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5(1 / 2)

“初次見麵。”

陌生的少年這樣說著,在遼蒼介麵前站定。

他是個如人偶般精致而蒼白的少年,穿著不合身的黑色風衣,露出的皮膚和右眼被繃帶包裹著,看起來不合時宜的成熟,古怪……又厭世。

他與銀發少年那雙淡紫色的眼睛對視著,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我該叫你S公爵呢……還是該叫你「人間的吉爾伽美什」?”

“什麼?!”

蘭堂大驚失色,不可置信的看向銀發少年:“你是「人間的吉爾伽美什」?!”

“……這個稱號。”

少年頓了頓,無所謂的笑了笑,“還真是很久沒人叫過了。”

“是嗎?那你肯定很不習慣吧。”太宰治善解人意的微笑起來,“所以,我能叫你蒼介君嗎?”

遼蒼介淡淡一笑:“那我就叫你治好了。”

“蒼介?……原來你就是中也君一直在找的人……”蘭堂喃喃的說著。

太宰治看到,遼蒼介唇邊疏離的笑容微不可察的收斂了些許。

他笑容不變,忽然神情自然的邀請道:“要一起走走嗎?”

遼蒼介看了他一眼。

有著柔軟黑色卷發的少年俏皮的朝他眨眨眼,露出了一個彼此心照不宣的笑容。

“——森先生傳來簡訊,說是中原中也同意加入港口Mafia了。”

微涼夜色中,兩個少年站在窄長的棧橋上,二者之間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聽到太宰治這麼說,一直沉默的注視著海麵的少年低下頭,慢慢摘下了自己的麵具:“……是麼。”

還想再說什麼的太宰治側頭看見這一幕,有些訝異的住了嘴,好奇的觀察著他。

黑色的海水拍打著腳下的棧橋,發出溫柔的水聲,時不時有水滴濺到兩人身上。

月光很亮,灑在少年銀白的發絲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朦朧柔和,又顯得神聖美好的光圈。

他輕輕歎了口氣,抬頭與太宰治對上了視線,狹長的眉眼見之忘俗,側臉在月光下瓷白無暇。

——這世間竟真能有這般冷逸奪目的人物。

在這一瞬,太宰治才真正理解了森鷗外和中原中也所說的,看見這人就會聯想到神明是什麼意思。

他愣了愣,繼而笑了起來:“怪不得……”

“什麼?”

遼蒼介沒有聽清他的低喃。

“沒什麼。”太宰治搖了搖頭,慢走幾步來到他身邊,悠哉悠哉道:“那個小矮子現在可是加入了港口Mafia哦?蒼介君算了這麼多,難道最後想要的就是這樣的結局嗎?”

“港口Mafia不好麼?”遼蒼介笑了笑,不怎麼在意他的試探,“治不是也加入了這個組織?我聽說那位森首領還是你的老師。”

“老師就免了吧。”太宰治興趣缺缺的聳肩,斜眼看向他,“不過蒼介君的情報網很厲害呢……可以問問現在是在哪裡高就嗎?”

他本是隨口一問,對遼蒼介的回答根本不抱希望,但出乎他意料的,銀發少年居然下一秒就答:“在東京。”

“欸……”

黑發少年一愣,隨即又笑了,“原來是在東京啊。怪不得那個小矮子怎麼都找不到你呢。”

他頓了頓,笑意微收:“不過,就這麼告訴我沒關係嗎?”

他轉首望著少年,單眸在夜色中深得發黑:“你明明一點都不想在中原中也麵前暴露自己的行蹤……”

連自己的身份,都不願意透露給他。

可偏偏又那麼在意那家夥。

“治的話,沒關係的。”遼蒼介像是沒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同樣轉首看向他,“你不是個多管閒事的人。”

太宰治冷不丁對上他的眼睛,心下咯噔一聲。

這個人的眼神,有種看穿一切的透徹感,同時又有種站在圈外,麵無表情的注視著一切的漠然。

太宰治對這樣的眼神太熟悉了。

他每日渾渾噩噩的從床上爬起,站在鏡子前時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眼神。

黑發少年的神色反射般冰冷起來,眉眼中透出一股不自知的銳利和譏諷,像無意識豎起滿身的刺,保護著自己、拒絕著外界的刺蝟:

“哦?蒼介君的眼力還真是厲害呢,連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都能了解的這麼清楚。”

“你沒必要這麼挖苦我。”遼蒼介扭頭看向海麵,唇角牽起一抹無奈而縱容的弧度,像在包容不懂事的孩子,“我們是同一類人,我能看清你,你自然也能看清我。”

太宰治冷冷的看著他,微微蹙眉。

不,他並不能完全看清這個人。

銀發少年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但周身卻籠罩著一股更為成熟……不,滄桑的氣質,像是被歲月和痛苦打磨過棱角,已經變為成品的完美冷玉。

美確實是美,但卻毫無破綻。

這是當然的,此刻的遼蒼介外表確實是十五歲,芯子卻遠不止這個歲數,還見識過不少大場麵。沒有離開過橫濱的年幼太宰治跟他一比,自然有些不夠看。

太宰治莫名叫遼蒼介那種看小孩子的眼神弄得不舒服,反逆心理也被激了起來。

“但你還是把自己的身份、容貌和現在的所在地告訴了我,不就是因為還有求於我嗎?”

