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 第123節(1 / 2)

有港來信 三三娘 7520 字 2個月前

“這話說的,難道要我退組嗎?緹文投了這麼多錢,這裡麵還有我自己的兩千萬呢,你想我又投資失敗啊?”她溫溫柔柔的,“何況吃藥和演戲也不衝突。”

“可是這是治抑鬱症的藥。”俊儀用手背揩眼淚。

“我去看了沈醫生,做了診斷,你該恭喜我,雙相變成抑鬱了,少了一頭,是不是好事?”

“不是這個道理。”俊儀一直哭,鼻腔酸得忍不住。

“我沒什麼問題,你看我好得很,演戲也不木。演完這個,我就休上一年半載的假,我帶你去玩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法國有個地方,叫la base,那裡停了很多帆船,我想去看一看。”

俊儀不住地搖頭:“我要告訴緹文,我要告訴栗山,你彆想騙過我。”

“你告訴他們什麼?不要小題大做。就是你做事不靈光,我才不敢讓你發現。你要給我添麻煩?”

“栗山總說你入戲慢半拍,說你不看薑特,是不是因為吃這個藥?它會讓你遲鈍。”

“這個啊。”應隱被她問住,停頓一下,笑容寧靜:“我不想這麼快就忘記愛他的感覺。”

她的演戲方法太笨了,簡直像俊儀一樣不聰明。她既不想把愛商邵的經驗分給尹雪青,分給薑特,斑駁了它,獻祭了它,也不想徹徹底底體驗到尹雪青的人生裡,因為那樣,她就會徹底忘記商邵給她的感覺,當她出戲的那天,愛過商邵的應隱,早就死了很久了。

可是,她其實很想忘掉愛商邵的感覺。

她以為已經忘掉了,看山、看水的時候,她是尹雪青,可是看到薑特的時候,她總是應隱。她自己警戒著自己,不允許自己成為尹雪青。

她以為已經忘掉了,在聞見與他相似的味道時,她可以轉身走掉。

她笨拙地努力了這麼久,一個應隱想搶走商邵扔掉,另一個死死地抱著他,咬緊牙不願放手。能怎麼辦呢?總有一個要輸。隻是現在,還不知道哪個會輸。

“俊儀,我好累啊。”應隱說,晃了晃藥瓶,聽到嘩啦嘩啦的聲響:“好像藥快吃完了?該開一瓶新的了。”她喃喃地說,轉身往木屋走去。

還有四天過年。

在這個牧村裡,一切有關新年的氣息都是由劇組帶來的。製片主任羅思量讓人寄了許多春聯、福字、燈籠和年宵花過來。在這樣寒冷的地方,年宵花很喜慶,但是注定要凋謝的嬌豔。

電影電視拍攝時的場次安排,通常是出於經濟性的考量,譬如演員的檔期、機器和場地的租賃等等,但也會考慮到演員的表演狀態,一些狀態相似的戲,往往也會被安排在一起集中拍攝。

拍攝《雪融化是青》時,需要清場的激情戲就是遵循此理安排的。

拍過了第一場後,一連三場,應隱越來越嫻熟,薑特的眼神也越來越準確。她撫摸他健壯的身體,柔軟的手心自他胸肌流連至腰。她被他托抱在懷,舉起來壓在牆上,閉上眼仰起脖子。他們在點燃燭火的木屋裡翻滾,馬皮地毯在身下被滾皺,外麵風靜雪停,他們大汗淋漓。

這些戲裡,都沒有吻。

吻是咒語,是隱喻,這些導演都克製著不濫用。肢體的接觸可以大膽頻繁強烈,薑特甚至可以捂著她的臉,五指張開近乎要令她窒息,而身體作出凶狠撞擊的動作,可是他們不接吻。

栗山是特意的。帶接吻的肢體戲什麼時候拍?由他定奪。他定奪的標準是,應隱看向薑特的眼神裡,究竟還有沒有她自己。

他要她迷醉,要她迷離,要她毫無保留。

可以拍吻戲的那一天,隻能是“應隱”真正墜落的那一天。從那一天、那一吻開始,之後,她的身體和靈魂裡將短暫地不再有“應隱”,而隻有尹雪青。從此以後,被哈英的前妻窺探、被村民孤立、被混混調戲,她才可以的痛尹雪青所痛,驚尹雪青所驚,懼尹雪青所懼。

栗山的眼,看人是一把尺,誰的狀態差了一道縫隙,他都看得透,他都有耐心等,有方法磨,一雙蒼鷹般的目注視一切,一雙蒼鷹般的手設計一切。

一切該犧牲的,都是能犧牲的。仁慈,是最大的災難。

臘月二十九那天,收工,栗山給全劇組拜了年,通知明天拍到下午四點後大家一起過年。人散了以後,他單獨留下薑特和應隱,說:“明天拍吻戲。”

應隱怔了半晌,沒說什麼,點了下頭。

“拍完吻戲後,再返回來補上之前跳過的幾場曖昧戲。”栗山口吻平淡地安排:“你們現在看對方的眼神,都到位了。”

在鏡頭中,他們的眼神終於纏烈,躲不開,化不掉,在空氣中觸一下就輕顫,移開一分便思念。

應隱平靜地接受了他的判斷。

她要道彆了,她身體裡死死抱著商邵的部分,要被丟掉了。她已經失去力量,精疲力竭,將要商邵一起被丟掉。

她會忘記愛他的感覺。

原來跟他告彆的感覺是這樣的,並非那日在港·3上的平靜平和。那時,她還有十年,還在期待著十年後,時過境遷,她和他再會。

現在,沒有了。她不再期待十年以後,也不再期待見他。

應隱的手停在心口。那裡空空蕩蕩的,似有穿堂風。

你為什麼要背叛我。她問。

明天就是大年夜,小木屋裡也張燈結彩,俊儀下午剪了窗花,貼在總是霧蒙蒙的玻璃窗戶上和牆裙上。春聯和福字等到明天一早貼。

應隱卸掉了尹雪青的妝,換上了自己的衣服。那件綠色大衣,在德國時Anna買給她的,像綠色的玫瑰。

換好,她撥了一個視頻出去。

手機震動,彈出視頻請求,那上麵的名字陌生。

【隱隱今天上班但有空】

商邵手中的煙灰撲簌落了。

原來人的心跳,在坐著的時候、在什麼也沒做的時候,竟也會突然快至一百八。

他料想她是喝醉了,深深地吸氣,屏成薄薄的一息慢慢地勻出後,他用平靜的臉色點了接通。

“商邵。”應隱叫他的名字,臉上帶著些微的笑意。

夜這麼濃,月光照著雪,雪反射著月光,將她洗淨鉛華的臉照得十分明亮。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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