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番外三·刀(16w5營養液加更,求營養液qwq)(2 / 2)

千代穀早織被疼醒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她下意識想要坐起來,卻被一隻大手強行給摁下去時,她才反應過來——哦呼又她活了。

肺部和心臟都感覺一抽一抽的疼,像是破了洞洞的氣球還在被人打氣一樣,而背後更是火辣辣的。

Q版客服叨叨著:【先一個個適應啊,你現在是千代穀徹!彆串戲了!】

當了幾天的阿飄,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沉重且艱澀的身體,千代穀早織想要控製著眼睛睜開,試了幾次都也隻是微微眯著一條縫。

反倒是手不由自主地挪到了心臟的位置,又被強行給揪了下去。

她連忙在心底喊:【客服!報銷工傷啊喂!止疼片給我炫一點!】

Q版客服:【……知道了知道了。】

打投任務完成後,它的宿主活潑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一口不柯學的止疼藥下去,千代穀早織安詳了。

Q版客服:【你不睜開看看是誰?】

千代穀早織:【再緩緩,再緩緩。】

她還沒想好自己要怎麼開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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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陪床的是降穀零,已經將自己打理乾淨的公安坐在一邊,一邊抱著電腦工作,一邊盯著輸液的進度。

他本還以為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幾天,卻不料床上突然有了動靜。

黑發男人突然間渾身顫抖,像是夢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一般猛地半坐起來,卻又險些因為無力跌了回去,他似乎想要喘息,但又很難在劇烈的動作中汲取到新鮮的空氣,反倒更加急促地低咳起來。

千代穀徹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胸口,連接在手上留置針險些被他直接扯出,一絲鮮血自他泛著青色的血管中滲了出來,紅得刺目。

降穀零差點將手中的筆記本丟出去,他迅速站起身將千代穀徹壓了回去,一邊扶著他的額頭,一手將險些被帶出來的針的位置給固定好。

他低聲喊著:“toru,toru你清醒著嗎?”

千代穀徹似乎沒聽見他的聲音,依舊處於一種驚惶和痛苦的狀態,那眼睫掙動了幾下,卻依舊沒有睜開。

他的臉色呈現著一種不健康的慘白,連嘴唇都帶著明顯的青紫。

降穀零知道這是他體內還未消解的疼痛在作祟,常人難以忍受的疼痛終究在失溫症造成的痛覺失靈恢複後,又一次卷席上他的身體。

但是這是所有人都沒辦法幫他的,甚至因為用藥過多,他此刻脆弱的身體無法再持續注射止痛針。

降穀零摁響了床頭的呼叫鈴,自己則是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撫著對方柔軟的黑發,低聲喊著他的名字。

但很快,千代穀徹的表情又恢複了平靜,他靜靜地躺在床上,唯有眼睫還時不時扇動一下,似乎在告訴他,他已經清醒了。

這頻繁且常見的劇痛迅速被主人接納,像是一開始投入湖泊中的石子,隻是淺淺的泛起了幾層漣漪,很快就變作了一片平靜。

降穀零才失了魂似的讓出了位置等醫生檢查。

有那麼一瞬間,降穀零仿佛感覺醫院這刷著白牆的房間,與那間通著電的審訊室融為一體。

那人滿臉痛苦和疲倦地看著他,輕輕呢喃著求他放過,直到被醫生拽開,他才明白這隻是自己的一時魔怔。

“應該是意識已經清醒了,但想要活動沒那麼快。”醫生跟他說,“但現在還沒辦法吃飯,你盯著點點滴,沒了記得及時換……說話聲音不要太大,他現在鼓膜還很脆弱。”

“真是個堅強的警官啊。”醫生忍不住感慨了一聲,“換其他人,沒了麻醉活生生痛暈的程度,他竟然還能那麼平靜保持清醒。”

降穀零對這誇獎,隻能極其勉強地勾勾嘴角,笑得格外難看。

如果不是每次都隻能獨自麵對危機,連絲毫痛楚都不能表現出來,那掌管疼痛的神經,也沒辦法在短短的幾年裡蛻變成這個程度吧?

在組織裡,格蘭瑪尼必須維係住自己冷酷嗜殺的強大狀態,才能在狼窩中獲得一席之地、往上攀爬;在生活中,千代穀徹必須裝作遊刃有餘的樣子,當整個警視廳的正義之星。

閒暇功夫還要應付他們這群不靠譜的朋友...可不是隻能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偽裝嗎?