他想當犀利的說著,自信滿滿的將自己看破的事情說出,像一隻耀武揚威的小黑貓:

“蒼介君剛剛複活了蘭堂先生,這是你的異能力吧?效果除了可以使用他人的異能力外不做他想。但這種犯規的模擬應該隻能在同一時間使用一種,而你又需要我的「人間失格」……我說的沒錯吧?”

“不愧是治。”遼蒼介好脾氣的認同了他,眉眼間難得浮現出一層溫和,“正是如此,一點都沒錯,我確實還有事要拜托你。”

渾身是刺的太宰貓貓躍躍欲試揮出的爪子被抓住,按在掌心安撫的揉著肉墊,當下不高興的板起臉。

他盯著銀發少年那張過分出色,跟自己雖不是同一種類型的帥氣、但好像貌似大概比自己還要俊美不少的臉,頭一次覺得被彆人親昵地叫“osamu”是多麼彆扭。

“……這次的報酬你還沒給我。”

黑發少年直覺接下來的話題是個陷阱,警惕的停下了腳步,嘟囔著換了個話題。

他站在幾步遠的地方陰鬱的盯著遼蒼介,不肯承認自己在初次交鋒中矮了一頭。

——不親人的野貓是相當難馴服的。得意洋洋揮出的爪子被悉心揉按,自然是手忙腳亂的退出來,齜牙咧嘴不肯領情,也不願意再輕易調皮的伸出爪子的。

“也是。”

遼蒼介不懂擼貓的那些道道,但卻在如何對待太宰治這隻小野貓上精確的找準了辦法。

他停止了主動出擊,站在原地溫和的勾唇,眼底卻閃過不懷好意的惡劣。

“我確實說過,隻要你幫中原中也擺脫了「羊」,就會告訴你怎麼得到內心最渴求的答案。”

“為了這個,我才在電話裡建議你接受森鷗外的命令。事實也證明我是對的,因為你確實在這次事件裡找到了答案——或者說,暫時找到了。”

太宰治冷漠的盯著他,聞言微微眯起眼:“哦?你是說,你料定我能在荒霸吐事件裡找到那個答案,所以才建議我接受森先生的命令?”

“沒錯。”

“嗬。”太宰治冷笑,“你說我找到了,難道我就真找到了嗎?你倒是會省事,利用我幫了中也,之後用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就想打發我。”

難道不是嗎?

遼蒼介眼神平和的看著他,很想這樣問。

但他很快不在意的笑笑,沒有急著爭辯,反而語氣淡然道:“治,和蘭堂戰鬥的時候,你為什麼突然和中也聯手了?”

太宰治無動於衷:“不聯手,難道等死嗎?”

遼蒼介笑了:“是啊。”

太宰治眼皮一跳,抬頭納罕的看著他。

幾步之遙的棧橋上,銀發少年安靜的望著自己,像是沒發現他細小的破綻一般,繼續淡淡的問:“反正你一直都覺得生命毫無意義,不是嗎?”

太宰治眉頭一皺,突然露出了惡心的表情:“怎麼,你難道是想勸我相信人生美好?哈——”

“不,我不是。”遼蒼介毫不猶疑的打斷了他剛要出口的嘲諷。

他背著手,緩步朝太宰治走去,每一步都像走在太宰治的心上,一點點蠶食他在周身築起的防線。

“你之所以和中也聯手,就是因為你在這次事件裡,看出港口Mafia這份工作可以讓你近距離的接觸死亡,並不斷得到觀察【生存】意義的機會。”

他走到太宰治麵前咫尺之遙處,垂眸看著少年僵冷的小臉,唇邊的笑容緩緩擴大。

“你在這次事件裡,找到了【嘗試活下去的價值】,是不是?”

“……”

“這還不算我幫你找到了內心最渴望知道的答案嗎?”

“……無聊。”

黑發少年的臉色似乎愈發蒼白起來。他皺眉厭惡的說著,又倏然充滿惡意的笑了起來。

“你處心積慮讓那個黏糊糊的小蛞蝓擺脫「羊」,但他轉頭就加入了港口Mafia,這下你的心思都白費了吧?是不是覺得很挫敗?”

他不願意在遼蒼介眼前後退,抬眼不甘示弱的盯視著他,眼底仿佛滿是咕嚕咕嚕冒泡泡的黑泥。

“我以後會往死裡欺負你最在意的中也的哦?這樣也沒關係嗎?”

遼蒼介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繼而出人意料的笑了。

他知道少年這種突然戳他肺管子的行為,已是代表自己說中了他的心思,自然不會被他激怒。

“就算沒有我的原因,你也會往死裡欺負他的,不是嗎?”

銀發少年說到這裡,倏而惡劣的挑眉。

“更何況,你身手這麼差,就算真的欺負了他……他事後也未必吃虧。”

太宰治臉黑了。

他扯了扯嘴角,假笑道:“不愧是傳說中的超越者,真是不得了呢,人家好怕怕哦~”

遼蒼介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輕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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