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 第121節(1 / 2)

有港來信 三三娘 7968 字 2個月前

拍片所用的木屋是從牧民手裡租下來的,進行改造後,成為一間標間,內壁刷著清漆,露出鬆木原本的木色。洗手間在走廊儘頭,是衝水式蹲坑,但水箱形同虛設,因為它其實並沒有通管道,上完廁所,還是要手動從水桶裡舀出水。

吃完晚餐,女主人問她明天有什麼安排。她沒說。其實她明天決定進山徒步,最好死在那裡。

這裡地形遼闊,原野脊背的起伏曲線毫無辨識性,即使是夏季前來,想體驗徒步的話,也必須要找向導。村裡子許多青壯年牧民以此為副業。在攻略中,從村子後頭沿著道路前進,經過一片茂密的杉樹與鬆葉林後,便會深入到更高海拔的草原上。這草原上有一枚湖泊,照著雪山尖。在少數民族的曆史傳說中,湖泊總是雪山的妻子,即使它們相隔很遠。

尹雪青的首要目標,是看看這個冬天的妻子,看看它的心有沒有結冰,如果結冰,她願臥冰而死。如果迷了路,沒見到湖她就凍死了,或者讓雪地刨食的野獸吃了,也不壞。

她果然迷了路,沒見到湖,反見到一個男人。

她是小看了這裡的寒冷,或者說高看了自己的求死意誌。凍得迷糊時,看到木屋,爬也要爬進去。

尹雪青想推門,但木門從內被拴上。

這樣的木屋,通常是夏天時,供牧人在高山放牧所棲的臨時居所,冬天自然是沒人的。尹雪青不覺得門被拴上,應當是被霜雪凝住了。她用了力,兩手艱難地推著,門開時,她猝不及防地半跪,撲倒在男人彎腰的懷裡。雪有及膝高,他把她從無情的雪中拉了起來。

“女人?妖怪?”他問,原本摻著她胳膊的手順著袖筒滑至手掌,乾脆利索地抽走了她的手套,捏住她通紅的掌尖,另一手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很粗糙,關節突出,她的手很柔嫩,如凝固的羊脂。

一串動作在眨眼之間,倏爾一切都靜止了。他凝神感受一會她的脈跳和溫度,看著她的雙眼:“你是活人。”

美麗的活人,比他見過的一切麵龐都要美麗,比如山間的小鹿,跪乳的小羊,剛融化的湖水。

尹雪青嘴唇哆嗦,眼睛也不會眨。她被他騰空抱起,放到爐邊的木頭床上,用兩床被子蓋住。

“你想死嗎?”他認真地問,並不是反問的語氣。

尹雪青搖頭又點頭,最後搖頭。

因為她一連串的搖頭,他沒有把她丟到雪裡,而是給她倒了熱茶。

他叫哈英,是牧民,也是護林員。夏天時,他一個月工作十五天,另外十五天用來放牧,冬天,他一個月隻工作一天,今天上山,明天下山。

“如果我想死呢?”尹雪青回過魂來後,問。

“那就出去。”

尹雪青在這四個字裡笑了。她的羽絨服已經脫掉,穿一件緊身的線衣,是玫紅色,十分俏麗,將她的身段裹得很好,胸脯高高鼓鼓的,腰身細細的。她穿得很密實,但一笑,那種經年累月的騷情,從骨子裡滲出來。

演到這裡,栗山喊了卡。

一歇工,俊儀就馬不停蹄給她送上保溫杯,蓋上一直烘著的毛巾毯。

“不對。”他從監視器後起身,走進片場:“是哪種騷?”他問應隱。

應隱喝著枸杞水,被他問住,“我不明白您的問題。”

她演得很好,眼角眉梢的風情,很柔媚,且廉價,稍帶些市井世故。

“尹雪青,本來就是很騷的,這種騷是被職業和男人規訓出來的,成為她的本能和氣質,但是她麵對哈英不同。那不是妓女對嫖客的騷,而是女人對男人的騷。”栗山稍緩了些:“什麼叫女人對男人的騷?她相中他,被他的荷爾蒙和相貌吸引,又覺得他的行事作風有意思。她鐘意,於是她不自覺獻媚,向他釋放自己的性吸引力,這個過程其實很純,是生物性的,比她勾引嫖客的動機和過程都要純潔。但是,因為她是妓女,所以她的廉價、她的放蕩又刻在骨子裡,被程序性地帶出來。”

緹文跟俊儀咬耳朵:“我完全聽不懂。”

俊儀想了想:“她的心把他當男人,但她的身體把他當恩客。”

“你在設計時,眼神、肢體要媚,但又有點不自在,那是跟一個英俊的男人獨處一室的害羞。她身體裡女人和妓女在交鋒,現在是女人的部分落下風,等演到用雪擦身體那場,女人的部分到了上風,她被打碎了,隻剩下一半,所以她的靈魂更純粹,但世俗給她的凶悍也一起被洗掉,所以無法支撐她麵對接下來的那些窺探和惡意,加速了她的死亡。”

在這一場之前,應隱幾乎沒Ng過,因此這是她第一次聽栗山講戲。

他講的有多精準,就代表他的要求有多高精度,如一把刻度明確的尺子。

這一次的Ng,直接卡了三天。

片場明麵兒上沒動靜,私底下各種小群裡卻很熱鬨:

【這才男女主第一場對手戲。】

【不應該啊,我本來以為會是薑特接不住戲。】

【誰說不是呢?】

【雙星影後這水平,我有點難以理解。】

【彆介,水平還是在的,栗導要求高吧。我是看不出問題。】

【笑死,再卡下去薑特這小子一準受不了了。】

【哪種受不了?「doge」】

【薑特看她的眼神很自然】

【這逼彆是個天才吧。】

第三天收工,這場戲仍沒過去。栗山坐在監視器後半天不動,把應隱這三天的每場戲都回看了一遍。

應隱道歉:“對不起,我會再找狀態。”

“你有沒有對誰動過心。”栗山以問句陳述,“你把黎美堅演得很好,但尹雪青靈魂裡跟黎美堅同樣的東西,你封閉起來了。你在抗拒薑特,為什麼?”

始終沉默坐在床沿邊的薑特,抬起眼眸看她。其實他不算意外,但他想聽應隱的回答。

“我沒有。”應隱半笑著,“您讓我們熟悉了這麼久,轉了半個月的村子。”

“你不對他動心,你的心裡有個聲音,在阻止你入戲。”

“我真的沒有。”應隱捧著熱水袋,說完話,唇抿得緊緊的。

“來,在鏡頭前跟薑特對視。”栗山吩咐:“攝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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