。

千年前為了揮出那一劍,小狐狸付出了及其慘重的代價。

縱然後來有小黑球與他共命相牽,也難以彌補他魂魄上受的重傷。隻要天道不除,那半身魂魄就不能歸來,他便隻能一直保持小狐狸形態。

而長不大的小狐狸……看著實在是太柔弱了。

小福泥有點羞澀,忍不住蜷了蜷爪子,心說再給司暮一刻鐘吧,要是司暮再畫不完,他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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