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溱的手不自覺就歪了。
那酒壺裡滿滿的都是酒,一歪就傾倒出來了,鐘子彥瞧見,立刻碰了碰明溱的手臂:“長老,酒灑了。”
明溱乍然回神,下意識就將那酒壺放下,端起了酒杯,結果端到了一半,他眼尾掃見司暮君走到了風止君麵前,順勢就握住了風止君的手。
……又是虎軀一震。明溱一口氣岔得不上不下,自覺失態,怕被人看見了笑話,猛地直起身來——
輕微的嘎吱一聲,那岔歪的靈力在體內一個衝撞,明溱臉色微變,微微彎著腰,不動了。
鐘子彥不明所以:“長老?”--
明溱絕望地閉了閉眼,顫巍巍地捏緊了酒杯,發出瑟瑟的氣音:“岔氣,腰閃了……你扶我一下。”
鐘子彥:“……”
……各種議論紛紛觥籌交錯聲,謝清霽是全聽不見了。
從司暮勾起紅線的那一刻起,他耳邊便是寂靜一片,唯有眼底盛著那道神采飛揚的人影,由遠及近,翩然而來。
到最後司暮在他身前站定,唇邊掛著他很熟悉的肆意笑容,欣欣然朝他伸出了手。
紅線纏在兩人相牽的手上,纏出了一股纏綿的滋味。
謝清霽本以及自己會高興、歡欣、甚至可能會緊張,可最終他隨著司暮一起,一步一步往結契台上走的時候,卻平靜了下來,好似在做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司暮的手暖和有力,穩穩地握著他。謝清霽偏頭看司暮側臉,溫柔地想。
以後不管去哪裡,都會有人牽著他的手了。
真好。
後記
1.
謝清霽在很久之後才知道,司暮在他離開的百餘年裡,每年兩回醉酒的日子代表著什麼。
一個是司暮第一次親到他的日子。
一個是司暮將他的骸骨從無歸崖底抱回來的日子。
2.
得知謝清霽有小名之後,司某人開始心心念念的也想要個小名,隻是後來諸多事情打斷了他這個想法。
後來一切安寧下來後,司暮開始纏著人,想讓謝清霽給他取一個。
謝清霽很嫌棄:“幾千歲的人,要小名作甚。”
謝清霽態度堅定,司暮變了小黑球耍賴賣萌也得不到一個小名,想發怒又不敢衝他家小狐狸發,角落裡蹲了半天後,悶頭衝進了書房,自己憋一個。
一天後司某人帶著他的小名喜氣洋洋地走出了書房,往謝清霽麵前一站,滿臉寫著“你快問我啊”。
謝清霽瞥了他一眼,低頭看書,沒搭理他。
司暮站了半天,沉不住氣了,將一張紙拍在了謝清霽麵前:“小師叔,你瞧我這小名如何?”
那紙上隻有囂張狂草兩個大字。
折豔。
……
司暮這天回自個屋獨守空床睡了一夜。
3.
小福泥終於吃到了糖葫蘆。
是司暮親手做的,選的最大最滾圓顏色最豔滋味也最酸爽的山楂,紅彤彤的,裹著一層剔透糖衣。
小福泥聞見甜滋滋的糖味,毫無防備地一口咬了下去。
……
司暮又自己去自己屋裡睡了三天。
4.
之前結契大典裴景送的禮是一套小書書,新鮮熱辣的十八冊。
不過這尺度過大狂放太甚,謝清霽看了兩眼,就燙手似的將它們藏了起來,連同很久以前他自己偷偷買的一堆小畫冊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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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某天司暮找東西,把這堆不可描述的小書書都翻了出來。
……
據某勤奮刻苦劍修弟子描述,某天他給他師尊傳了請見通訊,直到第七天才得到允許上主峰。
5.
司暮又被趕去了自己的小屋住。
6.
司暮這回隻在小屋住了一天。
因為第二天他就把小屋屋頂掀了,半夜裡大搖大擺地鑽回了他小師叔屋裡。
7.
