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1 / 2)

斷壁殘垣,空城寥落,在風沙裡無聲蕭索。

曾經堅固不可摧的城池石壁,如今裂開無數縫隙,道道說著歲月滄桑,城門早已腐朽,壞了一半,不知在哪一年轟然落地,從此塵埃覆滿,鏽跡斑駁。

露出城裡屋舍街道,空無一人。

圍繞在古城之外的冰魄花,也儘數枯萎,不見一點綠意,抬眼所見,一片荒蕪。

隻剩無數嶙峋瘦影,重疊交錯在黃沙枯草間,隱約露出骨架支棱的形狀。

劍意勾勒的新畫卷被注入靈力,倏然間活泛起來,逐漸蔓延,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四周。

短暫地覆蓋了蒼涼,將昔日舊景一一重現。

不遠處隱約傳來迦蘭人歡暢高歌的聲音,可能是在慶祝冰魄花開,也可能陷入了冰魄花帶來的美夢之中。

總之一派歡欣鼓舞。

玉兔兒從喧鬨裡脫身,走到了躲在城池邊的楊川身旁,這兒安靜多了,他一邊平複著急促的心跳,一邊隨口問:“畫好啦?”

他之前答應了讓楊川將祭月引舞萬花齊開的場景畫下來。

楊川呼吸有些緊,他捏著筆,沒吭聲。

玉兔兒得不到回應,偏頭想看這人畫了什麼,然而視線剛掃過去,隻來得及看見花叢一角,楊川便倉促地將畫卷卷起來了。

他有點不高興:“畫了什麼,不給我看……”

玉兔兒話音未落,楊川轉頭與他對望,握著卷好的畫卷,鄭重道:“等我將這幅畫送回皇城奉給陛下……”

男人目光灼灼:“……我就來迦蘭城找你。”

玉兔兒沒料到會聽到這麼一句話,錯愕浮上眼底,他纖細的指尖動了動,壓製著心底隨錯愕而來的一絲淺淺悸動,若無其事道:“來迦蘭做什麼,這兒又沒有你們中原的山清水秀。”

楊川笑著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在短暫的安靜中,玉兔兒的心情莫名其妙地雀躍起來。

他撇了撇嘴,轉身往城裡走,步履輕盈,足腕上鈴鐺隨他動作發出叮當輕響,悅耳動聽,他故作不在乎道:“也行吧,隨便你。”

楊川收好東西,三兩步跟上,應了聲好,低頭看見了什麼,眉頭一皺,問:“你未著鞋襪,走著……不疼嗎?”

地上沙石粗糲,而少年足腕纖細,肌膚白皙柔嫩,吹彈可破。

楊川一顆心都提了起來,生怕少年被劃傷,忍不住總低頭去看,看著看著又覺得這個舉動很失禮,匆匆收回視線,擔憂又糾結。

“不疼……”玉兔兒隨口應道,但旋即他心思一動,就轉了話頭:“……才怪。但是我沒帶鞋子。”

楊川幾乎要把眉頭擰成個川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裝著畫卷畫具的包袱挪到身前掛著,幾步走到玉兔兒身前,定住腳步轉身蹲下:“我、我可以背你。”

男人看起來很緊張。

背脊挺得筆直,看著又僵又呆。

玉兔兒垂眸而望,一雙明眸漸漸彎作月牙。

他沒有拒絕,一撩衣擺,伏在楊川寬厚結實的背上,摟住了男人的脖子。

楊川以前從沒背過人,感覺背上一沉,登時一慌,兩隻手擺弄了一下,都不知該往哪裡放,愣了好一會,才將小心翼翼地勾住少年腿彎,站起身來,一步一步沉穩地往前走。

行走間,他感受到少年自然而然地將腦袋搭在他肩頭,笑意盈盈道:“等你下次來,我帶你去看真正的大漠落日啊……”

楊川耳根子被少年說話間嗬出來的熱氣,烘得**辣的,他抿著唇應好,笑意卻從眼角慢慢延伸到了唇邊。

楊川在迦蘭城又住了數日,畫了許多畫。

縱是再留戀不舍,他也得走了,他還背負著未完的使命,無法在此長留。

玉兔兒沒有挽留。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也知曉了楊川是個什麼樣的人,這個人看起來溫順敦厚的,有時候卻很倔,為了一件事堅持到底。

還又呆又木,總喜歡一本正經地說話,去摘迦蘭果,也要按顏色一個個分好。

有時候會一根筋到讓他氣惱不已,有時候逗弄起來又很有意思,讓他很歡喜。

要是這個呆子以後當真能再來迦蘭城……那就好了。

玉兔兒抿了抿唇,布置了屬於兩個人的盛宴,為楊川踐行。

離彆的前一夜,楊川提出想再為他畫一次畫像。

這段時間楊川畫過很多他了,月下起舞的他,花間遊走的他,懶臥高榻的他,趴桌小憩的他……

於是玉兔兒沒反對,懶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抬著下巴示意楊川隨意畫。

他剛吃飽喝足,還喝了幾杯小酒,眸光懶散迷離,麵前殘羹冷炙尚未撤下,酒壺半傾,微彎的壺嘴勾出一點兒紅塵氣息。

端的是使人迷醉。

然而楊川鋪好畫紙,目光溫和地隔空描摹著少年輪廓,提筆欲落時,忽然又頓住了。

久久不動。

片刻後一滴濃墨從筆尖滴落,在雪白紙上留下顯眼痕跡。

楊川沒管,他擱下了筆,徑直走到玉兔兒麵前,在對方疑惑的視線中,低聲問:“能坐端正一些嗎?”

玉兔兒有些茫然,但還是依言坐直了身子:“怎麼了?”

楊川沒回話,他隻道了聲“得罪”,爾後緊抿著唇,滿臉認真地伸出手來……替玉兔兒整理衣衫。

原本歪歪散散撇開的衣領被嚴密扣緊,衣袖處的些微皺褶被仔細撫平,玉兔兒被他舉動帶的不由自主也嚴肅了幾分,正襟危坐,笑容收斂,一派正經。

楊川終於縮回了手,上下打量了一下,舒了口氣:“勞煩就這麼坐一會,我很快能畫完的。”

玉兔兒:“……”

行吧。

這幅畫畫好後被楊川收起來了,說要帶走,玉兔兒匆忙瞥了一眼,險些都沒認出自己來。

這麼個坐姿,看起來好傻啊,都快和這個楊呆子一個樣了,他沒好氣地想,累死了。

翌日分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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