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裡,兩道呼吸聲漸漸相融。
……
沈微雪這夢很悠長,夢裡他帶著一隻小狼崽,回到了淩雲宗。
小狼崽不能當一輩子的小狼崽,所以沈微雪決定替他疏通靈脈,助他入道修煉。
疏通靈脈容易出意外,以防萬一,沈微雪將他帶到太清池旁,出了事還能借滿池靈氣壓製一二。
好在一切都很順暢,小狼崽在沈微雪的護佑和幫助下,順利疏通了靈脈。靈氣湧入體內,小狼崽天資聰穎,隻需三兩句點撥,便成功變回了人形。
他當小狼崽時是被沈微雪抱在懷裡的,變成人形後,也仍舊伏在沈微雪懷裡。
沈微雪手扶在少年瘦削的肩頭,滿心欣慰,正要說什麼,手下倏地一空,爾後冰冷水霧從太清池麵席卷而起,很快將小少年整個人影吞沒。
沈微雪心頭一驚,滿目水霧中,他看不見小少年,也感應不到人在何處,他立刻站起身來,伸手向前:“阿歸?阿歸?阿歸你在哪?”
無人回他。
水霧蒙蔽了他雙眼,沈微雪揮袖,想揮散這濃濃的水霧,然而無濟於事,滿身靈力驟然消失,一絲一毫都使喚不出,寒意無聲無息地侵入體內,凍得骨頭發痛。
沈微雪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他捂著胸口,沉甸甸的擔憂和驚惶湧上,壓得他難以呼吸,很艱難才喘出一口濁氣。
他微微闔了闔眼,不死心地四處尋覓,然而一無所獲。
無論是小狼崽,還是小少年,都消失不見了。
難過如細網,密密疊疊網住了心臟,又慢慢地收緊。沈微雪覺得心臟缺了一塊般的難受,腳下積雪鬆軟,他一個踉蹌沒站穩,身子前傾,撲通一聲落到了太清池裡。
熟悉的窒息感撲麵而來,沈微雪大口喘息著,從夢中驚醒。
翻身坐起時,視線渙散而空茫,似還未完全回神。
他一隻手揪著衣領,將衣領扯得淩亂,露出半截鎖骨,骨形瘦削而清晰,白皙如玉瓷,而他全然不顧,隻努力平複著過快的心跳。
屋裡角落處點著一根燭,燭火昏黃,明滅不定,照見他眼尾處分明泛著淡紅,眼底還有未散的水意,很淡,像枝頭白梅半綻,露出淺粉色的蕊,沾著一點兒夜裡的冷露,清冷又可憐。
視線漸漸聚焦,落在床榻前高大的白影上。
足有大半人高的雪狼眼含錯愕,似乎也很懵,和他對望著,眼底冰藍色如浩瀚星空,純粹澄澈。
是雲暮歸。
沈微雪定定地望了雪狼半晌,心頭莫名湧起酸澀,他想也不想地傾身向前,一把抱住了眼前的毛絨絨。
已經長大的雪狼絨毛綿厚,不似舊時柔軟,卻依舊蓬鬆溫暖,沈微雪將臉埋在他頸窩處,許久,才覺得回過身來,心情複歸安寧平靜。
他喃喃喚道:“阿歸。”
他頓了頓,再喚:“阿歸。”
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失而複得般的鄭重。
雲暮歸僵在原地,背脊繃到極致。
夢裡共情太深,他在現實裡也情不自禁地變回了原型。意識到這一點,他急忙收斂神識,從沈微雪的夢境裡抽身而出,然而已經遲了,他還是將沈微雪驚醒了。
雲暮歸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還來不及消化方才夢裡所見所聞,就被沈微雪這個擁抱給震住了。
心裡有兩隻小狼在瘋狂拉鋸,一個代表抗拒,一個意味順從,他亂到極致,反而無所適從。
騙人的,都是假的。師尊隻是喜歡他造出來的假象,乖巧溫順又毛絨絨的假象罷了。
雲暮歸僵硬地想著,但旋即,另一個念頭又如藤蔓瘋長。
這是他的師尊,是他的,喜歡他有什麼不對嗎?
代表抗拒的小狼稍落下風,雲暮歸遲疑許久,終於緩緩伸出了爪子,輕輕搭在了沈微雪腰間。
爪子觸碰到沈微雪的時候,那些抗拒的情緒倏地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雲暮歸形容不出來,隻覺得慌亂的心好像緩緩地平靜了。他默然垂眸,望見沈微雪微亂的鬢發,恍惚間,像是回到了數年前,這人彎下腰,將他從冰冷湖底抱起的那一刻。
原本渺遠而模糊的記憶清晰起來,他忽而回憶起了那時的心情。
逢夜春至,萬物複歸。
他於冰冷黑夜裡窺見春光,爾後這春光將他擁入懷中。
少年不識愛恨,一生最心動。
作者有話要說:糾糾結結徒弟弟:師尊隻是饞我的身子QAQ
沉迷埋臉師尊尊:……嗚嗚嗚吸大絨絨!
“少年不識愛恨,一生最心動”出自w.k的歌《天地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