謝清霽甩不開身上的牛皮糖,隻能勉為其難地允許牛皮糖在他身上掛著。
這一夜他做了個很綿長的夢。
夢裡他將幾千年光陰都飛快重溫了一遍,從獨自生存於山林裡、到被清虛君帶回小院子裡起始,到司暮去大梵天遺址接他回來結束。
無數悲歡喜樂在夢境裡流淌而過。
最後化作迷霧一片。
謝清霽在迷霧裡茫茫然然的站著,找不到方向,也看不見司暮,忽然就不知道該去往何方。
站了一會,他聽見了前方不遠處傳來閒言碎語聲。
謝清霽神思一震,下意識往前一步,那迷霧便倏地散開,露出了後邊的小木屋。
……是昔年裡清虛君建在主峰後山的小木屋。
謝清霽意識到什麼,快步走過去,抬手推開木門,就想走進去。
可等他看清院子裡的情形時,他猛地就頓住了腳步。
院子裡疏疏散散坐著七位神君,風來正肆無忌憚地招著風滿院子亂吹,吹的花枝淩亂,他便哈哈大笑。
旋即被彆的神君拍了一巴掌,斥道:“你莫胡鬨!等下大哥回來了收拾你。”
謝清霽才發覺清虛君不在。
正怔愣著,身後便傳來了一聲溫潤又不失威嚴的聲音:“在鬨什麼。”
謝清霽側身回望,望見了清虛君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院子。
他肩頭團著一隻雪白的小狐狸,小狐狸抱著尾巴歪著腦袋,乖乖地跳下地,又躍上了院子中間的石桌,奶聲奶氣地給一位位神君問好。
換來好多個溫柔的摸摸頭。
清虛君也在石桌邊坐下了,謝清霽本能地想跟過去,剛走了一步,清虛君卻抬頭望了過來,溫聲製止:“彆進來了。”
謝清霽的腳步僵在原地。
清虛君隻道了這麼一聲,溫和的視線一一掠過院子裡各人——各位神君不知從哪兒摸出來幾壇子酒,正舉杯對飲,好不自在。
清虛君的視線最後落在了石桌上偷偷嘗了一口酒,就醉成一灘狐狸餅的小白團身上,再沒回頭:“我們已經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們了。再見吧,小灩灩。”他的聲音溫柔依舊,可謝清霽登時覺得眼窩裡酸酸的,心裡充滿被拋棄的酸澀,他開口時,語調裡便帶起了幾分哽咽和茫然:“那我呢,你們都在這裡,我怎麼辦……我一個人……”
他渾渾噩噩地站了一會,還是覺得難過,忍不住朝前再踏一步。
這一步仿佛衝撞了什麼,麵前人影們驟然消散,連帶著石桌上的酒和小狐狸,皆如泡沫破滅,不複存在。
謝清霽一晃神,便看見了石桌上一把長劍。
是風止劍。
自天道消失後,謝清霽再沒拔出過這把清虛君親手鍛造的劍,而他前世分離出來的半身魂魄也未回歸他身,而是選擇了與長劍相融。
再後來,謝清霽就將這劍留在了清虛君的後山小屋。
謝清霽失神望了一會,滿懷酸楚,直到濃霧重新彌漫,將他一卷。
他驟然驚醒,急促地喘息了兩聲,渙散的視線慢慢聚焦,耳邊聽見了有人在小聲喚他。
“小師叔?小師叔。”
謝清霽抬眸,與司暮好奇又隱約帶著擔憂的視線對上了。
“小師叔做夢了嗎?”
謝清霽望著他,久久不言,半晌才鼻音沉沉地“嗯”了一聲。
“那小師叔夢裡有我嗎?”
謝清霽抱住他的腰,微微蜷了蜷身子,將自己往司暮懷裡縮,悶聲道:“沒有。”
話音剛落,他就被人從懷裡捉了出來。
滾燙的輕吻落在他唇邊,司暮輕輕親了親他的嘴角,笑意滿滿:“那現在有了。”
他如往常一般,親昵地蹭了蹭謝清霽的臉頰:“晚安好夢,小師叔。”
謝清霽又被牢牢圈進了溫暖的懷裡。他忍不住拽緊了司暮腰間的衣衫,失神許久,倏而釋然。
他早就不是一個人了啊。
有人會一直在他身邊的。
永遠。
他蜷在司暮懷裡,閉上了眼,喃喃著回應了一句。
“晚安好夢。”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也結束了!謝謝大家的陪伴~按住大家一頓rua!
全訂的小闊愛幫忙在文案頁右下角打個五分啦~捉小福泥出來賣萌!
下本先開《暴君退位》換換感覺,可能3月底或者4月初開,再下本應該會重歸年下事業(我對師徒忠心耿耿),暫定是《穿成穿書文裡的師尊》,(小聲,暫定)
(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