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頻頻與妖獸潮相鬥,他沒將浮白召出來,但用折扇時,基本都是化用劍招。
雖然有刻意掩飾一二,用得是生僻又少見的劍招,但一時半會劍意難改,雲暮歸的劍術本來就是跟他學的,會看出來不對勁,也是正常……
……等等。
不對啊。
電石火光之間,沈微雪又想起來一件事。
這不是雲暮歸第一次給他遞熱水了,之前某次風暴前,他們停下來躲避,雲暮歸就曾遞給他熱水。
沈微雪:“……”
彆吧,他那麼大個馬甲呢,厚厚實實的,不應當吧!
沈微雪下意識想否認,然而越想又越覺得不對勁。
雲暮歸溫順不假,但他也知道,這隻是對他如此……在淩雲宗的幾年,連顧朝亭和謝予舟都沒見過雲暮歸長大後的原身。
遑論親密接觸,又抱又背的。
……隻有他擁有過。
如果雲暮歸隻是把沈白當一個普通的、陌生的同行者……
怎麼可能輕易露出原型來。
之前過於理所當然的念頭,如今都成了一葉障目。
沈微雪心頭惴惴,尷尬和窒息湧上來,他握著水囊的手指不自覺收緊,又慢慢鬆開。
他低頭又喝了一口熱水,定了定神,仍抱有一絲微渺的希望,狀似隨意地問:“你喜歡喝熱水?”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雲暮歸自然而然地拿起他擱在一側的水囊,擰開喝了一大口冷水。
水色潤澤了稍顯乾燥的唇,雲暮歸舔了舔唇角的水珠子,神情格外無辜,低聲道:“我都可以,隻是我師尊喜歡喝熱水,久而久之我也習慣了。”
微渺的希望泡泡堅強地晃了晃,吧嗒一聲碎了。
這狼崽子肯定是知道什麼了。
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沈微雪僵著臉,回想著跑路以來的種種,愣是沒想到是哪裡露了破綻……他離開時,明明叮囑了狼崽子在宗門裡好好修煉的,怎麼這家夥突然也跟著跑出來了?
還好巧不巧地和他撞了個正著!
是坦白,還是繼續裝無事發生?
這隻狼崽子明明知道了他是誰,也不拆穿,陪著他演了這麼多天。
沈微雪有點絕望,深覺丟人,各種想法在腦海裡轉了一圈,最後一咬牙,還是覺得當無事發生。
隻要他不說。
丟人的就是沈白。
關他沈微雪什麼事?
橫豎現在坦白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狼崽子,種種疑惑一樁都沒解決……等找到冰魄花吧。
不管得到什麼答案,他都要和雲暮歸開誠布公地好好談一談。
主意落定,沈微雪稍微輕鬆了些,他將水囊擰好,還給雲暮歸,對方沒接,示意他留著,轉而將他的水囊收進儲物囊。
……果然,這隻壞狼崽。
沈微雪暗自咬牙,他努力裝作無事發生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站起身來:“走吧。”
他如今一刻都不想耽擱,隻想立刻找到真相。
雲暮歸沒反駁,兩人默然無言地走到綠洲邊緣,有了新的難題——往哪兒走?
在風暴和妖獸潮的雙雙乾擾之下,他們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放眼望去,四麵八方皆是飛沙走石,起伏沙丘如同複製黏貼,連原路返回都不太成。
沈微雪彎腰撿起一根乾枯的樹枝,遞給雲暮歸:“聽天由命,你扔個方向吧。”
主角的運氣總不會太差。
雲暮歸依言,隨手一拋,樹枝落地時斜斜插`在沙地裡,指出了個方向。
沈微雪放眼望了會,看不出什麼東西,唔了聲:“行吧,就往這邊走。”
沒了駱駝,隻能徒步了。
沈微雪率先向前一步,腳剛踏上沙地,立時覺得不妙,那看似平靜的沙子在他踩上去的一瞬間,倏然間變得流動起來,像有無數無形的手拽著他的腳,用力地把他往下拉扯。
他果斷想收腳,但已經遲了,那沙層下居然是空的,沈微雪隻來得及與雲暮歸想抓住他的指尖擦過,一個錯眼,眼前場景便天翻地覆,漫天黃沙儘數消失。
他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狂風消失,暖風和煦,陽光溫和。
漫無邊際的綠意之中,隱隱有淡香浮起,無數拳頭大小的雪白花苞在身邊搖曳,晃頭晃腦的,輕觸著他的腿。
像是感受到了陌生人的氣息,那些花苞驀地一頓,緊接著嘩啦啦搖晃起來,竭力往一旁避開,柔軟枝乾彎出弧度,竟是硬生生擠出了一塊空地。
而沈微雪就孤零零站在中間。
不遠處一道人影聽見動靜,警覺地抬頭望來,與沈微雪四目相對片刻,猛地抄起手中鋤頭,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一邊衝一邊放聲大喊:“有外人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