可不表現出來,不代表不疼啊。

降穀零坐在千代穀徹旁邊,小心翼翼地繞過留置針的位置,輕輕地抓住了他因為輸液而格外冰涼的指尖。

放在手中試圖捂暖。

他就這麼看著千代穀徹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著睜開眼睛,在最後一次即將成功之時,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他的眼前。

“現在還有點亮,你慢慢適應。”降穀零低聲道,“現在是在醫院,早織也沒事,就在隔壁。”

千代穀徹眨了眨眼睛,睫毛搔得他手心有些癢。

降穀零見他沒有很激烈的動作,緩緩抬起手,對上了那雙許久未見的,清澈沉靜的黑眸。

他看著他,心平氣和的,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沒有任何降穀零曾在腦海中臆想的、害怕看到的怨懟。

像是在暴雨中從路邊撿到的小動物,儘管被寒冷和疼痛傷害過,在救援後依舊會給予他人友好且親近的眼神。

降穀零能感受到他握著的那隻手中,千代穀徹的手指微微勾著他的動作,後者勉強地抿出了一絲笑容,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但他微微張口,發出的卻隻有一絲無法成字的氣音。

降穀零隻能拿棉棒微微沾了一點點的水潤了潤他的嘴唇,口中卻依舊拒絕道:“緩一緩再說話,現在不急。”

千代穀徹的眼睛還是定定地看著他,自始至終地沒有挪開視線,他又一次試著張口,有些急促地咳嗽了兩聲,被咳嗽牽動的身體又不由自主抖動,險些掙開了降穀零的手。

“降穀……”

降穀零似乎聽見了什麼,有些疑惑地抬頭:“你說什麼?”

“降穀零。”這個名字像是衝破了咳嗽的封鎖,強行從喉嚨裡擠了出來,千代穀徹眨了眨眼睛,很鄭重地看著他,又喊了一聲。

“……降穀零。”

這次的發音格外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降穀零真真切切在千代穀徹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全名。

一開始最陌生的階段,千代穀徹沒辦法說話,之後好像就是跟著hiro一起“zero,zero”地叫著,在組織中偶爾喊著波本,生氣的時候頂多喊一聲降穀君。

他似乎……從未聽過千代穀徹如此生疏的喊法。

金發男人的手空著的那隻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自己的衣角,另一隻手卻又顧忌著千代穀徹手上的針,強行放鬆下去。

他覺得自己此刻應該是笑得很難看的,因為他又問了一次:“toru……你再重複一次?”

千代穀徹那黑眸中映著他陡然激動的模樣,似乎有些疑惑,隨後又被了然的平靜取代了,他低低咳嗽了兩聲,又喊了一遍“降穀零”。

接著,他便更加平和地看著他,眼中漂浮著的淺淺疑惑,似乎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

被喊了全名的金發男人仿佛就此定住了,他攥著衣角,有些狼狽地彎著腰,維持著一個很彆扭的姿勢,紫灰色的眼睛卻看著潔白的床單,像是失去了高光的彈珠。

他果真一開始想得太過美好,對上千代穀徹睜開的眼睛便欣喜若狂,全然沒思考,在之前他們是什麼樣的境地。

千代穀徹不是第一次自殺了。不管是跳海、爆炸、還是最終服毒的同歸於儘,這都足以證明他的精神狀態絕對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糟糕透頂。

而每次,他在平靜地做好完全的準備、並實施計劃後,又都被救了回來,除了繼續承擔難捱的疼痛外,好像什麼都沒有收獲。

降穀零記得某次看心理學的書上說過,自殺傾向的人往往在走到最後一步時,會變得格外幸福而平靜,因為那時來看,逃離這個世界的痛苦,才是他們最想得到的事情。

而他們這次救援……似乎又一次將他從這希冀中拽了回來。

千代穀徹溫和柔軟的性格決定了他很少會去怪彆人,基本什麼事情都會第一時間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哪怕麵對他們的不信任,他第一反應也不是憤怒和苛責,而是疲倦地說一聲——我累了。

因此,現在也一樣,千代穀早織或許還是他的錨點,但千代穀徹那已經徹底崩塌的、在鬼門關附近徘徊的精神,卻依舊難以自控地往更糟糕的地方奔去。

所以這一聲彆扭的“降穀零”,大概便是他終究難以遏製泄露出來的怨恨吧……

而這點怨恨,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曉為何要這麼喊。

降穀零驟然抬頭,望向了自己同期的眼睛,那雙純粹的黑色眼睛裡果真淺淺地被一層擔憂給包裹住。

似乎在問他,又出什麼事了。

儘管千代穀徹可以說話,但他自己卻好像完全沒有想起來一樣。

降穀零死死咬著牙關,在對視後有些難堪地偏過頭。

但是,放棄生命這種事,怎麼也做不到不管啊……

疼痛可以治療,心病也可以慢慢治愈,不管怎麼樣,隻要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一點聲音,強行保持著平靜地道:“toru,你還是再休息一下吧,晚些時候……鬆田他們也會來。”

他驟然感受到千代穀徹的手收縮了一下,又有些拙劣地鋪平開。

明明能夠開口,但他此刻卻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隻是側頭微微咳嗽著,而每次咳聲都代表著心臟又一次收緊的疼痛。

活著……真的很難。

降穀零隻能垂著眸,試圖用不長的劉海遮住自己眼中的難過,像是用儘全身才能控製住顫抖一般,連關節處都泛起了青白。

他輕輕說了聲“抱歉”。

躺著的千代穀徹,緩緩地將手指自他手縫抽出,隻是在喉中發出了一聲極淺極沙啞的“嗯”。

就好像是在默認他上麵的猜測一般。

降穀零的心驟然涼到了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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