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1 / 2)

門窗緊閉,隔絕了外界陽光,蠟燭燒了一夜,早就燃儘熄滅,屋裡光線昏暗一片,安靜無聲。

一截清瘦的手腕伸出了錦被,手指虛虛蜷起,略微凸起的腕骨之上,印著一枚清晰分明的牙印。

不止手腕,在手背、指尖、虎口,處處留著牙印。

這牙印……看起來很眼熟啊。

雲暮歸視線僵硬,在那指尖上停駐許久,才又顫巍巍地順著沈微雪瘦削的手臂往上挪。

一張眉頭微蹙,昏然沉睡的清雋麵容出現在他眼前。

沈微雪倦極了,呼吸清淺而綿長,尚在熟睡之中,他唇角大概也被咬了一道,微微紅腫著,色澤是平時沒有的嫣紅。

再下一點,他衣襟略略散開,被錦被壓著,半截鎖骨若隱若現。

這兒就更糟糕了。

層層疊疊的牙印昭示著昨晚情況之激烈,甚至被咬得狠的地方,還隱約沁出一點紅,凝在雪白如瓷的肌膚上,散發著誘人的清甜氣息。

雲暮歸記得舌尖卷走那嫣紅的滋味。

讓他熱血沸騰、食髓知味的感覺,欲罷不能。

他腦殼上青筋突突直跳,小心翼翼地趴在沈微雪身側,一動不敢動,維持著雪狼原型,也不敢變回人形,遲鈍地將混亂的記憶理順。

事情的起始,要從他眼睜睜看著沈微雪消失在他眼前說起。

當時詭異莫測的風沙突兀而起,鋪天蓋地而來,他看見沈微雪被風沙吞沒後,毫不猶豫地跟著跳進流動的沙海之中。

風沙很快也將他的身影儘數吞沒。

見不到沈微雪,雲暮歸心急如焚,顧不得禁忌,靈力如浪潮層疊鋪設出去,尋覓著沈微雪的蹤跡,然而無濟於事。

貪婪的風沙吞掉了他散溢在外的靈力,旋即裹了他滿身,不知滿足地汲取著他體內的靈氣。

雲暮歸損耗過度,不得已變回了原型保存力量,再一錯眼,他便掉到了一片雪白的花苞叢中。

風沙聲驟然消散,耳側隻餘風吹草葉的窸窣聲。

雲暮歸在淺淡似無的香氣裡感到頭暈目眩——冰魄花的毒性對妖物的作用尤其明顯,發作也要更快。

待雲暮歸察覺不妙時,已渾身滾燙如至身火中,體內靈力四處衝撞,疼得他連尾巴尖都在痙攣著,幾欲昏厥,全憑強大的意誌力撐著。

他跌跌撞撞地在花叢裡跑了一段,靈力折損地越發得快,他的身形也越發得小,後來等他誤打誤撞跑到迦蘭果樹下的時候,已經變成拳頭大小了。

妖物的本能讓他意識到樹上的果子是能解決他目前困境的。

雲暮歸沒有思考太多,順著樹乾爬上去,隨意挑了個紅豔豔的果子,一口咬了下去。

迦蘭果對冰魄花毒性的抑製效用立竿見影,雲暮歸很快便覺得那種燒心的滾燙感消失了,他還來不及鬆口氣,取而代之的就成了一種陌生的、飄飄乎乎的感覺,仿佛踩在雲端,不得安穩。

不疼不痛,但莫名讓他生出一點被拋棄的難過和委屈來。

雲暮歸竭力保持著清醒,最終這一絲清醒在見到熟悉的麵容後分崩離析。

他在沈微雪摘下他棲身的那枚果子時,一口叼住了沈微雪的手指,用了很大的力氣,甚至舌頭舔過齒尖時都嘗到了血氣。

但他不想鬆嘴,他嘗到了比迦蘭果更誘人的味道,於是毫不猶豫地拋棄了迦蘭果,兩隻前爪抱住沈微雪的手指,尾巴幾乎搖出幻影。

渴盼著沈微雪能將他帶走。

所有聲音在一瞬間都變得很遙遠。

他在徹底失去理智前,朦朦朧朧地聽見了兩道聲音。

一道是他很熟悉的,另一道則是陌生的。

“……啃了果子會怎樣?”

“會、會像喝醉酒一樣,其他倒也沒什麼。”

……

沈微雪虛虛握住咬著他不肯鬆嘴的小狼崽,在小男孩擔憂又好奇的視線裡,鎮定地將被咬了一口的果子吃掉,若無其事地回到住處。

然後三言兩語將人打發走,門窗關緊,確定沒有遺漏。

指尖被咬出了血,初時有些疼的,但後來就……

變成了酥麻。

這隻牙尖齒利的小狼崽一邊瘋狂搖尾巴,一邊抱著他的手,仿佛抱住了什麼美味佳肴,一下下地舔舐著他的傷口。

溫熱濕潤的觸感讓沈微雪眉心微動。

沈微雪哭笑不得地戳了戳小狼崽軟乎乎的小腦袋,在柔軟的絨毛裡戳出一個凹陷,低聲道:“你是狗吧,又啃又咬。”

他沒見過雲暮歸這麼小小隻的模樣,像隻鬆軟溫暖的糯米團,冰藍色的眼眸蒙著水霧,濕漉漉的,可愛得要命,根本讓人沒法拒絕。

他一時起了放縱的心思,任由小絨球為非作歹。

以至於釀成大禍。

嘗到血氣的小狼崽開始不安分起來。

作為人的理智被短暫壓製,體內潛伏已久的妖性被激發出來,他蓋章似的,勤奮地在沈微雪每根指尖都留了個印,又嗷嗚一聲,在沈微雪的手背、腕骨,各咬一口。

緊接著他順著沈微雪的手臂一路攀上——迦蘭城裡沒有風沙,為了舒適,沈微雪又換回了寬袖長袍,這就給了小崽子可乘之機,他鑽在衣袖下,攀到哪啃到哪,留下一溜兒濕潤潤的牙印,還有一疊聲興奮的嗷嗚嗷嗚。

像圈了地盤留下獨特的印記,不許彆人再碰。

沈微雪開始察覺不妙,他在小狼崽在他衣領冒頭時一把捏住小家夥的後頸,提溜起來,不輕不重地搖了搖,道:“行了啊,彆越來越過分了——”

話音未落,他手腕一沉眼前一黑,原本小小隻的狼崽子突然變大,低沉地嗷嗚一聲,輕而易舉地掙脫了他的手,兩隻前爪搭在他肩頭,順勢一撲。

……胸、胸口碎大石。

沈微雪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恢複正常大小的雪狼力氣大得很,沈微雪想要起身,卻被牢牢摁著不給動,一顆毛絨絨的腦袋低了下來,在他頸側蹭來蹭去,嗬出來的熱氣灑得頸間一片濕熱。

沈微雪被他弄得發癢,側頭去避開,眼尾卻瞥見那搖得越發歡快的大毛尾巴,心說這崽子彆是被哈士奇附體了吧。

正想著,這隻哈士狼突得啊嗚一口,叼住了沈微雪的鎖骨。

這一口和小糯米團子的一口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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